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我给你出气呢?”小周公子怒火重新上来,“啪”地一拍桌子:“我今天是来找你算账的!你问张四嫂找的药是和谁用?不要脸的贱人,我就这一点儿耐性!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了,我放出去几个家人,就可以让人人知道你不清白,你还想好不想?”
紧紧咬着嘴唇的翠翠对上铁青着脸的小周公子,屋里气氛凝重一片。屋外翠翠的妈听到拍桌子的声音,只能喊女儿:“翠翠,公子来看你,你客气一些。”
“我客气着呢。”翠翠回了母亲一声,重新拢拢头发,从容对小周公子道:“你也不用生气,我这药不是自己用,我有这心思,不如从了你,何必找别人,弄得自己名声不好。”
小周公子不依不饶:“张四嫂就是你的镜子,趁你现在还年青,我还愿意养你,你好好想想。不然的话哼哼,过上两年,你求着我也不要!”
终于被说哭了的翠翠哭着道:“是别人要的,我帮着找,你不信,天天看着我。看是不是我用不就行了。你让人到处说我不清白,我还有清白吗?”
“以前我想多养你几年,如今被你弄得我也没有心思了。我养你三年。你好好想想回我个话儿。”小周公子站起来要走,突然转身又过来:“那药给我看一眼,我要是外面看到有人用。我才相信你。”
被逼无奈的翠翠只能拿出来,是一个小小的红纸包。小周公子劈手抢过来:“让我好好看看。”大惊的翠翠没命地抢回来:“还我!”抢到手里。翠翠才觉得放心,怒目小周公子,却看到小周公子眼睛瞪得比自己还要大,翠翠只能作罢,摆出笑脸来:“我送你。”
出了门的小周公子带马,只能是往安公子这里来。安公子无事的时候,就在书房中看书。科举不去和不温书是两回事。他往常就在书房中,多是不出去。
外面听到“蹬、蹬”脚步声响,随着当车说:“小周公子来了。”今天的小周公子又是一肚子气进来。
放下书的安公子让当车倒茶去,再问小周公子:“你又见你那位妙人儿了?你这风流老手,倒受她摆弄。”
不提这话还好,提起来这话,小周公子只是冷笑,安公子疑惑道:“又有事情和我们家这位有关?你或许弄错了。她现在手里再没有银子给余姑娘,也很少帮她出什么主意。”
小周公子冷笑着直到当车进来送上茶再出去,才一五一十告诉安公子:“那药包我抢到手里。用指甲掐了三道指甲印子在上面。翠翠不顾名声,去要这些东西,只能是你的妙人儿要的……”
话只说到这里,安公子也翻脸:“不可能!”小周公子气得不行。拉着安公子要打赌:“如果这一次是她要的,这东西最后送到她这里来,你怎么办?”
“她要这东西迷谁?”安公子刚一说出来,心里格登一下,立即就明白了,这药还是有人吃的,而且还有我的份儿。面上常色的安公子对着小周公子还是牙咬得很紧:“我这二门以内,到晚上有几个男人都是数得清的,她要来给谁吃?”
小周公子也踌躇起来,气稍稍平下去一些。坐回去想想还是不对。小周公子斩钉截铁地对安公子道:“我想来想去没有别人让翠翠干这个,这药是张四嫂那里拿的,她更不会出这样主意。永年兄,你得给我个准话儿,这药要是送你家里来,”
安公子接的也是干脆:“我肯定发落她。”安公子心里也隐隐有了怒气,要不是小周公子在这里,安公子只想摔两件东西。
送走小周公子,安公子越想越气,他没有摔东西,就是气得坐不住。负手在窗前站一会儿,觉得这种馊主意,菂姐儿是怎么想出来?这事情闹出来,笑话不小。至少一直不喜欢菂姐儿的小周公子是决定不会放过这件事情。
“安步,喊安三来。”安公子面色阴沉在书房里,候着安三进来吩咐他:“我要见史大郎,你帮我约个时间,越快越好。”
第二天上午,安公子和史大郎在城里安家的茶楼上见了面。一见面,史大郎吓了一跳:“京里出了什么事?”公子这面色象是世人所有人都欠他钱!
“京里乌云滚滚,和平时一样。”安公子是难得的坐下来就是闷闷的样子,全没有平时的挥洒自如。
说了几句话,史大郎受不了:“永年先生,这捏着嗓子说话,我还可以将就,捏着心再捏着嗓子就太难为我。”
安公子被逗得一乐,然后又阴沉着面庞道:“你也从京里回来了,几时把林夫人母女带到安全的地方去,这城里象是风声紧了不少。”
“我倒没有觉得,”史大郎说过,安公子面上又是一沉。史大郎自觉明白地笑起来:“先生收留这么久,也不容易,我正要见先生,随时都可以动身。”
安公子稳稳地道:“好!明天就是我们去坟山上的日子,明天下午,她们也不用再回家来,本就是为着拜坟山,定的明天是她们要拜的人死祭,这多少可以掩盖过去,让她们城外就随着史将军去吧。明儿还有书信一封,请将军为我转呈给王爷。”
把这件事情安排好的安公子没有再多话,又和史大郎确定一下粮船的日子,他转身先离去。后出来的史大郎知道安公子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他催着自己让母女两个人离开,一定是有原因。
走出酒楼的史大郎一笑,我管他这么多,迟早是要接她们走,早接我也随船早回去歇几天。
回家去的安公子,在路上遇到安步打发来报信的家人:“余姑娘来看宋姑娘。”安公冷哼一声,命轿子快走:“我有事急着回家。”
赶到家里正好,与翠翠在二门上遇上,翠翠是讨好地行个礼,安公子觉得她从来没有这么讨人厌过。安公子看翠翠,有如小周公子听到莲菂。
擦身而过的安公子这就往莲菂那里去,走上几步觉得气往上涌。在路边儿停下来消消气,再往莲菂天天呆着的小厅上去。
“公子来得正好,明天去坟山上,原说是都备轿子。六太太来求老夫人,要一顶轿子有事去,要明儿才回来,这轿子就不够用了。外面管事的来告诉我,让我对公子说一下,换马车可使得?”
莲菂还是笑盈盈,看到安公子进来先问他话。厅上本来有三、四个妈妈在,安公子进来就挥手:“都出去。”
这才发现安公子面色不好的莲菂还是笑容满面:“公子哪里受人的气?”然后掩口笑:“还有人给你气受,肯定不是家里人。”
“拿出来!”安公子笔直站在厅中,冷冷地道。莲菂愣了一下:“什么?”安公子不想废话:“余翠翠给你的东西,或者说你让余翠翠帮你找的东西。”
安公子把手伸出来:“拿出来给我!”莲菂立即机警地堆上笑容:“她并没有给我什么东西。”
“安权,”安公子往外面喊进来安权,再对着莲菂道:“是你自己拿出来,还是让他搜?”
第一百一十六章,公子的发作
面对粗壮的安权,莲菂白了脸。安公子进来时,她是站起来。此时手扶着桌子还强自镇定:“我,”
安公子没有再犹豫,对安权抬抬下颔:“外面喊两个妈妈进来,再拿一条绳子,把她捆了搜。”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莲菂赶快从胸前把一个红色的小纸包拿出来,怯生生地拿在手上,被安权一把夺过去呈给安公子。
红纸包上三道指甲印清晰可见。安公子看不到还罢了,一看到再想想小周公子的话,手指着莲菂点几下:“你,你真能想得出来!”
当着安权的面,莲菂还嘴硬:“这是平时用的香粉,翠翠找来给我玩的。公子你还我吧。”莲菂对着安权看看,提示安公子这房里还有别人:“我拿着好玩的。”
“蓝桥,”安公子再喊进蓝桥来:“打一盆净面的水,再倒一杯滚水来,不,温一杯热酒来。”莲菂傻了眼,对着安公子拼命地示意:“公子要试,晚上再试好不好,我这一会儿还有事情呢。”
安公子坐下来,权当听不到。也没有让安权出去,等水等酒的时候只说一句:“我迟早被你气死!”
莲菂低着头,心里转得飞快,这东西才拿到手里没有多久,公子知道得也太快了。平时翠翠来说话都是低声,这厅里厅外的婆子丫头,哪一个是内奸?这么快就去通风报信。
一时净面的热水送进来,还有一杯热的黄酒也送进来。蓝桥陪笑:“姑娘要净面是不是,画角去拿脂粉,我来侍候姑娘净面。”
“滚!”安公子难得爆一次粗口,把蓝桥吓得逃一样的跑出来,在廊下站着还不明白怎么了。
安公子对着莲菂再冷笑一下。把手上的纸包打开,送到鼻端闻一闻,再冷笑一下对着强装笑容的莲菂是狠狠地看着。这是合欢粉!
把纸包里的合欢粉,一半倒在水盆里,一半倒在温酒里。睁大眼睛看着的莲菂不可思议地在此时思想开了个小差。公子以前用过,看姿势挺会用。
“你说是香粉。你过来洗脸;”安公子再指指温酒:“你不肯洗,再改口说是药,你就把这喝了。”脸上气得变颜色的安公子指着酒杯的手都是抖的:“不然我陪你喝,一人一半,这东西用温酒送下去,发作的更快!”
再也笑不出来的莲菂苦于这一会儿哭不出来,女人适时的哭泣也是一种应变的手段。她一向没有眼泪的人,想哭只是哭不出来。
“安权,让人拿绳子来,把她捆了,把这酒给她喝了。”安公子冷冷地吩咐下来,安权出去喊了两个粗壮的妈妈再进来。看到莲菂姑娘总算哭出来。
就哭也不是放声大哭,莲菂眼泪得已出来,是她想起来安公子这样对着自己说话,安权都在旁边听着。她努力的羞愤,总算是哭出来。
安权笔直站着。进来的两个妈妈吓得手足无措,拿着绳索不敢说话。宋姑娘算是安老夫人、安夫人和安公子面前得宠的人,今天不知道怎么了。
一面哭一面从手指缝里看安公子的莲菂,把哭声再哭得大声、哭得伤心一些。安公子冷笑听了一会儿。又问出来一句:“你喝不喝?”
回答他的就是莲菂的哭声,莲菂打定主意,今天要让我喝这个,我死也不肯。安公子指指地面:“不喝就跪下。”
双手掩面的莲菂露出一条缝,可怜兮兮息事宁人的看着安公子。有心去求他一句,她硬性惯了,当着别人只是说不出来。
“宋姑娘,您就跪下给公子认个错吧。”老妈子看不下去,对着莲菂劝一句。莲菂委委屈屈地跪下来,突然悲从中来,这一次是真的伤心开始流泪了。要知道我弄这春药,还不是为着公子和林姑娘好事能谐。莲菂姑娘属鸭子的,到死也要嘴硬。
房里悲声大作,安公子紧咬着牙看着桌子那杯琥珀色的酒,用手掂在手上又放下来。过一会儿又掂起来,心里还是恨得很的他走到莲菂面前去:“这种东西你都敢放,以后你什么不敢放?”
眼看着那酒杯往自己唇边送,吓傻了的莲菂连本能都忘了,只是往后面躲:“我不喝,我不喝这个。”面上全是泪水的莲菂继续大哭:“我不喝。”
“老夫人、夫人来了。”房外丫头回过话,安公子举起手来把酒杯重重摔在地上,有几点碎屑飞溅到莲菂面上,她对着四分五裂的酒杯只是哭:“不喝那个。”
安公子恨恨一跺脚,出来见祖母和母亲,在外面迎上她们道:“祖母和母亲不必进去了,让她哭一会儿去。”
老夫人身后是怯生生的蓝桥。安老夫人先心疼孙子,看着他脸上变了颜色,赶快先问原因:“是怎么了,不是天天夸她辛苦,有什么不是,你当着这些人发作她,这就不对。”
安公子听过祖母的话,再听母亲的,安夫人取出丝帕给儿子擦汗,更心疼他:“有什么不好,你好好地说,你不要生气才是。”
安公子只是不让祖母和母亲进去,里面酒杯摔得一地都是,菂姐儿哭得象带雨梨花,这都也还罢了,要是让祖母和母亲知道,送进来的是春药,祖母和母亲也不会轻饶了她。想想这个大胆的丫头,把安老夫人和安夫人送走的安公子还是恨恨地回来。
莲菂跪坐在地上,已经哭得哽咽难言。她哭得悲切切,象是要把从她来到这古代的所有不甘不愿都哭出来,而且越哭越是伤心。
画角和蓝桥都已经进来,一左一右跪在地上陪着她哭,给她擦眼泪和头上的汗水,再看她面上被酒杯碎屑溅伤几处,画角正小心地擦着沁出来的血珠,一面哭着问莲菂:“出了什么事情?”
莲菂只是哭,她心里想起自己多辛苦。原以为自己能够为自己创造一片生活。遇到梁五又遇到安公子,事情一步一步就发展到今天。哭得辛酸的莲菂,把廊下的妈妈也听得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