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渟咕哝了句什么,脑袋一翻,不理草熏。
草熏好脾气地再接再厉:“箴之,你要再不起来,我就捏住你的鼻子了啊!”
泉渟勉为其难地支起身,艰苦地挑着头,努力撑开眼皮,声音绵绵地娇声抱怨:“源之……你好烦呐……我都快困死了啊啊啊……”
草熏好笑地看着眼前又趴下了的人:“箴之,你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看见怎么办?”
“不怕,有你……”泉渟模糊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
草熏心中一动,眼神柔到不能再柔,小心地揽起泉渟,帮她擦了脸,松了发,解去外衣,放到床上,还细心地为她掖好了被子。
最后,草熏竟然少见地狡黠一笑,凑近泉渟耳边,呢喃道:“箴之,你明天早上要是眼睛浮肿了,可别怨别人。谁让你这个小懒虫不好好洗刷,血流不畅也是正常的……”
第二天——
先看泉渟这边。
泉渟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地起身,对于昨天晚上发生过的事情和说过的话显然是一丝印象都没有了。
她挪步到如轻打好的洗脸水前,游魂似的取下毛巾。
接着……
“啊?!眼睛怎么成这样了?!”
其实,不管女性年龄是大是小、心理成熟与否,都很注重形象。当然,有些男人也是这样。
再看陈燕岚那边。
“公子。”流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又怎么了?小事不要烦我,我很忙!大事不要找我,我管不了!”隔着门板,传出回话。
流水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抱怨,于是在外面嗤嗤地笑道:“公子,您昨儿个不是对流水千叮咛万嘱咐的,说今天有大事要去谏苑么?这都快过晌午了,您还没出过屋子呢!”
门内沉默。
流水也不急,就这么站在门边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陈燕岚出得门来,一眼就看到了杵在门边的流水,便似笑非笑道:“你倒了解我。”
流水躬身,低头掩住脸上的笑意,清清嗓子,说道:“不敢不敢。公子行事,一向有异于常人,流水怎敢妄加猜测。”
“行了,你就别拍马了。”
陈燕岚整整衣服,“唰”地一声挥开扇子,且走且道:“你公子我从昨天开始就心情不好,现下就带着你去谏苑混顿午饭,看看能不能把心情给调整回来。”
流水应声是,跟在他身后走向谏苑。
到了谏苑,陈燕岚就发现自己去的十分不是时候。
因为他巧遇了简筱叶、木欣和草熏,以及……一大早就没了人影的泉渟。
“啊,好巧!”简筱叶轻呼,“俨然哥哥也来了呢!”
陈燕岚脸色变换精彩,最后还是说了句:“是好巧……”
泉渟摸摸下巴:“拿巧合当借口?呵呵,我发现俨然兄对开脱‘蹭饭’这种不良行为貌似很驾轻就熟啊……”
陈燕岚汗一把:“貌似……”
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相见不如相念”了!居然一见面就被送了个大长脸。
正当陈燕岚因为遇到天敌而趑趄不前之时,泉渟笑着与木欣、简筱叶三人一问一答起来。
“欣儿怎么到这里来了呢?”——泉渟,起头询问。
“小叶非要拉着我来,我也没办法。”——木欣,无奈摊手。
“简小姐?那么,简小姐又为什么来呢?”——泉渟,顺藤摸瓜。
“就是在晓园里住腻了,想出来走走,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这里了。正好是午饭时间,忽然想和兄长一起进餐,所以就留下了。”——简筱叶,解释原因。
“源之也是和你们一起的?”泉渟,再问。
“源之说可以有适当的运动,但要有人陪同,所以他也一直跟着。我们想到你一个人在兰苑怪没意思的,就把你也请来了。”木欣,接力。
呃,可爱的木欣小姐,您好像把住在兰苑里的大活人之陈燕岚给无视了哈……
“人多了些,这样不会给主人添麻烦么?”——泉渟,疑虑。
“当然不会!”——简筱叶,肯定。
不过,会不会添麻烦不是一个人说了就算的。事实证明,泉渟还是很有“一语成谶”的潜能,也就是俗话说的“乌鸦嘴”。
只是,被添了麻烦的人不是谏苑管饭主人简潇先生,而是兰苑蹭饭客卿陈燕岚同志。
饭桌上,简家小姐的热情无人能比——至少在布饭夹菜上是这样子没错。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陈燕岚摸把汗,心道:现在的小女孩怎么都这么喜欢劝饭呢?
而泉渟冷眼旁观,则看得是津津有味、忍得是快要内伤:不行了,这太有喜剧“笑”果了!原来简大小姐芳心暗许给陈燕岚了呀!有趣、有趣!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饭后没有午休,倒有个午会。
简筱叶作为常年药罐子一只,午休是决计不允许少的,所以她挥泪告别“心爱”的俨然哥哥,和木欣打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说。”
一进书房,就有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发话的两人分别是简潇和陈燕岚。一句是简潇对陈燕岚说的,一句是陈燕岚对简潇说的。
想来简潇是觉得应该他人优先,于是便说道:“有事不用推让,俨然先说。”
陈燕岚心底叹了大大的一口气,方才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把昨天发生的事儿讲讲。”
同被招入书房的泉渟大方地送他白眼一个,暗暗心想:开门见“闪”,简直就是从肺里说话!重点呢?
草熏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似的,警告地按住她的手。
泉渟冲他笑笑,意思是,我才不这么傻乎乎的找没趣哩!
陈燕岚瞄瞄泉渟,见她没有出声相阻,于是就把在城门附近看到的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简潇。
简潇沉思片刻,居然问向泉渟:“箴之认为呢?”
泉渟斜乜了陈燕岚一眼,说:“我们碰巧撞到,正好又是,一时也没什么可说的。”
闻言,陈燕岚难以置信地瞪着泉渟。泉渟亦不甘示弱地回瞪一下。
要是在以往,陈燕岚一定会觉得泉渟的这个小动作很女性化,再加上她的容貌举止和小心眼、爱记仇的脾气,大概就要把泉渟的本质给看出来了。
但是,在陈燕岚对女性少到可怜的认知中,女子不是文文弱弱、温柔婉约,就是英姿飒飒、活泼开朗,像泉渟这样不阴不阳、不惊不怒的懒惰性格,哪怕杀了他,也无法想象世上还有泉渟这种女子存在的。
所以,陈燕岚怒由心中起,恶向胆边生,话也含起了明显的讽刺:“箴之昨天可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诶!”
凄惨的家伙,昨天晚上一定没睡好觉。
一思及此,泉渟便觉得陈燕岚活得不容易,怜悯地看着他:“俨然兄,在下昨天怎么说的来着?难道俨然兄因着在下的话一宿无眠了?哎呀,其实在下昨天说的,只是玩笑话罢了。”
陈燕岚有苦说不出——泉渟已经不再是初入简府的泉渟了,她已经有了一定的基础,也有了一定的地位,反击一个陈燕岚,不在话下。
唉,可怜的娃,他八成是不知道,女人最善变了。昨天说过的话就算录了音,今天也有可能变卦的啦!
渟渟泉水 正文 故意口误
章节字数:3239 更新时间:09…01…01 21:30
马氏的事情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的,泉渟没兴趣知道。她现在比较感兴趣的是木欣和简家几个人的关系。
可以这么说,泉渟至今还没有完全放弃对木欣奇怪转变的探查。
口误的事情起源于泛舟。
临水阁三面环水,自然就有水源——简府东南角就是一汪湖水。而泛舟则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公子们常常进行的一项半娱乐半交流的活动。这天,陈燕岚见阳光普照,预想晚上一定也将会月色美妙,所以与简潇联名邀了众人泛舟游湖。
“月夜棹孤舟,原是一大雅事。今儿要有这么多人聚在一处,真是扫了雅致啊……”泉渟一路嘀咕着。
草熏眼中笑意浓郁:“这话说说也就罢了。”
“是呀,说说罢了。”泉渟哈欠连天,“这么好的月色……不如独自半靠在床上赏月……白天还不够人累的么?昨天又没睡好!”
草熏沉吟片刻,说道:“你一直忧心谢夫人和欣儿的事,不妨今天试探试探。”
泉渟不着痕迹地偏偏头,道:“有这么明显啊?”
草熏放慢脚步,道:“当局者迷。不过也许别人看不出来的,我却能知道——你已经为欣儿的事操心很久了。”
“唉……”泉渟重重地叹口气,“欣儿,不知她领不领我的情呀!我总觉得她和我们几个越发地疏远了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草熏皱眉,“确实令人担忧。在晓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泉渟自言自语,“我就怕是什么都没发生!”
不知怎的,泉渟在看见那规模不小的游船时,竟神使鬼差地想起了明朝张岱《夜航船》序里的一则小小故事。
夜航船、夜航船,未必就是大的游船,可泉渟还是觉得,此番游湖的情形,将会是另外一个夜航船笑话。
要么……就是会发生点儿麻烦事情。
“来来来,今天好不容易才把人请全,说好了不能迟到的,既然有人犯了,怎么也得惩罚惩罚胆敢以身试法的!”简潇打趣比别人到场稍晚的泉渟和草熏。
“怎么罚?”泉渟挑眉,似笑非笑地问。
陈燕岚插嘴:“刚才都和箴铭他们商量好了,每人罚酒三杯即可。”
“酒?”泉渟来了兴趣,“赏月,一定要酒的么?在场可有很多不适宜喝酒的呢!不如我们以茶代酒,也免得难调众口。”
陈燕岚嘿嘿一笑,别有用意地说:“当然行得通——公道自在人心嘛!”
泉渟睐他一眼,深知他还在为前些天的事情记仇。欣儿说得没错,陈燕岚果然也是小心眼性子的人。
不过明面上,泉渟还是笑着说道:“那在下就惟命是从了。”
说完,她爽快地先干为敬,三杯茶下了肚。
草熏也连连倒进三杯茶水,心中还暗忖:入夜饮茶,对箴之的身体……唉!
泉渟落座,先是避开众人耳目,仔细看了看木欣,却没发现她对哪个人或物表示出了特别之处。要知道,以前木欣是个直肠子的女孩子,有什么说什么、有什么是什么,绝对不懂得隐藏。
而最有可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隐藏”的,应该就是感情问题!
泉渟眼珠转了转,笑得和蔼可亲,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欣儿,最近……嗯,我和源之都觉得,你年龄好像也不小了。女孩子十六七岁出嫁,算来算去,你也该准备准备,看看有没有适合的人选。”
木欣身体僵僵,不自在地说道:“箴之……你怎么也和谢夫人似的……哎呀,真是的!”
泉渟微微一愣,继而笑问:“谢夫人?看来她和你的关系已经好到能说这些了呀!”
“不是啦!”木欣更窘了,“谢夫人只是、只是去晓园探望小叶时才偶尔和我说几句话的!”
泉渟眯眼,轻描淡写地冷瞥谢夫人一眼,却朝木欣说道:“欣儿,我明明教过你,解释等于掩饰。谢夫人有心要与你好好相处,你也不能逃,不是吗?不用这么避着大家。”
木欣喏喏。
泉渟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一直悄悄注意木欣这边动静的谢夫人见两人说了半天话,木欣脸色似乎不怎么很好,都停止交谈了还没有好转的迹象,而泉渟则笑得有深意。于是谢夫人压抑好奇,以一种自然无比的态度笑问:“箴之,你和欣儿在说些什么?这么开心。”
只听泉渟不在意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想着小师妹该有个归宿了。”
全场默一下先。
所有人都像慢动作回放一样,头凑在一起说话的慢慢把头转了回来,端着茶水要喝的慢慢把茶杯落回桌子上,连草熏都诧异地与风泠偏头瞪向泉渟。
接着——
“箴之!”木欣尖叫。
说是尖叫,其实那声音还不如刚才泉渟说话的声音大呢。想必是小姑娘家的害羞了。
难得啊难得,木欣居然害羞!
不过话说回来了,一个生活在古代的女孩子,再怎么大方也不至于能把婚姻大事挂在嘴边说说说的。
“啊!”泉渟想起来什么似的拍拍脑门,“口误、口误!其实在下是想说,今天月亮不错,那什么,花好月圆嘛!”
解释跟没解释一样!在座的谁不知道什么叫“花好月圆”呐?
木欣已经叫不出来了,风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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