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康文颤抖着肩膀,半响,屈膝下跪,磕了三个响头。
“老奴谢皇上恩典。”
“如果没事就退下吧。”
耶律梓韩依旧没有回头。
“皇上,天气转凉了,您身上的伤口入了冬就会酸疼,记得在早些到太医处开药喝下缓解一点,不要老是熬夜看奏折,政事不能一天之内就都解决了,要保重身体慢慢来才能完成您的心愿。还有……”
明康文就跪在地上,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好多。
多到我觉得,如果他是一个女人的话,才是真正最爱耶律梓韩的人,我和烟黎这种角色都弱爆了。
耶律梓韩就望着窗外,没有回头。
直到明康文说得觉得自己都无话可说的时候,才艰难的站起身。
许是岁数大了又跪得太久,刚起来一半又摔了回去,耶律梓韩充耳不闻。
我看不下去的扶了他一把。
只为他再“堃銮殿”上的那份忠心。
“谢娘娘,老奴可以。”
明康文眼中满是羞愧。
“皇上,老奴走了。”
“夜深了,明日再启程。”
“老奴遵旨。”
老奴走了!
这就是一句告别的话。
消瘦的背影带着多年来的沧桑,带着方才跪倒太久不能直立的双腿,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堃銮殿”。
这一走,便是永年。
明康文离开了宫殿,我从耶律梓韩背后拥住了他。
“既然舍不得,不如就不要让他走了。”
耶律梓韩的闷。骚性格我太过了解,若不是不舍得,他才没那么好的耐心听着明康文絮絮叨叨了半天也不打断。
一直不回头也不过是不想任何人看到他面部的表情,我的头静静的贴着他的背部,试图给他安心。
5
☆、终究是谁入了谁的局?
一直不回头也不过是不想任何人看到他面部的表情,我的头静静的贴着他的背部,试图给他安心。
“安乐,他算我半个亲人,虽然我们名为主仆,可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带大我。
我登基的时候,遭人所害,若不是他不顾性命的救了我,今天根本就没有站在这里的我。”
“那你怎么还舍得让他走?”
我一直很不喜欢明康文的狐假虎威,当大殿之上我收回了我的成见。
每个人有自己不同的追求,也有自己不同的做事手段,我不能苟同。
但也能够理解在这深宫之中,只依附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
而烟黎是这么多年,陪在耶律梓韩身边最久的,自然是最佳人选。
“可是我不能留这么一个人在我身边,就算是明叔,也不能!”
一次不忠百次不容,这是耶律梓韩的做法。
可是耶律梓韩,人有很多时候都不能尽善尽美,如此,你不痛么?
还是,你的人生,全部都在理智的计算之中。
就算疼痛,也是你计划之中可以承受的范围?
我静静的抱着他,以为地板已经够冰凉了,以为只能靠这样的拥抱让两人的身体得到温暖,可是,我错了!
他说,安乐,小白被杀的时候我知道了,奴仆契约让我感受到失去小白的感觉,可我没有阻止。
我恨你,恨你不告而别,我以为你也会和我一样感受到了失去重新回到找我,那个时候,我就再也不会放手。
他说,安乐,你真的回来了,却带着满身的仇恨回来,哪怕是在我身下附和的时候,眼中都带着浓重的怨气。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我错的有多么离谱,可是挽救不了,奈何我再怎么拥有这天下,也不能换回小白一条命。
他说,当你找扁济世的时候,我已经在你之前找到了他,让他所有的事情都帮着你,直到,我发现连我也控制不了扁济世了。
他说,一切都是在计划当中,除了出战南蛮国是一时的冲动。
他说,他说,他说……
他说了很多很多,比刚刚明康文说的还要多,多到我慢慢的感觉这两句相拥的躯体都如冰块般寒冷,冻得直发抖松开了这样的怀抱。
没有任何生气的,光着脚走出“堃銮殿”……
“娘娘……”
“是你啊。”
我瞟了一眼深夜还留在皇宫的扁济世。
“扁院使升官了吧,这个时辰了还能在宫中闲逛。”
“微臣奉了皇上之命,暂时留在宫中为诸位大臣解毒。”
“那本宫就不打扰扁院使救人大事了。”
“娘娘,天冷,您披上?”
扁济世脱下他的披风,双手奉上。
“天冷,也比不过心冷,比不过我一路的算计都在扁院使的算计之中。”
扁济世垂下双眼,思量后说道:
“娘娘,微臣从来没有背叛过娘娘。”
“是,你没有。”
我连连点头。
“扁院使觉得欺骗这样的罪如果放上公堂,需要怎么判?”
“娘娘……”
扁济世一脸为难。
6
☆、你说,上天是不是注定?。
扁济世一脸为难。
“咳咳咳……”
我捂着胸口咳嗽着,这个毛病最近是越来越严重了。
“算了,各为其主,我明白的。”
“娘娘天冷了,明日微臣为您熬几幅药,让甜雅给您送过去。”
“那就有劳扁院使了。”
皇宫好大,我没有再和扁济世多说什么,盲目地走着,上次“逍遥殿”被烧了。
照耶律梓韩的性格,一定不会让我住李可擎,临时让我居住的那座宫殿。
而当我走到了那座宫殿的时候,确实看到了大大的封条,估计不出几日就会被拆了重建。
大半夜的,这么大的皇宫,我居然连个睡觉的地都没有,虽然今天已经睡饱了。
可入了夜,外头确实冷得可以。
倔强如我也不愿回到那个比外面更让人觉得冰冷的“堃銮殿”。
老天啊,难道我就只能这么走着?
“丫头,你这自言自语的毛病怎么还是没能改一改呢?”
在“崎允国”皇宫里,也就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叫我了。
我欣喜若狂的转头看向来人,无力一拳打在他胸前。
“原来你还没有回去啊。”
“你倒是希望我回去,什么是忘恩负义,过河拆桥,我算是见识到了。”
司徒泉痞痞地摇着头。
“不是啊……”
我百口莫辩。
大殿之上,我也实在是看到耶律梓韩如神祇般出现的时候就失去了思考,只管跟他一起走了。
忘了司徒泉居然还留在大殿之上。
“不是?哼,自家男人一出现就神不守舍,现在不好好享受你的春。宵一刻,跑出来做什么?”
“我发现我每次遇到你都是无家可归的时候。”
“你是说上天注定要我收留你?”
“如果我说是,你也有地方收留我?”
我鄙视的看着他。
“不要忘了你现在也是无家可归的人。”
“不不不,这你可就错了。”
司徒泉摇了摇手指头。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可要知道我的本领多了去了。跟我走。”
虽然被司徒泉说得云里雾里的,脚步却还是跟在他的身后走了。
你是否会有这么一个异性朋友,超过友情却又不到爱情。
在他面前你可以畅所欲言,恶言相向,可真当彼此有事的时候又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以前师兄跟我说的时候我从来都不信,只认为那不过是他,为他可以找各种各样的女朋友找借口。
直到现在发现和司徒泉的相处,真的就是这样一种感觉。
“怎么样,这里像不像宥本国的那个地方?”
司徒泉带我到了一片花海。
崎允国一直很大,不管是梁安乐的时候,还是寇晚晴的时候,我都没有闲暇可以到处蹦跶。
所以也从来不知道充满女子争斗,这没有硝烟的战场,居然还有如此世外桃源。
丹桂一般都开在秋天,也许是因为崎允国的地土和天气的关系,刚刚入了冬,这些丹桂才正是开的茂盛的时候。
橙黄色到底花朵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熠熠光辉,浓郁的馥雅芬芳沁人心脾。
记得,以前常常喜欢跟师兄去那个花开的山谷看漫山遍野的野花。
7
☆、爱情不就该干净透明么?
记得,以前常常喜欢跟师兄去那个花开的山谷看漫山遍野的野花。
如今,却怎么也记不起来,那个山谷里的花儿到底是什么颜色。
人的记忆,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奇妙。
记得好,却不记得那里好。
就好像我和耶律梓韩之间的剪不断理还乱。
“不像,那里是梨花。”
“其实很多时候,美好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是你自己怎么看待而已。”
“此话怎讲?”
“你爱耶律梓韩吧?”
我点点头。
“那你考虑那么多问题干什么?在南蛮国的时候,你就要失去他的时候,你连死都不怕的要追随他去,现在两个人都活着回来了,你还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的心乱成一团麻。
“如果一切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我觉得我就是个白痴,我担心他的一切,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怎么说。”
“你无非是怪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你,你觉得被欺骗了,你的爱情容不得欺骗。”
“也许。”
司徒泉席地而躺,深深的呼了口气。
“你不躺下来,记得宥本国的时候你很享受这样躺着。”
小小的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躺下,不由得自嘲一下。
“大冷天的这么躺着,果然不如在宥本国舒服。”
“丫头,如果你喜欢宥本国我可以带你走。”
司徒泉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却躲闪了他的眼眸。
“你不敢回答,证明你舍不得他,你说你的爱怎么就那么纠结?爱就是爱,不管他做什么活着需要为他做什么,那都是对的。”
“你之所以会埋怨,只不过是你还不敢承认自己对他的爱是有多么深。”
“你爱自己多过于他。”
“你怪他欺骗与你,可你又何尝不是隐瞒于他。”
司徒泉滔滔不绝的说着,我终于忍无可忍的打断。
“我隐瞒他是为了他好,有些事情不能跟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他又何尝不是?”
司徒泉的话让我顿时哑口无言。
他的手伸了过来,拍了两下我的脑袋。
“在乎一个人,就会有很多时候无从选择。
那烟黎在你眼中十恶不赦,可却是他青梅竹马,一心一意为了他的女人。
你在烟黎眼中又何尝不是是一个凭空生出来破坏她幸福的人。
耶律梓韩负了她,自然多了几分愧意。
至于国家大事,向来后宫不得干政,不告诉你也是情理之中,是你自己把自己卷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记得我在信里只是告诉让他我有危难,并没有提及在崎允国的任何事。
回崎允国的途中也因忧虑没有多说什么话,他怎么却对情况了如指掌。
“我的丫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难道不用费心观察一下?”
司徒泉很轻松的说:
“今天你跟他走了之后,那个叫明康文的太监就把我安顿了下来。也跟我说了些话,我在从中查探了一下,大致上能猜到一些。”
“其实,司徒泉,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8
☆、他注定给不了你自由的?。
“其实,司徒泉,你就不怕我是骗你的吗?
可能我只是寇晚晴,一个为了后宫宠爱不择手段的人,不是你认识的丫头。”
“说来荒谬,但从再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跟你说了,感觉告诉我你一定是丫头。”
司徒泉收回手,枕在自己的头下,看着满天星光。
“我带你来这里,只有我和安乐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你说我有什么能怀疑的?”
“那你不怕?”
“怕你?哈哈,怕你是妖怪?”
“难道不是?”还记得带着小白第一次来到崎允国被百姓追杀的时候,是人都对鬼神论敬而远之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跟我说。但你现在是我司徒泉认定的朋友,那只要你不放弃我这个朋友,我就不会对你有任何疑心或恐惧。”
“你是想跟我说,我也应该相信耶律梓韩?”
“爱情和友情不同,友情可以很大方,不计较。
可爱情是狭隘的,越爱一个人就会越在意每一细节,丫头,你没有错。
只是你应该问问你自己你究竟要如何面对耶律梓韩,他是一国之君,注定给不了你要的自由。”
“谢谢你,司徒泉。”
我豁然开朗。
“你是不是在潘爱的事情上受了重伤,所以才变得这么有爱情定论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定论’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