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了些表面浮华东西,他年纪也大了,也到了该学些真正有用东西时候了……”
定远侯见他明白了自己意思,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袭不袭爵并不要紧,你现有了军功,又深得宥儿之心,擢升是指日可待之事,倒是我,竟忽视了顼儿调教,若他是成器之材,将来便把沈家交付于他,若他实不能成器,咱们沈家,也就只能依赖于你了。”
“有您老人家精心调教,顼儿必定能成大器。”沈珂笑道。他说,并不是恭维之语。定远侯虽是行伍出身,却也是从进士出身,不说是天纵奇才,倒也是饱学之士,这样文武全材,若是悉心教导,又怎么会不将沈顼调教成有用人材?
定远侯便笑道,“顼儿素来聪颖,我虽不指望他能及得上你,但他总不至于给咱们沈家丢脸罢……”
“祖父寄予孙儿多大期望,孙儿便力争完成祖父多大期望,顼儿同为沈家嫡孙,想也与孙儿一样,不致让祖父失望。”沈珂正色道。
“说得有理。同为沈家子孙,个个都要为沈家门楣争光,又怎么会给我脸上抹黑?”定远侯呵呵一笑,“不过,你也别总想着给沈家增光添彩,若是再给我生个曾孙女,就要考虑纳妾事了。”
“孙儿知道了。”沈珂微垂眼睑,连连应声。
“知道就好。”定远侯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媳妇你心里分量,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沈家嫡长孙,为沈家开枝散叶也是一等一大事……沈家子嗣单薄,只能依赖你与顼儿了。”
“孙儿谨记祖父之言。”沈珂肃然应道,显出十分受教模样。
定远侯对于这个自己一手调教长大嫡长孙又怎会不了如指掌?他现一副谦虚受教模样,心里必定有他自己想法,便再多说,他也必不以为然,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于是,定远侯也就不再啰嗦,挥了挥手道,“你屋里还有客人,我也不多说了……好生照看你媳妇和梦姐儿……”
梦姐儿就是沈家添曾孙女儿乳名,沈珂与苏玉妍合计了几天才取。苏玉妍意思是,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且还与沈珂相识相恋,并生了一个玉雪可爱女儿,这一切都像是梦一样;而沈珂,也觉得前二十年活混混耗耗里,而遇到苏玉妍之后,际遇陡然发生转变,这一切,也像是一场梦。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为女儿选了这个字。
提起他媳妇和女儿,沈珂就不由得笑了,“孙儿知道了。”
看着孙子发自内心微笑,定远侯不由得也笑了,“那你还不走?”
沈珂这才作恍然醒悟状,拔腿就往外走。
定远侯目送他背影消失门外,这才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也不知是庆幸自己得了这么一个没让沈家失望嫡长孙,还是为自己日渐老去年华而叹息。
……
回兰亭居路上,沈珂脚步却渐渐放慢了。
如果头一胎是个儿子,祖父他老人家还会不会跟自己说这一番话呢?按他老人家原来想法,将来袭爵人不会有别人,只会是他这个嫡长孙。但现他老人家却他面前提起了沈顼。
当然,就算定远侯不提,沈珂之前也并没有当真计较过袭爵之事。毕竟,沈松年就算再不成器,好歹也还正值盛年,等他百年之后袭爵,怕是遥遥无期,莫若自己一鼓作气挣个好前程,比起坐等爵位之事要可靠得多。再说了,沈顼虽说是继室所出,却也算是嫡孙,便是由他袭爵,也说得过去,但前提是,沈顼须得是个成材之人,须得有振兴沈家之才。眼下沈顼虽说年幼,但也聪慧有加,比起一般世家子弟自是强出许多,定远侯把振兴沈家之望寄托他身上,也不无道理——沈珂立下赫赫战功,已成沈家功臣,若再袭爵,怕会光芒太盛,倒不如让沈顼为其分担一些,兄弟俩互相扶持,只会让沈家加强盛起来。
这样一忖,沈珂倒也释然了。祖父行事向来谨慎,不会轻易做出一个决定,他既然这么说了,必是心中早有决断。想到苏玉妍跟他说春草碰到吴妈妈到厨房熬汤药事,他心里不禁一沉——祖父作出这样决定不足为奇,但以他密不透风办事风格,若不是是身体出了岔子,绝不会提前知会于他。
沈珂心思百转,一路行来,竟用了一刻钟时间。
回到兰亭居,客人们都还,赵容赵宁她们素来与他玩笑惯了,见了他便嚷着要喝喜酒。
沈珂不由得笑道,“喜酒自是免不掉……不过,要等到做大满月时候……”
女人会月子,三十天是小满月,四十五天才是大满月。一般人家,都是满月期之内就操办喜宴,沈珂却选大满月之后才办,个中用意,就不由得让人深思了。
他意思,早前已经跟苏玉妍说过,她自是知道,此刻听他对众人再说一遍,不由得唇角微翘,露出浅浅笑容。
赵容却是秀眉一颦,“怎么,这么晚才办喜宴,莫非是因为妍儿给你生个女儿?”
梁惠君与赵宁自然知道这头一胎是女儿子嗣单薄定远侯府里意味着什么,当下也默不作声地看着沈珂,认同赵容之言。
沈珂顿时呵呵一笑,“你们都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会是那种因为妍儿生了女儿而拖着不办喜宴人么?”
赵容望着他,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那你倒是说说你迟迟不办喜宴,到底是因何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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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新愁(上)
沈珂故意把脸一沉,佯作生气样子,“……哪有这样跟长辈说话道理?”赵容与赵宥是同父异母兄妹,沈珂是赵宥亲舅父,就算赵容身为公主,沈珂论起来也是她长辈。
赵容虽已为人母,却仍不脱顽皮本色,当下便作出晚辈撒娇状,“是容儿无状,还请舅父大人见谅。”
沈珂虽是长辈,平日里与赵容赵宥之间倒没什么隔阂,见赵容故意作出这副可怜兮兮样子,不由得笑道,“既知错了,便饶了你罢。”
苏玉妍倚床上,透过轻薄纱帘看着厅中几人说笑,不由得感概万千,她眸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赵宁仍是从前那样丰腴,那些减肥方子到了她那里就仿佛失了效一样,竟丝毫不见任何清减;赵容虽已身为人母,却仍是婚前那般活泼可爱,脸上笑容也一如从前那样单纯美丽,由此也可见许恒甚至整个许家把她捧掌心没有让她受到任何挫折打击,才会让她婚后还保持着少女单纯;梁惠君自从那次小产之后就消瘦了不少,经过近一年休养后已经渐渐恢复了先前娇美,不过短短两个月不见,她又变得跟从前一样了,不仅消瘦,而且憔悴,整个人看起来一棵缺少养份芹菜,虽然看起来青葱碧绿,却显得蔫蔫没有生气。
苏玉妍眸光落梁惠君身上,不由得心里一沉。
她想起来了,赵宥登上帝位不久,梁惠君曾出宫来过定远侯府一次,也就是那一次,梁惠君跟她说了一件事——帝继位,群臣纷纷上书,以帝子嗣单薄为由。请帝从全国上下广选美女充实后宫,为赵皇室开枝散叶。帝当即准奏。当时苏玉妍并没有太意,因为她知道,古往今来,没有哪个皇帝不是六宫粉黛三千佳丽,赵宥自成亲以来,连侧妃也没纳,就说明他对梁惠君是很专情,便是将来纳了美人,也不能取代发妻他心中地位。苏玉妍还记得。梁惠君当时神情看起来还算平静,不过眼底却泄露出她内心不安与焦躁。所以,当时她便开导了几句。梁惠君也是聪慧过人人,对于历史了解也不亚于苏玉妍,自然也就将此事揭过不提。
现梁惠君,外表虽然看不出什么,可仔细看她。便能发现她眼神略显空洞,往往落一处便停留那里,好半天也不移动,显然是心重重。如今看来,说不定就是此事造成梁惠君憔悴如斯原因了。
苏玉妍心念微转,就出声轻唤梁惠君。
梁惠君心里正思忖着沈珂为何要苏玉妍大满月之后摆喜宴原因。忽听帘里有人唤她,抬头看时,就见苏玉妍正笑吟吟地向她招手。当下便站起身来进去。
赵容与赵宁虽觉苏玉妍单单找梁惠君说话有些异样,但她们两人都是大度之人,又与苏玉妍交情匪浅,自没往深处想,只缠着沈珂非要他说明大满月之后摆喜宴原因。
梁惠君缓步走到床边。微笑道,“我们这一来。倒打扰了你休养。”
“你我又不是外人,又何须说这些客套话?” 苏玉妍真挚地笑道,“如今你已贵为皇后,身份地位与先前做颖王妃时已大为不同,想要时常出宫,怕是不易了。”
梁惠君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如今看来,还是做颖王妃时候好。”
“难道做皇后娘娘就不好了?”苏玉妍笑微微地望着她。
“外人眼里,皇后贵为一国之母,尊贵无比,又高不可攀。可我眼里,倒不如一名普通名妇自由自。”梁惠君轻声说道,“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那该多好……”
“可惜,时光永远只会向前,不会倒流……”苏玉妍看她神情落寞,也不由得一阵恍惚,“要是时光倒流,也不知我们还会不会相见相识,也不知我们还会不会是现这个样子……”
梁惠君默默地看着床顶垂下来五彩流苏,并没有答言。
“惠君……”苏玉妍想了想,轻声唤她。
梁惠君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看她,这才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你如果还把我当成好姐妹,就把心中烦恼事跟我说说吧!就算我不能想办法为你解决,好歹也能做你倾诉对象不是?”苏玉妍轻声说道。
“你看出什么来了么?”梁惠君淡淡一笑。
“你虽然什么都不说,可你面色,你眼神,无一不泄露着你心事。”苏玉妍看着梁惠君消瘦得只有巴掌大小脸,心里一阵黯然。
“其实……也没什么。”梁惠君轻叹一声,“每个女人,都会遇到这样事,只不过,因为我丈夫是皇帝,我会比别女人多遇上几回这样事罢了。”
她这么一说,苏玉妍又岂会不明白她言外之意?当下便低声说道,“是不是赵宥要立嫔妃了?”去各地选美太监们已经回宫复旨,前几天沈珂回家时还提过这事,说是陆文涛女儿陆婧这回竟进了候选嫔妃之列,当时她只一笑置之,并没有想到这事会给梁惠君造成这么大困扰。
“此事由经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亲自恩准,又由群臣上书建议,赵宥自不会拒绝了。”梁惠君朝帘外扫了一眼,又低声说道,“我原以为他不过是推拒不掉而走走过场,没想到他对此事竟会如此重视,复旨太监一回宫,他便把各地选美名单拿去筛选,又命人传了他看中美人画像,倒比一般国事还要看重……”
“……”苏玉妍便想安慰梁惠君,这个时候,也实找不出什么有效词语来,只能模糊嗯哦了一声。
梁惠君苦笑一声,“这次中选美人为数众多,单是选为贵嫔,就有三个,还有一个,竟直接就立为宛妃了。”
“是么?”苏玉妍也觉意外,除非此女有显赫家世,否则又怎么会单凭一次选美就直接晋级到妃位置,“此女何人,竟会令赵宥对她如此另眼相待?”
“这个女人,你原是认识,也见过。”梁惠君脸上苦笑转为薄嗔,“不是别人,就是陆婧。”
“什么?”苏玉妍顿时大惊。当初她为免除后患,便和赵宁赵容几个商量着把陆婧塞给惠王赵宏,赵宏对陆婧美貌也垂涎三尺,后来却不知为何不了了之了。“她什么时候竟成了秀女了?”
“早前我就看出她野心勃勃。”梁惠君道,“没想到,她竟会把主意打到赵宥身上来。”
“那可如何是好?”苏玉妍心里微沉,不由得急道,“这个女人看起来不是个好相与,这一上来不做了宛妃,若当真得了赵宥喜爱……”后面话,她就自动省略了。如果得了赵宥喜欢,虽然不至于威胁到梁惠君后宫中地位,却也直接影响了她赵宥心里地位。对于梁惠君来说,重要不是权力,而是爱情。
“晋封诏书还压宫里,消息暂时都被封锁,还没有传出来。”梁惠君惨然一笑,“横竖我已经有了忻姐儿,便是赵宥不再喜欢我了,我也不怕。”
“你这是说什么话?”苏玉妍看她笑得凄然,不禁急道,“赵宥为人端方,你又怎么拿他跟那些只看重女色昏庸皇帝相比?但凡男人,自没有不喜欢美人,便是他当真喜欢陆婧,也不过是图一时鲜罢了,你是他结发妻子,这几年与他同甘共苦,你他心目中地位,又岂是区区一个陆婧可以比拟?”若是别男人,她还可找赵容想办法阻止他纳妾,可这个男人是赵宥,是现一国之主,纳妾是再名正言顺不过事,无人敢去阻拦,便是作为他同父异母胞妹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