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珂展臂将她圈入自己的怀里,嘴唇再度压上她的,好一阵,才放开她,“也就这样而已。”
“这样……也好。”苏玉妍重重地喘息了几口,脸上露出笑容。方才林姨母带给自己的压抑,经过沈珂这一番逗弄,终于阴霾尽退。
是啊,若说沈珂具体的好处,她一时竟想不出来,但就这一样,在她不开心的时候哄她开心,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和宽厚的肩膀,这,就已经足够。
……
次日一早,沈珂才走,太医便过来给梦姐儿复诊。
苏玉妍因担心梦姐儿的病情,夜里也起来看了次,见脸上的红疹颜色变淡,这才安心睡了,天还没有亮明便自然醒来,唤了秋蕙进来问梦姐儿的情况,不等苏玉妍开口,秋蕙便把梦姐的情况细细说了,听说梦姐儿脸上的红疹消褪了不少,她这才松了口气。匆匆洗漱之后,便让人把梦姐儿抱到屋里来。
许是太医的药比较灵验,用过药之后的梦姐儿比昨天文明多了。昨天因为身上骚痒难耐,她自己又不会说话,只哭了个惊天动地,后来吃了药,又用了兑了药的温开水洗澡,过了一夜,这才比昨天好了许多。
228、心机(下)
太医前脚才走,林姨母后脚便至。脸上带着殷殷笑意,一见梦姐儿便张臂欲抱,无奈梦姐儿与她不熟,只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望着她,却把身子就到苏玉妍怀里。林姨母见了,就把张开的手臂略微弯了弯,顺便拂了拂额头的几根发丝,这才笑道,“……谢天谢地,梦姐儿总算没有大碍了,要不然,我这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梦姐儿的事,姨母不过是无心之举,哪能怨您呢?您若再这么说,可就见外了。”苏玉妍心中虽然不耐,却还是礼节性地笑着应付。
林姨母也就不再装腔作势,就势逗了一回梦姐儿。梦姐儿因在母亲怀里,倒也不惧生,竟也哦哦回应了两下,只喜得林姨母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瞧这小模样儿,简直跟你娘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将来长大了,只怕比你娘还要美上三分!”
苏玉妍听惯了类似夸赞梦姐儿漂亮可爱的话,倒也不以为意,不过这大清早的林姨母特意跑过来在她跟前夸,也不知是何用意。她佯作欢喜的样子,说了几句谦逊的话,这才问林姨母是否吃过早饭,今天可有什么活动安排。
林姨母便露出恍然大悟之状来,“你这一说,我倒忘了……我想带着静宜去护国寺上香许愿,可听说护国寺去年重新修过,往那里去的路也改了道……倘若你得空,我倒想你与我们一道过去,也能顺便给梦姐儿祈祈福……”
原来这大清早的过来,竟是要让自己为她们带路!这去护国寺的路,定远侯府的仆妇们几乎人人知晓,又何必巴巴过来让自己带路?再说了,为人祈福的事。哪个不是郑重其事对待的,又怎么能顺便祈一祈?苏玉妍心里暗暗冷笑,要不是顾着沈珂再三交待不可得罪林姨母,只怕早已不耐烦应付了。等林姨母说完,她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笑道,“我倒是得空,就是昨天多喝了两杯喜酒,头一直晕晕沉沉的……再说,梦姐儿三天两头生病。我确实想去护国寺给她祈福,为示诚意,我想等她大好了。再带着她亲自到菩萨跟前磕几个头,也好让菩萨保佑她一世平安康健。”顿了顿,看见林姨母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便又笑道,“这去护国寺的路。姨母就不用担心了,我会让沈枫安排妥当的,让他多派几个老实可靠的人跟着,您看可好?”
林姨母来昌宁之前,倒以为事情会顺顺当当的,哪知道并没有如愿以偿。原本热切的心就冷却了一半,昨天之所以故意让梦姐儿吃了半碗甜酒,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让苏玉妍与她们一同去护国寺为梦姐儿祈福。不成想苏玉妍竟不入她的套,不仅不入套,还说出这番合情合理的话让她不好反驳。她心里烦躁,脸上不显,故意轻叹一声。“既如此,那我就只好与静宜两个单独去了……”说罢又微不可闻地嘟哝着。“若是珂儿的亲娘还在,必会亲自陪着我们去的……”
苏玉妍听得好笑,却假作没有听见,只笑问,“姨母打算什么时候动身?这初春的天,日头短得很,护国寺虽说不远,却也不近,若今日去,倒要早些动身的好……”却是催着她去了。
林姨母正等着苏玉妍拒绝,沉吟片刻之后,这才徐徐说道,“这祈福的事,倒也不定就在今日……反正你也打算去护国寺,不如等梦姐儿大好了,咱们一起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苏玉妍自不能推辞,便爽快地应了下来,“既如此,那就等梦姐儿大好了,咱们结伴而行吧!这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时间也容易过些。”
见苏玉妍应下,林姨母心里的石头便也落了地,想着还要赶紧跟人去通知临时改变了计划,便不再逗留,敷衍了几句就告辞出来,临走时还不忘跟她提昨天说的请林采莲教冯静宜双面绣的事。
不管这事能不能成,苏玉妍也还是应下了,毕竟,林采莲看起来并不像个心机深沉的女子。再说了,苏玉修的亲事办完了,自己也该认真替冯静宜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了。
送走林姨母,苏玉妍的心情便又好起来,亲自给梦姐儿喂了粥,便带着她到思定堂给宋德书请安。
还未进门,便听见宋德书的笑声,好像十分开心的样子。这不禁令苏玉妍微微有些纳闷。宋德书与林姨母可算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关系,半点血亲关系也没有,以宋德书那倨傲的脾气,心底里自是瞧不上林姨母这个犯官之妻的,就算定远侯与沈松年父子俩人对林姨母另眼相待,她也没有上赶着巴结的必要。前两天她对林姨母母女表现平平,今天怎么又这般热情起来?
她心里忖着,门边的小丫头打起毡帘请她进去。
屋里丹阳眼尖,早瞧见苏玉妍抱着梦姐儿过来,身后还跟着双珠,她忙迎上前来,笑道,“夫人与姨太太正念叨少夫人呢,可巧就来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抱梦姐儿。
梦姐儿却把头一偏,双手抱紧了苏玉妍,不肯松手。
丹阳就笑道,“……才几天没抱,就生分了。”说着亲自去搬了锦杌请苏玉妍坐。
苏玉妍早在进屋的瞬间,就看见林姨母端坐在宋德书下首,却不见冯静宜,她便上前问了安,宋德书见梦姐儿好些了,也凑上来仔细看了看,却并没有说要抱。
林姨母便又夸了一回梦姐儿漂亮,听得宋德书嘴角微翘,也随声附和了几句。
一阵寒喧过后,苏玉妍似是不经意地问林姨母,“静宜妹妹怎么没来?”
林姨母便故意苦笑一声,“这孩子,才过来给她小姨请过安就回了屋,说是要赶制她姨父的生辰之礼……这一整天都憋在屋里,眼睛也用得狠,你若不嫌她闷,就过去跟她说说话儿,这孩子,是个知趣的,有心跟你结交,却又怕你不喜欢她……”
这话说得,好像她苏玉妍成什么人了!苏玉妍心里暗忖,嘴上却笑道,“姨母这样说,可就真是见外了!我倒是想跟妹妹多处处,却又怕扰了赶制生辰之礼……回头我就过去陪她说说话……”
宋德书见苏玉妍答应得如此爽快,不免眼神一闪,忽道,“方才宫里差人送了口信,说明天琳儿和顼儿就回来了。”
“真的?”林姨母面露惊喜,“早就听说琳姐儿和顼儿不仅人才出众,还才华横溢,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着面了。”
苏玉妍也很久没见他们姐弟了,心里虽不十分欣喜,却也因为长期相处而生出不浓不淡的亲情来,虽比不上苏玉修那么亲近,但到底也以至亲之人相待,自然还是高兴的,当下便道,“那敢情好,母亲一直嫌屋里冷清,等妹妹和顼哥儿回来,就热闹起来了。”
“早些天就说要回来的,没料到皇太妃身体突然又不好起来,便又多留了几日。”宋德书笑道,“皇太妃说了,多亏有了琳姐儿伴着身边为她解闷儿,否则这身体怕一时半会儿也好不起来,所以特意着人送了域外进贡的密瓜,葡萄等新鲜果品,说是让咱们尝尝鲜。”别说是域外进贡的,这个时节,并不是密瓜、葡萄等水果的生产季节,举国上下也找不到这等新鲜的水果。虽然仅仅是些吃食,但物以稀为贵,又是皇太妃赏赐的,自然更加金贵,难得的是,还附带了一份无缘尊贵的荣耀,是别家求也求不来的。自然,宋德书说这话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的,满脸的与有荣焉。任谁有一对这样出众且讨皇太妃喜爱的儿女,都会打心眼里感到骄傲自豪的。
不管宋德书是不是诚心在人前卖弄,林姨母的脸上始终都挂着得体的笑容,但也没有掩饰她偶尔流露出来的艳羡。这个时候,艳羡的表情绝对是正常的,若对宋德书这番明显夸耀的话表现得平淡无奇,那她又何必巴巴地赶到昌宁来寄人篱下?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苏玉修的事黄了,她也绝不气馁,赶紧再找下家,尽快为自己的宝贝的女儿找到合适的良婿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只要自己的脸皮厚一点,反正又少不掉块肉,姑且让人去议论。
宋德书见林姨母终于在她面前示弱了,心里自然倍加得意,便又笑道,“回头我让丹阳给各屋都送些过去……饭后就着炭火吃一些,滋肺润喉也是好的。”
苏玉妍便微笑着道谢。
林姨母自然也谢了一番,想着沈松年透出来的消息,心里更觉高兴,便又不着痕迹地说了些恭维的话,只听得宋德书眉开眼笑,看她也觉得顺眼了不少。
苏玉妍本就不耐烦应酬的,此时见两人说得投计,也就不再掺合,略略应和了几句便以梦姐儿犯困为借口而退了出来。
229、贺礼(上)
虽是初春的天气,出得屋来,微风夹杂着些许寒意拂在苏玉妍的身上,顿时让她脑中一片清明。是了,难怪林姨母主动跟自己提及去护国寺上香许愿的事,原来是皇太妃沈玮的生辰要到了,虽然不是整生,但定远侯府对待沈玮的生辰年年都是隆而重之的,沈琳与沈顼此番出宫,多半都去护国寺替沈玮还愿。那冯静宜整天窝在屋里绣花绣朵,明面上说是给沈松年绣生辰贺礼,说不定,这生辰礼就是送给沈玮的!这林姨母,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时,双珠从她怀里接过昏昏欲睡的梦姐儿,低声道,“天气还怪冷的,少夫人也不要在风头地里久站……”
苏玉妍微微点头,“嗯……你且先安置梦姐儿歇了,我过去表小姐那里看看。”
双珠遂答应着回兰亭居去了。
苏玉妍便慢慢地往思定堂的西厢客房而来。
果真如林姨母所说,西厢房里静悄悄的,也不见有人说话,只有一个小丫头袖着手站在廊下,并不是定远侯府的丫头,却是林姨母从九江乡下带来的,远远看见苏玉妍行来,急忙向里通报。
不等苏玉妍走到跟前,冯静宜便从里头打起大红洒花毡帘出来,笑道,“表嫂来了……快请屋里坐吧!”说罢迎上两步,亲热地挽着她的手进屋。
苏玉妍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笑容欢愉,不由得也笑道,“妹妹可真是娴静的性子,整天都窝在屋里,也不怕把眼睛弄坏了!”
冯静宜眼睑微垂,脸上的笑容不变。却显出几分涩然,“不过才绣了两天工夫,哪里这么容易就把眼睛弄坏的?表嫂来得正好,且帮我看看哪里还需要补充的?”说话间便扶了苏玉妍在上首坐下,一边吩咐屋里的小丫头去泡茶,一边从炕桌上拿起那件月白的锦袍展开给她看。
苏玉妍只看一眼,便顿生惊艳之感。
怪不得林姨母不遗余力地夸赞自己的女儿,原来这冯静宜的绣技果真了得!只怕连锦绣阁的专业绣娘都要逊色几分了。这是一件女式锦袍,月白的外面,里头镶了薄薄一层棉花。正适合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穿,且不论针角,只论这锦袍双襟与袖边描绣的牡丹。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在葱绿的枝叶里乍隐乍现,大气中透着难以言说的精致,婉约而不失庄重,看起来十分养眼。
这样的锦袍,倒是适合沈玮。
这样的绣技。便是整个昌宁,只怕也无人匹敌。
这样的用心,难道就只是仅仅送一件生辰贺礼这么简单么?
苏玉妍心里暗忖,脸上露出赞叹的笑容来,“这般的巧夺天工,真正是人间罕有!我再寻不出夸赞的词来了!”
冯静宜不免露出几分羞涩来。“如今已绣了大半,只差对襟的排扣没有绞绣好了……表嫂真觉得好看?”
“若是这样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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