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呢,”莲菂也捏着声音,温柔无比。主仆两个人各有讨好对方的心思。蓝桥先说出来。她是扑通一声跪倒,把莲菂吓得后退一步,看两边树影水波。并没有别人。莲菂才更小心地问出来:“是什么事情?”
心里犯嘀咕的莲菂打定主意,她要是求我。就要为我办些事情。跪在地上的蓝桥小声哭了出来:“求姑娘千万别不要我?”手里是刚才给莲菂的帕子,姑娘没有用,蓝桥正好拿来擦眼泪。
摸不到头脑的莲菂随口道:“当然不会,我怎么会不要你,”然后狐疑:“公子不是把你给了我?”这样一说,自己才想起来。莲菂笑容满面:“我为画角求情,是她说死也不出去。你不要多心。蓝桥妹妹,”
蓝桥听到这一声亲昵,身子颤抖一下,问道:“姑娘请说。”莲菂打迭起精神,柔声细语:“我也觉得我们有缘分呢。唉,有缘分的人能在一起多好,唉。。。。。。”
几声唉声叹气中,些许秋风拂动树叶发出声响,象是陪着在叹气。此情此景,让蓝桥不能不问出来:“姑娘有什么心事?”肚子里暗笑的莲菂装模作样:“公子病了。我不得出门,我有一个和我投缘的朋友,好些天没有见,还有一句话我要对她说。再晚就来不及了,唉,公子没好,我怎么能出去呢?”
这话要是让安公子听到,估计他也会身子发麻,扪心自问一下,莲菂心里几时多出来的情意。这情意没有感动蓝桥,蓝桥是斩钉截铁:“姑娘有什么事情,只管对公子说,公子不发话,蓝桥只侍候姑娘喜欢,别的事情,我不敢做。”话到最后,蓝桥仰起面庞泪眼汪汪:“姑娘您刚才还说我们有缘份,不会就此不要我吧。您要是不要我,”蓝桥看看两边的树木,再看看水上波光。。。。。。
就这两眼,足以把莲菂吓倒,这些宅门里的丫头,都以撵出去为耻,烈性子的动不动就撞树跳井,姑娘我奉陪不起。莲菂摆着双手:“不会不会,我都说了,咱们有缘分,因为觉得咱们有缘分,我才想起来我那个朋友,你不愿意帮我去传话,”说到这里,莲菂灵机一动,也摆出伤心的样子:“可怜她见不到我,一定会伤心。”
泪眼汪汪的蓝桥和伤心欲绝的莲菂,是泪眼对伤心。得到准话的蓝桥心放下来一大半,还有一小半没有放心。眼前以后服侍的这个主子这样伤心,蓝桥抱抱听听再说的意思:“姑娘要我传什么话?”
大喜的莲菂依然还是伤心面庞,没有眼泪,却用袖子掩住脸装欲流泪:“你对我真好,我只想对她说,以前是怎样,以后还怎样,再者我表兄那里要勤寄信,我没有时间,请她帮我寄封信,送两件衣服鞋子去。”
“原来是这个话,”蓝桥泪眼这就变成笑逐颜开,转变之快,让正装模作样的莲菂姑娘叹为观止,听蓝桥笑盈盈:“明儿晚上我不当值,我给姑娘传话去,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莲菂也笑逐颜开:“还有一句话,你要帮我传到才行。”蓝桥再次答应下来:“姑娘只管说。”莲菂故意为难一下,再道:“公子知道或许会不高兴?”
蓝桥也犹豫一下:“我不对公子说就是。”主仆在心里各自打量对方,蓝桥一脸的对新主子忠诚,莲菂是一脸的咱们有缘分。
“你辛苦跑一趟,我想给你出车钱买些东西吃,你见到我朋友,让她帮我给你吧。”莲菂姑娘有心收买人,就是手中无钱:“你千万别对公子说,说了象是我问他要钱。”
蓝桥面上迷惑不解:“好,我当然不说。只是我不明白,姑娘要钱何用?姑娘的使用向来是用多少算多少,手里不需要有钱。”
气结的莲菂恨不能捶胸顿足,人却款款是漫不经心地道:“手里有钱才能放心是不是??”这话说得蓝桥点头,仰起面庞来一笑:“我的月钱我自己放着呢,从不给我爹妈,我不开心的时候数一回就开心了。”
遇到一个貌似小财迷鬼,莲菂大为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呀。你别对公子说,他对我足够好,我是不需要钱。不过也想着有一些有手里,没事儿数数也是好听的。”这世上最好听的就是银子叮当响,铜钱响叮当。莲菂姑娘一通买好,寄希望于蓝桥帮自己对着翠翠传个话。
蓝桥为表郑重。特意行了个礼:“姑娘放心,蓝桥一定帮您把话传到。至于姑娘赏钱就不用了。”
指着这主意来暗示翠翠自己手里没有钱的莲菂垮下脸:“要人辛苦当然要给钱,你不要那就不必传,”那翠纹衣袖又来到莲菂姑娘面上,衣袖下是她伤心的声音:“我的钱你不要,还说什么缘分。”
这一通话把蓝桥绕得迷迷糊糊,想上一回也没有弄明白的蓝桥就答应下来:“多谢姑娘赏钱。”欢欢喜喜一对主仆就此回房中去。莲菂拭一拭额头上的汗水,这一通绕的,自己都觉得累得慌。
回来的这么晚,留弟又是早睡着,小枫从来睡在房里,对面的一个小小红色绣狮子绣球的锦榻,是小枫夜里借榻的地方。
手里举着烛台的小枫道:“小姑娘又抱怨您呢,说您不陪她。”解衣服的莲菂也觉得内疚:“明天晚上我陪她。”
这里睡下来,房中烛火暗下来的时候,院子里走过来一个身影。到院门口悄声地喊看门的妈妈:“吴妈妈开个门。”这个身影是蓝桥。
吴妈妈打开门,蓝桥走出来不顾天黑,往公子房中去。路上遇到打更人,彼此一笑也没有过问。
烛光从绣着仕女的灯罩子里映出来。书案上是几封家里管事们呈来的书信。安公子坐在书案后,面前站着的是蓝桥。
只是微笑的安公子在心里笑话莲菂,公子我不是王候也不是将相,手里有一纸婚书,还有你满族的人在我庄子上,就弄些钱在手里,你又往哪里走。再说还有留弟,想到这里,安公子更是微笑。
“你帮她传话,再把翠翠姑娘的话带进来,问翠翠姑娘何处作生意,都做些什么,又打算再做些什么?”安公子这样吩咐蓝桥。
蓝桥对着安公子全然是恭敬,听公子说过话却没说让出去,就还候在这里等着。灯罩子上面的仕女图像正好压在书信上:“。。。。。。秋雨将至,秋水泛涨之即,各色布匹或有缺失,公子可命多屯布匹以待价涨。。。。。。”
展开来移到一边,下面又是一封信,是米铺的管事:“。。。。。。闻边关战事连连,金不换屯积米粮欲发此财,前有客人自鲁地来,备言丰收,请公子速派人手船只赴鲁地采买。。。。。。”
看过这信,安公子心情悠然,边关战事连连,粮价可能会涨,这谣言是我放出去的。金不换呀金不换,这次要让你吃个大亏。
想到这里,安公子对还候着的蓝桥笑容满面:“你去见翠翠姑娘,装作不小心告诉她布匹会涨价,让她不要告诉别人,让她有钱多屯积。”
“是,”站在雕花红木椅子前的蓝桥应声过,听公子还是笑声笑语:“你是家生子儿,不比别人,姑娘喜欢你,我就抬举你,你在我这里是拿小丫头的月钱,到她那里升为二等丫头,你服侍的好,还会再涨;”
这就蓝桥死心踏地要跟着莲菂的真正原因,蓝桥刚喜滋滋,安公子还有下文,此时转为严厉“姑娘要是不喜欢你,有打发你走的意思,这二门以内,你不必再呆。”
这一番恩威兼施的说出来,蓝桥毫无迟疑表白心迹:“奴婢愿意侍候姑娘,等姑娘生下小公子,再服侍小公子。”
“呵呵,好,”安公子听得心花怒放,这样说话都是丫头们避在外面,重新喊进良月来:“赏她五百钱,让她回去吧。”
喜滋滋的蓝桥走出去,心花怒放的安公子也心里喜欢,负手立于窗前,看花草披月带光,安公子含笑,不长眼睛的丫头几时才知道我对她好,说不成亲不可能,要找人成亲,方圆几百里,这几座城池,有人比我好。也没有我对她这么好。
安公子心中调笑,火灾后,金不换财力与我伯仲之间。难道去找金不换?眼前是金不换黑瘦的面庞,再就是金家姑娘听雨温柔的面庞,这样的女儿亏这贪财心黑。只想兵部采买发财的金不换,他是如何生出来?
公子正年少。倜傥正当时,安公子心中柔情万种,要走是不是,这是你家,迟迟早早,早早晚晚会明白。
天光微亮时,微云呈现。留弟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头上白玉双股牡丹花钗在渐出来的日头下面,看上去水头极好。
吴妈妈提着两桶水进来,看得莲菂啧舌头,力气不比我小。再看另一个妈妈挥舞大扫帚,虎虎生风如秋风扫落叶。
“姐,公子给我一个玉钗,也给你一个,我跟你去谢谢他。”留弟跑过来对莲菂这样说,摘花的小枫眯眯笑。是小枫这样告诉留弟,要去谢一声。
莲菂给留弟摘去东跑西跑沾到身上的花枝叶,觉得留弟真懂事:“一会儿我们一起去。”莲菂还是再看院子里洒扫的妈妈,一共四个。个个都有力气。莲菂自嘲,我一个弱女子,不是她们加在一起的对手。
由自己院中粗壮的妈妈再想到昨天的蓝桥,莲菂心生疑惑,她是家生子儿吧?昨夜疏忽没有问过,有这么好为自己传话?想到这里百般后悔,再想收回自己对蓝桥说的话,已经来不及。
“姑娘,用饭了,”正想着,身后是蓝桥的声音,恭顺柔和地蓝桥看在莲菂眼里,还是疑惑重重。拉着留弟进房里用饭,筷子刚拿起来,外面有人说话:“小枫姑娘,帮我传个话,宋姑娘这会儿得不得闲?”
这是良月的声音,刚捧起来粉彩小花碗的莲菂道:“小枫,让她进来。”还没有回话的小枫悄声笑道:“良月姐姐,你是为着你妹妹吧?”
良月羞赧笑笑进来,先是抱歉:“姑娘看我,来的不是时候。”莲菂对着她略一凝视,就是笑颜:“今天我见到公子,就帮画角说话。”
面前扑通又跪下来一个,嘴里咬着一块笋的留弟嘻嘻笑,或许她觉得很有体面。莲菂只觉得麻木,有些麻木不仁,动不动就跪,站着也一样说话。
“你起来,我答应你,一定做到。”莲菂说过,再想想昨天安公子说的:“我不喜欢她。”再加上一句:“我尽力帮忙,画角能不能重新进来,这要公子答应才行。”
良月泪兮兮:“姑娘肯帮着说话,公子一定答应。”又纳闷眼泪为何如此易得的莲菂,对良月身上的暗花掐牙衣袖看看,这里面藏着一块姜不成,或许是辣椒也可能。
吃过饭的莲菂怀里揣着三件事情往安公子房中去,手里扯着留弟的她,是悠然悠然,逛过宣石小山,香径花楼,直到安公子院门外,才重新老实相。
安公子歪在床上,手里无时不是一卷书,看到留弟进来,才放下书很是亲切:“留弟也来了,”留弟姑娘熟悉地行个礼,可见小枫平时教的不坏。
“我来谢公子赏的玉钗,”留弟笑嘻嘻:“也替姐姐谢公子。”安公子看着一对牡丹花白玉钗插在姐妹二人头上,不说姐妹花,也可称并蒂莲。
不说话只是微笑老实相的莲菂是沉静的美,只要她不说话不做些什么的时候,幽静的那种美能渗入人的心底;留弟身量尚小,换回女装打扮,小枫时时相伴,也是桃妍李浓的味道出来。
安公子招手命留弟到身边来:“你姐姐说要你上学去,二门外西北角有几间空房子,让人设为家学,我已告诉亲戚们,家里孩子都可以来上学,你也去吧。”
大喜的留弟又端端正正给安公子行个礼,安公子笑着问她:“为什么喜欢上学?”留弟往面无表情的莲菂面上看看:“姐姐说,会认字会写字才能当家。”
“说得好,良月,”安公子再喊良月进来:“小姑娘上学去,把我给她的一份儿礼拿过来。”留弟更是欢天喜地,猴急着往外面看良月进来。
良月送进来一套文房四宝,还有两套男孩子衣服:“这是留弟姑娘的。”身后留香送进来两套秋香色箭袖衣裳:“这是莲菂姑娘的。”
冷眼旁观到现在的莲菂越想越觉得自己昨天错,不该对蓝桥大意说那些话。此时送到面前的箭袖衣裳,让莲菂也动容,公子心细如此,多少是觉得舒服。
身上衣服不是绣衣就是长裙,让有早上或夜里练功习惯的莲菂觉得不方便。抚着这箭袖衣服想这就方便得多。
再看床前和安公子絮语的留弟,笑得粲然。不动声色间又被安公子收买不少。安公子没有看莲菂,象是很喜欢留弟的童稚幼语,时而发出哈哈大笑声。
“今天早上人都在,蓝桥姐姐能来陪我们,我和姐姐都喜欢,就是想画角姐姐了。”留弟清脆地说出来,安公子依然是没有看莲菂,莲菂姑娘依然是一朵沉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