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要做好细作,更是前路漫漫了。
对此,许菱很无奈。她觉得,事态发展到这样,实在是没办法。
细作最基本的,便是伪装。而伪装的最高境界,便是自我代入。许菱自问自我代入得很好,一举一动都很符合她现在的角色。相信在萧宸轩心中,她“有些小聪明小性格的平民女子”的形象,是已经树立起来了。
这样的自己能消除他不少戒心,但是更深的接触……只能顺其自然了。
她现在成为了萧宸轩府邸最低等的粗使女仆,住在丫鬟的大院里,每天起早贪黑,干最脏最累的活,吃最差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萧宸轩的特别关照,还会被管事者不停欺负。
如此过了五日,萧剑过来找她,硬邦邦道:“许姑娘,殿下找你。”
11宅斗
此时是傍晚时分,许菱跟着萧剑七转八绕,来到一大堂。一屋子莺莺燕燕,闪花了许菱的眼。
萧宸轩坐在上座,下方是他的一众女人。屋内气氛有些诡异。
许菱穿着破旧的粗布衣裳,哆哆嗦嗦站在门口候着。她以为萧宸轩会将她在寒风中晾上一两个时辰,却不料萧宸轩眼光瞟过来,见着她,笑得那叫一个春暖花开:“小菱,怎么才来,快进来,就等你了。”
许菱莫名其妙,却也只得缓缓走了过去。边走边四下张望,心中忽然就通透了。
她一开始察觉到的诡异气氛,其实是这伙人干瞪着一桌子的菜,却没人动筷。
而萧宸轩刚刚话的意思是:我们就等你来,再吃饭。
许菱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感情今天萧宸轩召见她,是嫌她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帮她拉仇恨值啊!
她走到萧宸轩身边,萧宸轩起身,拖了她的手道:“过来坐。”竟是想让她坐自己身边。
许菱扑通跪了下去:“奴婢不敢!”
萧宸轩笑得如沐春风,扶她起身,温柔道:“你是不是讨厌她们?那我让她们回去吃饭,我们两人单独在这吃,可好?”
许菱:“……”
许菱万分痛苦在萧宸轩身边坐下。
萧宸轩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只觉心中舒坦,愈加贴心地帮她布菜,只恨不能在脸上写几个字昭告天下:“我宠许菱。”
底下女人的或幽怨或嫉恨或故作淡然的眼光朝许菱扎来,许菱瞬间千疮百孔。
但既已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许菱反倒豁出去了,索性柔情似水巧笑倩兮道:“殿下,人家手好冻,你看,都开裂了……”将手迅速戳去了萧宸轩眼皮下。
萧宸轩眼角抽搐,偏偏他正在努力表示他的宠溺,只得握了她的手,轻轻抚摸:“那些人不懂事,居然让你干重活,你等着,明儿我就教训他们。”
许菱万分羞涩笑道:“谢殿下。”说着,嘤咛一声,扑去萧宸轩怀里,一边道:“他们不给我洗澡就算了,还不给我衣服换,我天天都要洗你的尿桶,现在身上是不是都臭了?”
萧宸轩身子一僵,立时就想推开她。许菱却死死揪住他的衣服不肯放,仰着脸可怜兮兮道:“殿下,你莫不是嫌弃我了吧?”
萧宸轩忍气吞声笑道:“哪能呢。小菱,我最近忙,没时间去调你的户籍。等我将你转为良籍,你就再也不用做丫鬟了。”说着,他抓住许菱的手用力,硬是将她的手拉离了自己胸口,狠狠一捏!温柔道:“然后,我就娶了你……”
下面的人看着,是两人握着手在深情对望。实则……
萧宸轩暗里咬牙切齿,心道:“萧剑为什么不让她洗个澡再来!”
许菱生生憋住眼泪,心道:“松手!松手!你要把我骨头捏碎吗?!”
这顿饭许菱吃得粗鲁而欢快,萧宸轩却被她弄得没甚食欲,草草吃了几口,便道:“明日我要出外一趟,要半个多月才回来。”说着,别有深意朝许菱一笑:“诸位,好好相处。”
许菱心中一惊:你妹!玩借刀杀人啊!
想来,萧宸轩很可能因着她这身皮囊,无法亲自对她下狠手,却也不愿让她自生自灭,才赶在临走前,把她推了出来。
半个月……足够这些女人把自己弄死七八次了。
果然,第二天,萧宸轩一出府,许菱就被人提去了。
提她的人名唤水桃,人称水姨。萧宸轩除了他的侧妃,并没有再迎娶过谁,他府中十二个女人都没有名分,是以没有高低之分,只有受宠与否。水桃就是最受宠的人。
昨日许菱只顾与萧宸轩斗气,倒没多注意那些女子的长相。今天见着水桃,暗自心惊的同时,也明白了水桃受宠的原因。
水桃长得和自己,不,应该说和萧宸轩的侧妃,很像。
水桃媚眼上挑,看着躬身行礼的许菱,起身轻笑道:“妹妹何必行此大礼?昨日见殿下待妹妹,便知妹妹是个有福之人,入府之日也不远矣,今日才找妹妹来一叙。”说着,扶许菱起身坐下,摸着她的手道:“唉,这么好的肌肤,竟然有些伤了。殿下也真是,向来不知道疼人。”转头对身边婢女道:“小翠,去拿雪凝膏来。”
许菱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萧宸轩院子里的头号红人,倒是个有心眼的主。她一定知道自己得宠的原因,也因此认为许菱会得宠。她怕惹萧宸轩不开心,反而危及自己的地位,是以不会亲自对许菱做什么。今日找许菱来,只是想表示友好,也为往后留条路。
但是,当然,相信有别人对许菱出手,她也很愿意在背地里加把柴。
许菱安安分分陪着水桃说了一会话,才被放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与她同房的几个丫鬟正围坐在一起看东西,见她回来,慌忙站起身,讪笑不已。
许菱望去,就见她们身后放着数个小木盒,还有几匹绸缎。
一名丫鬟跑到许菱身边:“小菱,今儿上午有三位姨娘派人送了东西给你,怎么回事?难道她们说得是真的,殿下看上你了?”
许菱笑笑,走去随意翻了翻那些东西,问清了是哪三位姨娘。不管什么地方,总有想安生过日子的,这三人是不用担心了。可是,这个上午,只有四个人表态,剩下还有八个……
这么一想,顿觉无奈。身为苏颜时,她好歹也是独立自主的女性,不说有志气有追求,却总是靠自己的双手打拼。现在却沦落到要和一群女人搞宅斗,偏偏还不能掉以轻心。天地之狭小,着实让她有些委屈。
这边还在伤感,却听见门外有女子道:“……这丫头也跟了我这些年,现下找到了人家,我自然不能碍着她。所以给了她些银子,作为她的嫁妆,送她出了府。”
一男子应道:“兰姨说得是。”听声音是萧管家萧景。
兰姨轻笑道:“所以,我便过来挑个伶俐些的丫头。萧管家,你看成不?”
萧景答话:“这是应当的。”
便听见院子里管事的嬷嬷大喊:“丫头们都过来集中,兰姨要挑个新婢女。”
许菱心中一凛:来了。
许菱跟着众丫鬟走去院中,就见一三十多岁的男子正陪着一鹅黄色衣衫的女子说话。男子便是萧管家萧景。女子削尖脸,淡柳眉,丹凤眼,美是美极,却一丝一毫不像萧宸轩的侧妃,便是那兰姨。
兰姨一眼便看见了许菱,掩嘴笑道:“哟!你是那个……小菱是吧?昨天我们见过,你记得吗?”
许菱哪里敢接她的话,只低头行礼道:“许菱见过兰姨。”
兰姨笑盈盈走到许菱身边,拉着她的手道:“看看殿下这记性!昨晚才说下人不懂事,给妹妹你安排了重活,今日走得急,竟然还是忘记妹妹了。”
许菱惶恐道:“许菱不过一奴婢,不值得殿下放在心上。”
兰姨仔细打量她,笑道:“妹妹不可妄自菲薄,殿下只是一时忘记了,却让妹妹在这里受苦。”说到这里,转头向萧景道:“萧管家,不如我就挑小菱?在我院里,总是比这里轻松,也省得妹妹多受这些苦。否则殿下知道了,不知该多心疼。”
她说得滴水不漏,又是殿下说过,又是婢女嫁了出去,许菱直觉难以推拒,索性闭口不言,看萧景的表态。
却听萧景道:“如此甚好。许菱,你便收拾收拾,去做兰姨的婢女吧。”又对兰姨道:“她没学过规矩,兰姨尽管教导她。”
许菱听了,心中哀叹。萧景答应得这么爽快,还给了兰姨特许令,肯定是萧宸轩有所授意。那人挑着离开前一天把她推出来,果然只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吧。
许菱跟着兰姨去了她的小院。院里已经有三名婢女。一名婢女迎上来,帮兰姨脱了小袄。
兰姨对她道:“小青,小秀不是有衣裳留着么,你带许姑娘去换身衣衫。既然到我院子里来了,不能这样寒酸。”
小青应了是,热情拉了许菱的手,带她去院子的偏房。她打开衣柜,指着其中一格道:“小秀昨日出府了,留下了这些衣服,我看你和她身形差不多,先将就穿着吧。”
许菱走上前,立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气,不由微微皱眉:这个小秀怎么用这么浓的熏香?
衣柜里衣服不多,只有四套,全是浅绿色的,还都是薄薄的丝绸衫。许菱翻了个遍,也没找着小袄,只得随意拿了一件,脱了外面粗布外套,打算套上去了事。
小青却赶忙制止了:“哎哎,你里面的衣服怎么不脱啊?”
许菱举着那丝绸衫,皱眉道:“只穿这个?很冷啊。”
小青跑上前,居然去扯许菱的衣服:“不行不行!你穿的是下人的衣服,怎么可以留着!兰姨特意叮嘱我,要把它们扔了,否则晦气得很!”说着,又笑道:“许姑娘,你就先将就着穿一天呗,明儿让兰姨帮你捎几件冬衣进府便是。”
许菱眼角抽搐:下人的衣服?感情到了这里,就不是下人了?
许菱看向衣柜。听小青的话,这兰姨是打定了主意要让她这么穿。自己现在被兰姨捏在手里,若能不违背她,还是安分些好。遂真的脱了所有的衣服,把那四套丝绸衫全部穿了上去,看着小青道:“这样总行了吧?”
小青瞪大了眼睛,哈哈一笑:“行!你不嫌自己这样奇怪就行!”
兰姨见着许菱四套衣服穿在一起,露出了长短不一的衣袖和衣摆,也微微惊讶,却没说什么,只道:“过几日天气好时,我让人给你捎几件冬衣来。”
许菱哆哆嗦嗦道谢。
可三日过去了,兰姨还没有动静。她待许菱却不苛刻,瞧着许菱冷,便让她在屋里做些事。剩下七个姨娘也陆续以拜访兰姨之名,过来看了许菱。其中有两人想为难许菱,竟然被兰姨挡了回去。
在这伙女人中,兰姨陪伴萧宸轩时间最长,至今已有三个年头。因此她说了话,其他姨娘还真不好动作。许菱被这份好意弄得愈加摸不着头脑,睡觉都睡得不安心。
但纵是她时时戒备,终还是遭了兰姨的算计。
那时是傍晚,许菱第一次被兰姨派出了院子。
兰姨做了些精致的糕点,让另外三名婢女送去给府中的女人们。
可三名婢女刚出门不久,兰姨忽然一拍脑袋:“哎呀,怎么把子衡殿下给拉下啦!”
12小殿下
许菱缩着脖子一路小跑,终于在问了几次路后,来到了萧子衡的殿阁。
侍卫进去通报,片刻领她进去。萧子衡正在吃晚饭。
许菱对萧子衡很有好感,毕竟上元节那日,这孩子对她很友善。她进了屋,朝着萧子衡施了一礼,端着那碟糕点,哆哆嗦嗦道:“子衡殿下,兰姨做了些糕点给您。”
萧子衡看见她的一刻,就停了筷子,面色阴沉地看着她。
许菱等了半天没见反应,疑惑地抬头一看,心中立时咯噔一下。
若不是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她简直不能相信,面前这个孩子,和那个调皮对她说“画我爹爹吧”的孩子,是同一个人。
萧子衡的眼中尽是阴郁狂暴。看那目光,根本不像一个14岁的孩子。
许菱心思电转:萧子衡很生气。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可没等到她想出原因,萧子衡却起身,几步走来,一挥手打翻了那糕点,指着门口厉声道:“贱人!给我去院子里跪着!”
立时有人上来拖许菱,拉她去院子里,压着跪在了地上。
萧子衡狠狠瞪了许菱半响,才走回饭桌边坐下,拿了筷子,随意夹了片什么肉吃。但才吃一口,却忽然扔了筷子,起身掀翻了桌子,怒道:“什么狗屁东西!不吃了!”
下人都低头不敢出声。萧子衡还不解气,又在屋子里边砸东西边骂人。过了半响,似是平静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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