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尽风险,只为远远的看她一眼,可是主子看到了什么?
洛雯儿,你太伤人了!
“主子……”
胡纶本想安慰两句,可是一开口,竟带着哭音。
千羽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立了一会,默默转了身,往巷子深处走去。
鞭炮阵阵中,胡纶好像听到他说:“守着她的人,该招回来了……”
千羽墨黯然离去,所以没有看到,他方一转身,就有一老妇人走到洛雯儿身边,欢欢喜喜的唤了声:“夫人……”
洛雯儿自是不认得她,而此刻,神思回转,指尖触到鬓角的绢花,视线锁定轩辕尚,微凝,渐冷。
老妇丝毫不觉,兀自兴奋道:“打远瞅着就像,原来真是夫人。”
洛雯儿艰难的牵了牵唇角:“您是……”
老妇瞅瞅毛毛和豆豆,惊赞道:“哎呦,都这么大了,生得真俊。夫人,您有福了!”
洛雯儿有些心烦意乱,摘下绢花,打算丢还轩辕尚,见旁边有人,思谋着还是给他留几分面子吧。
而老妇兀自喋喋不休,连声啧啧:“夫人生产那日,真是惊险。那位相公……啧啧,对夫人真是……我还从未见哪个男人陪着妻子生产的。产房都是血光之地,避之犹恐不及啊。但不知那位相公……”
老妇瞅瞅一旁高大的男子,皱皱眉……她记得,那日的相公分明生得不是这等模样。不过是四年的时间,一个成年人能改变这么大?
她正待发问,却见洛雯儿已经转了身,默默的向人群走去……
☆、572试一试?
更新时间:2014…01…08
章矛觉得主上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自打从街市上回到别院,就坐在椅子上,对着墙上的影子傻笑。
主上不大会笑,此刻不过是动动唇角,可他觉得那就是傻笑。
为什么?因为那个叫洛云的女人?
是了,不是一同过十五逛花灯了吗?主上还给人家买了朵花,亲自戴在人家头上,那表情,那眼神……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倒不是说主上的神色有何不妥,关键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主上。怎么说呢?就好像一块石头突然开了花,不是惊喜,就是惊悚。
当然,主上也该对女人动心了。
作为世子,乃至现今的宁国公,主上也不是没有女人,只是,何时见他对女人笑过?何时见他对哪个女人有这样的柔情?她们对于他,只是女人而已。
可为什么偏偏是洛云这个女人?
她是千羽墨的女人,主上不会不知,就包括那两个孩子,都是千羽家族的人。
当然,作为一个女人,即便在宫中待过几年,也不过是个女人,而且明显是主上奔着人家去的,人家根本就没打算搞什么阴谋。
关键是,她跟过别人,还带着俩孩子,主上这样的人物,怎么可以……
老国公虽然把一切都交给了主上,可若是知道主上迷上了这么个女人,还不气死?而且自己一直跟着主上,老爷子就算不忍心为难主上,还不把他打个半死?
而且主上……主上到底寻思什么呢?他当真看上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长得是挺不错的,可是倾国倾城的人有的是,他就不相信见过南宫绾和湖阳公主的主上会觉得她是国色天香。而且,就算好看又怎样?她年纪也不小了,还能灿烂到什么时候?再说,她对主上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主上是哪根筋不对了,偏偏要去碰那一鼻子灰?
越想越气。
而这工夫,主上已经“梦游”到花架旁,对着上面的一盆兰草出神。即便只看个后脑勺,他也知道主上的表情定然极其梦幻。
他终于忍不住了。
上前一步:“主上……”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主上的指间正拈着一支茉莉花团簇的绢花。
他认得,就是十五那晚主上簪在那个女人发间的。
送出的东西当然不能收回,然而此刻,这支绢花竟然出现在主上的手上,说明了什么?还不是人家不领情给丢出来了?
一时之间,他真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主上,章矛跟了您这么多年,虽说算不得您肚里的蛔虫,却也比旁的人多了解主上几分。可章矛现在不明白,主上这是怎么了,朝廷尚且不稳,主上却耽搁在此,老国公几次来信,主上都不肯归,难道,难道……”咬咬牙:“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且不说她跟过人,又有两个孩子,就算早几年,也轮不到她!主上,老国公给主上挑的贵女有什么不好?不仅温柔漂亮,还对府上有助益,可是您……”
他语气一阻,待到轩辕尚移开目光,方恢复呼吸。
轩辕尚继续欣赏手上的绢花,仿佛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这一生,从未在乎过什么人,什么事,如今,我想试一试……”
试一试?
就这样?
章矛有些傻眼,然后便见主上将绢花插入盆中,负手而去。
他望望主上的背影,再看看那支绢花。
碧叶素花,相映成辉。
窗子没有关严,于是有风吹过,拨弄着细长的叶子,又携着院中的梅香,淡淡袭来……
大历二百年的上半年,平静而安然,对于洛雯儿而言,尤其如此。因为那个让人心烦的家伙终于走了,毛毛和豆豆倒是闹过一阵,不过她故技重施,炮制了几封书信,成功骗过了两个小家伙。于是每日晚饭后,俩人不再出去淘气,只一左一右的坐在门槛上,对着行人时而走过的小路,托腮凝视,小嘴喃喃:“爹都走了这么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这一日,洛雯儿正在洗碗,俩孩子尖叫着冲进来:“娘,娘,爹来信了,来信了!”
她心中暗笑,然而转了身,忽见毛毛和豆豆的手里各举一个信封,不禁有点懵……她每次都只写一封“回信”,最近愈发编得艰难,因为那些肉麻的话,自己想想就牙酸,如今怎么会平白多出一封?
看上面的收信人,的确是“洛云”二字,只不过一封字体飘逸,是她努力模仿那人的成果。不得不说,在孩子们的逼迫下,她的字大有长进。而另一封,笔力雄浑,铁画银钩,端的是个陌生。
她皱了眉,不由自主的打开了这封来历不明的信。
只一张纸,上书四个大字,笔笔苍劲,力透纸背……
即归,勿念。
西凉殿内,轻烟袅袅。
那如丝如缕的烟雾,静静的越过屏风,拂过多宝阁,在堆满奏折的金丝楠木书案上转了一圈,悠悠的向前飘去。
前方,是一挂天青色软纱帐,自雕绘着火红曼陀罗的顶梁垂下,层层叠叠,沉沉的笼着巨大的檀木床。
此刻,纱帐似轻烟撩动般微微颤动,里面,传出女子的软语低喃与动情的轻吟:“主上……”
纱帐忽然剧烈震动了一番,继而恢复静止,然后传来衣物窸窣之音,随后,帘幔一开,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缓缓走出。
帘幔又是一动,出来一个穿杏子红半透明的云绡小衣的女子。
她云鬓半偏,秀发散落,脸上还带着欢爱后的潮红,眸间亦浮着别样的水润。
她体态婀娜的走来,抱住那个对着雕花纹锦窗出神的男子的手臂,脸颊轻轻的蹭着:“主上……”
帘幔再一动,又出来个仅着浅洋红绣花抹胸的女子,她的身量修长而苗条,行动间神采飞扬,全不同于先前那个女子的妩媚,而是多了分山清水秀的明净。
她同样走了过来,抱住男子的另一只手臂,语意缠绵:“主上可是尽兴?”
男子不语。
穿云绡小衣的女子眼波一颤,身子更软的偎了上去,抬脸仰望那张平静的俊颜:“可是妾身服侍不周?”
男子依旧无话。
二女对视一眼,心里忽然没底。
她们是这位年轻主上的姬妾,如她们这样身份的女子,宁国公府中大约有二十几人。她们有的是贵族奉上的礼物,有的是自小服侍主上的婢女,她们生活在府中的时间不等,因主上很少回府,所以她们就是想争风吃醋,都少有机会。
主上似是不很留恋女色,只偶尔会招她们侍寝,不过听回来的姬妾说,主上力大无穷,威猛无敌,她们几个人在一起,都招架不住。
说的人目光闪烁,羞涩无比,但不无炫耀与爱慕,听的人则脸红心跳,气喘微微,心向往之。
只是这位年轻的主上很奇怪,他似是从来不记得她们的名字,样貌,好像在他的心中,她们不过是女人,用来侍寝的女人。
是了,她们听说,这位主上自小就没有感情,很少有事物能让他心动。而她们是女人,想在她们奉为神祗的男人心中留下一席之地,可是对于这个男人,她们的念头就像这终年飘飞的雪花般微不足道,因为这个男人就好像铜墙铁壁,无论你如何手段,都无法将自己渗入半分。
于是,她们只能谨守侍妾的本分,渴慕在他招人侍寝时能听到自己的名字。
今日只宣了她们两个,她们欣喜若狂,使尽浑身解数,可是主上仿佛兴趣索然,全不同于上一回的勇猛霸悍,令她们哭喊告饶。他一直目有所思,竟是草草了事就下了床。
是她们做错了什么吗?
心中一抖,就要跪下,可是那个男人幽幽的开了口,语气亦若有所思:“你们来府里多久了?”
“三年。”
“一年半。”
二人小心翼翼作答。
“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不明所以,还是面容清秀的那个低声答道:“侍奉主上,令主上开怀,便是妾身所愿。”
眼瞅得主上唇角动了动,姿容妩媚的那个有些心急……好听的话都被人家说了,她该怎么办?
正欲开口,忽听主上道:“每人万金,自谋生路去吧。”
什么?
二人一惊,实在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
而轩辕尚已经转了身,要唤人进来。
二人急忙跪倒:“主上,可是妾身犯了什么错?妾身领罪,还请主上责罚,千万不要驱逐妾身出府,妾身无路可去……”
另一个则道:“妾身一心仰慕主上,即便不得主上垂爱,亦愿独守偏隅,为主上祈福祝愿……”
轩辕尚垂头,沉默了一会,淡淡道:“不可。”
“主上……”
“一人万金,足够一世无忧,即便在府中,即便守上几十载,也无法得此赏赐,又何必固执?”
“主上……”二人齐齐哀叫一声,着绣花抹胸的女子突然眼睛一亮,急急开口:“莫非主上要迎娶夫人,夫人不容我等存在?”
☆、573暴乱突发
更新时间:2014…01…09
容色妩媚者大惊失色,连忙抓住轩辕尚的袍摆:“主上大婚,乃妾等所愿。妾等不会跟主母为难,只求能留在府中,侍奉主上与夫人,恳请主上……”
“不可!”此番发话,已是带了十足的威慑。
二人顿时噤了声。
守在门外的章矛也不好装死,只得带太监入内,令他们扶起二人。
“主上……”
二人犹不甘心,悲喊出声。
章矛看着那个大步而出的背影,暗自摇头。
主上莫非真的想娶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莫说老国公不能同意,就是那个女人,她也不肯啊。
主上莫不是疯了?
再说,就算留着这些女人又能如何?她们不过是姬妾,要遣散到哪去?莫非当真要学那无涯国主,空置后宫,只专宠一人?
可是那个女人,她何德何能?就算要报当年的救命之恩,也不至于这般以身相许吧?
章矛死活想不明白,他怀疑主上的脑子是不是锈住了,而且这么大的事……他是不是应该先报知老国公?让老国公劝劝主上,不可犯浑?可是主上又没明白说要娶那个女人,若是他多事,主上会不会给他好看?
他看着那两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就算有七窍玲珑心,也弄不懂眼前这些事。
轩辕尚立在园中,遥望西边那片如洗晴空。
雪陵终年积雪,然而时至五月,亦是有些温暖了,想必无涯的盛京,应是下过几场雨了。
想到那日告别时那个女人无法言喻的欣喜,不觉眸光微闪,唇角亦随之一动。
脚步徐徐,步入梅林。
攀下一枝盛放的骨红照水,深深嗅了嗅淡雅清幽的花香,再次望向西边的晴空,唇角深深勾起……
家书已至,不日即归。
时入五月江河水涨的时候,无涯濒临长河的星郡爆发了严重的水灾。
其时堤坝已经按照规矩每年检查并修整,负责此事的新任工部尚书是个一丝不苟的人,绝不允许下属贪污纳贿,消极怠工。可是一夜之间,堤坝全毁,滔滔洪水灌入民田,冲进民舍,将正在睡觉的百姓冲得妻离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