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莹莹就给了她脑门一个暴栗,姚真真不依地躲进她怀里,倒是惹得姚莹莹好气又好笑。
说笑间,丫鬟们已拾掇好了鱼,烫了一壶黄酒,烤炉旁边放了一桌子的小碟子。姚莹莹命丫鬟们打开后面的窗户,一片火红的枫叶林便出现在眼中,金穗细一瞧,竟是隔着围墙,那片枫叶林正在墙外,火红火红的,金穗惊叹:“真美!”
“我这屋子建在坡上,除了院子里的小河能做垂钓之乐外,院子外面的景色竟也是我这院子里的景色了。要是黄姑娘等一等,晚上的时候枫叶林映着夕阳,更美了。”姚莹莹笑道,又让丫鬟开了东面的窗户。
金穗的双眸艰难地从枫林上转移到东面,只见外面是一片湖水,湖上几只鸳鸯水鸟蹦来跳去,湖心亭停留的白鹤扑棱着翅膀飞起。
如此美景令人心旷神怡,金穗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笑道:“大姑娘真是雅致,显见姚老太太也是疼大姑娘的。”
“是啊,老太太是疼我们的,就是太忙了,可惜我是个女儿身,帮不了多大的忙……”姚莹莹话未尽,微带叹息,又忙歉意地笑笑,说道,“让黄姑娘见笑了,长辈的事不是我们能妄论的。快请坐,我们边吃边看外面的景色,我是个无趣的人,也只有这两扇窗子能拿出手,博黄姑娘一笑了。”
金穗道谢,问明了碟子里装的是什么,和姚家姐妹二人动手烤鱼。其实也不需要她们多动手,丫鬟们早早剖了鱼洗净,串上干净的铁丝,她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偏好刷酱,放在铁板上烘烤。
姚莹莹见金穗做得熟练,问道:“黄姑娘是下过厨的?”
“下过的,不过我们做菜没这么多讲究,放点盐、葱、蒜,就算是调味了。”
正说着话,玛瑙过来了,还没进门就笑道:“老远就闻到鱼香味了,方才雍四爷还问奴婢来着,奴婢说是大姑娘请了黄姑娘来府里做客,不然,雍四爷定是要过来的。”
“啊!四叔回来了?大姐姐,你先瞧着我的鱼,我去和四叔说说话,上回他答应了要送我一组木偶的……”一语未完,姚真真已丢了烤鱼,兴冲冲地跑出去了。
“哎,二姑娘,雍四爷去荣禄堂陪老太太了,金枝,你快跟上二姑娘,莫让二姑娘摔了!”玛瑙扬声喊了几个丫鬟婆子跟上冒冒失失的姚真真。
姚莹莹翻了下姚真真的烤鱼,只见一片焦糊的味道散发出来,顿时失笑:“我说她怎么跑那么快,原来是烤糊了鱼,我又不骂她,她吓个什么劲。”
玛瑙麻利地串鱼配料,笑道:“还好大姑娘性子好,肯照顾二姑娘。”
“这有什么,她是我亲妹妹,我不顾着谁顾着。”
玛瑙笑语晏晏,转而问金穗:“方才老太太还问黄姑娘呢,婢子说在大姑娘这里,能出什么差错,顶多是二姑娘缠着黄姑娘玩闹罢了。老太太本欲来和三位姑娘一起用饭,奈何被前面的事务给缠住了。”说着,叹了口气。
姚莹莹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金穗,原来老太太如此在意金穗,当下对金穗越发上了几分心。
金穗忙道:“正事才要紧,以后的日子长着,只要老太太和两位姑娘不嫌弃我,唤我进来陪陪也使得。玛瑙姐姐也要让老太太注意着身子骨儿,莫太操劳了。”
三人说说笑笑,玛瑙正说了一句:“二姑娘还不回来,婢子闻着这香味可是等不及了,再不回来,婢子可等不得先吃了。”
话音方落,只见小丫鬟笑嘻嘻地来报:“大姑娘,老太太和雍四爷过来了,二姑娘也回来了。”
几人忙出迎,姚老太太扶着姚长雍的手,笑道:“我在荣禄堂循着香味闻过来的,谁晓得是你们在偷偷吃烤鱼,还是真真孝顺,一路拽着我来了。”
众人低头一看,果见小小的姚真真拽着姚老太太的衣角往进拉人。
姚莹莹给自己的大丫鬟使个眼色,多添了两个人,上午钓的鱼自是不够吃了,那丫鬟忙去准备去了。
姚莹莹、金穗并一干丫鬟们忙上前行礼,姚老太太笑问姚莹莹:“我来蹭饭,莹莹可是欢迎不欢迎?”
“老太太一向忙着,莹莹请都请不来,如何不欢迎?老太太,快屋里坐。”姚莹莹递上手,扶着姚老太太坐下。
姚老太太四下一瞧,放下龙头拐杖,笑呵呵地说道:“你们倒是会挑地方吃晌饭。”招招手道:“都坐下,都坐下,不要是我来了,拘了你们的性子,反倒不美了。长雍,你也坐了,今天咱们两个是来蹭饭的,你便坐在下首吧,凑个热闹。”
说着,拉了金穗坐在自己身边,玛瑙在一边伺候,捡了几个碟子盛在红漆托盘里端到姚老太太面前,姚老太太娴熟地配料,边配边解说各种料该怎么搭配:“……莹莹喜欢芝麻油,却不晓得芝麻酱沾了一点涩涩的口感配烤鱼,吃起来更香醇些……我做姑娘的时候别的不爱,就爱一个,吃!不仅爱吃,还爱变着花样吃,这调酱的手艺,家几个姐妹都比不上我。”
说得几人都笑了,气氛就活跃起来了,姚真真爱娇地扒拉着姚老太太给她配酱料,兴致冲冲地沾了鱼,吃到嘴里却是麻的。小姑娘一口一口地灌水,却是灌的黄酒,惹得姚老太太骂猴。
笑了几回,姚老太太让丫鬟们自下去吃了,玛瑙端了个小桌子坐在一边,把几个大丫鬟并金穗带进来的月婵和珍眉凑成一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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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大太太让四叔管铺子之后”原句中的“大伯娘(大太太)”辈分错了,已修改,欢迎亲们捉虫。
第272章 芥蒂
珍眉和金穗在楚王府住了一段日子,吃了多少好东西,虽然仍是嘴馋吃鱼,多少忍住了,只紧紧跟着月婵,月婵做什么,她做什么,倒也没出了大褶儿去。
金穗想要珍眉以后能独挡一面,因此才带她来姚府,此时见珍眉规规矩矩的,只小声答玛瑙几句话,就舒了口气。刚好姚老太太让各人讲个笑话,二姑娘姚真真拽着姚长雍的袖子,水灵灵的一双大眼里尽是濡慕之情,缠着姚长雍先讲。
姚长雍是被姚老太太硬拖过来的,一桌子女眷,只他一个男性,心里很不自在,略想了想,问道:“是讲个长的,还是个短的?”
“长的!”姚真真立马答道。
姚长雍就道:“从前有只小蜜蜂,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姚真真一脸痴呆,随即嘟着嘴道:“得,得,得,四叔,四叔,你欺负我,那讲个短的吧?”
姚长雍一挑眉,讲道:“从前有只小蜜蜂,嗡嗡,啪!”他作势轻拍上姚真真的额头。
“这什么笑话嘛!”姚真真捂住额头,不满地嘟囔道。
其他人却都听懂了姚长雍的冷笑话,笑倒了一片,看着懵懂四望的姚真真却不点破,姚长雍抿嘴浅笑,眸中流露出一丝宠溺,拍拍姚真真的肩膀,将烤好的第一片鱼放在姚老太太的盘子里。
金穗还是头一回看到姚长雍和家人相处的情景,有些意外这样一个近乎面瘫的人,在家人中却是如此温暖,对小辈照顾关爱,对长辈恭敬孝顺。
等等,姚长雍这个表情和语气有点熟悉。金穗细细一琢磨,陡然恍然大悟。姚长雍有时候和她说话也是这样的表情,怪不得呢,她就说姚长雍看她怪怪的,原来是因为家中有个年龄与他相仿的侄女,还有另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大的侄女。难怪姚长雍在她面前以一副长辈的姿态和她相处,还毫无芥蒂的样子。
原来是真把她当做小辈来看了。
金穗冷汗一个,在她眼里,姚长雍才真正是个孩子。
正想些有的没的,姚真真又把矛头对向金穗,金穗本就不是个多有情趣的人。想了半晌,思及上午姚真真说的一句话,忽然就有了主意,笑道:“古时候有个游手好闲、身无长物的纨绔子弟,他父亲和儿子都做官。有一天。这人对他父亲说,你儿子不如我儿子。见了儿子,又对儿子说,你爹不如我爹。”
她话音刚落,姚老太太等人笑得前仰后合,姚莹莹捂住帕子咳嗽,忙忙地端起压手杯装作喝茶,姚长雍嘴角勾起一抹笑,仿佛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丝涟漪。姚真真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隔着姚老太太去抓金穗的袖子:“黄姑娘。你哪里听来的故事,好有趣!那人不是说自己比不上父亲和儿子么?”
金穗强绷的脸,听姚真真一语挑破,不由地弯了弯眼角。
姚老太太拍拍金穗的手,笑道:“原来也是个促狭的!”
金穗脸颊略红了红,姚真真缠着金穗再讲一个,奈何金穗肚子里的存货本就不多,这会儿一着急还真是想不起来了,便挑了一个在官报上见过的笑话讲了,姚真真这才放过她。
金穗扫视几人面色。心里有了底,约摸是都听过的,只是给面子一笑罢了。
讲了两个笑话,一桌人热闹起来,姚老太太道:“眼见天气干燥了,只吃鱼要上火。”吩咐丫鬟们又弄了些鹿脯、狍子等野味过来。
吃过晌饭,姚老太太在西稍间的暖阁里歇晌,姚长雍自去前院了。丫鬟们收拾了东西,金穗略饮了些黄酒,脑子有些晕,姚莹莹让她在东面窗户下的贵妃榻上小憩。
姚老太太起身后,几人略说了几句话,便要去前面处理杂务了,拍着金穗的手道:“自她们二姑姑去年出嫁了,莹莹和真真多久没热闹过了,难得你和她们处得来,以后多过府走动走动。”
金穗忙答应了:“多谢老太太怜爱,两位姑娘性子都是好的,让人见之可爱,观之可亲。”姚真真纯粹是对她一个乡下女孩好奇,姚莹莹大概是看在姚老太太的面上才会对她这么客气的。
下晌,金穗参观了姚莹莹的书房,姚莹莹挑了两本书给金穗:“给黄姑娘解闷子的。”
金穗一看,竟然是两本笑话大全,都是些闺阁女孩能看的笑话,金穗不由心生感激。她看过不少官报,但相对姚莹莹这些拥有,甚至垄断一部分时事消息的大家大户出身的小姐们来说,见识其实还是很短浅的。
一念至此,当下诚挚地跟姚莹莹道谢,暗想今后要多多看书了。
姚莹莹是个喜静的女孩子,除了上午的钓鱼,下午,金穗和姚真真玩荡秋千,姚莹莹真当她们是不懂事的孩子,捧了一本书在旁边看,时不时提醒两人小心。
临近傍晚,金穗因运动脸颊红扑扑的,向姚莹莹两姐妹告辞。姚莹莹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送她到二门,姚真真笑嘻嘻地扑在姚莹莹怀里,道:“大姐姐,这位黄姑娘可真有趣。”
“黄姑娘怎么有趣了?”姚莹莹边问边接过丫鬟金兰递上来的礼品单子,看完后,眉梢略动,眼中露出深思。
姚真真想了想,说不出来答案,窘迫地道:“我不晓得怎么说,总之,我喜欢黄姑娘。黄姑娘不像那些没见识的小女孩那般粗鲁没规矩,也不像官家里养出来的小姐一般刁蛮。倒是温温柔柔的,说的话得我心,又有趣,而且,老太太也喜欢她呢。”
姚莹莹放下单子,道:“你哪里晓得人心险恶……罢了,黄姑娘不过和你一般大,哪里就有这些心思了。倒是你,有没有看过黄姑娘送你的礼品单子?”姚莹莹觉得金穗今天讲的笑话暗合了上午姚真真说的话,但金穗年纪小,几番接触下来,人老老实实的,不像是个有坏心、歪心的人。
“没有耶,大姐姐,黄姑娘送了什么?”姚真真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忙唤来自己的丫鬟,复问,“金枝姐姐,黄姑娘送了什么来?”
金枝把礼品单子递上来,笑道:“黄姑娘送了一方端砚,一方笔洗,另有一些襄阳特产。婢子方才去看过,那笔洗是瓷的,却是方的,怕是值不少银子。”金枝看了一眼姚莹莹的眼色,让两个小丫鬟把礼物端上来。
姚真真从小长在富贵乡、锦绣堆里,年纪虽小,却因家世缘故,在金银玉器等物上多了不止一点半点的见识,金枝掀开红绸,她惊呼道:“真是方的!我记得上回四叔得了一方方形笔洗,还提醒我不准给他碰坏了。”
姚莹莹道:“方形的瓷器比圆形的难烧制,价值更高,相对来说,那方端砚倒是小手笔了。”
姚真真震惊,急声问道:“大姐姐,黄姑娘不是说她家是庄稼户么?”
“你倒是真信了,”姚莹莹敲她脑袋,笑道,“那不过是黄姑娘的谦辞罢了。黄家的老太爷和四叔有生意合作,原先是庄稼户,今后可不是了。你呀,以后对黄姑娘客气点,老太太都当黄姑娘做贵客呢。”
姚真真应了一声,表情有些受伤,感觉被金穗欺骗了。
姚莹莹皱眉,有些地方想不通,黄家的事情她略知晓一点,知道有自家的帮持在内,但黄家老太爷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金枝哄姚真真,笑道:“姑娘,黄姑娘家和咱们府上的雍四爷合伙做买卖,又对我们雍四爷有恩,别说是庄稼户,便是路边的乞儿有如此脸面,能出手这些东西都不奇怪。”
“金枝!你满嘴胡沁什么!谁告诉你这些话的?”姚莹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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