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跟着话走,就说在这样,你赶快柴门高卧去,我这穷人继续砍竹子。来弟只是关心自己的竹子,没有心思管袁不袁安。小懒至此已经明白,这姑娘不是一般的农家姑娘,难怪两只黑眼睛总是让人想看两眼。河边睡觉遇到这样一个姑娘,偷砍竹子还不怕捕快。小懒听着来弟继续讨好地道:“不回家去看看,当官的不等人。”
来弟不知道为什么不怕他,或许是生计逼迫,一直就好奇抓个贼多少钱没处问,眼前这就有人了。可怜这古代空手套白狼的营生不多,所以看到树根要卖给做根雕的人,帮小杏儿去讨说法,还不忘了要工作,此时遇到捕快,当然也要找点儿生财的门路才行。活到老学到老,一个稀里糊涂流落到这里的现代人,遇人先学先讨教应该没有错吧。知识象干海绵吸水,来弟觉得我就是那块干松松的大海绵。
只是眼前这个身上没有水,又是一脸睡着的样子。来弟不管了,砍倒一棵也是坐牢,砍倒几棵也是坐牢。再回到竹子旁边,数一下竹子,来弟自语道:“我还需要五棵就足够了。我再来五刀。”
五声脆响过后,来弟开始扛着竹子在肩头,柴刀别身后准备走。身后又是一声:“沿着河边儿走,到小石桥那里过了桥就是安家屯。”扛着这些竹子从这里出去,被别的官差看到那就走不了。
来弟这就从身着官服的捕快眼皮子底下把这一丛竹子扛走了,走在河边儿上,这就要湿鞋,来弟看着鞋底子上的泥,一路行到小石桥上,过了桥果然就看到熟悉的景致,这却是几块田的后面,离此不远就是自己的家。
这一条近路,来弟浮想联翩,以后再砍官道两边的东西,这就有捷径。
第十六章,出息人(一)
没有到家门前,又是王媒婆的叫骂声,鸡蛋又没有了。来弟听的已经很入耳,几天不听倒觉得不习惯。此时在这熟悉的熟悉的叫骂声中,来弟扛着竹子进院门,有弟欢天喜地迎上来:“姐,又有菜出苗了。”
“那咱们赶快搭架子。”来弟把肩膀上的竹子放下来,没有注意到王媒婆的叫骂声停下来,这就来到自己院门前:“哪里弄的竹子,给我一根我把鸡笼子再堵实在些。”
来弟回过身来笑一笑,我这竹子来的也不容易,不知道为什么那懒虫没有抓我。来弟看看竹子对王媒婆道:“我们这穷家,能有被王大娘看上的当然好,我想着这竹子送去城里卖些油钱,大娘咱们换一换?”这个妮子滴水不露,王媒婆这就回去继续在门口骂她的鸡,有弟对着来弟道:“姐,她咋好意思张开口?”来弟嘿嘿一笑,往后面溪水里去洗手,再回来对有弟道:“这就是过日子,这样的人你遇到了咋办?”
有弟皱着小眉头:“俺遇到就骂她一顿。”来弟摇头道:“骂不过她呢?”有的人就是这样的品性,喜欢占人便宜,不是骂她就行的。
“这倒也是,媒婆的嘴俺哪能骂的赢。”有弟坐下来,继续编织自己的蝈蝈笼子,来弟拿起锄头来准备上地里看看去,对着有弟道:“听听她又骂鸡了,让她骂别人去吧,咱们没有功夫同她骂,要东西可以,拿东西来换。”
扛着锄头的来弟这就往地里去,伴着王媒婆的骂街声。这几天里没有人来请她去说媒,城里有钱的这些家她也走了一个遍,也到她该骂街的时候了。坐在院子里的有弟编织着蝈蝈笼子,心里只想着晚上再逮蝈蝈儿去,也是充耳不闻。
夏天的白天在庄稼地好似蒸笼,来弟到晚上回来才有时间扎竹子架,看一看有弟把柴刀磨好,竹子也破开,拿出几把旧布条来,姐弟两个人在夕阳徐来的凉爽中这才扎竹子架。
这竹子架扎的也及时,没有半个月,丝瓜藤就攀上竹子架,虽然还是低矮,却是给人新生的喜悦,小青菜也长的很好。
田里的庄稼也就几天就要收割,来弟把城里固定要送的柴禾送过,回到家里对着有弟笑:“知道买衣服那天,那伙计怎么报价就是两百文吗?”
有弟正对着炕上的一块布料在端详,随口问一句:“怎么看出来?”来弟只是好笑走过来对有弟道:“剩的有布料,你做一个钱袋子。”两百文铜钱放在身前衣内,全没有用什么包起来,夏天一件单衣,当然外面是看得出来铜钱印子,来弟想想今天在街上遇到梁五,就嘿嘿笑一声:“妹子,你今天倒挣的有二十文。”也是一眼能估摸的出来。
把这二十文掏出来给有弟收着去,来弟也对着炕上这一块布料正看反看,再就是鼓励有弟:“有弟,你在家里也能赚钱。”
小脸儿笑眯眯的有弟先把门关上,再把钱收好在炕洞里,重新再打开门,才对着来弟很有底气地点头:“俺在家里也好好挣钱。”
一套衣服两百文,当然有弟小费的布料又少,要是自己买布做,来弟去问过布料什么价儿,回来同有弟算过,自己做一套衣服可以省下二十文左右。
再经过有弟算一算,从村里买村人土织的布料,可以省下五十文。来弟这就对着有弟一通话:“有弟在家里学做衣服,省下来的钱相当是于有弟赚的。有弟要是不做,这钱不是要给别人。”
这就哄的有弟坐下来学针指。
来弟站在炕前,看着炕上的一块布料,还有尺子画粉等东西,这些东西加起来花了两百多文,是一身衣服钱了,不过来弟是觉得值,含笑看一眼小有弟,你是个女孩子,你就是个女孩子,这是个不争的事实,坐下来学针指是最轻闲又最合适的。
“有弟,你裁剪不好,问问三婶能不能代你裁剪,缝你自己学着缝,有弟缝出来的衣服,不管怎么样姐都是喜欢的。”姐弟俩个人此时都在屋里站着看这布料,来弟同时看的还有这屋子。
夏天在外面也是一身汗,进屋里也是一身汗,炕洞下的钱这几天里就下去一小半儿,可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这屋子不阴凉不是,那意味着冬天也未必会暖和。
南北向的房子夏天不凉快,面对场院不是没风,而是屋顶上遮头不够足,日头一晒就把这屋子晒成高温。相对而言,冬天也一样不能保暖。
钱钱钱,随便看一样东西,这都要钱。为着钱来弟才能把有弟这个根深蒂固“我是男孩子”的小孩子哄下来去做针指。
此时此刻,来弟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安公子和安三来,还能再有个忙帮帮生些钱出来也不错。
院门外一个人声在说话:“来弟在家吗?”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木匠,却是本家也姓宋,人喊他宋木匠。
来弟和对着布料做累了的有弟一起走出来,日头还没有下去,出来就是热腾腾晒在身上,来弟对客人笑脸相迎:“找我啥事儿呀?”来者不是素手人,手上还拎着几个炊饼过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就皱纹如沟壑一样,宋木匠是来求来弟办事儿的。也是个不会说话的人,宋木匠对着来弟嘿嘿笑几下,这才道:“一个村子的,平时也来问的少,今天就上门来,来弟妹子可别见怪。”
让着宋木匠坐下来,来弟也不客气:“有啥事直接说吧。”这天气热腾腾,再和人猜上一回儿心眼,耐心是半点儿也没有。在这里住这些天,来弟是明白这些古代庄户人,就是象书上写的一样,听到见官就害怕,听到说与人理论上前去也是说不出来什么,说不上是口舌不行,只是一辈子多呆在一个地方,这是见识的多少。
来弟姑娘为着生计偶尔对人要死缠烂打,偶尔对人要见缝插针,这就要开始渐露头角来。宋木匠也是找来弟帮忙的:“是听三婶说的,大妹子帮着小杏儿要回工钱,俺给人做生活,三件大箱子,四个条凳,还有一个条案,雕的是八仙纹,这工钱要到现在也没有给。”
第十七章,出息人(二)
一说就成,乡里乡亲的,而且来弟正缺钱用,宋木匠许了一成出来:“一共两半银子,给一成做辛苦钱,再给大妹子做一张床做两个箱子不收钱。”手里还有几个炊饼送过来先做谢钱。
到处发掘财路的来弟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下来,不管眼前是什么,得去看一看才知道不是。来弟强推不去,收下炊饼,答应跟着一起去要钱。
宋木匠走以后,有弟也是很喜欢,对来弟道:“姐,你以后会是这村里最让人敬重的人是吧?”往常见面最多打一声招呼的人,现在也来送东西,路上遇到客气许多。在几位叔公的闲话之下,宋家的来弟一下子就成出息人。
炊饼是新买来的,还柔软有热气,来弟这就分一个给有弟,自己再拿一个吃,饼在嘴里含糊地道:“能帮忙当然是要帮忙,谁没有求到人的时候。”
“来弟妹子吃晚饭呢,”门口这又来上一个,黑衣小帽却是在安家当差的陈三,陈三脸上的笑容似花似朵似盛开,来弟一看到这笑容就要想起来安三那板着的脸,一样是奴才,这就差出两个样子来。
陈三无事也来招呼一声:“我往三婶家里去呢,偏巧她们家没人在,小杏儿的工钱算下来了,三管家让我来知会一声去拿下钱。”陈三看看面前的这个同村的姑娘,这就出息了,果然是出息了。
前几天听叔公们传闲话说来弟和公子认识,三管家也赏下钱来时,陈三还不相信,今儿是相信了,三管家把陈三叫到一旁交待他:“去对小杏儿姐姐说,这工钱开发下来了,”安三倒不是想见情,只是怕来弟再来,站在门口当着人说一句:“三哥,咱们话还没有说完。”安三这几天里是府里的笑柄,他认倒霉又给了钱,这就更是证据。
堂堂三管家看上一个农户姑娘,安三被人笑的不轻。是以安三要明白交待陈三一句,告诉小杏儿姐姐才是。陈三一听就明白小杏儿姐姐是谁?
工钱欠下两百文,来讨要说法倒得了一千多文,这钱真易得。陈三要来看看这同村的妹子,怎么就这么出息了呢?
不明就里的来弟也不能怪她,她话是没有说完,当然要喊住安三,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男女理当说话走路要避嫌,来弟她哪里能想得起来,当时只想着要钱。这古代随时就是一个忌讳碰上,来弟就全然不管。
此时听到很是高兴的来弟对陈三也道谢:“三哥辛苦了,晚上我告诉三婶去。”陈三嘿嘿一笑,我这个三哥同安三那个三哥就是大不相同了,我这个三哥是奴才中的奴才,你那个三哥是奴才中的主子。
“那就麻烦妹子说一声,”陈三再多看几眼,确是一团高兴,以防三管家要是问起来弟姑娘听到是怎么个高兴劲儿,陈三觉得要好好地回。巴结一下三管家,以后跟着他当差,这工钱应该上涨才是。
等到陈三走开,啃着炊饼的来弟才是真正的笑容,安公子倒是说话算数的一个人,那安三也不错。嘿,得了人不少钱,当然要说人好才是。来弟再没有博名声的心思,此时也觉得面子十足。
趁着日头未落,分吃完炊饼的姐弟两个人再回屋里去,对着炕上布料一顿乱看,也没有敢下剪子。有弟对着这布料是看了两天,怕剪坏了可惜。来弟就只是催着有弟剪,有弟能明白她是个女孩子,来弟觉得剪坏十块八块布料全没有问题。
不过也只限于十块八料布料罢了,再多剪坏也没有资本。这样看到屋里黑暗下来,一块布料还是一块布料,有弟对着来弟嘻嘻笑,来弟也笑了道:“出来乘凉吧,我去三婶家里告诉她话去。”
有弟出屋来也不闲着,小耳朵开始听着哪里有蝈蝈儿叫,准备开始逮蝈蝈儿,来弟往三婶家里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三婶一家下地刚回来,听到来弟说过,都是激动的热泪盈眶,这就代表小杏儿不是贼,是贼还会这样吗?是贼的就是被撵出来的那一种。身上一身绸缎衣服是没有扒,扒下来不能光着身子出门。
来弟也有几分感动,人是质朴的人,先想到的是头上的贼名儿不在,而不是钱。再说两句闲话来弟就要回去,三叔赶快喊住她:“来弟等等,小杏儿工钱要开发了,上次收你的钱还给你。”
三婶就赶快进屋里去点油灯取钱,因为在灶屋里做饭,只点着灶屋里一盏小油灯。来弟当然是不要,推了两下来弟就说出来:“有弟在学做衣服呢,我给他买一块衣料,三婶得空儿帮着有弟裁剪一下,有弟不会剪。”
小杏儿笑盈盈道:“来弟姐,我帮你剪。”三婶一指头点在小杏儿头上道:“还是我来吧,你别剪坏了。”再对来弟道:“我吃过饭就过去。”
小杏儿再跟着来弟道:“来弟姐,我送你。”三婶和三叔在后面笑:“你也应该送一送才是。”就是月光看着女儿送来弟出去,三叔和三婶突然就感动了,这工钱居然就结算了,还让陈三带话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