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不光彩,我不光彩我自己带着。”莲菂愤愤地道:“怎么是总提。我没做!我没有!我要清白!”
一想到陷害自己的人,莲菂恼怒:“我没有死,就是留着这口气。和陷害我的人好算账。公子不帮忙,就别管我。”
“陷害你的人,她未必有好报应。眼前无头无绪。让我哪里查去。对你说过,成过亲慢慢让人查去。不喜欢听你再说这件事。要成亲了,不要再闹腾。”安公子整整衣衫,坐得还是安然。
“可是,为什么赶翠翠走?这事情难道也不能提。”莲菂嘟起嘴:“和我成亲,我一点儿家也不能当,那还成亲做什么。我要留翠翠住,那房子让她还住着。实在不行,我的院子给她住。”
安公子一乐:“你很明白,你是不当家。”莲菂泄愤地把手中帕子扔过来,安公子接在手上,展开放在自己膝上,慢慢道:“当初让她住,是小周公子说的话;小周公子和她无瓜葛,再住着不象话。倒不是我说的,是管事的来问我,这才提醒我。让她再住着。象是和我有瓜葛。”
说到这里,安公子逗莲菂:“你的名声重要,我的名声就不重要?我也要清白名声。”
这位公子,还要清白名声。莲菂拧着自己衣袖在出气。安公子徐徐又道:“你那院子也不许她住,我要避嫌疑,让她搬走。”
“那是我的!”
“你的人也是我的!”
两个人又要互相瞪眼睛了,安公子揉揉眼睛:“今天没精神和你生气。送她五两银子,以为搬家之资。”
五两银子?莲菂忿忿,真是说得出口。安公子等不到回话,极是慷慨地道:“那就十两,这总行了吧。你再闹也没有了。”
莲菂目光放在桌子打开的帐册上,上面写着燕窝数百两。公子和小周公子吃顿饭,女儿红酒就要几两银子一坛。真是个大方人,赶人走就给十两银子。
“我自己帮她一些。”莲菂闷闷不乐。
安公子听过要乐:“你都给她也行,反正留弟的嫁妆是我来备。我早就说过你对她,比对留弟还要好,你的私房都给她吧。但是家里东西!”安公子冷下脸来:“再传出去一件,我回来先打你再说话。”
莲菂又没了话,低头坐着拧自己衣服。安公子又来逗她:“没话了?不找架吵了?”
“在想着让你当陈季常。”莲菂头也不抬,还是闷闷。
安公子扑哧一笑:“你想当河东狮吼,得有那能耐。”莲菂只是不理他。
“就你是个醋坛子,我也是房玄龄。”安公子拂拂膝上衣襟,含笑标榜自己。
“不许纳妾,不许风流。”莲菂拧上一会儿衣服,又说出来一句。
安公子沉思一会儿:“我想想看。”往外面看丫头们还是退后,安公子悄声道:“真的不许,一个也不行?”
“也不许再轻薄我。”莲菂还是低头,想想他每天变着法子要亲亲,再约着明天好好亲亲,莲菂涨红脸揪着衣襟镶边:“一次也不行。”
不说还好,说过安公子更是心痒难熬:“我现在就想亲一下,你不许,真的不许?唉,这个坏丫头。”
翠翠还在外面磨蹭,先看到丫头们后退,过来悄声问蓝桥:“公子象在生气?”蓝桥白她一眼:“没有的事儿。”
房里安公子不知何时移步到莲菂身边,正低声和她商议:“不让亲,让我抱一抱成不?那手给我看看,今天戴的什么戒指?傻丫头,害什么羞。为个外人和我争执,也该有点儿补偿是不是?”
莲菂低头把手掩在袖子里,就是不抬头。安公子慢慢抚上她双肩,对着她在耳语:“小耳朵真好看,昨儿夜里我梦到你了,是真的。”
紫涨着脸的莲菂刚才还有争执的心,现在话也说不出来。这话让人怎么问你?青年男人夜里梦到女人,这话应该怎么说下去。安公子成功的抱了一抱,心满意足地这才出来。
出来看到翠翠,安公子略一沉吟,还是自己对她说:“说人让你搬家,有十两搬家银子送上。你莫要怨家人们,我庄子住的都是我的佃农。外族的人就不多。”
翠翠欢欢喜喜谢过安公子,她刚才觉得莲菂不当家,现在想想嘛。也还行。至少要成亲,这就不容易。
心心念念不忘有人陷害自己的莲菂,安公子亲口许给她:“陷害你的人。也许有报应。”他第二天就要去办这件事情,还有他成亲后不在家中。诸般事情要安排妥当。
城北角的棉花胡同里,小小一进的院子门前,刘知县便衣从小轿中下来,还是沉着脸。安佶突然要成亲,刘知县夫人在家里和刘知县闹个不停,刘香珠自觉自己输给一个姨娘,象莲菂整天无事做。就是要与见过两面的刘香珠争风一样。刘香珠哭了好几天,不好好吃茶饭。
沉着脸的刘知县,看到安公子迎出门前,满面春风有如新郎官,刘知县更是不高兴。安公子一团欢喜拱手:“好几时没有聆听大人教诲,昨天得了一坛好酒,这满城里想过来,只有请老大人最为合适,大人请。”
不高兴遇上很殷勤,刘知县微扯动嘴角。给安公子一个不算笑容的笑意,随着他走进院中。这院子三间正房两暗一明,天井中有几株梅花,因不是季节。只有绿叶。还有一个葡萄架下,摆着红漆桌子和酒菜,葡萄累累紫垂,大小不一惹人喜爱。
分宾主坐下过酒三巡,刘知县先开了口,不加掩饰的责备:“永年呀,你这亲事来得奇怪。敢是你做了什么?年青人择妻,只图眼前好,不图日后福。这样可不对。”
“她懂事呢,祖父母喜欢,母亲也喜欢。”安公子胡乱拉扯理由,反正这顿酒喝过,足以平息刘知县的火气。
刘知县听过这句话,很是火大:“你要防着才是,听起来有手段。”安公子轻笑应声:“是,”是公子有手段,不是她。
两个人慢慢说着话,从京里局势说到城里稳定。八月的季节,桌上肥蟹黄酒,膏黄酒醇。刘知县小有知足的呷着酒,不忘敲打安公子:“城外那小码头,如今传得更活灵活现,你就用那码头,也不用把人打晕吧。”
这是史大郎与安公子相会在城外废弃小码头上,刘知县现管着本城治安,不可能不知道。隔上一个多月,就有人黑夜晕在那里,身上东西一样不少,只是莫明睡到天亮。附近的人传来传去,晚上都不敢出门。
“大人放心,这是本月的孝敬。”安公子把一卷银票推给刘知县,再怅然道:“以后或许不用了。”
这就是刘知县夫人狂说安公子受狐狸精迷惑,让刘知县找事情挟制安公子退亲,而刘知县不好明着挟制安公子一样,他和安公子之间从来互有勾结。收下银票听到安公子说以后不再用码头,刘知县脸上抖动一下,呵呵笑道:“那又何必,有事情我尽力担着,生意还是要做的。”
安公子是真的苦笑:“做点生意不容易,明着船运来,怕别人知道货源来处,好在大人事事肯周全。只是这货源是同人争抢不易来的,以后来不来,还真不知道。”仗不打了,王爷他还需要我吗?
“也是也是,”刘知县一点儿也不相信这话,夜里背着人来的,只能是走私的货。他再喝上两杯酒,想想自己从安公子手中也拿到不少钱,这个大肥鸭子女婿平白飞走,刘知县痛心:“永年呐,你可知道金不换等人让省里去告你,我压着这案子,他们就跑到省里去,还是为你家大火的事情。他们年初亏了不少钱,都说你赚得多,指着你赔钱补他们的亏空呢。我为你呀,可是用心良多。”就这肥鸭子女婿也飞了。
桌上摆着凤首自斟壶,安公子拿起来给刘知县倒上酒,再招手命退到一旁的家人换上热酒来。等家人再退去,安公子举杯敬刘知县:“大人对佶从来视为自己子弟,但我有一天能报效,决不忘大人的恩典。”
“呵呵,你记得就好。”刘知县还顾忌安公子的另一个心思,就是他明白安公子会当官。安家那么有钱,掏钱买一个,也比自己的大。有人掏钱买官未必能坐得住,肚子里或许一包草;而安永年却不是,刘知县也认为他能中。一直是先处得好。再说有钱拿。
又吃上几杯,天边晚霞忽起,一片儿红一片儿彩。刘知县酒兴上来,痛喝了一碗,只是和安公子说闲话。门上传来扣门环的声音。安公子微笑道:“大人,你我寡坐无聊。请一位大人的相识来相陪您。”
院门打开,进来一个二色金绣衣的女子,年纪约在二十多岁,进来就面色激动,眼中带着泪花。行到两人面前,恭敬迎下礼去:“绣罗见过大人,见过公子。”
刘知县呵呵大笑:“你来得好。公子从来是我知心人。”这位绣罗青楼女子,是刘知县一直包养着。绣罗略有见识,不愿意受刘知县夫人的气。她的身价银子也不低,就一直养在青楼上。
“大人,我……”绣罗神情激动,嘴唇颤抖象是要说什么,又感激涕零对着安公子重新拜谢:“多谢公子
安公子微微而笑喊人:“搬个坐儿来,不能让绣罗姑娘久站才好。”绣罗面上一红,又拜谢道:“多谢公子。”刘知县有些奇怪,故作醋意道:“拜了又拜。你是何意啊?”
“回大人,公子说大人喜欢我侍候,今天帮我赎了身子。”家人搬上坐来,绣罗还是先站着回话。
刘知县有些意外。绣罗的身价银子五百两,这老鸨在省里也认识人,不肯降得太多。因为外头没有地方住,刘知县才一直留着绣罗在原处,许给她只要有身子,就接她出来。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安公子的语声打断刘知县的意外,让意外变得更意外:“绣罗姑娘有身子了。”
安公子含笑道喜,绣罗眼含热泪,刘知县屏气凝神听过,突然举袖,这就打翻桌上酒杯,连同筷子一起打落地上,刘知县着急又急切执住绣罗双手:“可是真的?”
绣罗含泪点头,安公子在旁又道:“容我好好敬大人几杯才是。”刘知县回过神,旁边家人重新送上温水里泡着的酒杯来倒上酒,刘知县手握酒杯,对着安公子突然感动:“永年呀,你是知心人。”
“大人,这小院虽然不大,足以让绣罗姑娘将养,她住在这里,大人只管放心。”安公子更是知心地说出来,刘知县愣了一会儿,一仰脖子把酒一饮而净,对安公子亮亮酒杯:“干!”
月上高空的时候,绣罗已去房中休息。安公子和刘知县正在低语:“有些地契在火中丢失,当年写地契的老书办我都找到,只缺大人一个官印。”
月亮再升高时,安公子的小轿行在街上,他成亲后不定几时就要离开。家里的事情不安排好,要让祖父操劳,还有菂姐儿,她没和人打过官司,再说女眷们不能上公堂。
薄有酒意的安公子在家门前下了轿子,看看时辰不早,往莲菂房中去。说过害你的人未必是好下场,明年绣罗生下孩子来,刘知县夫人是何情态?安公子微笑,原本为着地契等物,再为着收拾刘知县夫人,打算买一个丫头给刘知县,不想绣罗有孕,安公子得到消息,觉得这事情实在太顺,天意送到公子手边,刘知县包养绣罗数年,比外面买的丫头要有情意。让刘知县夫人哭去吧。她不容人,公子我有的是房子容人。
来到莲菂院外,安公子负手候在垂花门下:“请姑娘出来陪我走走。”商妈妈急忙进去回,蓝桥一个人出来:“姑娘和小姑娘都睡了。”
“真睡假睡?”安公子带笑问出来,遇到蓝桥面上也是笑,安公子遂把袖中东西给蓝桥:“既然睡了,把这个拿进去。告诉她,我说话从来算话,让她休总是想着。自己气,再来勾人生气。”
蓝桥拿着东西进去,送给和留弟说话的莲菂,姐妹两人倒是都睡在床上。小小一个金匣子,莲菂不用看,也明白是穿戴的东西。及到打开,留弟装作看不到,蓝桥装作没看见,一个金子打就的相思结,让莲菂又要咬嘴唇。大半夜的送这个来,又没头没脑的几句话,莲菂问蓝桥:“公子吃多了酒?”
“是吃了酒,吃不吃多倒不知道。”蓝桥回过话。莲菂合上金匣子,心想我就说嘛。说什么话会算话!要打人,要撵翠翠走,要……想不起来的莲菂睡下来喊留弟:“咱们睡吧。”
犹在外面流边的安公子,才明白自己象是没头没脑。天上月色喜人,地上遍布银光。安公子用手敲自己的额头,我是怎么了?整天晕乎乎,到晚上就想着同菂姐儿歪缠一回。果然古语有云,男大当婚,这话说得有理。
回想莲菂在身边,亲亲她的红唇,拉拉她的小手,抱抱身子就不想放开。临水坐下的安公子一个人发笑。笑得是自己。笑了一回,还是心痒难熬,又步到莲菂院外。院门已关,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