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妍喂完了奶,便上桌吃饭,“这鳜鱼是周华福送?他倒是有心了。”
“可不是个有心人么?春草嫁给她,也算是有福了。”秋蕙一旁笑道。
苏玉妍拿起了筷子,欲要夹菜。双珠见了,犹豫了一下,就上前小声提醒,“……要不要等爷一块儿吃……”
苏玉妍筷子微微一顿,旋即淡淡一笑,“不用了,想必爷这会儿正碧波苑里受用着呢……给我盛碗汤吧!”
双珠与秋蕙两人也不知她所说受用,是受用饭菜还是受用美人,两人面色顿时为之一变,看了看桌上比往常为丰盛饭菜,不禁暗地里叹息一声。
柳红则是眸光流转,从苏玉妍那平静无波脸上落到双珠与秋蕙两人略显担忧脸上,心里不禁微微一动。
双珠遂上前给苏玉妍盛了小半碗鳜鱼汤。
苏玉妍才将碗凑到唇边,就听见门口响起了沈珂声音,“今天做了什么汤,香气四溢,才进院门就闻到了……”一边说,一边大步跨进屋来。
苏玉妍头也不抬,继续喝汤。
双珠见了,只好接声道,“……是鳜鱼汤,说是奉城周管事特意托人送来给少夫人补身体……”
“奉城周管事?好,好。”沈珂苏玉妍对面坐下,拿起了筷子,向苏玉妍笑道,“……妍儿你倒是好眼力。”奉城周管事,就是春草所嫁之人,竟还这般有心,如今看来,苏玉妍确没有看错人。
苏玉妍也不抬头,只淡淡应了一声,“不过是送了两条鳜鱼,就能看出我好眼力来了?这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往后会怎么样……”
眼见气氛不对,双珠连忙朝秋蕙使了个眼色,秋蕙便轻轻扯了柳红衣袖,三人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珂遂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苏玉妍,认真地说道,“你说得对,日久见人心,时日久了,自然就能看出人真心了。”
苏玉妍自知他是趁机表明自己心迹,当下便也回眸看他,正色说道,“……碧波苑两位姨娘,爷安置得怎么样了?”
见苏玉妍直面这个令他也感觉棘手问题,沈珂不禁苦笑道,“这事,还要请你拿个主意。”
苏玉妍便冷笑一声,“她们两个是圣上赐给爷妾室,我又岂敢越过圣上替您做主?”
“妍儿……”沈珂不由得伸出手去拉住她手,“你当真不肯信我?”
苏玉妍没有不应声,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垂下眸子,不再看他。“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珂正色道,“方才祖父回来,才跟我说明原委。”
苏玉妍微微用力,挣脱沈珂手,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祖父说,只怕是陆婧从中作梗。”沈珂继续说道,“她已经被正式立为宛妃,听说与皇后梁氏还起过一次冲突,梁氏被气得不轻,竟然小产了……”
“什么?!”苏玉妍不由大吃一惊,顿时放下手中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惠君怎么会被陆婧弄得小产了?!”
“详细情况我并不太了解,祖父也只从别人那里听来只字片语。”沈珂郑重说道,“况且姐姐也并没有从宫里传出什么消息,想来这事有些蹊跷。”
“陆婧与你虽有过婚盟,但那只是口头上戏言,她如今贵为宛妃,为何还要让圣上给你赐两个如花似玉美妾?她到底是何用意?”苏玉妍低声说道,像自言自语。
“听说陆文涛已经从七品县令擢升为从四品内阁侍读学士,可谓是连升三级。”沈珂不答反问,“我们沈家跟陆家除了曾经口头婚盟上这个过节,并没有其他恩怨,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现陆婧既贵为宛妃,想来陆文涛与她也应该不会再将此事放心上……你看,陆婧让圣上赐两个美妾给我,到底居心何?”圣上给功臣们赐妾事已经告一段落,却偏偏梦姐儿过了满月礼之后再赐两个美妾给他,而且还是苏玉妍族亲,单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浮想联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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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宛妃(上)
看这情势,沈珂只怕真不知情,想到再次面临小产梁惠君不知怎么样了,苏玉妍只觉心里一阵难受,不由得秀眉一竖,将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放,“这个陆婧,才一进宫就让惠君小产,等她羽翼丰满之时,还不知会怎样糟践惠君!既然赐妾之事你事先并不知情,只怕也未必是什么好事了!”
沈珂心里微定,当下便道,“你说得不错,梁氏身为皇后,一向又聪慧过人,不过短短数十日竟遭人暗算导致小产,而且这消息还瞒得跟铁桶似,我们竟连半点风声也没听到……这陆氏手段便可见一斑了……”
“惠君现,指不定有多难过!”苏玉妍想到梁惠君初次小产难过,心里是堵得慌,“不行,我得进宫去看看她!”
“嗯,是要进宫看看。”沈珂沉声道,“我明天就陪你去。一来进宫谢恩,二来也见见姐姐。”
谢恩是必须,去见沈玮自然也是方便从她那里打探消息。苏玉妍自是不会反对,当下便点头应道,“好,明天我们就进宫。”
屋里气氛因为讨论这件事而由尴尬转为融洽。
饭后,双珠几个进来收拾已毕,柳红便送了热水进来侍候。
洗漱已毕,沈珂伸手取过案上一本书,坐灯下看了起来。
苏玉妍则取拿过针线箩里尚未绣完梦姐儿披风,一针一线地绣了起来。
屋里显得十分寂静,微黄烛光闪烁不定,让人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良久,苏玉妍才抬起眼睑睨了沈珂一眼,淡淡说道,“这个时候。爷不去碧波苑么……”
“妍儿……”沈珂伸手揽过她细腰,沉声说道,“这个时候,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留这里。”
“爷……”苏玉妍微微挣扎了一下。
“都这么晚了,我们还是早些歇息吧!”沈珂俯身她脸上轻轻一啄,随即将她拦腰抱起。
烛台上烛光随着沈珂一阵风似地走过扑闪了几下而熄灭,不久,便传出细细喘息。
窗外月色清朗,月光正好。屋里缠绵悱恻,春色无边。
……
次日大早,沈珂便去上朝听政。苏玉妍也早早起床,才洗漱停当,双珠就把梦姐儿送过来喂奶。
梦姐儿才吃完奶,就听门外小丫头来报,“……碧波苑两位宋姨娘过来给少夫人请安了。”
苏玉妍细眉一皱。旋即吩咐小丫头请她们进来。
只听门外传来一阵细碎脚步声,就见宋氏姐妹相继出现门口,一阵香风扑面而来,两人就已缓步进屋。
数月未见,宋清霜姐妹俩人是出落得风韵有致,两人脸都带着甜美笑容。进门便躬身向苏玉妍行礼。
苏玉妍淡淡瞥了两人一眼,随即微微抬手,“都是自家姐妹。就不必多礼了。”说着又让双珠搬了锦杌给两人安座。
待两人坐了,秋蕙又上了茶,苏玉妍这才笑道,“……我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面了吧?再想不到,竟会这里。以这样身份相见。”
宋清霜脸上笑容不变,却微微垂下眼睑。“……我们也想不到,竟会以这样方式跟你见面。”
宋清雪眼里微光一闪,便接了姐姐话茬,“……是啊,世事难料,看来,我们还是跟玉妍妹妹……哦,是跟少夫人有缘。”
有缘?苏玉妍心里不禁冷嗤一声,嘴里却不咸不淡地说道,“是啊,我们还真是有缘……你说,我现是该叫你宋表姐呢,还是宋二姨娘好?”
此言一出,宋氏姐妹不禁微微色变。她们印象中,苏玉妍一向是老实本分息事宁人人,想不到婚后竟变得这么伶牙利齿起来了?宋清霜心里微忖,脸上便露出示弱讨好笑容来,“……我们知道玉妍妹妹心里不舒坦,可此事,实怪不得咱们,一切都是堂祖父做主,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
宋清雪见姐姐转了风向,也跟着见风使舵,“是啊,我们姐妹寄居堂祖父家里,唯堂祖父之命是从,他话,我们又怎敢不听呢?便是知道玉妍妹妹会觉得尴尬,却也无可奈何……”
原来竟是武贤伯从中作梗!当初武贤伯夫人就想到宋清霜姐妹硬塞给沈珂,暗地里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却终是功亏一篑,如今苏玉妍嫁进定远侯府,却没给武贤伯府带来一丝半点好处,也难怪武贤伯及夫人会想出这样一招来。不过,就算他想到宋氏姐妹 塞给沈珂,却又怎么能让身为皇帝赵宥言听计从呢?
苏玉妍微微沉吟,便淡淡一笑,“你们苦衷,我也能理解。可我却想不明白,这世上有那么多未婚男子,外祖父怎么就偏偏让你们嫁给沈珂作妾?放眼昌宁,比沈珂年轻有为未婚男人多了去了,你们又都是才貌双全美人,什么样男人配不上?怎么就偏偏给沈珂做了妾?你们不觉得委屈,我倒替你们不值!”
虽说沈珂仪表堂堂,身上又有当今圣上嫡亲舅父光环,但嫁给他做妾室,就算是圣上赐贵妾,终日锦衣玉食养着,也终究比不得做一般世家正经夫人。试想想,就连自己生儿子都要叫主母为娘,只叫自己姨娘,这将是何等尴尬与不堪?
宋清霜与宋清雪两人对视一眼,还是宋清霜接了话茬,“……我们虽是正经嫡女,却又哪里跟少夫相比?您好歹还有个名扬天下书痴父亲,还有武贤伯这个外祖,而我们……父亲虽是当地秀才,却手无缚鸡之力,外祖是双目失明算命先生,要不是家里实过不下去了,父亲也不会把我们送到昌宁来……” 想是提起了伤心往事,两人都微微垂首,宋清雪是显出十分伤感模样,还适时拿出手帕眼角揩了揩。
这要是放未嫁前苏玉妍,早被感动得涕泪横流了,不过,现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干黄毛丫头了。她冷冷地睨了宋氏姐妹一眼,缓缓说道,“好了,别再提那些伤心往事了……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就留下来一起吃?”
通常世家,姨娘是没有资格跟夫人同桌吃饭,放那些礼俗严格家里,往往是老爷夫人吃得欢实,姨娘们则站身后布菜盛饭,等老爷夫人们吃过了,她们才得以上桌吃些残羹剩饭。宋清霜姐妹虽不是大家出身,但武贤伯府也呆了整整两年,耳儒目染自是对这些规矩有较深了解,加上临出阁前夕,武贤伯夫人亲自指导点拨,她们就是再愚笨,也不敢跟苏玉妍同桌吃饭。所以,宋清霜便微微一笑,“少夫人好意我们心领了,您且吃饭罢,我们就先告退了。”说罢便携了宋清雪手朝苏玉妍福了一福,便欲退出屋去。
“且等一等。”苏玉妍道。
宋清霜随即转过身来,问,“不知少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你们虽是姨娘,但到底我们也算是自家姐妹,就不必如此拘谨多礼了。”苏玉妍微微一笑,“因为事先不知道你们要来,也没来得及收拾屋子,碧波苑因是常年空置着,若有什么不妥当地方,或是有什么需要,你们管让下人来告诉我就是。”
“多谢少夫人关心,碧波苑里一切都收拾得十分妥当,眼下也并没有什么需要……”宋清霜面带微笑,看不出什么异样。
“那我就放心了。”苏玉妍也微微一笑,“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两人便转身而去。
出了兰亭居院门,宋清霜才轻声说道,“原以为妍姐儿是个怯弱性子,想不到我们才进门,她就给咱们来了个下马威!”
宋清雪朝左右扫了一眼,不见人影,这才接了话茬,“谁说妍姐儿是怯弱性子?那外间怎么传,你难道竟忘了么?”
“武贤伯不是说,外间传言也不可信嘛!”宋清霜反驳道,“再说了,当初妍姐儿武贤伯府是,便是下人跟前也是和颜悦色,这样温良性子,又怎么会是悍妇妒妇呢?”
“那个时候,她母女二人昌宁无依无靠,她若不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又怎么会谋划到沈珂这样男人?”宋清雪低声说道,“人心隔肚皮,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要依我说,此事,终是有些不妥。”宋清霜也压低声音,“外间传言沈珂是放荡不羁花花公子,我们俩人虽算不得如花似玉,到底也并不比妍姐儿差太多,他却对我们视而不见……你说,那陆婧说,到底可不可信?”
“别再陆婧陆婧地说了,人家现可是大名鼎鼎宛妃娘娘!”宋清雪轻“嘘”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她没做成沈珂平妻,如今把咱们弄到这里,谁知道她安是什么心!”
“你小声点。”宋清霜飞地朝左右看了一眼,“不管她安是什么心,事已至此,咱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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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宛妃(下)
朝阳宫,寝宫之内。
陆婧慵懒地描金雕花大床上翻了个身,微眯着眼睛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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