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白身旁。
“威……武……”
张青武手握堂木。狠狠一敲。庄严地大声道:“带人犯纳兰冰。”
“带人犯纳兰冰。”传宣官唱道。
片刻。两名官役便将纳兰冰带了上來。
她慢步地跟在官役身后。一身白色的天丝罗裙倒与慕白的长衫极为相配。虽然发丝有些凌乱。却丝毫无损她的淡然风姿。她高扬着头。微笑地看着堂上的所有人。
张青武握着堂木又是狠狠一敲。“堂下人犯为何不跪。”
纳兰冰上前一步。翩然一笑。“本县主乃是太后亲封三品诰命。依本朝律法。应是不必跪的吧。”
张青武尴尬一咳。又清声道:“堂下人犯可是忠勇侯府五小姐纳兰冰。是也。”
纳兰冰含首。“正是臣女。”
“宣元十八年九月二十九日于护国寺内。有人证亲睹你杀死了荣国公府的多敏郡主上官慕敏。是也不是。”张青武继续问道。
纳兰冰抬起头。一双清冷的眼睛闪着精光。“九月二十九日臣女确实在护国寺内。后來还发现了多敏郡主的尸体。但是。多敏郡主却并非臣女所杀。即有人证。臣女愿与人证对质。”
张青武颇有些惊讶地看着纳兰冰。按理说此案人证物证俱全。是铁证如山。但是纳兰冰从上堂以來。便一直自信满满。倒是让他暗暗吃惊。于是道:“带人证耶律莱、紫颜、沙弥华明。”
“带人证耶律莱、紫颜、沙弥华明。”
不到片刻。三人被缓步上來。耶律莱因其身份。特赐座在南郡王下侧。其他两人行跪礼。“奴婢紫颜。沙弥华明。见过几位大人。”
张青武直入主睿骸耙纱笸酢>旁露湃沼诨す履凇D欠窨醇溉四衫急胨勒叨嗝艨ぶ鞣⑸础!
耶律莱身形较北郡王还要高大威武些。身穿黑色武袍。用金色宽腰带。紧紧束起。更突显了他的挺拔与完美的身形。此时他带着缕缕坏坏地深褐色的狐狸眼笑看着纳兰冰。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着不同寻常的涟漪。他的脸如刀削般的五官分明。看起來是如此的放荡不拘。
他起身走到纳兰冰身旁。收起了笑意。突然满目深情地看着纳兰冰。“永安。虽然本王很欣赏你。甚至喜欢你。更难以相信是你杀了多敏郡主。但是本王必须说实话。”他洠в欣砘崮衫急芭难凵瘛W砻嫦蚣肝淮笕恕!澳侨帐切⊥踉诨す掳炝似迦L匮肓诵┢寮汲鲋诘墓佑胄〗悴渭印6嗝艨ぶ饔肽衫夹〗憔苎健
棋局便布在护国寺的梅花林。起初一切还安好。后來小王解手回來时。便看到了多敏郡主与纳兰小姐在梅花林外的小径旁发生了争执。纳兰小姐很是愤怒地拉着多敏郡主。说什么都是因为她才害得她兄长断了一双腿。还说什么若是郡主有心。应当嫁给她兄长以未弥补。多敏郡主听了纳兰小姐的话。恼羞成怒趁其不备。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便转身离去。
小王当时还很是心疼。想上前去安慰纳兰小姐。可纳兰小姐却追多敏郡主而去。”
张青武听了点了点头。又转向紫颜。“紫颜。你可听过你家郡主说起她与人犯发生争执之事。”
紫颜一听到多敏的名字。眼泪便已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郡主近來一直因为婚事而烦恼。于是便想借着此棋赛來散散心。郡主与纳兰小姐发生争执时。奴婢去给郡主取披风了。回來的时候。只见郡主手臂擦伤。独自一人坐在禅房内发着脾气。奴婢问郡主手臂是怎么弄伤的。郡主起先红着脸。吱吱唔唔未说出來。后來奴婢又问了问。郡主便说是与纳兰小姐不小心发生争执弄伤的。
后來。郡主说她有些饿了。差奴婢去备些斋点。郡主便独自在禅房内歇息了。”
张青武又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沙弥华明。本官來问你。你是否亲眼见到人犯杀死了多敏郡主。”
“小弥是护国寺内负责打扫的。那日小弥如平常般在打扫无人的禅房。却猛然听到一声尖叫。小弥觉得事不寻事。便忙向传來尖叫声的禅房而去。推开门后便看着人犯拿着刀。而郡主已倒在血泊之中。气绝身亡。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沙弥语有悲伤地说着。
张青武眼神一立。“人犯纳兰冰。你可知罪。”
56,冰儿反审
纳兰冰冷笑。神情狂傲。“早先也曾听过张大人威名。据说为官二十载从未断过冤案。倒是颇令人敬佩。今日一见。倒真让本县主有些失望。就凭三个所谓驴唇不搭马嘴的证人。张大人便想让本县主认罪。大人是在侮辱本县主的智慧吗。”
张青武为官二十载。什么样难缠的角色都见过。却独独洠Ъ裢源蟮萌绱俗匀蝗魍训呐印R皇奔溆锒佟!澳恪D恪
“好一张伶牙俐齿。忠勇侯府的风采本王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南郡王阴阴的声音低低响起。
纳兰冰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舅舅不是早已见识过了。听说前几日姨母自缢于冷宫之中。小五还以为舅舅会洠в行那閬砘闵竽亍H缃窦司税埠谩P∥遄芩惴畔滦膩怼!
纳兰冰的话成功让南宫鸿脸色一变。这丫头说话句句如刀。毫不留情的刀刀向人心窝里捅。南宫瑶一直是南宫鸿在皇上身边的得力助力。他二人一个前朝。一个后宫。相互借势。相互得利。缺一而不可。可如今。他就像少了腿的人。做任何事情都处处受限。
纳兰冰可不理会南宫鸿高兴不高兴。她看着张青武。“张大人如此断案。本县主不服。若是本县主能推翻这三人的证词。那大人又如何说。”
张青武脸色有些难看。一旁的北郡王倒是笑着开了口。“若你能推翻这三人的证词。本王就给你一个自辩的机会。县主以为如何。”
纳兰冰嘟着嘴。眼神满是无辜。“王爷您若是从商。定是一把好手。可真是不做赔本生意。本县主辛辛苦苦推翻了他们的证供。王爷居然只给永安一个自辩的机会。怎么算是王爷赚到了。永安觉得不公平。”
北郡王挑了挑眉毛。这个丫头。当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哦。那永安觉得怎样才公平。本王倒是觉得永安只是推翻了他们的证供。并不一定能证明你就不是凶手。”
纳兰冰故作沉思了片刻。缓缓道:“那若是永安不但可以推翻他们三人的证供。还能找到真凶。王爷又怎么说。”
北郡王看着眼泛精光的纳兰冰。有些好笑。这个丫头。在他面前当真毫不掩饰她赤/裸裸的yuwang。绕來绕去还不是想讨恩典。于是配合道:“多敏郡主一向乐善好施。又是太后孙侄女。皇上很是重视此案。若是县主当真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又能找到真凶。皇上定有嘉赏。”
纳兰冰伸出手指摇了摇。“不。不。不。这个嘉赏。本县主要先定下來。永安想请王爷现在便进宫求一道圣旨。若是永安真的抓住了真凶。请皇上赐旨许永安自主自己的婚事。便是如耶律大王这般人物。也不能强迫永安嫁之。”
纳兰冰言毕。北郡王还未开口。张青武已坐不住。“好个大胆妄为的女子。自古以來婚姻大事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自主婚事。有碍风化。”
纳兰冰冷哼。“若是求得了圣旨。那便是天子之命。圣媒之言。张大人觉得这样有碍风化。那当真是对皇上不敬。
另外。本县主记得。皇上命大理寺十日内抓到真凶。本县主敢断言。若是本县主不开口。张大人您一辈子也妄想找到真凶。到时候若皇上怪罪下來。希望张大人能承受得住。其实皇上还好。只怕太后那不好交待。”
张青武一身冷汗地看着纳兰冰。半个字吐不出來。这个丫头。这个丫头怎么会如此刁钻。
耶律莱看着纳兰冰。冷哼一声。不过如此。闹來闹去。这张圣旨才是她的目的。那眼皮子也当真是浅的。
“啪。”上官慕白的锦扇一合。“若是王爷觉得为难。那这道圣旨。我荣公国府愿意替王爷去求。舍妹死得不明不白。无论荣国公府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誓要抓到真凶。”
北郡王笑了笑。这个顺水人情他自然要送的。何况皇上心里也根本不想将纳兰冰许配给耶律莱。这样一來正合他意。于是。北郡王拿出自己的金牌。招來自己的亲信。附耳相告。然后又将金牌交于亲信。亲信匆忙离去。
“圣旨一会儿便会到。县主可先推翻三人的证供。如何。”北郡王完全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惹得纳兰冰挑了挑眉毛。
南宫鸿皱了皱眉头。但是并洠в兴祷啊T谇榭鑫疵骼手省K涝痘嵫≡褚獭
纳兰冰抱拳向北郡王行了首礼。慢步走到已坐回到座位上的耶律莱。“敢部耶律大王九月二十九日那天。您是何时看到我与多敏郡主发生争执的。当时在场的。可还有第四人。”
耶律莱听了纳兰冰的问睿8怯行┣崦锏囊×艘⊥贰H缓蟮溃骸暗笔痹诔'有第四人。那时应是快近午时。”
纳兰冰双臂抱胸的点了点头。“那大王除了看到多敏郡主打了本县主一把掌。本县主可有还击。或是在多敏郡主动手前。可与她有肢体上的接触。”
耶律莱这一次倒是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洠в小'有肢体上的接触。但是你有洠в谢够鳌R蛭阕纷趴ぶ鞫堋P⊥醯故菦'有看见了。”
纳兰冰满意一笑。“谢谢耶律大王。”又悠悠走到紫颜身边。右手轻托起她的下巴。“啧。啧。梨花带雨。楚楚动人。紫颜姑娘。本县主再來问你。你是何时见到你家郡主的。她手臂上的擦伤当时是什么情况。是否严重。”
紫颜脸一红。低下头努力回想着。许久幽幽道:“奴婢是近午时的时候去给郡主取披风的。披风放在了马车里。放置马车的地方离梅花林极远。一來一回花费了不少时辰。奴婢回來后未在梅花林看到郡主。寻找了好久才在一位小沙弥的指点下。告之郡主在禅房内。那时午时已过半。
当时郡主的右手手臂擦伤得很厉害。还在流血呢。”
纳兰冰淡然一笑。“谢谢紫颜。”
57,谁是真凶
堂上的南宫鸿看着带着自信笑容的纳兰冰。有一种不好的感觉。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色已晚。张大人。北郡王。明日再审如何。”
张青武看了看南宫鸿。又看向北郡王。有些犹豫道:“这个嘛。下官听两位王爷的。”
北郡王作势看了看上官慕白。有些为难道:“死者为大。死者家属在此。不知道世子的意思是。”
慕白紧了紧身上的皮裘。轻咳了几声。自怀中缓缓取出圣旨交到一旁清舟的手上。“太后懿旨。今日便是审到子时。也要得出定论。否则不得中途退堂。”
清舟将懿旨交给了一旁的主簿。主簿又将懿旨递交给了张青武。
张青武仔细看了看。又转给两位王爷。北郡王无所谓的撇了撇嘴。南宫鸿的心却“咯噔。”一下。这。分明是有备而來。
北郡王无奈道:“如此。便去泡杯好茶。再备些点心吧。年纪大了。审这么久的案子。本王的身体可吃不消哦。”
北郡王言毕。张青武便连忙差人去准备茶点。纳兰冰则微微鄙视地看着北郡王。扮猪吃老虎。果然是只成了精的老狐狸。和南宫鸿半斤八两。还好她一早便借由北郡王妃挑拨了南北郡王的关系。否则这两人一旦连起手來。也难怪前世南宫鸿可以只手遮天。
纳兰冰清亮的眼睛一弯。“那本县主便继续了。”然后转向华明。“小师傅法号华明。”
华明被纳兰冰盯得颇有些紧张。双手合十。“回施主。贫僧法号是华明。”
“嗯。去尽浮华。欲还清明。不错。不错。
小师傅。当你推开门。便看到本县主拿着凶刀。那小师傅可看到我拿凶刀捅向了死者。还是我只是拿着刀而已。”纳兰冰突然很严肃地看着华明。“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师傅要三思而言哦。”
原本便有些紧张的华明。被纳兰冰一说。更是紧张。“贫。贫僧虽。虽只是个小沙弥。但。但是自幼出家。定。定不会坏了修行。更不会犯戒。
贫僧推开门时。只见到县主拿着刀蹲在郡主的尸体旁。并洠в屑较刂饔心米判淄毕蚩ぶ鳌!
纳兰冰看着面色白嫩。神情紧张又带着憨掬的华明。刚忍不住蹲在他前面。伸手想去掐一掐他的脸。却突然听到了慕白的轻咳。“咳。咳。”。吐了吐舌头。连忙改成拍了拍华明的肩膀。“谢谢小师傅。”
纳兰冰看着三位大人均不解她用意为何的相互望了望。在这个封建社会。普通百姓的命在这些权贵的眼中并不珍贵。便是发生了命案。也少有如包拯一样的好官。仔细断案。为民申冤的。他们惯用的手法。无法就是对表面人证与物证审一审。然后武断的做出定论。便实施最重要的一步。屈打成招。签字画押。
若是权贵家中出了人命。通常为了严面是鲜少有报官的。即使是报了官。官官相护。权贵世家关系又错综复杂。最后大多私下解决了。所以对于破案、审案、判案的经验与技巧。堂上几位加在一起都不如纳兰冰來得高明。想当初。建国初期。纳兰冰曾任某市的公安局长。还破过几起大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