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医生的模样依旧很白净,虽然以至中年,但是保养得足够的好,面上竟然看不出一丝岁月的痕迹,配上一身纯白的衣物,搁在古代,又是一个儒雅之人,不,就算是放在现在也是一个雅士。他的额前有很大一块“红斑”,周遭的血渍已然干涸,唇瓣嫣红,像是涂了唇彩一般,给人一种很特别的诱惑力。
许是有未了的心愿没有完成,这么突然面对死亡,他又岂能甘愿。他的眉宇紧皱着,面上透着无限的愁思,唇角微弯,眼角尚有一些已经干涸的泪痕。
老爷子呆呆地望着这个已经睡着了的人,心痛不已。虽然温医生从来没有提过他家里的事情,可自从二十年前在暴雨中捡起失魂落魄的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拿他当作半个儿子,更何况,温医生对着他,一直在尽一个儿子该有的责任。前两日,他对着小天动怒的时候,也是小温一直在宽慰他。
这些年来,他早就习惯了,生命中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时时叨扰他检查身体,叨扰着他的饮食,甚至就连睡觉也管束着他。走到那里,那份营养菜单就跟到哪里,提醒吃药的电、话也从来都没有少过,这些年,光是电、话费就是一笔很可观的开支。
“小温,孩子……”
他轻柔地抚着他的面颊,过往的片段在他的脑海中一直在循环播放着,眼底透着思忆,有一滴泪悄然滑过了眼眶,有多少年了,真的有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他上一次哭还是在爱人的丧礼上。他以为,这辈子该是没有人会比他先死了,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他又一次承受了这剥皮切骨之痛,白发人送黑发人,这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心里闷痛,嘴唇一张一合,有些情不自禁地轻声唤起他的名字,声音微有些哽咽。
惜瞳望着躺在那里的温医生,怎么也不想相信,前不久还对着自己笑的那个温叔叔,现在忽然没了,心里忽的像是被什么拉扯着,揪得疼,眼泪抑制不住地涌出了眼眶,不多时,便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温叔叔,你睁眼看看瞳瞳,你看瞳瞳又不乖了!
北然紧皱着眉头,微垂着脸,眸色暗沉,抿着唇,心里也着实不好受,他这个人向来冷清,很少有人能够在他的心中留下一笔,不巧,温医生就是其中的一个。有的时候,他受伤太重,老爷子就会叫来温医生给他医治。
温医生面对他的时候虽然话不多,但是每一句都能戳到点子上,让他很是受用。
沉痛地叹了口气,他稍稍挪动了身子,沉默地将惜瞳拉入怀中,温柔地抚着她的后背,
惜瞳猝不及防,便跌入北然的怀抱,靠着他,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那颗心就像是浮萍寻到了一个安身之所,格外地安心。她下意识地将头埋得更深,眼泪更是不受控制地疯狂流了出来,很快的,北然的胸口便被沾湿了一大片。
北然不以为然,在他看来,衣服再湿也不及他的心痛半分。良久,老爷子伸手拂去眼角的那滴泪,强压住胸口堆积的、难以排解的郁卒之气,望着那张平静的面容,低声说道:“孩子,你安心离开吧,你的女儿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这句承诺,他说得格外的自信以及坚定,即便那个孩子失踪了二十年,即便已经找了二十年也一无所踪,他也一定会做到的。
他会让那个孩子认祖归宗,让那个孩子在他的坟前叫他一声爸爸,以偿他这辈子的夙愿。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阖上了那块白布,然后,静静地注视着那块白布好一会儿,转身对着一直候在一旁的院长问道:“齐院长,我想问一下,小温在临死之前是不是有留下什么话?”
院长点了点头,望着那块白布,脸色也不是太好,脑中情不自禁地响起这么多年来与温医生相处的日子,心里很是难受。刚刚这个人鲜血淋漓地躺在手术台上,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动手,那个人看见他,耗尽最后一分力气拉住他,只对着他说了一句话:
“温医生临走之前对我说,他在隐隐约约看到是一个女人拿走了那份亲子鉴定,话还没说完,他便咽了气,眼中还带着些许的不甘愿。”
是吗?女人吗?
惜瞳也止住了哭泣,脸颊上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痕,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院长,听完他所说的话,微垂着眼眸,陷入了沉思。
老爷子思量片刻,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看样子好似很平静,不过,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锐利的光芒还是不小心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顿了下,他方才对着院长说道:“齐院长,小温的尸身我们现在就领走,你带我去签字吧。”
院长早就料到了老爷子会这么做,所以早前就把文件资料给准备好了,当下也没有再犹豫,躬身对着老爷子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老爷子微微颔首,顺着他手的方向向前方迈开了步子,院长也随之动了身。
惜瞳与北然再次留恋地望了一下那层白布,心中暗暗有了定计,然后,也跟随着院长出了这个太平间。出了门,过道上的暖气才让他们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是冰凉,原来,心底的寒意能够让人忘却身体的冷。几乎是下意识地圈住自己的手臂狠狠得搓了几下,直到自己的身子再次暖和起来,他们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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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医院风波
更新时间:2014…1…25 2:05:59 本章字数:3169
在这个信息高速发达的世界,就没有什么消息能够永久隐藏下去,更何况是,展老爷子以及展氏与陆氏下一代继承人居然在这个时间突然来了医院,难免会引人怀疑,只是怀疑的重点是否存在存在偏颇就难说了。
这不,老爷子随院长签完字,想来那些准备棺木的人也已经到了,就准备回太平间去领尸身,就在经过了妇产科,到达了附近的电梯的时候,一大堆记者飞奔进来,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疯狂地涌了过来,最后面还跟着几个医生以及几个保安。
那些医生和保安面色焦急,嘴唇一张一合似是在说着什么,边说着,还边是伸手想要拦住继续前进的人,奈何那些个记者都是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就不要命的主,这会儿更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又岂是他们那么几个人就能拦得住的。
不消片刻,那群记者就跑到了老爷子的面前,一个个扬起手中的话筒,径直伸到老爷子面前,在触及老爷子那已经焦黑一片的脸色,以及冰冷彻骨的目光时,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但很快,这种害怕就被那种记者的本能给客服了。
他们刻意的昂了昂头,假装不在意地望向老爷子,目光不禁有些游离,嘴里一张一合,开始像放爆竹一般,“噼里啪啦”地问了起来熨:
“展老,您这么晚带着您的孙女孙女婿妇产科,是不是展小姐怀孕了?”
“展老,展家第四代什么时候诞生?”
“展老,请问展小姐和陆少爷会不会奉子成婚?轿”
“展老,请问展小姐和陆少爷的婚礼是在什么时候,准备在哪里举办?”
“展老,展小姐和陆少爷这么年轻就生孩子,您会不会有压力?”
……
那些个记者早就酝酿了各种可能,问题当真是千奇百怪,但所有的问题无论怎么换外在,芯子是始终没有换的,他们所有关注的重点都在“怀孕”这个问题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爷子以及惜瞳一行脸上的沉痛。
惜瞳此刻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余光扫了眼周围,顿时愣住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个地方居然这么靠近妇产科,难怪会引起这顿记者胡思乱想。沉沉地叹了口气,心口揪得难受,眼睛涩涩的,要是这趟来医院真的是怀孕就好了,可是,现实永远是残酷的。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是喜悦的;可送走一个珍爱的人,却是悲痛欲绝的。
老爷子嗤笑一声,面色平静,眼神有如毒蛇般冰冷地扫过那群记者,那群记者忽的感觉背脊一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猛然想起那些年流传的“凶名”,要知道老爷子虽然是正经的商人,但是在对付那些没长眼睛的人可从来都不留情的。而且,这个世界上,可以兵不血刃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最直接的就是让他们失业,并且永远在这个圈子混不下去,再凶恶一点,就是让他们在这座城市永不被录用,成为注定要被驱逐的被抛弃的那个。
他们想到这些,顿时有些气弱了,怯生生地想要缩回脚,可是,整个人处在老爷子那极具压迫性的目光之下,身子僵直在原地,忘记了动作。可是干这一行的,又有几个不是人精,他们稍稍冷静下来,眼珠子微微一转,心中便有了定计。
不消片刻,那些个记者便齐刷刷地将话筒转到了惜瞳的面前,这回不是像倒豆子一般问个没听,而是相当地“和气”地推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终于把最前面的那位女记者给挤出了阵营,那个女记者瞪了那扎堆的记者,最后,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走到惜瞳面前,努力挤出一个非常礼貌的笑容,相当温和地问道:“展小姐,听闻你此次来医院是怀孕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她说得直接,刻意压低的声音却显得极为的婉转,让人无法感觉到半分的不悦。
惜瞳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眸色微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要是在平时,她或许还有心思跟这些记者虚与委蛇的,现在,抱歉,她没那个心情,而且,对于这些挡着她去路的记者,她真的是提不起半分好感。
就在她张口准备开骂时候,北然却好像提前感应到想法,迅速地将拉住惜瞳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惜瞳怔愣了下,掌心的热度透过她的手传遍她的全身,望着那个挡在自己面前高大的背影,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想法,心中一暖,嘴角不自觉上扬。
北然感觉到身后的那道视线,面色微不可查地柔和了些许,只片刻,便迅速被他敛去。他脸色暗沉了几分,目光冰冷地瞥了一眼面前这位女记者,以及她身后的一堆记者们,嘴唇动了动,轻吐了句:“滚。”
由于老爷子的威压,这会儿周围明显安静了许多,北然的声音不轻也不重,却足够让那些记者们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这简单的一个字之中透着的冷意,好似要能将周围的人给冻成冰渣子。
那些记者们下意识地又缩了个身子,心中暗呼不好,恨不得马上跑离这里,却能硬生生地逼着自己不挪动一步。
老爷子瞧了下北然,眼底闪过一抹满意,然后,他给最后排的那些保安以及医生使了个眼色,他们了然,大步走到最前面,开始赶这群记者,“各位,不好意思,这里是医院,病人们都需要休息,麻烦你们先出去。”
那些记者们找到了台阶,当下也没有犹豫,对于没有扒到有用的消息,故作懊恼,捶胸顿足了一番,终于是死气沉沉地离开了医院。当然,你们要是认为他们真的离开那就大错特错了,他们不过是把直接采访模式切换了一下,变成了暗中跟踪调查。
老爷子看也没再看那群记者一眼,领着惜瞳上了电梯,径直下了最底楼B2层。
果然,不出他所料,管事的已经到了,看他的样子便知道,棺木已经备下了,现在就在医院外。不过,随着管事一到来的还有警察。那两个警察虽然年纪不大,但却是挺知道分寸的,不知道是出门之前受过提点还是怎的,见着展老爷子,颇为尊敬地躬了躬身子,然后,很有礼貌地说道:“展老爷子,不好意思,请问可以打扰您几分钟问你一些问题吗?”
他们这么客气,老爷子也不会给他们拿乔,他的行事标准向来是,别人敬他一尺,他还别人一丈。略微沉吟了下,他还是点了点头,转头给北然使了个眼色,便领着那两个警察去了一旁。
北然会意,吩咐两个人小小心地推着车,沿着地下通道一路出了医院。
不一会儿,几个人便到了管事特别准备的大车上,后车厢是之前老爷子出门特别吩咐他买的棺木,这副棺木的用料很讲究,而且其上花纹镂空雕刻,没有丝毫的阴森或不良的感觉,倒是显得极为大气以及儒雅,毋庸置疑很适合温医生。
“你们一会儿将温叔叔抬起来的时候,一定要特别小心,千万别磕着碰着。”惜瞳看着两个大汉子准备伸手抬温医生的时候,站在一旁,终于是忍不住地开了口,尽管知道温医生不会再有疼得感觉了,可是她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北然很明白她此刻的心情,沉沉地叹了口气,毫不犹豫地将她圈入自己的怀中。
惜瞳顺势倚在北然身上,静静地看着温医生被抬进棺木里面,无论你怎么颠簸,温医生都不会再有感觉,不会开口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