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五一起来。觉得气势就要输人。这三个人一看,就是人多势众。一张嘴永远没有三张嘴厉害,再说安大人朝堂上有名的会说。简靖王都要说他是个说书的。梁五过来拉留弟:“咱们回家说去。”
“我不去,我以后回来住。我听你的和你出去住,你见天儿欺负我。”留弟把梁五手打开。冲着他就一通喊。安冕从外面一步跳进来:“什么事情,有我在这里呢?”
这一家人真添乱。梁五心里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行字。他耐着性子哄留弟:“有话也是咱们的事情,回去慢慢说。”
“你和她说去吧,和你儿子说去吧。”留弟说过,梁五也有怒气:“你胡说什么,你跑去打了人,害得人要自尽。去给人家赔个不是,我在西北那么多年。缝缝补补多是她。她照顾你丈夫这么多年,你应该感激人家。”
安公子一晒,莲菂撇嘴问他:“你月月送的东西,都送没了?”梁五刚要接话,莲菂再冲着安公子道:“大人您能辩明冤枉是不是,看看这事情,我就知道逼人自尽的名儿,要落在留弟身上。”转身推留弟:“你三媒六聘进的门,倒不如一个野女人,你疯了不成。逼着野女人自尽害自己名声。”
梁五暴发:“你别再挑唆了!没有你,留弟不会这样做!”莲菂愣了一下,安公子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梁将军,说话要有证据!”梁五转过头冲着安公子吼一声:“你闭嘴!第一个要闭嘴的就是你!”
“那我呢。我可以说话吧?”安冕在后面捂着耳朵又跟一句。梁五没了脾气,这股子气泄下来就没精打采。找个椅子坐下来道:“我认倒霉,你们说吧,有什么话当着我说,背着我挑唆的人不是好汉!”
莲菂又接一句:“我本来不是好汉。”安公子皱眉:“有话说话,你又扯远了。”莲菂回归正题:“是你的儿子?”
“不是!你胡扯,你瞎掰!”梁五回答得斩钉截铁。留弟不信:“他说你是他爹!”梁五只有笑的份儿:“我说回家说去,你走不走?”
留弟噘嘴:“不走!”留弟眼泪滚滚而下:“以为你一直喜欢姐姐,心里只有姐姐。不想你一去西北就有了人,我嫁错了人。”
梁五“腾”地站起来,安冕也腾地跳过来:“姨丈,要不要过招?我打不过你,我师傅在外面。”梁五不知道好气还是好笑,重新坐下来算是有点儿耐性来解释:“我在西北没有一天不想着你们,”
安公子咳上几声,慢条斯理地道:“别人妻。”梁五冲他挥手:“大人您闭嘴!”再接着解释:“她拖着个孩子,我看到她,就想到你们姐妹俩儿,我不在一定不好过。”安公子又低低咳上两声,没人理他。
“我想你们才没事儿帮帮她家里打打水做做力气活儿,多的钱都让人带回来,余下的钱还有剩的,也给过她。”
莲菂脸上的似笑非笑转对着自己丈夫,梁五不止一次说带回来的有钱,这钱在哪里?梁五继续道:“每个月都收到衣服,可是脏了破了也得有人补不是。我刚才去见她,她哭得跟什么似的,一个客店里的人都作证说她手里拿着剪刀哭着跪在地上求你。喝酒的朋友你容不下,这不过是个旧相识,西北呆不下去,到京里寻我为一口饭吃,你也容不下?”梁五说着火又上来了。
留弟气得火冒三丈:“是你们容不下我才是!我也是跟着安五师傅还出来的,我要害她还要跑到人面前去?”梁五大怒:“你害她做什么!”
莲菂与安公子互相看看,安公子面有得色,我早就说过要吵架,这厮没耐性!莲菂使眼色不行,干脆说出来:“你说句话儿。”
“他让我闭嘴。”安公子对着梁五努努嘴:“一个大男人,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听风就是雨,”再看留弟:“还有你,在家里跟着你姐姐就学不出好来,你也听风就是雨,你们说得对不到一起去,难道没发现?”
莲菂和梁五一起好笑:“你说一句话,把别人都扫进去。”安公子调整一个坐姿,对着莲菂道:“你教的好妹妹,”再对留弟道:“既然是客,是你们家穷得不能容人,还是家里不容人,值得你跑去撵人。”留弟羞惭:“我看了信去看,没有想到她拿把剪刀出来。”
安公子再骂梁五:“她要害人,自己不带东西。能掐会算知道她有把剪刀,要是没有剪刀,哪里去找凶器去!”
莲菂小声嘀咕:“又把三个人都骂一遍,我冤枉跟着挨骂。”抓着空档赶快问:“他带回来的钱呢?”安公子接着骂莲菂:“子妇无私货、无私畜、无私器,去查查礼记去,还要来问我!”
梁五恨恨一记眼刀看过来:“你够狠的!”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被骂闭嘴的安公子在房中侃侃而谈:“梁将军,我的职责就是提督各道,停妻再娶可是个罪名。”梁五头一扭:“我没有!”留弟笑眯眯:“对啊,她再说是你儿子的妈,我就让她告状去,告你停妻再娶。姐夫,她要是不认得都察院门在哪里,我带着她去找你。你给我行个方便。”
莲菂格格笑起来:“我也跟着去认认,从你升了官,我都不知道都察院门朝哪里开。”安冕坐在母亲脚下殷勤:“我知道,我带你去。”
梁五抱着脑袋觉得头疼,看一眼安公子身上还着的是官服。没处撒气的梁五只和安公子说话:“这不是你大人的公堂,你穿着这衣服等着审我?我是自己送上来的,都不用你提人。”
“是你动静太大了,我回家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安公子抖抖官服:“你要我审人,去把你的那一房家人带来,我为你辛苦一回。”
莲菂也板起脸:“从我当了官夫人,还没有狐假虎威过,你要是不去找,就是你心虚,不敢当面对质。让人去请去,我今天一定要见见是三头还是六臂。”安公子欣然:“你这成语用得贴切。”莲菂瞪眼睛:“你才是狐狸。”
第一百四十二章,你的心思要摆正
梁五狠狠拍打自己的头几下,对着那一对夫妻是认命地笑:“我不是心虚,只是害怕。人家是孤儿寡母的,到家里只能被你们欺负?”莲菂冷嘲热讽:“她不知道京里有我们,这才跑来的是不是?你要不要快去客店里看看,没准儿她现在收拾东西要被吓跑。”
梁五哼哼着笑:“你别急,我是想对质,不过得公正,要是留弟错了……”安公子慢吞吞:“当初我就说这亲事不成,你们非要答应。看看这厮,有事情先派自己妻子不对,你就是不护短,也得公正公平才行。我们都不担心你不公正公平,你一个将军,还护不住一对孤儿寡母?”
留弟不再哭,而是帕子掩着口,扑哧笑了好几次。梁五涨红脸,冲着安大人又吼上了:“我成这个亲不容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你少说几句吧。”安公子笑容可掬:“看看他担心的就有理由,他遇上我都无话说,何况是他的那一对孤儿寡母。”
“你不敢让她们来,就不要废话这么多。”莲菂又开始了:“你走吧,留弟不跟你回去,你爱哪里去就哪里去。”梁五双手抱着头:“我怎么会认识你们。”抱完了头,对安冕道:“我只和冕哥儿说话,去门上喊我的人,让他们去客店里把那母子接来。”
安冕先问梁五:“接来你就不疼了我吧?”梁五不停地吸气:“不会,姨丈最疼你。”安冕这才往外面去。留弟笑了又笑,贴在姐姐身上只是笑。梁五也露出笑容:“那孩子不是我的,你要相信我。”留弟立即板起脸,把脸转到一边儿去。
碰了钉子的梁五没趣,这才发现从自己来。就一直是没趣。
安公子起身换过常服回来,象牙色长衣飘飘,就是梁五也不得不承认他生得不错。梁五眼光在莲菂身上一转。莲菂正在和留弟低声说话。梁五在心里叹气,人都喜欢生得漂亮的,买棵白菜也是白是白青是青好。有人专门去挑不好看的白菜吗?
想到这里,梁五警惕心上来。自省自己听到留弟回家来焦躁,兴许还是担心莲菂相信这事儿是真的。他这就静下心,心一旦平静,细思两个人说的出入是很大。而安公子说得也不错,留弟要去辱骂行凶,也用不着当着人去。
外面问母子二人到了时,安公子让带到二门外的小厅上。房中人都往外面走。莲菂拉着留弟道:“你一会儿就和我坐一起,想想你丈夫那厮,当着这个女人一定离你远远的。这样背着你才好去哄她。”
梁五伸手就把留弟拉过来,粗声粗气地道:“我自己的妻子我自己知道。”莲菂在后面敲打:“你心里肯定在埋怨我吧,我只是说句实话。你真的当留弟是妻子,真的是她欺负人,我给你作主;但是妻子和外人的分别,你要是没有花心思,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梁五装作没听见,刚才心静想了许多。拉着留弟问她:“这事情你应该先来找我,怎么就一个人去了?”
留弟只说那信:“我把那信带在身上,被她拿走了。”梁五难得的有耐心,在留弟鼻子上点一下:“人都在就能弄明白。要是你不懂事,回来看我收拾你;”
“要是她呢?”莲菂的声音又响起来,梁五脸色一冷:“给她盘缠钱,让她回去。钱总是要给的,不会拿这个挑眼吧。”
“要是这一会儿弄不清楚呢?”问这句话的是安公子,梁五脸色更冷,觉得这夫妻两个人才让人头痛:“你说呢?”安公子笑容可掬:“这话是你说的,今天弄不清楚就我来说。”莲菂抢过话来:“听留弟说也行。”
梁五站住脚,带着要发作的表情逼问莲菂:“你刚才和留弟说了什么?”莲菂笑眯眯:“我们姐妹说话不用告诉你,反正你在,留弟说的不对,你再护着别人不迟。”
梁将军此时唯一选择就是自己闭上嘴,拉着妻子往外面去。
小厅上,一对母子旧衣旧衫,但是洗得洁净,衬在那女子也有几分清秀的面容上。安公子先哼了一声,伸手在莲菂额头上点了一下。这个女子与莲菂有几分神似,这旧衣神情中与她当初过苦日子时很像。梁五不无尴尬,无处解这尴尬,拉着留弟的手移到她肩膀上,把留弟往怀里搂了一搂。
厅上一阵大哭声,冕哥儿跟过来看那孩子,只是拉着母亲劝她:“看到梁爹了,妈你有话对梁爹说。”冕哥儿凑到梁五面前:“什么是梁爹?”梁五长长叹口气:“冕哥儿,玩你的去吧,姨丈没儿子以前,最疼的就是你。”安冕不信,搬个小杌子跑到父亲脚下坐下来:“别赶我走,我要看看姨丈说话算不算。”
安公子在儿子头上拍拍让他坐好,莲菂坐下来对着梁五打量一眼,再对着地上跪下来哭的那女子打量一眼。梁五再装没看到,搂着留弟坐下来,对地上哭的那人和气道:“刘大姐,我妻子也在,有话当着大家说出来。”留弟伏在梁五怀中,手捧着腮面带笑容看着这位刘大姐。想当然,这位刘姓女子她是不会喜欢。
“梁兄弟,你来京以前去看我们,说过不下去就来京里找你。我们前天到的,正在打听你家住哪里,不想今天您夫人就跑来客店打骂,说我勾引你,客店的人都知道,这让我们以后怎么在京里呆?”这位刘氏很波辣,膝行到梁五面前问他:“以前是我勾引你,你才去我家的吗?”
伏在梁五怀中的留弟见她突然过来,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梁五怀中缩了一缩。梁五搂紧了她笑笑,对刘氏道:“你起来说话,当然不是,以前是我自己去的。”刘氏不起来,面上两行泪水不停流下,又问梁五:“你时常去帮着我打水劈柴。教我儿子习武,看到别人欺负他,你就帮着他。这也是我勾引的?”
梁五坦然:“不是。”说过哈哈笑了一声,是留弟在他腰上吃痒处捏了一把。安公子坐着就听着,全然看不到莲菂使眼色。莲菂没办法只能自己问出来:“为什么你要去?”话刚出口。安公子斥责道:“你还能问出来!”
刘氏把眼光移到这一对绣衣锦裳的男女身上,莲菂薄施脂粉。发上首饰明亮,与当年那个小村姑是两个光景。只有当年见过莲菂布衣,而且对她印象深刻的人才能看出来,刘氏有几分相似。安公子不说话,就是正在不舒服。
梁五很是乐意地回答出来:“我刚才就告诉过你,我看到她带着儿子,就想起来你们姐妹。”不能让安公子脸再黑下来,梁五缓和一句:“不过我想的更多的是留弟。”安冕又不喜欢了:“没有想我?”头上被父亲敲了一下:“那时候哪有你。”
莲菂也不想再说什么,她只玩着自己手上帕子。留弟刚才哭得有些累,打个哈欠伏在梁五怀里昏昏欲睡,刘氏在心里骂她多少遍,嘴里说得再可怜再动情,留弟也不跳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