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冬几乎是连滚带爬回来的,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定是知晓内情,然而殿内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嚎,让他们根本就无法从谷冬本就零零碎碎的话拼出一句完整。
“云彩,云彩……”千羽墨拼力想要制住她。
可是洛雯儿仿若神灵附体般在偌大的床上左闪右避,不停的喊着:“阿墨……放开我!不要……阿墨……”
“我在这,我在这……云彩,你看不到我了吗?”
凌乱的目光从他的脸上凌乱的划过,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忽然惨叫。
“云彩……”
“王上……”
秦太医率领太医院一干人等匆匆赶来。
“你快看看,看看云彩是怎么了?她怎么不认得我了?”
千羽墨仿佛抓住根救命稻草般抓住秦太医。
☆、532痛彻心扉
更新时间:2013…12…04
秦太医好像看到了两个疯子,他反手握住千羽墨的手:“让老臣先给王上治伤……”
“混蛋!你们听不懂吗?我让你治她!治她——”
秦太医连忙点头,可是看着洛雯儿翻来滚去的样子……
“王上,尚仪这般,老臣也没法把脉啊……”
千羽墨闭了闭眼,指一甩……洛雯儿当即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急忙上前察看她。
她虽是动不了,可是气息急促,喉咙里咕噜咕噜的不知在滚着什么。
秦太医赶紧上前,三指轻搭……
然而没一会,洛雯儿的胸口突然剧烈起伏,却好像有气出不来,脸色亦随即大变。
千羽墨连忙解开她的穴道。
她仿佛生出无穷大的力气,将他推开,捂住胸口,眉心紧蹙,忽然开始撕扯衣服。
所有人大骇,赶紧退出。
千羽墨不知她到底是得了什么急症,一时手足无措。
可是她已经将衣服扯开了,还不停的抓挠着胸口,似是要把什么东西抠出来,凝白细腻的皮肤转瞬就被抓得皮开肉绽。
“云彩……”
他颤抖着去扶她。
“痛……”
他从她的艰难的气息拾得这一字,却未听清:“云彩,你说什么?”
“痛……”她憋足了劲,继续抓挠:“挖出来,挖出来就不痛了!”
她的裙子上全是血,身子因为挣扎被捆缚的绳索勒出道道血痕,额角模糊一片,经过这番惊心动魄,被褥,枕头,帘幔……到处沾染了血色,可是她却只抓着胸口,说痛……
千羽墨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云彩,你到底怎么了?”
“王上,尚仪是受了惊吓。臣已派人煎了药,稍后先服下定定神……”
受了惊吓?
眼底寒芒一闪,忽的扯起后背的衣服……
“帮我……挖出来……”她忽然扑上前,攥住他的手臂,而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云彩,云彩……”
帘幕内传出失了声的惨叫。
药已煎好,热气腾腾的端了来。
秦太医使了个眼色,那小宫女便战兢兢的将药端进去。
隔着帘幕听了会动静,秦太医躬身道:“王上,还是让臣给王上先看了伤,也免得尚仪再受惊吓。”
支起耳朵。
果真没一会,千羽墨就出来了。
众人急忙齐齐上阵,却是有条不紊的先剪开沾血的衣袍。
这一下挨得不轻,紫红交加,淤血上浮,后背从右上自左下,肿起宽宽的一道,仿若巨蟒横贯匍匐,上面的皮肤已经开裂,轻轻一碰,便渗出血水。
众人小心翼翼,然仍不免有手重之嫌,可是王上自始至终一声不吭,只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帘幕,仿佛入定。
良久,秦太医剪断绷带,又着人拿新衣给千羽墨披了,方将药递给医女:“方才看好了?洛尚仪的伤,仔细……”
岂料药瓶被千羽墨信手夺去:“我来……”
秦太医瞧了瞧一旁的张林桥,却见他正瞅着地面,纹丝不动。
千羽墨攥紧了药瓶。
他是怕看到云彩的伤,这是他自她那次牢狱之灾做下的心病,可是这回,他要好好看看他的云彩,他要好好的,好好的看看她!
“王上,”秦太医在后面弓了腰:“王上要保重龙体,洛尚仪实在不能再受惊吓……”
脚步一顿,下一刻,已是没身帘内。
千羽墨坐在床边,看着仿佛已经安然入睡的洛雯儿。
他不是很会包扎,只是将所有的伤口都处理干净,上了药,拿绷带细心捆了。
现在,她安静的趴在那,浑身都是他弄的条条道道,腰下又被他重重的缠了又缠,看起来诡异又可笑。
若是醒来发现自己成了这等模样,定是要气得不行吧。
这般想着,唇角便不觉勾上笑意,却是微带苦涩。
手拂上她的鬓角……那里也有块绷带。
指尖便在绷带边缘打着圈……这又是磕到了哪?云彩,我们把害你的东西都粉身碎骨,好不好?
然而心头不期然的跃出一个人影,她和云彩有着极其相似的容貌,然而,又分毫不同,此刻,正泪眼楚楚的看着他……再回头时,便是她惊慌失措的扑向他,而一柄利剑,穿过她单薄的身体,自胸前透出,剑尖兀自滴着鲜红的颜色……
闭了眼,眉心微抖……
“娘娘……梦妃娘娘,你不能进去,洛尚仪她……”
“阿墨……”聂紫烟的哭叫已经在外面响起。
千羽墨眉心一颤,迅速睁眼,睇向洛雯儿,见她呼吸一促,就要惊醒。
急忙拂了她的睡穴,掠出门外。
“阿墨……”
殿中,发鬓蓬乱的聂紫烟见了千羽墨,泪光一闪,身子就好像失了支撑一般萎倒在地。
千羽墨瞟了她一眼,往殿外而去。
“阿墨……”聂紫烟飞速转了身,泪如雨下。
他负手立在殿外,看着院中亭亭翠竹:“云彩受不得惊吓,有话出来讲。”
聂紫烟肩膀颤抖,泪眼汪汪的朝静垂的帘幔瞥了一眼,向门口膝行几步,又瘫倒:“阿墨……”
千羽墨岿然不动,良久……
“紫烟,我曾经对你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类似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他语音冰冷:“所以,变本加厉了?”
“不……”聂紫烟疾呼:“是有人看到洛尚仪和郎灏……”
千羽墨霍的转过身。
聂紫烟顿时心中一定。
的确,不管是怎样喜欢,又有哪个男人忍受得了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此番,那二人当真被瞧了个正着,她今天抓了洛雯儿,就是想要那“真凭实据”。即便洛雯儿交不出,然而只需在千羽墨的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她兴奋不已,声音却低而细碎:“他们私相授受。郎灏交给洛尚仪一样东西,洛尚仪贴身收藏……”
“够了!”千羽墨突然怒吼。
聂紫烟急抬了眼:“阿墨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盼云,她当时也在……”
“够了,你走,现在就走!”
“阿墨……”
聂紫烟仿若要起身,结果绊倒在门口,她扶住门框,悲伤欲绝:“阿墨,你怎的不信我?我不过是要维护你的名誉,维护王家的名誉……”
“名誉?”千羽墨冷笑:“来人,送梦妃娘娘回宫!”
聂紫烟被架起,兀自挣扎:“阿墨,我知道雪雪死了,你伤心欲绝,可是也不能……”
千羽墨几乎是一步滑到她眼前,长指卡住她的下颌,目若寒冰,顷刻就要碎裂:“谁告诉你雪雪死了?”
☆、533疑窦浮出
更新时间:2013…12…04
曾经温柔的手,如今冰硬如磐石,死死卡着她的下颌,逼她与他对视。
她看着他,忽然心碎欲裂。
当年,就是因为千羽雪,否则也不能……
她在他的强力下昂了头,眸光浸水,忽而愤然道:“若不是她死了,郎灏怎舍得回来?她们都是你最爱的女人,你自是不忍心……”
“住口!”
居高临下的脸忽而贴近,对着她,一字一顿:“聂紫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聂紫烟当然知道,可是千羽墨骤然阴森的神色令她心间一寒。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
千羽雪与郎灏一直心意相通,但因为各有顾虑,始终耽搁彼此,而千羽雪此番出嫁,郎灏的笛声虽难听,但足以传播千里,可是为什么半个月后突然消失,而这个人也随之不见?紧接着,就传来长公主被劫持的消息,这说明了什么?而消失了近两年的人,如今突然回来了,还是一个人,这又说明了什么?
千羽雪与洛雯儿交好,郎灏一回来就找了洛雯儿,交给了她一件东西……伤心到极点的男人,是很容易把与心爱女人相关的一切都倾注于感情,千羽墨之所以会喜欢洛雯儿,难道不就是因为她与自己极为相像?所以,谁知道他给了洛雯儿什么?可是阿墨,你为什么执迷不悟?你的紫烟已经回来了啊!
而她最恨的是,乍听到她怀孕的消息,他不是惊喜无限,而是惊恐万状。他丢下她,却抓住那个女人:“云彩,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
一想到那一幕,她就牙根酸痛,恨不能将那个女人碎尸万段。
她不信自己治不了那个女人!
终于,终于被她等来了机会,但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被这个惊人的发现冲昏了头脑,竟然……
是的,那俩人是偷偷跑的,如今郎灏虽然回来,可也是偷偷的。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害怕天朝知道千羽雪是私奔?到时,什么“走失雪中”,什么“被上天遗忘如今收回”的传说定不攻自破,郎灏必会遭到严厉处置,而无涯瞒报实情,当是欺君之罪!
这么一想,顿时腿脚一软,即便有人架着,亦溜倒在地。
千羽墨挥挥手,宫人们便无声退下。
聂紫烟以手撑地,娇弱无力的抽泣着。
千羽墨负了手,缓缓转过身:“紫烟,你可还记得,当年我得了这个位子,于是开启了神龙禁术?”
聂紫烟肩头一颤,缓缓抬了头……
当年,他说要保护她,于是学了不知是什么的功夫,然后就感觉不到疼痛,偶尔还会“睡着”,一睡就是许久……
她看着他的背影。
他已是换了新衣,衣袍宽大,无法判断他到底伤得如何,可是当时,太监是拼了力要砸断洛雯儿的腿的……她还记得,他抱着那个女人离开了,后背是血淋淋的一道刺目。
闭了眼,泪珠滑落:“记得……”
记得?
可是他怎么觉得她已经忘记了?她若是记得,就不会几次三番的让他心力交瘁,疲于奔命。她使小手段,折腾他,无理取闹,他都可以忍,可是她竟然屡次对云彩下手……
“王上,切莫让洛尚仪再受惊吓……”
他闭了眼。
云彩哪是受了惊吓,她是看到自己后背那血淋淋的一道,以为他就要……
她受了那么多的苦,却一向冷静沉稳,何尝有这种失心发狂的时候,可是今天……
她喊痛,痛的却不是伤,而是心,她要把心挖出来,她说挖出来就不会痛了……
微抬了头,让泪慢慢流回眼底。
可是云彩,若有一日,我当真……你该怎么办?怎么办……
“阿墨……”
聂紫烟有些后悔。
她又操之过急了吗?而她要如何不急?她拘着他在身边,要他做这做那,皆是他们当年的情趣,可他还是想着那个女人,酒醉之际,温柔之乡,他唤的,却是那个女人的名字,这要她如何甘心?
如今,她大着肚子在这里求他,跟他说明原委,可是他丝毫不顾念她的感觉,即便洛雯儿同别的男人有了私情,他依旧护着那个女人。
他的心,他的心就只有一个洛雯儿吗?
前方的人微抬了头,似是叹息般的话语伴着秋风飘落:“紫烟,你怎么变成这样?变成这样……”
“不……”她急忙上前,抓住他的袍子:“阿墨,我没变,我没变,你看看我,看看我……”
她一把掀掉脸上的面具,那狰狞的伤疤因了她的悲伤愈发扭动得恐怖。
千羽墨只看了一眼,立即抬头。
他知道,这伤疤,这痛苦,这被数不尽的心机扭曲了的单纯,皆是因了他,因了他……
每每,她只要露出这半张脸,他纵有再多的怨怒也发不出,反而生出无尽悔恨,内疚,继而化作无限怜惜,可是现在……
聂紫烟还要解开衣服给他看胸口的剑伤,那是她爱他,一心保护他的证据。
可是刚解了两个盘扣,便脸色忽变,捂住肚子,哀哀的仰望他:“阿墨,孩子,孩子……”
千羽墨连忙扶住她软倒下去的身子:“太医,快传太医……”
秦太医弓腰立在案前,心中慨叹,最近宫里的事真是太多了。
偷眼瞧了瞧仿佛闭目养神的王上,再看看同自己一样打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