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比拟的。自然半点轻忽不得。当下,他忙站起身来,向沈少夫人道。“老衲这就随沈少夫人前去。”
苏玉妍转身,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
院外月色清朗,形同白昼,有冰冷的夜风一阵阵袭来,吹在身上。让人禁不住直打寒噤。
觉新方丈穿着单薄,硬生生地颤抖了一下。朝着雅舍看去,就见窗里灯火通明,隐约还有人影在廊下走动。他心里暗叹一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苏玉妍大步走在前面,也不回头,径直往雅舍而去。
到了房前,沈琳的贴身丫头银香正焦急地候在门口,见沈少夫人领着觉新方丈过来,不由得喜道,“少夫人回来了……”
苏玉妍点了点头,问,“三小姐怎么样了?”
“还……没醒。”银香满脸担忧。
“大师,请。”苏玉妍回头看了看觉新方丈,右手一展,做了个请的手势。
此时此景,也容不得觉新方丈多作客套,况且他是出家人,又是护国寺的住持大师,自不比外男需要避嫌,当下也就不逞多让,大步跨进屋去。
闪烁的烛光里,沈三小姐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
觉新方丈见了,不由得唬了一跳,当即上前伸手试探她的鼻息。
银香跟着进屋,见状不由得低声嘟哝了一句,“我们家小姐气息尚存……”
觉新方丈听在耳里,老脸当即微红,幸好屋里他背对着烛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后退一步,半蹲下身去,伸手捏住沈琳的脉搏,为她号脉。
苏玉妍静静地站在觉新方丈身后,盯着那只按在沈琳腕间的大手。
良久,觉新方丈才慢慢站起身来,眉头紧锁。
苏玉妍沉着脸,缓缓开口相询,“大师,舍妹怎么样了?”
觉新方丈回过头来,低声说道,“沈三小姐脉象平衡,没有中毒的症状……”他沉吟片刻,忽又问道,“……是不是她误食了什么东西?”
苏玉妍见觉新方丈意欲推脱责任,不由得冷笑一声,“舍妹一直身体康健,方才又是与我们一起用的晚膳,饭后大家又一道听大师讲经,前前后后我一直与她形影未离,这期间她也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倒是在大师屋里喝过一杯清茶……”说罢望着觉新方丈,“如果说舍妹误食了什么东西,那我们与她同饮同食,怎么就只她一个昏迷?”
“这个……”觉新方丈刚才在屋外还觉寒意沁人,此刻额上却已经开始冒汗了。当然,这并不是热的,而是急出来的。沈少夫人说得没错,她们几位夫人小姐同饮同食,怎么就单单沈三小姐昏迷不醒呢?他也觉得不对,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到底也是个处变不惊的人精,微作沉吟,便继续说道,“我医术有限,不能确定沈三小姐到底是为何昏迷,但距护国寺山下二十里地有位世外高人,必能救沈三小姐脱离危险。”
苏玉妍先前见觉新方丈欲要推脱,本欲出言相逼,不料他迟疑片刻就说出有人肯定能救沈琳脱险,她顿时松了口气,“那就有劳大师请这位世外高人前来相救了。”
就是沈少夫人不出言相请,觉新方丈也是要想法了救沈三小姐脱险的,毕竟人是在护国寺里出的事,怎么着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事不宜迟,他当即便点头道,“老衲即刻派人前去,还请沈少夫人稍候片刻,休要着急。”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此时此刻,就算苏玉妍有天大的火气,也不是发作的时候。先前出了冯静宜这事,她心里就觉得十分不快,眼下沈琳昏迷不醒,就更令她心里焦急起来。看来这趟护国寺之行,还真是波折重重啊!怪不得沈珂让她陪同沈琳一行前来,只怕早已猜出其中凶险了。
她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旋即问那银香,“冯夫人和冯小姐,都安歇了么?”林姨母母女就歇在隔壁屋里,此时屋里尚有灯光,屋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人声,也不知是否歇下。
银香道,“先前奴婢见着锦春姐姐扶着冯小姐回了屋,冯小姐不知为何哭了起来,冯夫人又小声劝慰了几句,冯小姐便止了哭……”
听说林姨母只劝慰了几句冯静宜就止了哭,苏玉妍心里不由得一阵怅然。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就算她再怎么同情冯静宜,也不能阻止她自愿去做赵安的小妾啊!想到之前沈珂跟她的说的沈松年费尽心机想让冯静宜嫁给苏玉修的事,再想到方才在月光下看到的那一幕,苏玉妍忍不住叹息出声。这女人呐,一念之差,就会毁掉终身幸福。
银香不知苏玉妍心里所想,见她面带忧伤叹息出声,还道她是为沈三小姐着急,不由得更觉她是好人。
苏玉妍寻思片刻,便吩咐银香,“你且好生在这里照看,我过去瞧瞧冯小姐。”
银香忙不迭地应了。
苏玉妍就推门进了自己那一间小屋。双珠与锦春都在,想是梦姐儿刚刚醒过,双珠正侧身坐在床边轻轻拍着被窝,小声哼唱着歌儿哄她入睡,锦春则沉着脸坐在旁边,也不知想些什么。见她进来,二人同时起身,锦春低声问道,“……觉新方丈怎么说?”
“他已经着人去请郎中了。”苏玉妍道。“也不知要不要紧。”
锦春稍通医理,先前见过沈琳呼吸平稳,好似没有大碍,便低声安慰道,“依我看来,应该没有大碍。”
“没有大碍就好。”苏玉妍点了点头,“你们且先歇息吧,我过去那边看一看。”
锦春知道她说的是冯小姐那里,当下就应声点头。
苏玉妍便折身去敲林姨母的房门。
好半晌,屋里才有人应声,“谁呀?”
“是我。”苏玉妍轻声说道。
房门应声而开,林姨母站在门口,脸上隐有泪痕,“是妍儿啊……进来说话吧!”
苏玉妍便迈步进屋。
屋里灯光闪烁,冯静宜和衣倚在床上,眼睛红肿得如同水蜜桃一般,更令她增添了几分艳色,倒没有苏玉妍想象中的悲伤与绝望。
见苏玉妍直直地朝她看来,冯静宜不由得悲从中来,脸上便滚下两行热泪。
240、算计(下)
“表嫂……”冯静宜脸上滚下两行热泪,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扑簌簌直往下落。此时此刻,就算她心中有再多不甘,可事情已成定局,已容不得她反悔了,一时之间,她百感交集,思及自己幼时的梦想,念及母亲的让自己顺利进入穆王府的小伎俩,更是又羞又愧,反倒冲冲淡了她心里的忧伤与绝望。
苏玉妍心里暗叹一声,旋即上前在床沿坐下,柔声说道,“事已至此,你也别再难过了。这穆王虽说身份高贵,却没有什么不好的名声,现在又还没有娶妻,你将来进了府,若得了他的欢心,再生个一男半女,这后半生也有了依傍……便是做了普通人家的正经主母,也未必会有那样的风光……”虽说劝解,却也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事到如今,她就算再反对冯静宜嫁给赵安,又有什么用呢?这结果,是林姨母自己求来的,便是冯静宜,多半也是首肯了的。
冯静宜听着听着,便慢慢停止了哭泣。是啊,都到了这步田地,再哭再闹又有何益?这一切,都是母亲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现在既然得到了,也不必再惺惺作态了。她抬起眼睑,用帕子轻轻揩去脸上的泪痕,向站在苏玉妍身后的母亲望了一眼,就哑声说道,“表嫂说的极是……便是做了普通人家的正经主母,也未必有做穆王侧室的风光……唉,这都是我的命!”说到最后一句,语音渐低,显然还是难抑心中不甘。
见她这样,苏玉妍心里也觉怅然,想起那日冯静宜不经意地把那件月白的锦袍拿与她看时的自信与骄傲,想到那日她们母女俩或许就已经算计到了有今日一幕,她心里的惆怅顿时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洞悉世情的平静与冷漠。“也许吧……”她淡淡地说着。其实她想说的是,出身是注定的,但命运却是自己把握的,你既然心甘情愿听从别人摆布,又怎么能没有接受失败的心理准备呢?
她想着沈琳现在昏迷不醒,就又顺势劝解了几句,便告辞出来了。
林姨母想是还有话跟冯静宜说,一句挽留的话也没说,就亲自送她出屋。
苏玉妍回到屋里。便是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她也不敢睡去。她靠在沈琳的床沿,一动不动地望着她。思前想后,却终是没个头绪,锦春也担心她,自不敢独自去睡,就随在她左右。
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觉新还没有来。
眼看月上中天,沈琳依然昏睡不醒,苏玉妍心中焦急,再也等不得了,便命银香与锦春去前院找觉新。
锦春正要出门,忽听外头有人敲门。便问道,“谁?”
外头应声,“是我。”
苏玉妍一听。顿时吃了一惊。这个时候,赵安怎么来了?
虽然吃惊,却还是应声而起,将门打开一条细缝朝外看去。只见赵安身披白狐大氅站在门外,那铁塔般的侍卫蒋良却不见踪影。当下。她便站在门里,轻声问道。“这么晚了,不知穆王有何贵干?”
“听觉新方丈说,沈三小姐病了?”想是怕惊动隔壁房里的林姨母母女,赵安把声音刻意压低,“可否容我进来说话?”
“不知穆王想说什么?”苏玉妍心里暗忖,却仍然站在门内,手握着门闩,一动不动,并没有让赵安进来的打算。
“我自小识得医理,想为沈三小姐看一看。兴许,能瞧出什么端倪来。”房门只打开细细一条缝,屋里灯光闪烁,赵安却瞧不清房内情形。
“男女授受不亲。”苏玉妍想起先前月光下的那一幕,心里陡然一阵清明,这个赵安,先前大摇大摆地过来,难道竟是为了沈琳不成?一念至此,她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觉新方丈已经着人去请郎中,就不劳穆王爷费心了。”
赵安听罢,不由得轻笑出声,“沈少夫人多虑了。我与沈三小姐在相识多年,还时常在皇太妃宫里玩耍,也算不得外人,况且,这种非常时刻,又何必为了讲究这些虚礼而白白耽误了救治了沈三小姐的时间呢?”
听他这么一说,苏玉妍心里不禁微动。她之前在宫中时,也曾与赵安有过数面之缘,也从未听人说起他懂得医理之事,可见这人心思缜密行事谨慎,这个时候,他单身前来,连贴身侍卫也不带,难道真的是仅仅为了救治沈琳这么简单?
见门里的不出声,赵安便知她已经被自己的话打动,当下便又低声说道,“还请沈少夫人让我进来说话,惊动了隔壁的冯夫人,就不太好了。”
要不是不想把沈琳昏迷的事泄露出去,苏玉妍还真不打算把门打开,想到横竖有锦春和双珠侧,也不怕赵安使诈,当下便把放了门闩,退后两步,低声说道,“请进吧!”
赵安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也不再说废话,当即快步进屋,返身把门掩上,这才把目光落在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沈琳身上,只看了一眼,就大步上前,在她的床沿坐下,伸出两指,轻轻按在她的脉门上。
看这架式,倒有几分行家的模样。苏玉妍心里暗道,却不错眼地盯着赵安的一举一动。
赵安两指按在沈琳的脉门,眼睛却不经意地飘到了她双目紧闭的脸上。呵呵,只有这个时候,她才不会对自己流露出厌恶之意!他心里暗暗思忖,不过,即便她睡着了,唇角还是微微翘着,好像不知道烦忧为何物,当真是天真无邪!
苏玉妍站在赵安身后,直觉赵安问脉的时间有些过久,便有意无意地轻咳一声,仿佛在提醒赵安。
听到这声轻咳,赵安才从臆想中惊觉过来,当下缩回右手,缓缓站起身来,煞有其事地向苏玉妍道,“……不知沈三小姐先前可有异常表现?”
“好像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抱着宁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的原则,就算对赵安有所怀疑,苏玉妍还是把沈琳今日的行动简略地说了一遍。
“这么说来,还真是没有什么异常了?”赵安沉吟道。“可是,据我看来,沈三小姐明明是中了迷香的症状……”
“中了迷香?”苏玉妍不由得一惊。赵安是从哪里看出沈琳中了迷香的呢?难道他当真是识得医理的?对了,方才沈琳在昏迷之前也说自己中了迷香的,沈琳又不是郎中,也不识毒,又怎么会知道自己是中了迷香?再说了,她从前在电视里看到人使用迷香时,多是点了蜡烛或用什么竹管之类的东西吹进屋里迷倒人的,晚饭后除了在听觉新方丈讲经时屋里点了蜡烛,之后回来也没有点灯。她这么忖着,脸上就露出沉吟之色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