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彻底了解他们啊这不能不说是个遗憾。”
载洵看着他,劝慰道:“皇上,其实这也并不全是我们的责任。洋人固然利欲熏心,却也不是蠢笨之辈,我们想要了解他们,他们又何尝愿意被我们看通看透?就拿这军事来说,他们名义上答应帮我们训练新式军队,可实际上呢?不是敷衍了事,就是以次充好,以至于不论装备还是训练,我们始终都比他们差了一大截,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是白费。”
他负责海军已经三年有多,可始终都没什么进展,这番话固然是发发牢骚,却也是实实在在的实话。
说起军队,光绪的脸色便更加难看了。大清的军队总是要比洋人的军队差了许多,无论投入多少金钱都像是打了水漂,连个浪花都溅不起来,一旦碰上正经的战争基本上就成了废物。更甚者,朝廷的军队又比不上北洋六镇,袁世凯等人越来越不听调度、阳奉阴违,已经俨然成了朝廷的一股隐患,还是无法根除的那种。每当一想起来,光绪就觉得一阵憋屈,丝毫不亚于当初受制于慈禧太后时候的情形。
他努力压制着怒气,看了看载涛,问道:“听说昨日袁世凯去了你家里?都干什么去了?”
载涛吓了一跳,赶紧跪下道:“回皇上的话,袁世凯确实去了臣弟家中,不过绝对没有任何不轨之事,请皇上明鉴。”
光绪头疼地挥了挥手,道:“起来吧。不必紧张,你的性子,朕还是知道的,不会怀疑于你。只是咱们兄弟一向跟他们不对付,他却竟然会去你府上登门拜访,也不知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载涛听了光绪的话,不由松了口气,站起来重新坐回椅子上,不再那么紧张,想了想道:“昨儿个袁世凯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只说是去看望臣弟,恭喜臣弟得以沉冤昭雪,便再也没说什么其他的话了。”
光绪一听,不由黑沉了半边脸,沉吟了一阵道:“他这番做派,难道是想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
载洵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臣弟以为不然。他们也应该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兄弟毕竟还是站在同一边的,立场问题不是随便挑拨一下就会发生改变,以袁世凯的城府,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载沣点头道:“臣弟也是这样以为。不过如此一来,他为何会特意前往老七的府上就更难揣度了。”
光绪沉默了半晌,忽然冷冷一笑道:“不管他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主动凑上来了,这个机会可不能放过原来他们一伙人纠成一团,软硬不吃,朕也拿他们没办法,就算想要派人接近,去探听个虚实都不可能。可如今他们竟然自己送上门来,老七,你就顺水推舟,好好跟他们接触接触,看看这些乱臣贼子究竟想干些什么?”
载涛恭声道:“皇上放心,臣弟明白。”想了想,又道,“昨日婉贞曾经说过,改日要请袁世凯一家前去我家中赴宴,不如就从这里入手吧。”
光绪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能接近他们就是好的。不过也要小心,尤其是婉贞,朕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说到后面,已经是声色俱厉。
载涛并没有反驳,而是严肃无比地说道:“皇上放心,这点臣弟自是清楚,哪怕自己受罪也不会让婉贞少一根毫毛的。”
听了这话,光绪这才脸色稍霁。
听到两人如此直白地表述着对婉贞的关切,载洵不由得心中一痛,岔开了话题说道:“不管袁世凯他们有什么打算,他们能够算计我们,我们又如何不能算计他们?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既然接触了,就必然会有狐狸尾巴露出来,我们对他们也不再是无从下手,到时候鹿死谁手,就要看各自的本事了”
载沣看了他一眼,有些明白他的感受,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片苦涩在心头?于是顺着他的话,点头附和道:“没错。以臣弟看来,北洋六镇,除了铁良的第一镇以外,他们的人把持了大部,看似齐心协力,却也绝对不是铁板一块。只是朝廷的武力偏弱,不得不倚仗他们的力量,这才让他们如此嚣张罢了。只要朝廷自己能掌握住比他们更强大的力量,这些逆臣们就不足为惧了。”
说到这个,光绪也很是无奈。所谓形势比人强,他们成天都想着能够有一支真正属于自己,而又勇猛不下于北洋六镇的军队,可如今最大的问题也恰巧就是这个养军队要花钱,可现在国库空虚,哪里有那么多闲钱?装备军队要武器、要技术,可那些洋人们个个狡猾如狐,索要了大笔金钱,却不按承诺办事,朝廷的军队现在处于要人没人、要枪没抢的窘境,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改变现状。
越想越是头疼,越想越是复杂,光绪等人也只能面面相觑。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朝廷数十年,并不是从他们这里才有的困难。既然前几任皇帝,包括那强势铁腕的慈禧太后都没办法解决了,他们自然也不指望能够轻轻松松就找到应对的方法。
光绪叹了口气,道:“不管怎么样,先掌握袁世凯等人的动向、了解他们的企图是最重要的。毕竟他们手握兵权,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们必定承受不起。为此,一定要未雨绸缪。老七,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必要的时候,不妨假装与我等有隙,看看能不能骗过他们。”
载涛答应了下来,心中却是苦笑。
如果袁世凯等人那么好糊弄,如今这种窘况也就不会出现了
第二卷 宫闺惊心 第一百六十章 建议
与光绪等人商议妥当,载涛便又回到了衙门里办公。因着知道今儿个婉贞又是在幼兰那里喝茶聊天顺便用午膳,家中无人,便也懒得回去,就在衙门里吃了。又因着如今已经没了午睡的习惯,便也歇了睡觉的心思,只想着快些把公务办完,早点回家才是真的。
如此一来,还真就给他早早处理完了衙门的事情,回转家中,此时也不过才未时末而已。
见他这么早就回来,婉贞倒是吓了一跳。以往他可都要晚饭时才会到家的啊甚至有时候连晚饭都忘了,让她好生担心,怕他饿着了自个儿。怎么今儿个回来得这么早,难道有什么意外之事不成?
夫妻连心,载涛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什么,开心之余,抱着她笑道:“不用这么疑神疑鬼的,没事。只不过今儿个事情处理得快,早早就做完了,于是便回来了。一天没见你,我可想念了,你可曾想我?”
婉贞不禁哭笑不得,又有些羞赧。在他们三年的圈禁时间里,这样儿女情长、甜得发腻的载涛是很常见的,因为小夫妻俩,又没别人,自然就放肆了些。但自从出来以后,他一半的心思放到了公务上,再加上周围人多了,也就逐渐收敛了起来,以至于如今乍然又见到以前的他,她竟有些不适应了。
本不想回答这么羞人的问题,但见他两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一脸的期待,一颗心就不由得软了下来,柔柔地笑着,低声道:“想。”一个字说完,却已是满面红霞。
载涛听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开心地与她一起用完了晚膳,便回到了里屋。两人摆上了棋盘,下起了久违的围棋,走了几步,却听载涛似乎随口一说道:“上次你不是说要请袁世凯一家前来赴宴么?准备了没?”
婉贞一愣,看着他,难掩心中的惊讶。
当初说要请客,不过是客套之词,他也知道的不是么?怎么这会儿听来,却是真的要做似的。他们跟袁世凯一群人向来就不对付,怎会突然想要请他?
太过惊讶了,以至于举起的手忘了放下去,手里的棋子久久没落到棋盘上。载涛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笑道:“今儿个进宫,跟皇上和五哥他们说起来,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借机接近他们试探一下,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婉贞皱了皱眉头,这才下了子,有些不赞成地说道:“袁世凯他们老谋深算,又岂是易与之辈?一顿饭的功夫,又能探听些什么,别反倒被人算计了去才好。”
载涛笑道:“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皇上的意思,是他们一向抱成团,难以找到破绽和突破口,既然如今他们主动送上门来,不妨试着接触一下,或许会有所收获。反正吃顿饭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你就受累,筹备一下吧。”
婉贞笑了笑说:“既然你们都想好了,那我照做就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谈不上受累,我看,就定在后天吧。”
载涛点点头,道:“家里的事情由你做主,你决定了就好。”
婉贞想了想,又问:“就咱们一家请么?要不要算上五爷和六爷他们?”
载涛思忖了一会儿,摇头道:“袁世凯找上的是咱们,就不要让五哥、六哥他们来了,免得弄巧成拙。我估摸着,也是因为我曾经被皇上圈禁,他们才会找上我,八成没安什么好心。况且五哥、六哥跟皇上一向铁板一块,他们之间的矛盾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婉贞仔细一想,也是这个理儿,便也歇了心思。
两人又专心下起棋来。不过过了一会儿,载涛便又开了小差,看着婉贞,竟有些发呆。
见他久久不下子,婉贞奇怪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小声提醒道:“爷,到你了。”
“呃……哦。”载涛讪然一笑,赶紧放下了一枚棋子。
然而那位置却看得婉贞一阵皱眉,忍不住问道:“爷,你确定要走这步?”那可是臭得不能再臭的一步啊真要让他走了,也不用再下了,她赢定了
载涛仔细一看,顿时也发觉了自己的失误,不由满面的尴尬,扔了一颗棋子到棋盘上,说道:“算了,不下了,我输了。”
婉贞心思聪颖,见状如何还不知他心中有事?于是让人收了棋盘,见他歪躺在炕上,便也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柔声问道:“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载涛苦笑了一下,拉着她倒在自己怀里,两人相拥而卧,叹道:“我在想,你昨儿个说的那些话。”
“我说的话?什么?”婉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腹狐疑地问道。
自己说过什么值得让他这般伤神?
载涛微微笑道:“就是你说的那个洋人与我们思维方式不同,导致的做事方法不同,从而做事结果也不一样的话题啊今儿个五哥进宫,把这个写成了折子,呈给了皇上,皇上又让我跟六哥看过了。”
婉贞顿时无语。
她来到清朝以后,一直谨记着谨言慎行,很小心地不要流露出超出这个时代的看法和观点,也就昨天因为见到李惠仙和特蕾莎,受到的冲击大了点,所以一时忍不住多说了两句,怎么偏偏就给人抓住了呢?幼兰也真是,妇道人家之间的话,做不得数的,为什么要让载沣知道?
她心里忍不住有些小小的抱怨。
不过现在再来说这些也是没用,她只得强笑了一下,说道:“这……其实不过是妾身闲来无事乱想乱说的罢了,爷和皇上,你们……又何必当真呢?妇人之见,贻笑大方了。”
载涛心事重重,也就没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听了这话,笑道:“谁说这是妇人之见?其实这些年来,我私下里琢磨,也多少发现了点端倪,只是不像你看得那么透彻,能够通透地说出来罢了。不过看了五哥的折子,倒真是有种融会贯通的感觉,我大清之所以处处被人欺压,不就是因为心思不够狠,拳头打不过别人吗?”
婉贞笑了笑。其实近代中国的羸弱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归纳出原因的?归根究底,还是清王朝的统治落后,已经不适应时代的变革,在西方列强,包括近邻日本,都已经掀起资本主义狂潮的时代,还妄图用封建统治的手法来扼制新事物的发展、维护自己的统治,这才导致了近代中国的落后挨打。所谓思想上的差异,不过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虽然重要,却并不能以偏概全,说原因就是这个。
这话却是不能说的,因此她沉默了。载涛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无语。静默流淌在宁谧的房间里,气氛却有些沉重,只因那不能回避的现实。
好一阵子,才听载涛又道:“这些年,皇上一直想要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但却一直没什么进展。北洋一系处处掣肘固然是原因之一,洋人们的阻挠也影响甚大。贞儿,依你看来,我们怎样才能建立一支真正可以如臂指使、属于朝廷的强大军队呢?”
他一直为此而困惑着,始终找不到解决的方法,而今天得知婉贞居然对时事有着非同一般的见解,便不自觉地,想要征询她的意见了。
婉贞一愣,本不欲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但抬头一看,载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