三叔公叹了口气,自己那个已过世的侄媳妇眼神的确好,黄娟嫁过来这几年,又多添了三四百亩地,家里的下人都多了几房,虽说凶悍了些,可是这男人不抵用,女人不凶悍些怎么养家?
也不知道这侄孙是被什么蒙住了眼,竟被赵氏这样的娇弱女子所迷,这样女子顶多只能多个妾哪能做这一家的主母?赵氏被三叔公的眼看的心里一惊,手握的更紧,当日不就是不愿为妾才哄着林世安把自己养在外面,再吹了些风到黄娟耳里,趁黄娟带人上门来打时候趁机弄掉自己肚里的孩子才让林世安下了休妻的决心。
虽则最后并不是黄娟被休而是变成和离,还拿走了林家的二百亩地,可是剩下的家业也够自己丰衣足食,筹划了那么多终于如愿以偿,哪能害怕别人的眼?
赵氏想到此处已经滴了几滴泪,委委屈屈地道:“三叔公明鉴,并不是侄孙媳妇管教不好下人,只是侄孙媳妇前几日有了身子,原先小产过相公不许侄孙媳妇下地,这才不知道大姑娘病着,怎么说我也大姑娘的继母,怎会故意不请医调治,姐姐你先消消气。”
后面那句向黄娟说的更是娇喘吁吁,惹的林世安心中一片怜爱,更觉赵氏楚楚可怜,黄娟面目可憎。林世安心中上前拉住赵氏:“你无需对她说好话,这事就算我的错。”黄娟勾唇一笑迈开步子:“你们慢慢地去讲是谁的错,我没什么空和你们在这啰嗦,先带着灵儿去看病。”
说着黄娟招呼春儿一声就继续前行,三叔公急忙道:“侄女,三叔公好话说了一箩筐,你就把重孙女放下吧。”黄娟摸一下灵儿的脸就道:“放下?等他们磨磨蹭蹭什么时候才能请来医抓了药?我也不劳他们的药钱,我自己带灵儿去瞧还更快些。”
三叔公额头有汗出来了:“侄女、侄女,这总是我林家的孩子,总不能在你们黄家长住。”黄娟冷笑一声:“那是你们林家的脸面,你们自己慢慢商量。”说着黄娟往柳树下走去,那树下还栓着一头驴,黄娟让春儿把驴绳解开,自己就跨上驴带着春儿走了。
赵氏虽心里巴不得灵儿就这样被黄娟带走,以后再不回来才好,可也晓得真要这样做了自己在这林家更是日子难过,哭哭啼啼地道:“三叔公,并不是侄孙媳妇……”
不等赵氏把这句话说完三叔公已经摔了袖子:“谁对谁错你们心里有数,灵儿怎么说你们也要接回来,若不接回来,你也别叫我叔公。”林世安见三叔公话说的这么决绝,忙道:“三叔公,全是那泼妇上门来找茬。”
三叔公胡子都气的翘起来:“人都说经一事长一智,你到现在都这么傻?不是你对你女儿不闻不问,让她身边没服侍的人,病了也没人请医,黄家的怎么上门来闹?你自己做事不地道,给人落了把柄,这时还只会怪别人,真是。”
三叔公还打算训下去,见林世安低头不说话,三叔公鼻子里面哼了一声:“罢了,你还是和你媳妇好好合计合计,怎么才能把灵儿从黄家接回来,不然我林家的脸面就这样被你们丢尽了。”说完三叔公手往后一背就气冲冲走了。
见林世安那样焉头搭脑,赵氏眼珠一转就唉哟叫出来,这一叫让林世安慌了神,上前扶住她:“你怎样了,是不是又不好受?”赵氏怏怏地靠在林世安身上:“爷,我也没什么,只是我想着,姐姐怎么知道大姑娘病了,想来定有人乱嚼舌头。”
林世安已经点头如捣蒜:“就是就是,这些人里面大都是那泼妇用过的,你瞧瞧今儿泼妇一来,他们一个个都不敢上前,等过些日子定要全都换掉。”赵氏盼的就是这句,等人全换掉了,那灵儿就算被接回来,还不就是自己的下饭菜,那时候任自己揉圆搓扁。黄娟,你再能干难道还能继续管你的女儿?难道不晓得鞭长莫及这话?
此时黄娟已带着灵儿来到医馆请医生给灵儿瞧病,医生号过脉又瞧过灵儿的神色,问过春儿灵儿病了几日,知道之后连声抱怨怎么都这时候了才带孩子来瞧病,这怎么当娘的?春儿想为黄娟分辨几句,黄娟止住春儿,只问医生灵儿这病能不能好?
医生久在这里坐堂,抱怨完了摸着胡子道:“幸好还能送过来,再晚那么一天就算华佗再世扁鹊重生都救不回来。”说着就拿出药丸交给药童用水化开先给灵儿灌下去,然后再写了药方该怎么煨怎么照顾。
黄娟眼眨都不眨地听着,见黄娟这样医生这才语气好了些,抓完药付了钱黄娟依旧抱着灵儿走出。刚走出屋子春儿就道:“奶奶,您怎么不说实话,明明是那个姓赵的……”黄娟低头看了眼女儿,虽然心里十分心疼女儿,却也晓得女儿终究姓林,跟着自己不是长久之计,还要想个万全之策才能护住女儿平安长大。
听到春儿这样说,黄娟咬一下牙:“我现在只怪当日怜惜那贱|人,给我惹出这么大的祸来,我倒罢了,我灵儿要怎样才能保全?”
前面传来咳嗽声,想是说话声音有些大被人听到,黄娟抬头望去,见门口来了个着素服的秀才,脸上还有些不赞同的神色,黄娟瞟他一眼就带着春儿径自走了。
那秀才的眉头皱紧,这谁家女人抛头露面不说,话也说得不好听,世间粗俗女子大抵如此,可恼自己的贤良爱妻竟不得长命,真是可叹。秀才还在叹息;药童已经打招呼:“汪秀才;我家先生已经把药丸备好,就等您来拿。”
汪枝应了一声,把方才念头抛往脑后,进去寻人取药。
3、黄家 。。。
黄娟回去时心情比来的时候要好很多,那丸药吃下去后灵儿的汗发出来了,身上也没那么烫。黄娟抱着女儿坐在驴上,不时和春儿说话,春儿晓得黄娟一定会保住自己,心里放松,不等黄娟相问就把赵氏怎么对灵儿说出。
听到赵氏把灵儿的奶妈妈赶走,两个大丫鬟也被调到她房里黄娟的唇往下垂,那日离开林家时候,想的已经够周全。奶妈妈是自己庄上挑出来的人,三个丫鬟也是冷眼选了很久,别的不提,忠心都是一等一的,有她们照顾灵儿,灵儿衣食也不会短缺,谁知赵氏竟直接把人赶走。
心里骂了一句,黄娟问道:“那你们四爷没有说什么?”春儿没说话,黄娟笑了一声,那个男人实在无能,虽然从小丧父,婆婆却是个能干人,林家族内人还算宽厚,没有人趁机算计孤儿寡母的财产。
只是从小丧父的男子养的未免娇了些,又有些唯我独尊,当日婆婆撑着一口气定亲不久就散手而去。刚办完丧事他就要退亲,若不是三叔公他们出来说不能做这样的事,那时只怕就被退亲了。想想嫁他这六年,也不知吵了多少架,再到后来这个赵氏,那时心已经冷了,这样的男子有何可托,倒不如散了由他去闹。
只是舍不得怀里的娇儿,灵儿睁开眼瞧着黄娟,露出一个笑往娘怀里偎紧一些,黄娟看见女儿的笑心里又是疼又是怜:“我留给灵儿的那些东西也被那个不要脸的拿到她屋里去了?”当日黄娟离开林家虽带走嫁妆,但还是给灵儿留下不少财物,这赵氏。
看着春儿点头,黄娟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等灵儿病好了,这笔帐我会和她慢慢算的。”春儿点头后眼睛又睁大:“可是,奶奶您不是……”黄娟勾唇一笑:“别人不可以,但我不是别人。”
说着黄娟抬头一瞧跳下驴:“到了,你先在这住几天,等灵儿病好再说,一切都有我呢,你别担心。”这是又给春儿吃定心丸,春儿点头看着面前黄家宅子,觉得好像比林家宅子还要大一些,门半掩着,有个婆子坐在门口捡着豆子,瞧见黄娟过来忙去接她手里的驴绳:“姑奶奶您可算回来了,二奶奶听说您去了林家,在那急得不得了,还在那里怪小的们没拦住您,说句不怕姑奶奶您恼的话,小的们实在是拦不住。”
黄娟把驴绳交给她又指着春儿道:“你把驴牵到后面,叫小厮给它喂水再多添半升豆子,这丫头你也带着下去,先让她跟你安置。”婆子已经看见黄娟怀里的灵儿,还想再说话黄娟已经交代下来,忙点头道:“是,是,小的知道,哎,怎么会有那么心狠的人,表姑娘这样花一样的人,这才几天就瘦成这样。”
黄娟只是把灵儿再抱紧些没有接那婆子的话,一手拿着药包要里面走。看见黄娟进来,在树下的一个丫鬟急忙迎上来:“姑奶奶您总算回来了,方才二奶奶要遣人去林家寻您,又怕您出什么事,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还让奴婢在这守着呢。”说着丫鬟就往后跑。
黄娟微微一笑绕过正厅往后面去,刚过了角门黄二奶奶就走过来,先瞧了黄娟没什么事又往她怀里抱着的灵儿脸上看了眼这才念了声佛:“小姑,你要去寻林家的晦气就和我先说一声,你这样单枪匹马地去了,有个万一我怎对得起地下的公婆和你哥哥?”
说着黄二奶奶眼圈就红了,丫鬟已经接过黄娟手里的灵儿往屋里走,黄娟把药包顺手递给个小丫鬟让她把药熬出来这才扶着黄二奶奶往屋里走:“二嫂我晓得你为我着急,可是就林家那几个人,算得了什么?”
黄二奶奶忧心忡忡地望一眼黄娟:“我晓得,可林家要是真那么讲理,你也不会回来了。”进屋后的黄娟把一壶茶喝光了才开口:“这没什么,比起我们黄家来,林家的不讲理就抬简单了。”
黄家在此也是聚族而居,族中颇出过几个人物,当然也有仗势欺人之徒。这支偏偏男丁不旺,数代单传不说,男儿还往往壮年就死去。到了黄娟娘这里,总算生了两个儿子,可是黄娟大哥到了五岁还是夭折,只有黄娟二哥成人,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女儿后过了数年才生下一个儿子,而黄二爷也没逃过祖宗的魔咒,前年不到三十就撒手而去。
指望不了儿子,这支就只指望媳妇,历代所娶的媳妇都是能干女子,为的就是要把这支往下传,只有到黄二爷娶媳妇时看中自己老师之女,黄母心疼儿子,虽然觉得这媳妇软了些但还是为儿子娶了过门。黄母怕的是自己死后媳妇撑不住家,于是尽力教导黄娟和两个孙女,前年儿子死后黄母也撑不住去世,黄二奶奶办婆婆丧事时候就有族人欺她面嫩儿子又小,颇欺负了几次,亏的黄娟出来把他们都给辖制住。
听到黄娟这样说,黄二奶奶笑一笑:“倒是我糊涂了,外甥女的病怎么说,我瞧已经抓了药了。”提到灵儿,黄娟的眉头微微皱了下才道:“去医馆时受了通抱怨,还说再晚一日去就……”此时小丫鬟端着药进来,黄娟接过药走到床边抱起灵儿把药喂给她。
灵儿感到药很苦,露出不高兴的神色,黄娟轻轻拍了拍她灵儿这才睁眼看看把药乖乖咽下去。喂完药黄娟把灵儿放下,又摸一摸她额头这才拿起蒲扇给灵儿扇着扇子。
黄二奶奶在旁边瞧见,不由叹一声:“哎,虽说是他做错,可受苦的却是灵儿,瞧瘦成这样,也不知道在继母手下吃了多少苦,小姑,我说句不当说的话,当日为了孩子你也要忍一忍。”黄娟伸手把灵儿额头上的汗擦一下才道:“嫂嫂,我和他是真过不成了,他一颗心全在外面那女人身上,这样人就算回来我也不肯理了。”
黄二奶奶看着黄娟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我知道你过的苦,你回来其实我私心是很欢喜的,有你在家有些人也不敢找茬,只是瞧见灵儿这样,我做舅母的都心疼,更何况你做母亲的。”
黄娟的手一直放在灵儿额头,感觉到灵儿的额头没那么烫了才把手放开道:“赵氏那边,我定要她给我个交代,真以为她进了林家的门,我出了林家的门就奈何不了她,那是笑话。”黄二奶奶轻轻拍了下黄娟的手,比起这位有主见的小姑,黄二奶奶这个做嫂嫂的也只有婆婆活着的时候听婆婆的,婆婆不在了就听小姑的,或者有一天还要听自己女儿的。
门帘被掀起,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跑了进来:“娘,听说姑妈把表妹接回来了,在哪里呢?”这是黄娟的大侄女巧娘,黄二奶奶做个噤声的手势:“你表妹病了在床上躺着呢,你这样大嚷大叫哪似个姑娘家?”
巧娘吐一下舌蹑手蹑脚走到床前瞧了眼灵儿才对黄二奶奶道:“娘,您还说我,您在这屋里定要和姑妈说话,吵醒表妹怎么办?”黄二奶奶莞尔一笑:“好,就听你的,我们出去外面说,这里让丫鬟瞧着。”
巧娘出了门就挽住黄娟:“姑妈,今日您去林家把表妹带回来了?您怎么不叫上我,对那种不要脸的就该很啐几口才是。”这话让黄二奶奶变了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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