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是否又真的能够放弃自由,放弃玄国的一切甚至抛弃自我地留在这里,隐姓埋名地过一生?仅靠他和巴雅尔之间的情感,能否支撑起自己的余生?何况,自己会不会如同他的那些男宠一样,用够了,就被丢弃在一旁。
这样想着想着,小皇帝突然就没了底气。他自认没什么特别之处,缺点倒是一大堆,长相皮囊,也是会老去的。自己算来算去,仅有的了不起的地方,不过是玄国皇帝的这个身份。而这一点,偏偏还是巴雅尔最不稀罕的。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心慌,站起身来便向屋外走去。也许,自己应该去找小巴谈谈。可是谈,又说什么?
一路上,小皇帝都在垂头思考。越是思考,低着的头便越是没有生气地垂得更低。
脑袋垂的那么低,自然是无法看清前面的路的。糊涂的小皇帝眼看着就要撞到前面的树上,却还是全无反应。
“当”的一下,小皇帝没有撞在坚硬的树干上,反倒是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皇帝揉了揉撞到的鼻梁,抬眼看去。竟是林默。
只见林默一脸失笑地看着自己,“笨,走个路也能撞树上。”说罢还伸出大手在自己头顶揉了揉。十分熟稔,十分宠溺的样子。
然而当看到小皇帝一脸震惊的神情后,却立刻收了手,低头敛了神情。然而已经太晚,刚刚的一切已经落在了小皇帝眼中。
看着面前低头垂目的林默,小皇帝面上平静,心中,却已似江涛翻滚。
然而怔忪,仅是一瞬。小皇帝道过谢,便转身离开。
可是没走几步,便用手捂着左肩痛苦地俯下身。瘦小的身体,似乎因为痛苦而微微地颤抖起来。
依旧站在不远处的林默见此连忙赶上前来,轻扶住了小皇帝的身子。
“怎么了?肩膀又痛了?落下病根了么!后来都没有好好医治过么!”
小皇帝猛地抬头,一双大眼睛里早已没了半分痛楚,取而代之的,是满满喜悦。
流夜就是这样,什么都自己闷着,十足的闷骚男。高兴了不告诉你,生气的时候也不让你知道。这次更夸张,连乔装潜进王府呆在你的身边都不让你知道。
见小皇帝一脸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流夜也自知说错了话中了圈套。扶着小皇帝的手连忙放开。
“打扰到公子还请见谅,小的还有事,先走了。”然后转身便要离去。
小皇帝哪里还肯,上前一扑便抓住了他。死缠着他的胳膊说什么也不放。
“流夜流夜流夜,你是流夜对不对!”
流夜身形僵了一僵,却还是用力地掰开小皇帝缠着自己的手,冷了声音说:“公子认错人了。”说完,再无一分留恋地抬脚便走。
而那边小皇帝在原地愣了愣,看着流夜决绝的背影,眼角便有些湿了,却仍不气馁,冲上前去,从后面搂住了正要离去的那人。
“流夜,你就是流夜!你不承认也没用!”
感觉到身后人赖皮地缠着自己,流夜横下心来,扳开缠在自己腰间的胳膊,转过身去。然而当看到那人皱着一张小脸,扁着一张小嘴十足委屈的样子,便愣住,冰冷的话,再也无法说出口。
然仅是这个空挡,那人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里。
“流夜,别不认我好不好,我好想你……”怀中的人抽泣着说出这句话,声音中带着浓浓的鼻音。片刻间,流夜衣衫的前襟便晕湿了一片。而流夜,之前所堆砌的所有伪装,也都在此刻,轰然塌陷。
再没了一分迟疑,流夜伸出双手,将怀中的人,紧紧地拥在了怀里。
“皇上。”
终于又能抱你了……
听到流夜的声音,小皇帝破涕为笑,扬起一张泪汪汪的小脸来看流夜。还是那副平常而又陌生的五官,但看到他此时注视着自己的眼神,这人便已不再陌生。那样狭长美丽的眸子,世上又怎么会有第二个人有!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流夜,你怎么……”
兴高采烈问出的话,说了一半却无法再问出口。自己刚刚要问,你怎么到王府里来了。这句话,竟然差点被自己恍若无事闲话家常地问出口。
流夜之所以会冒着危险潜入王府,自然是来救自己出去的。
可是自己,却和王府的主人……
想到这里,小皇帝垂下头去。
仿佛知道自己所想般地,流夜伸出大手抚上了自己的额头。
“没关系的,皇上。不要逼自己……”
“可是……”可是流夜怎么办,可是自己又怎么可以如此自私地留在这里,可是玄国还有很多人很多事情在等着自己,可是自己又舍不得撇下小巴怎么办,可是……
小皇帝的脑子里从来没有如此混乱过。可是眼前的事态,他必须得做出抉择。
“皇上不必担心,过段时间确定皇上不会有危险了,我便会离开。”
“离开?去哪里?”
“也许回鼎剑山庄吧,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还会不会认我这个大弟子。”流夜有些自嘲地失笑,然而这个笑容落在小皇帝眼里,却令小皇帝心头一揪。
小皇帝从未觉得自己这样自私过。
也许,也的确是时候离开了。
“流夜,我会跟你走。到时候带着怀羽,我们一起走。我这就去和巴雅尔说……”停顿了片刻,小皇帝还是说了下去。“这个时候,如果我坚持的话,他会放我走的。”
流夜身形微僵,半晌,才说了声好。
谋反
小皇帝独自往巴雅尔的寝殿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即使巴雅尔此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小皇帝都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可是,事实是巴雅尔此时并没有老老实实地呆在寝殿里,还真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寝殿前的庭院中,巴雅尔一个人,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笑眯眯地注视着自己。
他此时背光而站,身后,是火红的夕阳。明明是十分温暖微弱的颜色,此时却晃得自己睁不开眼。而巴雅尔的身形,在这片刺眼的红霞中,竟也模糊了起来。
不知怎的,小皇帝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失神间,便已向那模糊的身影冲了过去。由于脚步太过匆忙,直到近身了也没停住脚。
巴雅尔一把扶住就要摔倒的人拽到自己怀里。“怎么了?急成这个样子?”
感觉到巴雅尔怀里的温度,心中才踏实了些。
不禁抬起头来看,巴雅尔正担心地注视着自己。在触及他的目光的一瞬,小皇帝仿佛触电般地挣脱开他的怀抱。
巴雅尔愣神间,那边小皇帝便开了口:“我要回去,回玄国。”
巴雅尔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当看到小皇帝坚定的眼神时,神色一黯。
“你决定了?”
那一瞬,小皇帝几乎想开口否定。但是,他不允许自己这样做。自己,没有资格这样自私。
“是的。”
“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还有怀羽,我走之后,你也放他走吧。”
“好。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
“恩。”
一时间,两人无话,就这样对立站着。
夕阳陨落,霞光暗淡。
风冷萧瑟,万物仿佛是走到了时间的尽头。
巴雅尔站在萧瑟的寒风中,身材顷长,衣袂随风舞动。
然而小皇帝却从未觉得他的身影,竟是如此孤单。
恍然间想伸出手去抱抱他。为了抑制这种欲望,小皇帝生生地后退了一步。
他不是害怕拥抱。他只是,害怕一触及到他,便不再想离开。
小皇帝扯开嘴角笑了下,“小巴,如果想我了就来玄国找我啊。以你的资质,朕可以考虑考虑收你入宫。”
没想到巴雅尔却一脸认真地点头。“等我,至多两个月,我便去找你。”
看着巴雅尔坚定的表情,小皇帝点了点头。
然而在第二天,小皇帝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的时候,却被告知宫里来了人,说皇上要召见巴雅尔和自己。
巴雅尔也是心中差异,问了宫里来的公公,那公公却笑呵呵地说昨天宫里新进了匹上等的天蚕纱,可能是让巴雅尔带着青落姑娘进宫先挑选一下。晚了,大概就被后宫那些妃子们全挑走了。
巴雅尔应了下来,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也未多想。当看着换好了女装的小皇帝,也只是抱歉地说了句恐怕要延迟一天启程了。
然而当和小皇帝两人并肩走在皇宫的管道上,巴雅尔才觉出异常来。今日皇宫内外的守卫竟然比平时多了一倍不止,而自己所过之处,更是有无数双侍卫的眼睛盯着自己。巴雅尔暗自心下一惊,但是如今这势头,想调头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只是,有些后悔带他一同前来。
巴雅尔握紧了小皇帝的手,向不远处的大殿走去。
进入大殿,看着厅殿中黑压压的一众文武大臣,巴雅尔更加肯定了心中所想。微微皱眉望了一圈,宁亲王巴拓,此时不在其中。恍然才想起前些天,皇叔被父皇派去北方调查旱情去了。
无数思绪在脑海中闪过,当心绪再次平静下来的时候,巴雅尔看向殿上之人的那双眼睛中,已是清明一片。
皇叔匆忙被调走,父皇在这个时候宣自己入宫,之前桑图的异常平静……所有的异常,如今串联起来,竟统统指向了一个答案。
看着殿上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那个人,巴雅尔嘴角不由得便浮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但是很快,便恢复了如常。
如以往一样,挺直了身子,牵着身旁的人,大步走向殿中,朗声地向殿上之人问安。仿佛,殿中这黑压压一片神色异常的大臣,还有那殿旁众多带刀侍卫都不存在一样。七殿下巴雅尔,依旧如往常那般骄傲,那般耀眼得不敢令人直视。
然而问过安后,殿上那人却吃吃不叫自己起身。
半晌,才听到那人沉厚的声音:“巴雅尔你先不要站起来。”
巴雅尔心下一沉。
但听那边桑图躬身出列,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事禀报。”
在得到殿上之人应准后,桑图又继续说道:“七殿下巴雅尔意图谋反之事,还请父皇定夺。”
听言,巴雅尔也并未吃惊,只是冷冷地看了桑图一眼。
“谋反一事,可有证据。”殿上之人也是沉着声音,不急不缓地问道。
“回禀父皇,有人向儿臣密报,巴雅尔府上沁心园中建有皇宫样式的宫殿数间,此事证据确凿!单凭于此,就足够见得巴雅尔谋反犯上之心。”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谋反这一罪名若是落实,巴雅尔铁定了人头不保。现在,可是在审皇子,殿中众大臣此刻也知晓了事态的严重性,纷纷噤声低下了头。
而巴雅尔也是一惊,原以为桑图会纠缠着自己手中的兵权不放,没想到,竟是给自己扣上了更大的帽子。
“父皇,儿臣绝无谋反之意。那几间屋子,也不过是儿臣找来工匠修建的。无非是让他们修得精致华丽些,却绝无修建什么皇宫殿宇一说,更无谋反之意,父皇圣明!”
殿上之人不语,桑图闻言冷哼:“那几间屋子?根本一看便知是宫廷样式。你说修建宫殿不是为了造反,难道说还有别的目的?”
没等巴雅尔反驳,那边桑图眼光一扫,落在了他身旁的小皇帝身上。朗声道:“我听闻那几间宫殿的样式,与我国的皇宫倒是有些不同。倒更像是玄国皇宫的样式。皇弟修这几间宫殿,难不成,是为了讨好佳人,以解佳人思家之情吧。”
巴雅尔一惊,下意识便侧身将小皇帝护在身后。然而动作还是慢了一拍,一旁的桑图早身形一展来到的小皇帝身旁,一把扯开了小皇帝的衣襟。小皇帝雪白平坦的胸膛就这样暴露在众人眼前。
众人再次哗然。
对于突如其来的变数,小皇帝顿时慌了神,一张脸迅速苍白了下去。只顾着无措地用手拽着衣衫挡着身体,然而身旁的桑图却粗鲁地拽着小皇帝的手腕不让他动作。手腕撕扯的疼痛令小皇帝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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