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再来坎平鞋庄,薛浅芜给她诌了一个故事:“从前有只聪明的小母兔儿,她本是鹰王的心腹,鹰王派她到狮王的身边当细作,结果霸气沉稳的狮王,让她一见倾心。那边是犀利阴狠相伴多年的主子,这边却是心仪的有情郎,该如何是好?”
蓉儿听了薛浅芜的暗喻,忍不住掩嘴笑问道:“那小母兔儿最终从了谁?”
薛浅芜狠狠心,答道:“鹰王的高压政策,使小母兔时常生活在莫名的恐惧之中,狮王知道她是细作,但很宽厚,爱惜她,对她好,小母兔儿对狮王越发倾心,最后鹰王知道小母兔儿背叛了他,趁着狮王不注意的时候,把小母兔儿抓走了,小母兔儿忖着回去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为了守住对狮王的爱,一头撞在岩石上死了……”
蓉儿听得心有戚戚,呆了半晌,忽然红了眼睛哭道:“姐姐是在给我指路吗?”
绣姑看不下了,一边拿手轻轻拍抚着蓉儿,一边骂薛浅芜道:“就你会营造悲剧氛围,吓唬蓉儿妹妹!你不是说已把结局改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么?”
薛浅芜掬着蓉儿绝望的小脸,嘻嘻笑道:“我哪舍得蓉儿为我殉情啊?何况妹妹这个细作,并不多可怕的,情场坎坷路上的小蝼蚁罢了!真正大的细作,能关系到兴邦定天下的!”
蓉儿稍安心了,拭了拭泪,悄声说道:“我是支持姐姐与东方爷的!一开始时,我觉得你们极不般配,自从无意瞧见东方爷看姐姐的眼神后,我的看法就改观了,除了姐姐,再找不出第二个,能让东方爷有那样深情的目光……”
薛浅芜闻言道:“你什么时候撞见我和东方爷的?怎么不打个招呼儿?”
“就是前天,我来庄园得早,不知你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等了好久你都没来!我还急着回去对公主复话呢,不得已就去新府找你,结果快到府的时候,看见你和东方爷一道儿出来,你们分开之后,东方爷不忙着去上朝,竟是看着你的背影,一直目送老远,从那一刻我就知道,公主所有的不甘,甚至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罢了……”
薛浅芜心里直犯嘀咕,以后万万不能和东方爷一起出了,最起码要有先后,隔得一时半刻。幸好是蓉儿,若是换成别人盯梢,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蓉儿看她神情恍惚,又问:“姐姐,刚才小母兔儿的故事,还有怎样番外的篇?”
薛浅芜道:“不用小母兔儿来借代了,实在不大好听!这个番外结局,其实就是你的结局。”
还未等薛浅芜细说,绣姑严肃地插话道:“番外虽然是好结局,但是暗含太多危机,你们日后需要仔细行事才对。”
蓉儿乖巧地点点头:“一定依姐姐言,谨慎行事。”
绣姑忧心道:“你倒没什么,关键是丐儿,她的每步所作所为,都关乎后来的安危。”
薛浅芜挺挺胸,咳道:“你就别制造沉重感了……有我在呢,无论有何变故,都会化险为夷!”
绣姑不再多说什么。丐儿妹妹她了解的,就是神经大条,缺少顾虑,一副天塌下来砸死的不是我的盲目自信样儿。
蓉儿看看她们两人,觉得那办法行起来,定会有些麻烦。不然为何她们出现意见分歧?
薛浅芜问她道:“现在公主对你可有丝毫怀疑?”
蓉儿想了想,答道:“应该没有,不然那天就不是骂我了。最近几日,我是按你教我的那些话儿,一字不差学舌转告,她对回答还算满意了。”
“这就好!如果现在她已经对你怀疑了,就不能按我的设定走了。”薛浅芜道。
蓉儿不解,薛浅芜悄悄地拉过她,往屋里面走了几步,低声说道:“我想让你‘将计就计’!回去你就对公主说,眼见的不一定准确,偶尔跑去一趟鞋庄,看到的都是些表象,那些场面片段,根本不能说明什么,更得不到什么完整情报,只有长期驻扎那儿,才能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蓉儿睁着一双清澈眼睛,若有所思悟道:“你是打算让我以此作为借口,换得以后在这儿生活?”
薛浅芜赞许笑了笑,嗯了一声:“在公主的眼里,你是潜入鞋庄的细作;然而姐姐知道,你是我们的人,不会做出什么泄密之事。你长期在这儿住,自然不好回宫,公主就没法儿隔三差五质问你了。她总不能明目张胆过来要人,说你是她的细作,要带你回去吧?”
“这样或许能让我安稳度过十天半月……”蓉儿有些顾虑,问道:“但我一直没有消息的话,公主不还是会怀疑我被拉拢了吗?”
薛浅芜胸有成竹,企图给她些安慰道:“你只管放心好了,只要不是每天汇报军情,隔一月半月的,我能想出足够多的理由,打发她消遣她。”
“天长日久,这也不是办法啊?难道一直用假情报吗?万一事情败露,该怎么办?”
薛浅芜道:“所以你的绣姑姐姐才担忧嘛!这是一步险棋,走得过去,你便跟着我了;走不过去,怕要多受些苦,你自己选择吧。”
蓉儿脸上浮出一丝悲怆,终是毅然决然地道:“愿意和丐姐姐一起试险。”
“不要那么悲观,好像狼牙山五壮士临跳崖前,那般壮烈一去不复返的情怀!”薛浅芜笑得实:“你我都不会受到伤害的!只要熬过一段时间,多说至两三年,估计我在京城也该有归宿了,那时我要光明正大地讨你做丫鬟,谁还不卖我这个人情么?”
蓉儿拜道:“悉听姐姐安排。”
这边交待完毕,就看蓉儿如何与公主回话了。三天过后,坎平鞋庄门口,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脏丫头,向伙计们乞讨。
听得禀报,薛浅芜心里一阵激动,自来京城之后还没见过叫花子呢,难不成她心爱的仙寨成员千里迢迢来了?赶紧跑去门口,看个究竟,辨了很久,才瞧出是蓉儿。
薛浅芜心里立即有数了,看来事情说得有眉目了。
装作不认识,薛浅芜问道:“姑娘从哪里来?落难了么?”
蓉儿解下背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个破碗,匍匐在地磕头道:“我本是公主府的丫鬟,因为做错了事,被赶出来,在外流落了好几天,身无分文,又饥又渴,还请庄主收容,赏口饭吃!”
庄主?薛浅芜听得好笑又好玩儿,却皱着眉道:“这可不行啊!公主府里犯了错的人,我怎么敢收容?”
蓉儿再叩头道:“奴婢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只是犯了小错,公主不要奴婢了,让我另投主人!但公主她人是很好的,念在我服侍她一场,说让我尽快找个好去处,不再让她操心,从此就可与奴婢划清界限了。”
薛浅芜道:“看来公主鸿德无量,还是顾念担忧你的,但你犯了错,对不住她,断断也没脸面回去的了!否则别的丫鬟仆妇竞相效仿,犯起错来,那还如何服众?所以公主是在忍痛,把你赶出来了?”
蓉儿与她一唱一和:“庄主果然聪慧过人,看事情极透彻!”
薛浅芜扶她起身,说道:“看来收留你,也算了却公主的一片善良挂念心了。”
蓉儿欢喜抬起脸的时候,有人认出了她:“她是前几天常来买鞋的那个姑娘!”
蓉儿垂头,拜了一拜说道:“蓉儿落魄至此,竟还是被小哥认出来了!我与鞋庄也算是常熟了,所以而今因错被逐,万念俱灰之下,又来到了这儿!奴婢什么也不求,只想有个容身之所……”
那位哥儿倒也憨实,粗着嗓门笑道:“庄主心善,你又是宫里来的,就算再笨拙,也比我们这些粗人,懂礼知事得多!庄主肯定愿意收你,你就别伤心了!”
那位哥儿是绣姑门下一学徒,名叫荆岢。薛浅芜初听他的名字时,脸色都吓白了,还以为自己穿到的是战国,遇见了那个叫荆轲的刺客呢。待明白了是哪两字之后,才知是场虚惊。
绣姑对这个朴素好心地儿的徒弟,还是有几分偏爱的,听了荆岢的话,颔首一笑介绍道:“岢儿,她是蓉儿。”
彼此认过之后,蓉儿算是在鞋庄住下了。为了防止公主私下派人来相会她,使她为难不知如何应对,也为了造成蓉儿极度被喜欢和信任的假象,薛浅芜让蓉儿住在了浅坞宫,看在外人眼里,就是姐妹同吃同住,可谓情深似金兰。
素蔻公主还是比较有心的,因为在第二天,鞋庄又来了位面生的丫鬟,说要买鞋,明显是想打探一些情况,向几位伙计问:“你们这儿可有女学徒吗?”
“有啊……”他们答道:“昨儿就来了个,我们庄主可喜欢她了。”
那丫鬟听了,面露些微喜色,然后匆匆去了。
薛浅芜安置了蓉儿,就可以暂时省些心,而与绣姑一起联手,研究高跟鞋模型了。薛浅芜只负责构思,然后形成草图,要想变成实物呈现出来,还得靠绣姑这位超经验主义者。
选择合适的兽皮,探索鞋跟高度、鞋面线条与鞋楦的关系,经过千百次失败后,第一双半高跟皮鞋终于成型。虽然不如现代工艺下的那般光滑亮泽,却也让薛浅芜激动了好多天。
她是素来讨厌约束和禁锢的,前世并不喜欢踩高跟儿。对于这第一双不像话的皮鞋,她竟爱不释脚,穿着在姐妹前招摇了好几处。直到鞋面被她挂出了一道痕,绣姑才不让她穿了。毕竟作为坎平鞋庄的第一双皮鞋,具有纪念性的意义,果断是要陈列保存下来的。
万事开头难,第一双做成了,以后就顺畅很多了。且绣姑还发现,鞋楦可以制成圆头、尖头、方头,扁头等等各种。薛浅芜所说的细高跟,只是其中一类。皮鞋也照样可以做成平跟的,不仅灵便,关键是可防水。
用生革制成的皮鞋,容易裂纹,用熟皮鞣制时,会结实上很多。用猪皮鞣制的,毛孔较粗,透气性会好些,用牛皮则显得质地细腻均匀美观。积累经验,几十双做下来,各种困难几乎都克服了,鞋的线条越发趋于完美。
一日,薛浅芜回新府的时候,悄悄带了一双高跟儿,等晚上东方爷到了,薛浅芜从门后出来,准备给他一个惊喜。谁知站得久了,脚跟酸痛,猛然一个趔趄,人摔了个四仰八叉,还把脚给扭了。
东方碧仁用烧酒给她清洗后,拿起她的鞋子瞧着,奇怪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跟鞋?”
薛浅芜神情振奋,忍着疼痛,喜滋滋把鞋夺过来,飞快穿在脚上,臭美哄哄地道:“瞧我给你走上几个模特步儿!你可得有些自制,别被我迷晕了!”
第一〇七章 宅到深处怨,身心并潮动
薛浅芜为了当场给东方爷走几个模特步,可谓强忍了巨大的疼痛。她的一双莲花瓣形状小脚儿,天生是穿尖尖高跟鞋的料儿。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脚踝处痛得很,酸软得几乎立不住,勉强试着走了几步,豆粒似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夏季的衣衫薄,很快就被浸湿了去,隐隐可见雪白的嫩肌肤。
她的头发本就生得顽皮,长长短短的,总散落下很多。此时经了淋漓的汗,湿漉漉一缕缕的,从侧脸颊,垂贴在锁骨上。
慵懒不羁,本来有着惹人怜的天然美。东方碧仁的心,却被焦急担忧占满,竟有些不解风情了。
“快停下来,不急在这一时!等你好了,天天走给我看,这样行吧?”东方碧仁扶着她,奈何不了她的顽固,又忍不住心疼地命令她。
薛浅芜每移一步,疼痛都在顺着腿筋往上蔓延,根本无法走出那种柔韧而又挺拔的张力,听到东方爷一个劲劝自己,她抹一把汗委屈道:“我想成为所有女子中,第一个在你面前穿高跟鞋的!并且只在你一个男人面前穿!穿过之后,不到迫不得已,我就再也不穿了!”
东方碧仁不解穿高跟鞋代表什么含义。听她的较真口气,说得就跟肚兜一样,只能在心爱的男子面前穿。但他仍是难抑幸福喜悦,不管什么含义,他是这个唯一,已足够了。
“有什么特殊内涵吗?”东方碧仁倒很想听听她的观念。
薛浅芜道:“鞋的本身,并无什么意思。但是穿上就不一样了,我的脚若不疼,给你走上几步,看了我穿高跟鞋的风情优雅迷人体态,估计你以后就不让我在别的男人面前穿了。”
东方碧仁看她笨拙得如同踩高跷,不是他在旁边护着,不知摔了多少次了。所以一时,并未看出高跟鞋的魅力所在。
“快脱下吧,好生躺着休息一会儿,我保证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穿高跟鞋的女孩子!”东方碧仁看她任性,一边许诺,想要把她抱回床上。
薛浅芜不依道:“我就此刻兴致最高,偏就想穿!”
东方碧仁摇摇头,无奈宠溺着道:“好好好,你走我看!但能不能先躺下来,我用真气为你疏络一下筋脉,这样或可减少些痛!”
薛浅芜只好停了,歪躺在他怀里。东方碧仁手指上聚着气,为她按摩了好久一会儿,方皱着眉道:“你试一下,还疼得厉害么?”
薛浅芜只觉扭着的那地方,好似被暖暖的流水充盈,缓缓地极舒服,真不再有巨痛感了。神奇惊叹之余,憋着脸道:“你有这等高明的手法儿,非得让我吃尽苦头,才能露出,为我治疗!”
东方碧仁重重唉了一声,仿佛下了某种重大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