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罗小曼,宋明清一直觉得只要自己不去招惹她,凭她一个女孩子也变不出什么花样。怎知半途杀出一个程咬金——仲仁,把事情给搞复杂了!眼看着仲仁一步步陷入小曼的美色中,明清又不方便点明,毕竟情人眼中出西施,若明讲小曼的闲话,说不定叫仲仁以为他是“酸葡萄”心理,两人也许就连朋友也交不成了!另一方面,明清也心存侥幸地认为,只要假以时日,说不定仲仁会看清小曼的本质,所以一直拖着没去理会这档事了!想不到这一犹豫,便造成了无法弥补的遗憾。
“她怎能置身事外?都是她引起的。”明清忿怒地低语。
这也就是他一见罗小曼,便赏她一巴掌的原因。
“走!你跟我去看看自己做的事。”宋明清蛮横地拉着小曼。
“去哪里?我做了什么事?你为什么打我?”小曼惊惶不已。
小曼被宋明清硬拉到了医院,宋明清铁青着脸叫小曼害怕极了!但一想到仲仁为了她,居然弄得生死未卜,小曼也抱憾不已。尤其是面对仲仁的父母,他们虽无一句责难,但那种无言的悲凄更令小曼惭愧。
宋明清独自站在一角,他第一次如此专注地看着罗小曼。的确,她是一个非常美的女孩子,是那种能让许多男孩子为她不顾一切的女孩。可是绝不会是他自己,因为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待他去追求。仲仁太傻了,失去了爱情,并不代表失去了一切,何苦作茧自缚呢?宋明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终于,急救室的红灯熄了。仲仁的父母及明清快步迎上去,小曼怯怯地跟在后头。
“人是救活了,但还需要观察。”医生语重心长地说着。
“谢谢!谢谢!”仲仁的父母激动地一直向医生道谢。
这里暂时不需要宋明清,而且仲仁也已渡过了难关。因此,宋明清便向仲仁的父母告辞了。他也急着回去把参赛的作品完成,他看也没看小曼一眼便大步离去,留下小曼孤零零站在原地。望着宋明清离去的背影,小曼知道他越离自己越远了。而自己在他心中,也一定是一文不值了,也许是两人无缘吧!她悲观地想。
仲仁是救活了,但却一直像个呆子似的傻笑着。医生说仲仁脑部严重受伤,必须长期治疗。小曼到医院看过几次,但她实在害怕看到仲仁父母那种悲痛的神情,因为那一再鞭笞着小曼的内心,一再提醒小曼——她有罪。
后来,仲仁一家搬走了。小曼暗自祈祷,或许环境的改变,会有助于仲仁的复健。
黄昏的公园,没有仲仁活泼的身影,也不见宋明清的踪迹,令小曼感到分外的冷清。小曼在踽踽独行之际,常常不禁自问着:自己到底还爱宋明清吗?或者只是一时的迷恋?小曼自己也说不上来。
不过,有一件事小曼却是深信不移的,那就是她恨宋明清。恨他如此践踏她的感情,若有机会一定要让他也尝尝被轻视的感觉。宋明清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在无意中伤透了一个女孩的心,更没料到,小曼居然存有报复之心。她在等待时机给予宋明清重重地一击。
小曼再度得知宋明清的消息是从报上。宋明清的长篇小说,得到文学界的最高荣誉——金陀螺奖。那是文坛新人的试金石,得到这个奖,可说是踏上成功的第一步。
望着报上宋明清的相片,小曼美丽的脸似乎蒙上了一层冰霜。相片上宋明清沉稳内敛的笑容,充满了自信,他果然照着他的计划踏出了胜利的步伐。小曼厌恶地把报纸丢开,她讨厌看到那笑容,那仿佛是在告诉小曼——我宋明清没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是明智的选择,如今我一身的荣耀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曼再度把眼光投在这页报上,发现这边角一小方块登着——
担任本届金陀螺奖评审委员之一的蒋立信先生,不幸于昨夜心脏病突发去逝,享年××岁。定于××年×月×日,于第一殡仪馆公祭。不另行文通知诸亲好友,特此致歉!
唉!有人崛起,也有人殒落。小曼感叹着。突然间小曼灵光一闪,文坛前辈公祭,说不定宋明清也会去悼唁。对!我也要去参加,或许可以找到机会混进宋明清的社交圈。宋明清看不起我,我偏要叫你知道我罗小曼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无论用任何手段,甚至利用我的美色,我也要打倒你。
既然打定主意,小曼不由得露出了阴冷的笑容,这和她年轻的脸实在非常不相衬。小曼万万料想不到,这一趟“复仇之行”,竟牵扯出了她的身世之谜……
第二章
蒋立信在文坛中颇负盛名,一则因他成名甚早,虽年过半百,却不时有佳作问世;二则因他风流倜傥却终生未娶;三则因其超名士风格,没有党派,在文坛中自成一格。就这三点,蒋立信三个字在文坛上就等于是一个闪亮亮的金字标志。
不过,蒋立信的超越派系、不喜应酬,也实在是因为他患有严重的心脏病,身体情况不许他太过于奔波在无谓的应酬上。而且在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件尚未完成的心愿,那就是见她一面——一个让他魂牵梦系的女人。所以他必须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他要当面问她,当初为何不告而别?这是蒋立信一辈子都百思不解的问题。只有她能解答,而她就是——杜百合。
杜百合是蒋立信的大学同班同学。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杜百合清新得宛如早晨初绽的百合花一般高雅。自新生训练后,不仅班上的男同学,连外系的学生,都知道中文系有一朵飘逸的百合。可惜众男生却少有一亲芳泽的机会,因为百合和她的莫逆之交颜可秀,两人总是形影不离。这两个女孩虽同是念中文的,可是无论在外形或气质上,却有着南辕北辙极大的不同。外形上,杜百合秀气可人;颜可秀则浓眉大眼,颇具女中豪杰、巾帼须眉之姿。在气质上,杜百合高雅;颜可秀豪爽。两人虽极端不同,但却同样热爱文学,也因此更能看清彼此的差异,截长补短,可说是“惺惺相惜”。
蒋立信早就把目标设定在杜百合身上。年轻又颇具才情的他,在系上也是大家公认才貌兼俱的才子,所以他可说是非常自信,凭着自己手中的笔,再加上“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距离优势,他相信一定可以击败众多追求者,抱得佳人归。可是叫他心急的是,他写了好多封文情并茂的信给杜百合,却始终不见回音。平日见杜百合,她也犹如没事人一般;就算是石子投入水中,也换得“扑通!”一声,杜百合怎么连个石子都不如,一点反应也没有呢?这令蒋立信百思不解。
其实杜百合也晓得系上有一才子叫——蒋立信,百合对他的印象也不差。他一连几封信,文采洋溢,可见其人学识甚丰。她曾经想和密友颜可秀讨论一下,听听看她对这人的观点。无意间却发现,一向豪爽不拘小节的可秀,在蒋立信面前,竟常不自觉流露出女孩儿的娇羞。杜百合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马上猜到:莫非可秀对蒋立信有好感?若真是这样,自己倒应该避着蒋立信一点,反正自己尚未和他交往,何况和可秀比起来,一个男朋友并不算什么!人生在世,知己难求啊!不过,倒得先试试可秀的心意,可别叫蒋立信脚踏两条船才是。
这天晚上,百合和可秀两人坐在床上聊天,从系上老师一直聊到班上同学。百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扯到班上的男同学。虽然两人情同姊妹,但一涉及感情还是婉转一点好,免得伤了和气。“可秀,你觉得蒋立信怎样?”
“什么怎样?”颜可秀轻描淡写的,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当然是人喽!上次在系刊上他发表过几篇文章,你看过吧?文笔还不错,满出风头的。”“嗯!我听说过。”可秀一反常态的沉静,而且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
“记得有好几次我看他跟你好像聊得满愉快的,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杜百合故意促狭可秀,想把气氛弄活泼些。
“是吗?”可秀突然双眼炯炯地望着百合。
杜百合被可秀看得有些心慌意乱。
“百合,我也听班上同学说蒋立信在追你,是真的吗?你口风可真紧,瞒了我这么久。现在还反过来取笑我,班上有男生已在背后笑称我是——超级电灯泡了。”可秀自我逍遣地说完便躺下,百合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百合不知所措,这不在她设定的话题内,想不到竟被可秀抢白了一顿。
“算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睡觉!”可秀轻快地说。
两人各自躺下,月光透过纱窗射进一线光亮,夜色静谧;但两个女孩内心却是波涛汹涌难以平静。
颜可秀睁大眼睛凝视着窗外皎洁的月亮,一脸沉重,一点也没有刚刚轻松的模样。她在心中暗想:百合为何要刺探她呢?为何不让她继续保有幻想的权利?虽然明知道蒋立信看上的是百合,而且三番两次找可秀聊天,谈的也是百合,但她不在乎,她喜欢看蒋立信神采飞扬的模样,纵然那不是为了她。只要一切不要被说穿了,她愿意一直这样下去,即使不能长久也无所谓。
百合是美好的,可秀百分之百承认。可秀也晓得和百合站在一起,自己是逊色多了;可是自己和百合真是十分投缘,连自己对她也是既欣赏又爱怜,更何况是男生呢!
可秀告诉自己,一旦蒋立信正式和百合交往,也就是她幻想结束的时刻。但这一刻未免来得太快了!明知道在蒋立信眼中,自己只是一个鲁莽的“女张飞”,只配在百合身旁当绿叶陪衬。不过可秀仍偷偷幻想着,也许有一天,蒋立信会注意到自己的好,看到绿叶的可爱。
但可秀最痛苦的,莫过于想到若有一天,百合和蒋立信真成了情侣,才子佳人出双入对,一个是她的好友,一个是自己心仪的人,那……情何以堪!可秀不觉流下泪来。只有在此深夜中,她才可以真实地面对自我,不必虚伪地强颜欢笑。
而在另一床的杜百合也是辗转难眠。她可以感觉到:可秀爱上蒋立信了。而且也似乎知道蒋立信的目标并不是她,但可秀竟还愿意和他周旋下去,足见可秀用情之深。唉!蒋立信,你太辜负可秀了!你不该招惹她的。百合了解,可秀平日虽为人豪爽,但在感情上她和许多女孩相同,是非常死心眼的。百合下了一个决定——再也不看蒋立信的情书了。眼不见为净,让时间冲淡一切吧!
这一天,颜可秀趁杜百合外出时,独自在宿舍中忙着“烫信纸”。新鲜吧?“烫信纸”可是颜可秀最近最热中的事。自从百合下定决心,不再看蒋立信的情书后,便一收到信看也不看,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去。百合一方面是真的不想理会蒋立信,另一方面是想敲醒可秀。无奈百合的表白,看在可秀眼中却替蒋立信抱不平,于是可秀便偷偷地把百合扔掉的信捡起来,而且还视为宝贝般保存着。看着立信的信虽不是为她写的,她却幻想那是立信对她讲述真情而沾沾自喜着。而蒋立信在得不到百合回音之下,心想只有找颜可秀探探口风了。尤其最近百合一见到他比往常更形冷淡,似乎有意回避,这他非弄清楚不可,说不定已有捷足先登者也说不定。所以他便直接来找颜可秀了。
“怎么是你?”颜可秀吓了一大跳。
“我有事请教你,方便进来吗?”说着说着蒋立信已进到屋内。
可秀心中焦急得很,因为烫衣板上都是蒋立信写给百合的信。
“百合不在?你在烫什么?”蒋立信好奇地走过去。
“啊!你别乱动,那没什么……”
已经来不及了!蒋立信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写给杜百合的信。
“我写给百合的信,怎会在你手上?”
“这……”
望着颜可秀紧张又局促的表情,蒋立信的眼光立时由疑问转为愤怒。
“原来是你在搞鬼!难怪我得不到百合的回信,你竟然把我写给百合的信藏起来,亏你还是百合的好友,我居然笨得还想来向你探听百合对我的反应。你……真是太不要脸了!”
颜可秀木然地任由蒋立信羞辱她,居然不辩驳。她的沉默,更令蒋立信以为她居心不良了。“你说话啊!你拿这些不属于你的信做什么?”
蒋立信咄咄逼人,他一把抓起那些信,用力撕成碎片,并且丢到一旁的颜可秀脸上。
“颜可秀,你真是个阴险的小人,我真后悔认识你!”蒋立信丢下这句话,便忿忿地摔门而去。
强烈的声音,把颜可秀拉回到现实。她感到失去蒋立信友谊的痛苦,更心碎于被蒋立信误解。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痛苦失声。
颜可秀既不敢也不能告诉蒋立信,那些信全是被杜百合拆也没拆便扔在垃圾桶的。可秀不敢想象那会对蒋立信造成多大的伤害。她宁愿被他误解,也不愿伤了他的自尊。
傍晚杜百合回来时,见到满地被撕碎的信,再看到颜可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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