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辛苦里正了。”
“我不辛苦。”
安宁起身,“那我先回去,小年,你随我一起去取药酒回来吧。”
“是,安宁姑娘。”
安宁离开后,严老爷子的脸色骤的沉了几分,负手往外走,“都散了吧,冯公子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让乡亲们送送你。”
“不不不!里正,千万不要。明日一早,冯某就离开。这事冯某说来惭愧,书塾刚落成,我这个夫子就要离开,我无颜面对乡亲们,也对不起他们的厚爱。”
冯致远闻言,连忙制止。
严老爷子心想,他们二人脸上都是伤,的确不方便。
“也罢!他日公子若是有时间,多来村里走动。”
“一定一定。”
“那行,公子早点休息。”
“致远送送里正。”
“不用了,有东子陪着,没事儿。”
“是,那里正慢走。”冯致远送他们出了花厅,由衷的道歉:“真的对不起!”
严老爷子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长叹了一口气,“应该我对你说声对不起,让公子受委屈了。”他心里很明白,这二人打架,一定是严峰林先动手,而真正的原因,也一定是因为安宁。
说实在的,他对严峰林真的寒了心。
不抱任何希望。
严峰林恨恨的瞪了冯致远一眼,“哼——你现在如意了?”
“严兄应该是如意了,毕竟,我明天就离开牛角村。”冯致远有意呛他,转身进屋,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你?”
“峰林,你还不走?”大门外传来严老爷子隐着怒气的声音。
严峰林连忙往外走,“叔公,我这就来。”
严家就挨着书塾,走一会就到了大门口。
“山子,你们父子俩进来喝杯茶再回去。”
严山知道,免不了要被数落一顿了,可也不敢反驳,恭顺的点头,“是,叔。”话落,他伸手扯了一下严峰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以及淡淡的失望。
他望子成龙,严峰林一直是他的骄傲,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觉得自己错了。那种骄傲感也淡了许多,有时,甚至失望。
严峰林甩开严山的手,心中不悦。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严老爷子要答应安宁?他是本村人,为村里的父老乡亲出点力,这样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不让他继续在书塾教书呢?
“你们父子俩都坐下吧。”
“是,叔。”
“是,叔公。”
李氏听到堂屋里有动静,竖耳听了一下,便问严小茶,“小茶,听着好像是你二叔和峰林哥来了,你要不要出去听听?刚不久,你峰林哥和冯公子打起来了。”
“什么?”严小茶嚯的一下起身,走到房门口又停下了脚步,“算了,我不出去听了。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为了安宁姐。娘,你出去听听,待会告诉我。”
严小茶心里还是放不下,但又不想这样满脸痘痘的出去。
“那行!你在房里呆着,我去听听。”
“谢谢娘!娘,你最好了。”
“少撒娇!多大的人了。”李氏笑嗔了她一眼,笑着出了房门,到厨房沏了茶端了进去,“爹,喝茶!大家喝茶!”
放下茶杯,她站到了严东身后,目光落在了严峰林的脸上。
一脸青紫,看样子这架打得不轻。
严老爷子没有端茶来喝,而是冷冷的瞥向严峰林,“峰林,你真是让叔公失望了,前些日子,叔公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全都忘记了吗?”
“叔公,这事不怪我,要怪就怪那冯致远。他到咱们这里来,根本就是不怀好意,若是让他这样的人继续停在书塾,那可就真的是误人子弟了。”
严峰林非但没有认识到自身的错误,反而把一切错都推到了冯致远身上。
轻轻摇头,严老爷子满目失望的看着他,“你果真是自私,这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再多说了。如今,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了。你回家后,好好想想。如果还是觉得自己是对的,那我也无话可说。回去吧!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叔,孩子不懂事,你别这样。”严山着急的解释。
“山子啊,他还小吗?还是个孩子吗?”严老爷子一脸疲惫,不愿多说,“回去吧!书塾就不用再去了,明天结了银子,我会让东子给你们送到家里去。”
“叔……”
严老爷子摆摆手,起身,颓然的回屋。
严峰林在后面唤了一声,“叔公。”
“回吧!”
严老爷子还是那两个字。
“叔公,真的不是我的错,那个冯致远他……”
“我让你们回家去!”严老爷子站在房门口,扭头瞪向严峰林,“我累了,不想再管你的事情。你也别逼我动怒,今晚的事情,明明是你先动手,明明是你错了,可你认识到错误了吗?你没有!你只是一直把过错往别人身上推,你说你有多在乎安宁那丫头,可事实上呢?你只在乎你自己。回吧,我不想多说。”
砰的一声,严老爷子关上房门,隔着门对外长叹了一口气,“做错不要紧,可你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这真是君子所为吗?”
“叔公,我……”
严山满面窘迫的拉着严峰林往外走,“走!别打扰你叔公休息。”
“爹,我……”
“回家再说!”
面对严老爷子的直白责备,严山无地自容。
谁敢说不是呢?
严峰林的确是自私。
连他这个做爹的,这一刻都惭愧,可他还在一味的拒绝反省,完全看不到自己的错误。
堂屋里静悄悄的,李氏伸手拍拍严东的肩膀,似有感悟,“我们家承志,虽然没有饱读诗书,但至少光明磊落,如今看来,我也该满足了。”
059章 来信
堂屋里静悄悄的,李氏伸手拍拍严东的肩膀,似有感悟,“我们家承志,虽然没有饱读诗书,但至少光明磊落,如今看来,我也该满足了。”
严东点点头。
“爹娘,刚刚山叔和峰林过来了?”说曹操曹操就到。严承志从外面进来,倒了水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你怎么回来了?温房里不用看管吗?”
“我回来提个壶去烧水。”
“你坐着,我去给你找。”李氏闻言,匆匆去厨房找了一个水壶,一个茶壶,还有几个茶杯,一罐茶叶,全装在竹篮里,“这些你都带上,晚上天冷,你若是冷就再拎床被子过去。”
严承志对种植药材什么的很感兴趣,严老爷子便向安宁和左丘北提了一下,安排他跟在左丘北身边,能不能学到东西?全靠他自己了。
“承志,你先陪爹坐一会。”严东指了指一旁的空凳子。
“是的,爹。”
李氏把东西放在一旁,也跟着坐了下来,静静的看着严承志,若有所思。
“爹娘,你们有什么要叮嘱儿子,你们直说无妨。儿子若是做错了,或是有哪里没做好,你们也不用怕我难为情,儿子能明白,爹娘是为自个好。”
严承志被他们瞧着,有些不知所措。见他们只是相视一眼,并不说话,他暗叫一声不好,这不会又要老话重提,想要他早日成亲吧?
“爹娘,我现在跟着左丘叔公学习,我好像找到了人生方向一样。我现在想一心一意的跟着叔公学本事,有些事情,我想缓缓。”
“噗……”李氏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臭小子,你也会有害怕的事情?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既然你提及这事,我也说你几句,你祖父一心想要抱曾孙,你到底要磨到什么时候?”
严承志挠挠头,感觉自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别拿我出来说事,那是以前,现在,由他决定。”严老爷子屋里传来声音,“承志啊,你好好跟左丘兄弟学本事,祖父支持你。”
“欸,好,谢谢祖父。”严承志喜不胜喜,兴高采烈的应道:“祖父,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的学,一定不会给祖父丢人。”
“嗯,男子汉说的话,可不能不作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李氏和严东听着他们祖孙俩的对话,摇头失笑,一脸欣慰。
“爹娘,我先回去了。温房也不能没有人守着。”
“去吧!”
“好,那爹娘早点休息。”严承志冲着严老爷子的屋子,喊道:“祖父,承志先回温房了。”
“去吧,用心点。”
“知道了。”
书塾,冯致远一夜无眠,挥笔骤书,临摹能让他的烦躁的心平静下来。一旁,小年正在收拾东西,想到要离开了,心里万分不舍。
起码排斥这里,后来忍不住的喜欢上这里的田园生活。
他眼眶泛红的看着冯致远,轻问:“公子,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必须离开。”冯致远头也不抬,握着毛笔的手不禁加大力度,宣纸上浓墨晕开。他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暗稳情绪,“小年,东西收拾好了,就搬到马车上去。”
“公子,我们上哪去?”小年轻问。
冯致远手中的笔一顿,沉吟了一会,道:“天大地大,总有咱们安身的地方,你放心!我不会饿着你了。”
“公子,小年不是这个意思。”小年想到心中一直悬着的事,咬咬唇,鼓起了勇气,“公子,小年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闻言,冯致远抬头看去,一脸严肃,“小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不是,我…我…我也是按夫人的吩咐,不能把事情告诉公子。”小年摆摆手,有些心急,也有些不安。他不知自己这个时候,把这事说出来,究竟是对还是不对?
他娘不让小年说?
冯致远皱眉,沉声道:“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是,公子。”小年咬唇,“夫人有次不是一早就过来了吗?那次夫人是从冯府老宅直接来这里的,我听夏至说了,那会儿夫人刚和老爷和离。夫人她……”
“你说什么?”冯致远大吃一惊。
他娘虽然总爱与他爹吵骂,但他知道,他娘心里并不是没有他爹。居然瞒着他和离了,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小年,咱们回镇上,我要找我娘问个清楚。”
“公子,这事夫人不让说,如果她知道小年说漏了嘴,怕是会……”
“万事有我担着,你放心!”冯致远呆不住了,帮忙提着收好的东西往外走,“快一点,咱们也没多少东西,那些村里给置办的,一样都别带。”
“是,公子。”
小年也没有收那些东西,只是收了他们自置的和带来的。
主仆二人很快就收好东西,驾着马车,天还没亮就匆匆离开牛角村。冯致远撂开车帘,远远的朝顾家方向看去,隐隐还有灯光,他瞧着,眸光也不禁变暖。
安宁一个女子,她都能坚强的与逆境对抗,没道理他一个大男人就不行的。
他要做一个值得安宁结交的朋友。
这些日子,安宁一心投入药田上,虽然她表现得不明显,但冯致远知道,她让自己变得更忙碌,那是因为她怕闲下来就会想起那个心底的人。
冯致远自己也纳闷,为什么安宁的心思,他一眼就能看破?
“公子,不等天亮跟安宁姑娘打声招呼吗?”小年将他的依依不舍看在眼中,轻声提醒。
“走吧!”冯致远放下车帘,“又不是以后没有机会相见了,走吧。趁天没亮,咱们悄悄的离开。”
他不想脸上的伤被村民在背后评论,不想把安宁带到舆论之中。
“是,公子。”
听着越来越小的马蹄声,安宁收回远眺的目光,转身进了院门。她知道,冯致远一定会悄悄的离开,果然,她对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本想去送送他,可转念一想,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以后有许多机会相见。
安宁下了决心,冯致远这个朋友,她不会放弃。
这世上,一个人与你没有血缘关系,却一直站在你这边,从未做过有损于你的事情。这样的人,绝对是可以深交的。
刘姿的事情,她听顾氏提过。
冯致远现在处境,她也清楚。
昨晚从书塾回来,她就开始考虑刘姿上次提出的合作方案。深思熟虑后,她决定合作。天一亮,她就去一趟镇上,合作细节要与刘姿商量一下。
安宁路过孟晨曦的房间,脚步不由一顿,转身推门而入,熟门熟车的找到打火石,点亮油灯,一一扫过熟悉的摆设。
他离开一个多月了,杳无音讯。
房间里早已没了他的气息,而她却仍旧喜欢来这里坐坐,再苦再累,她只要在这里静静的坐一会,也会觉得又重新有了力量。
安宁走到书案前,盘腿坐下,打开面前的小匣子。
冰针,他留给了她。
“安宁姑娘。”
泰森推门而入,一身风尘仆仆。
安宁嚯的一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