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宋德书料理,锦绣轩有江妈妈照看,她眼下就是大闲人一个,成天过着无所事事生活,若不是成天大毒日头照着,怕是浑身都要生出霉气来了。
沈珂沉吟片刻,遂道,“我这里倒有个法子,只是,又要委屈你了。”
“有什么你就直说,什么时候竟变成这藏着掖着脾气了?”苏玉妍瞪了他一眼。
“是这样……”沈珂也不生气,慢慢站起身来,苏玉妍身边坐下,“锦秋事,你是知道,横竖也拣定了日子要出嫁了,你若她出嫁时候重重地赏她一些钱物,外头自会议论纷纷……”
“有心人就会说我故意借机奚落是个心机深沉主母,无心人却会说我个心地纯善夫人……”苏玉妍接了沈珂话头,笑眯眯地说。
“不管别人怎么说,总之这锦秋出嫁之事,自此之后便会让你成为别人关注焦点,也随之成为昌宁贵妇们效仿对象。”沈珂不笑,仍是一脸正色。
锦秋不仅与沈珂有着非同一般关系,还是先太夫人留下来大丫头,以她这样特殊身份,原本是可以留定远侯府给沈珂做妾。大乐,处处都流传“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说法,凭着锦秋那样出色容貌,都没能成功地留沈珂身边,苏玉妍这个主母手段,就可见一斑了。试想想,又有哪个年轻女人会愿意与别女人共享自己丈夫?这样,苏玉妍大刀阔斧地打发掉丈夫房中女人做法,自然也会受到年轻贵妇们赞赏与效仿,而同时,沈珂沉默也会将苏玉妍他心目中地位抬高几分。
如此一来,苏玉妍便不想成为悍妇也难了。
智慧与美貌并存悍妇,想要改造一个浪荡成性丈夫,想必也不是一件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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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妒妇(上)
对于这个所谓“良策”,苏玉妍并没有丝毫异议。她不乎别人怎么看她,是因为她知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即便她现被人误解了,将来也还是会真相大白。眼下要紧,是帮助沈珂摆脱困境,让他从此走上坦途。
接下来,但是为成为“妒妇”做准备。
自从锦春那天舍身救主后,虽还是像原来一样住思定堂待嫁,但宋德书待她态度与锦秋便陡然有了天壤之别,不仅时常让丹阳皎月两个送些精致吃食果品,还把自己年轻时一些未曾上身衣赏给了她。锦秋与锦春同住一屋,眼见了这样天差地别待遇,心里自不是滋味,好沈珂已经派人过来知会,说出嫁日子就定八月十六,又听说那杨家儿郎不仅一表人材,还有了秀才出身,将来要是能出仕,说不定她还能做上官太太,这样想着,便有了盼头,把先前那一腔扑沈珂身上心思全都转移到未曾谋面杨家儿郎身上了。
锦春则因得了宋德书她们青眼相加而显得比以前沉静了许多,当然,这份沉静,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即将成为嫁娘,她就像个初通人事小姑娘一夜之间忽然长大了,变得温娴而恬静起来,宛然变了个人似。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中秋节这天,定远侯府办了一场盛大家宴。一则因为赵宥夫妇代表沈玮回府慰问,二则因为这本就是个举家团聚日子。全府上下喜气洋洋,一派欢天喜地气氛。
锦春与锦秋两个,也因为苏玉妍特别关照而上坐了定远侯府家宴席位,虽然只是远远摆一旁,却也是满满一桌佳肴,颇让府中小丫头们艳羡。
次日。便是锦春锦秋出嫁大喜日子。
也不知是因为锦春锦秋出自定远侯府,还是两人嫁妆太过丰厚,她们婚礼竟成了昌宁人茶余饭后谈资,当然,可能是因为定远侯府如此大张旗鼓地为沈珂两个贴身丫头大肆操办婚礼原因。总之吉日这天,左邻右舍早早吃了饭,就将定远侯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再配上那喧天锣鼓,热闹气氛竟不亚于当初苏玉妍成亲那天。
苏玉妍与宋德书、沈琳都为锦春锦秋送上了颇为丰厚添妆礼,看看吉时到。喜娘便过来催两人上轿。
苏玉妍今天也打扮得十分齐整,穿着一套浅紫衣裙,用料是今年昌宁流行茧绸。柔软而顺滑,配以白玉钗环首饰,显得十分清艳,却又不失端庄沉稳,很有主母气派。不过。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容,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微笑。因为锦秋出嫁,于她来说是有百利而无一弊。
整个婚礼简单而不失隆重。沈珂甚至还郎进来后亲自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因为他们是避开人群说,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从郎频频点头和沈珂凝重面色来看,一定是嘱咐他们要好好对待锦春锦秋话了。
苏玉妍不是个多话人,虽然事先沈珂曾跟她模拟过好些场景。但她却没有付诸行动。
因为只是两个大丫头出嫁,从情理上说,沈珂是不宜婚礼上久留,所以交待完郎之后,他朝苏玉妍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直到喜娘高唱“吉时已到,郎上轿”时。苏玉妍才缓缓来到穿着大红喜服锦秋面前,用她清朗而不失动听声音,用周围人等都能听得清楚音量,徐徐说道,“这些来你侍候着爷,也算是心力,要不是你年纪大了,爷还要留你两年……”
听她一开口就说出这样话来,观礼人们顿生八卦之心,好奇地望着她们俩人,竖起耳朵倾听。外头鼓乐之声,也仿佛为了配合苏玉妍此刻行动,渐渐平息下来。
苏玉妍抬眼扫过周围人们,又继续对头顶喜帕锦秋说道,“难为你侍候了爷一场……我也没有别期望,只望你能以服侍爷心去服侍你丈夫,为他们杨家开枝散叶……”
她说话时候脸上依旧带着微笑,语音不高不低,让听人如沐春风,可她那句“以服侍爷心去服侍你丈夫”,不仅让锦秋心里“咚咚”直跳,还令周围抱了八卦之心人们顿时如打了鸡血一样兴奋——果然这丫头身份不同凡响,这沈少夫人也不似外间传言那样温娴大度,竟还为一个即将出嫁通房丫头而醋意大发了。这样一忖,旋即又转出许多别念头——说不定沈珂是想将两个通房留下提为妾室,却又因惧内而不得不将她们嫁出去,只是心里终是不甘,才会给了两个丫头丰厚嫁妆……等等想法,如雨后春笋般冒将出来,个个都望着苏玉妍和盖着喜帕锦秋,眼里闪着兴奋之光。
锦秋微垂着头,好半晌才低声回道,“锦秋多谢少夫人训导……”
苏玉妍原本也知道锦秋不会有什么过激举动,当下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有空时候就回府来玩一玩,你和锦春没有爹娘,权当这里是你娘家就是……”顿了顿,又向一旁铁春笑道,“锦春,你们若夫家受了委屈,是他不对,你们就只管来府里诉说,自有爷去与他理论。”
锦春自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连连点头称是。
这句暖心话,顿时将锦秋满腹怨尤化为乌有,差一点就滚下泪来,幸亏有喜帕盖住才没有失态,便也应声称是。
围观人又是一阵嗡嗡议论,一时之间,倒弄不清这位沈家少夫人真伪了。
吉时到,喜轿起。两顶大红喜轿颤悠悠地出了定远侯府。喧天锣鼓也随之渐渐平息。
而苏玉妍对锦秋说那句“以服侍爷心去服侍你丈夫”话,却随着锣鼓声平息而昌宁城中渐渐流传开来。
至此,便初步获得了“善妒”名声。
当然,也因为她这句话,锦秋丈夫就算对锦秋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拿她撒气,毕竟,她后面,是权势滔天定远侯府。但也因为这句话,不免就少了些许亲近之心,而多出几分疏离之感。这种淡淡疏离,自然也让锦秋觉得不平,因此虽婚,两人之间已隐现隔裂痕。不过,一个为了维持自己自尊,一个顾忌定远侯府,彼此之间虽则不满,却也暂时相安无事。
锦春却因是处子之身而倍受婚丈夫尊重与呵护,再加上她天性活泼,很就与婆家人打成一片,婆家两个待字闺中小姑见她文武双全,对她是敬重,时常缠着她教习强身简单招式,倒也过得充实而乐。
当然,因为有心人打听和传播,锦秋与锦春婚后现状也被作为苏玉妍“善妒”一条有力证据而被昌宁贵妇们加津津乐道起来。
接着,定远侯府又有两个美貌丫头被撵了出来,好事者打听,说是定远侯见孙媳妇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而送到兰亭居去,却被沈家少夫人给撵了出来。
连定远侯面子都不顾了,苏玉妍是声名远播起来。当然,这一项“善妒”之名,足以让定远侯府以“七出”之名将她休出沈府,但她这短短几个月来让沈府那个从不夜宿家浪荡子婚后宛如变了个人似,不仅夜夜归家,连那歌坊茶座也极少光顾,别提勾栏妓院,是连看也不看一眼了。沈大少爷如此之大转变,这功劳自是非沈少夫人苏氏莫属,看这一点上,定远侯也不可能将她扫地出门。这沈少夫人也很可能是倚仗这一点才敢那样放肆。
因此,就算好事者对此生出多种揣测,昌宁贵妇们还是对苏玉妍行为大加赞赏——因为苏氏敢做,她们做不到,也不敢做。
而沈珂,也渐渐地开始闭门不出了。
初时尚有人上门邀约,沈珂不便拒绝,自由苏玉妍出面解决。这一回,她却没有露出巾帼英雄飒爽英姿,与寻常女人一样,温婉地坐丈夫身边陪客人谈话。她彬彬有礼待客之道以及其端庄而又不失严肃表情,再加上她那让人不可直视美貌,让邀约之人涌上喉头话终是无声地吞咽回去了——谁家有了这样天仙一般妻子,也不会再寻思着出去胡混!这沈珂,真是痴人有痴福!
几次三番,邀约人也就渐渐绝了心思,感叹沈珂艳福不浅同时,也感叹其夫人苏氏驭夫之道。
沈珂狐朋狗友们不再往来了,兰亭居却加门庭若市起来。因为苏玉妍一时之间竟成了昌宁大红人,各家年轻夫人们都对其崇拜不已,纷纷登门拜访,以求驭夫之道。
对于所谓“驭夫之道”,苏玉妍全没有经验。不过,她还是煞有其事地广而告之——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妻子们原谅丈夫曾经缺点和过失并予以激励和帮助,一无是处浪子也能变成光彩夺目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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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妒妇(下)
对于所谓“驭夫之道”,苏玉妍没有夸夸其谈。不过,她还是煞有其事地广而告之——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妻子们原谅丈夫曾经缺点和过失并予以激励和帮助,一无是处浪子也能变成光彩夺目金子。
而对于她这番老生常谈,贵妇们也都信以为真。事实摆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赵容因有了身孕,自那次冒雨入宫救定远侯祖孙三人之后,又略受了些风寒,许太夫人便不许她轻易出门。赵容原本是活泼性子,又哪里能拘得住?进宫是不易,要好朋友就只有苏玉妍,隔得又不远,来去也方便,跟老太太说了一回,老太太却没有答应。赵容不好跟许太夫人质气,只好许恒面前软磨硬泡,终于说得许恒意动,便许太夫人面前再三许诺,说只去两个时辰就回家,绝不多做逗留,许太夫人扫了一眼旁边满面笑容赵容,想着她金枝玉叶身份和一贯温娴孝顺,终是心软,这才允了。
赵容便如出笼鸟儿,顿时雀跃不已。
待到了定远侯府,苏玉妍闻讯出来迎接。
只不过近月余时间不见,赵容已经显怀,轻薄夹衫已掩不住她微微隆起腹部,她面上挂着恬淡幸福笑容,一副标准准母亲形象。
这一次,许恒跟沈珂都陪坐侧,几句寒喧过后,两人都面带微笑地看着各自妻子,一副与有荣焉模样。
赵容拿眼扫了扫沈珂,不禁心里嘀咕——看这架式,外间传闻倒真有几分可信了!
女人之间话题,不外乎都是衣食住行之类,再有就是感情方面敏感问题。赵容生活得很幸福,因为她是金枝玉叶。就算她迟迟不怀孕,许家也不敢轻易给许恒纳妾,何况她现已经大腹便便,许家人只差把她捧手心里供养着了,所以,就算她是个穿越人士,她也觉得很幸福。
但赵容却为苏玉妍抱不平。苏玉妍生得美貌,虽然有些高嫁意思,但以沈珂名声,也只配娶一个出身不高妻子。因为那些眼高于顶名门闺秀们就算看中沈珂俊美皮囊,也可能拗不过家中长辈意思,再加上沈珂之前又有了“克妻”名声。早过了弱冠之年,能娶到娇美如花苏玉妍为妻,大概是他前世修来福气,他应该为此而善待苏玉妍才对,怎么还偏偏传出苏玉妍是个“妒妇”流言?以她看来。这流言一定是定远侯府默许和纵容下才会昌宁盛传开来。
可是,当着沈珂面,赵容却不方便提起关于流言事。
苏玉妍看着赵容几次欲言又止模样,不禁笑道,“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有什么话管直说便是……”
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