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里暗笑的莲菂虚心请教安公子:“那我以后要怎么说话才合乎公子心意?”安公子想一想道:“你对我说长相知,我觉得挺喜欢。”
“我不会说,”莲菂绽开笑脸:“我只会说长相不知。”安公子笑起来:“随你说什么去,就是别再欺负林姑娘。”一个孤女避难家中,遇到菂姐儿是没完没了地鬼扯,安公子都觉得难为情。象是我帮人别有居心。
莲菂小声嘀咕:“我真的觉得她长的好,什么都好;就象我觉得公子对人和气,我就不能夸夸你们?”
安公子又想开两句玩笑了:“公子待人和气。就是对想要走的人不客气;公子对人和气,就是对着拿我打趣的人不和气。”
“你们俩个人一个人什么都好,一个人对人和气。。。。。。”笑脸儿绽开到八分的莲菂刚胡扯到这里。就被安公子打断:“没有我和她两个人这一说,要是说。也是我和你两个人。”
不远处的庞管事又催促一句:“公子,客人在等。”安公子对着莲菂再摆摆脸色:“公子也有对人不和气地时候。”然后一笑走开。
莲菂姑娘对着安公子的背影,毫不气馁地笑靥如花,闲来无事做冰人,看起来公子固然无情,那一个总是脸红的林姑娘象是动了心。不动心为什么要脸红?莲菂悠悠然往安老夫人房中去,难道她也跟我似的。没事儿就装脸红。
随着庞管事出去的安公子在门上等着安步拿衣服来换过,坐着小轿出去,去的是自己家里的酒楼。
酒楼的雅间里坐着一个人,这个人身高七尺,气宇轩昂,是昨天金不换私下里见的卖米史大郎。
两个人见礼过,史大郎笑容满面,今天他说话声音不似昨天见金不换,昨天是不压着声音时就声音过响。今天的史大郎看着还是豪迈的人一个,说话却是不疾不徐。昨天的急躁样儿也不复得见。
“多谢公子举荐这位金老爷,如公子所说,他是个爽快人,价儿也给的高。这两百石大米昨天夜里就卸下船了。”史大郎是坐着拱拱手:“我不吃亏,算是小赚了一笔,临走之前特地来感谢公子。”
安公子举手还礼,慢声慢语地道:“史兄先来寻的是我,怎奈我吃不下这许多,金不换老爷是这里首屈一指的富商,史兄事情办得顺利,我也是喜欢的。”
“公子此言差矣,我在这里打听过两天,人都说安家才是这里首屈一指的富户,公子是对我不放心不信任吧。”史大郎笑着说出来,对着安公子的儒雅气度上下看看,再问道:“公子有衣巾,不知今科秋闱得意否?”
安公子不介意史大郎的指责,突然从天而降几船大米,价儿也不高,安公子还真的是不敢要,他看不清来人是什么来路,觉得他草莽气息重,象是杀人不眨眼的人。安公子对着史大郎举荐了金不换,还帮着史大郎订高了价格,在安公子心里,只怕金不换赔钱太少。
对着史大郎套近乎的询问,安公子直言相告:“我今年犯太岁,大病一场误了科闱,唉,可恨呀可恨。”
史大郎哈哈一笑:“不是吧,我听说公子是为娇娃而得病的呢?”安公子适时的再脸红一回,然后心中疑惑大起,这个人对我打听得也太清楚。
“让史兄见笑了,”安公子面色绯红,眼眸中却是微光一闪在史大郎身上扫过,就此说话更注意:“我不是英雄也难过情关,此事不要再提才是。”
史大郎笑着道:“不提不提,我知道公子是有见识的人,就想多说几句。我是外面走的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公子不要见怪。”
觉得这个人来历玄妙的安公子微笑以对:“我常年在家里寸步儿也没有往外面走过,也喜欢和走南闯北的人说说话,听听你们的见闻。”
“要说见闻吗?倒是没有,不过今年是多事之秋,象是犯太岁的人不少,”史大郎叹息一声,竟然嘘唏起来。安公子注目于自己手中茶碗,慢慢带笑问道:“史兄指的是什么?”
史大郎声音不高却是激昂:“我常年京中行走,京中认识不少大人,前日听说几位大人蒙难,就连都察院的钟离大人也惨死,唉,让人痛心让人伤心呀。”
“这事情如今是尽人皆知,史兄前日才知道,算是知道的晚。”安公子展颜一笑。开一下史大郎的愁怀:“京里大人们的事情,我们是草民不懂,何必多管。”
随着一笑的史大郎调侃道:“公子说的是。公子镇日在家里安乐,何必多管外面的事情,等公子他日中了举。再管也还来得及。”
安公子装糊涂:“史兄说得是,人生于世。得过且过随波遂流,我坚不如山,柔不似水,反正是水到桥头自然直,管那许多不相干的事情做什么?”
“好一个水到桥头自然直。”史大郎放声笑了一声,嘴角边似是不屑又似嘲弄,象是不愿意再和安公子攀谈下去。史大郎重新转入做生意的正题:“我贩米足有十几年。安公子,咱们是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吧,明年再来,还请多多照应才是。”
安公子把糊涂装到底:“金老爷那里,难道不付银子?”史大郎也圆滑地道:“做生意当然是价高者得。”
转入沉思的安公子想上好一会儿,才重新露出笑容:“按史兄说的,多个朋友多条路,明年你来,有我能捧场的地方,当然我是要捧场。”
史大郎再次长笑一声。站起来双臂有力地一抱拳:“明年再会,公子不要食言才是。”然后是铿锵有力地两个字:“史某告辞了!”
“史兄好走,”安公子起身只送到门口,庞管事送史大郎下去。留在楼上的安公子回思史大郎的话。他对我这么关注象是另有原因?
庞管事再回来,对安公子道:“这个人不是生意人,”安公子一惊道:“什么?”安公子也不是个生意人,他算是个读书人。他不过家里是商贾,见过几个生意人罢了。要说分辨,还是庞管事的眼力界儿好。
“他说是贩米十几年,他连江米都认不出来,”庞管事把疑惑告诉安公子:“这是从小六子那里打听来的,”给小六子几两银子,他就什么都说出来。
安公子低头想一想,最近做事情也没有什么破绽才是,遂对庞管事的道:“随他去吧,外面行走的人多是奇奇怪怪看不懂的多,我们的米来处清白,这就可以了。反正和他做买卖的是金不换,不是我们。”
对于这一件事情,庞管事的也觉得公子做的对:“这些急着脱手的商人们,当然是先找咱们家。咱们家不要,那就是金家。咱们有源头,这些零星小便宜,还是不贪地好。”
安公子叹气:“就是这个话了,便宜莫贪,这句话半点儿也不错。”说到这里,安公子眼睛明亮,便宜莫贪,菂姐儿就是上了这个当。不是公子要算计你,是公子我也没有办法,再说你当时,也有自己的麻烦在身。
毫不内疚的安公子起身往外面去,想想莲菂没事儿就把自己和林姑娘扯在一起,哼,公子我谢冰人的是几个爆栗子。
走出酒楼的安公子,心里其实不定。金不换买这两百石的米,价格是安公子定下来,金不换是稳赔不会赚。但是史大郎话里话外鬼鬼祟祟地象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安公子坐在轿子里还有想心思。
想了一会儿,撩开轿帘往外面看,看到是过了县衙的门。安公子在轿里吩咐轿夫们:“去衙门。”轿夫们把方向重新倒过来,回到县衙门前停下。
几个书案素来是认识安公子,知道他是来看最近的邸报和公案文书。看来看去没有新的。在安公子心里,巴不得简靖王、恭顺王、康隐王等诸王一起造反才好;再想到天下涂炭,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这想法才重新作罢。
上轿回到家中,门上先过来一个青衣短打的奴才,跪下来叩头:“安其叩见公子。”安公子大喜,安其是跟着祖父出去的人。这宅子一盖好,安老太爷就说去寻儿子,直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大雪地里老人在外面,安公子心里时时挂念祖父和父亲两个人。
眼下看到安其,应该离祖父回来也不远了。安公子面上俱是笑容:“安其你起来,告诉我老太爷在哪里?”
“老太爷再停个几天就要到家,让奴才先回来报个信儿,说这年下的酒,还得他回来喝才行。”安其也是笑容满面,让安公子光看着就先放下心来,说明祖父在外面应该是一切都好。
安公子命安其跟着自己进来:“跟我来。我有话回你。”把安其带到门上的一个小厅里,安公子坐下来,让安其慢慢地说:“老爷现在哪里。老太爷是如何找到的他?”宅子盖好以后,安公子和父亲通信,从送信人的嘴里就听到他是形踪不定。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在那里。不过离来离去的都没有离过一个地方太远。
“我们按着老爷上一封信的地址,在那里住了近半个月找到老爷,”安其为难地搔搔脑袋,对公子道:“具体的事情如何,奴才也不知道。奴才是每天出去找老爷,有一天奴才回去,听安实说。老爷来会过老太爷,然后老太爷就说,咱们回来吧。奴才就回来了。”
听起来整一个糊涂蛋儿,安公子也掌不住一笑:“你说得真是干净,公子我都不知道如何问起?”安其嘿嘿笑几声。安公子又问过祖父的起居,还是让人赏了安其银子:“大冷天的侍候老太爷出去,放你三天假,回去歇着吧。”
安基得了银子出去,安公子带着当车往祖母和母亲房中来,去告诉她们祖父要来家里。这个年除了父亲还是不在家里,其余的人还是大家团圆。另外还有多出来的莲菂和林夫人母女。
停了几天安老太爷进京,恰好是在除夕那天进的京,这是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安公子和祖父很是相象。安老夫人带着全家的人出大门接他,安老太爷看到莲菂进家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到林夫人母女时,反而多看几眼。
进来坐下以后,林夫人母女略坐一坐就回去,安公子把莲菂也打发走,自己送祖父到房中歇息。安老太爷才问出来:“这一对母女是什么来路?”
安公子撩起衣袍跪下来:“请祖父恕孙儿自张主张留下这母女二人。”安老太爷一句话就说中了:“是钟离大人的妻女?”看到孙子点点头,安老太爷也觉得棘手:“路上回来,不少城门口挂着她们的影像,我们住店行船时,夜半都查得凶。”
“那影像我们这城门口也贴的有,我看过了并不像。左大人正在筹划送她们去西北,我打听一下,往西北的路已经都封了。”安公子对着祖父只是觉得为难、并没有觉得害怕的表情,就微微笑起来:“容她们再住一时吧。”
安老太爷听到孙子这样说也无话,看到孙子还跪着,他抬一抬手:“你起来吧,帮人是件好事情,再说钟离大人的事情,人人都知道是件冤案。”
起来的安公子对着祖父就是一通好话:“祖父料事如神,一看到她们,就猜得出来。”安老太爷微笑:“不是我料事如神,现今外逃的孤身母女两个人,就只有钟离大人的一妻一女,年貌相当,人数也相当,而且左大人是你的老师,左大人又是一个正直的人,这几条放在一起,猜的就算不中也不远矣。”
重提这件冤枉事情,安公子只是嗟叹:“隔三差五让人去衙门里打听,这案子一天不平冤,一天不让她们出门。就是左大人说让她们去西北,我看路也难走的很。”安公子告诉祖父:“不仅是祖父您路上看到查的紧,我们往西北的货车和商船都停下来不能去。”
安公子问祖父:“您觉得这仗能打多久?”安老太爷回想自己路上所见,摇一摇头:“我亲眼所见,简靖王兵多将广,而且号令严明。就是他的屯粮我也去看过,支撑个十年八载不成问题。”
安公子苦笑:“十年八年以后,钟离姑娘也年纪大了,我不能把她摆在家里误她终身。祖母和母亲还不知道她们的来历,母亲要为她说亲事,几次盘问她到底是什么人。我们家里可不能留她十年八年,以后孙子娶了亲事,不方便的地方太多。”
“这仗打上十年八载,未必十年八载不能通商,”安老太爷还是乐观地:“我带着安实两个男人,来去都花了不少钱打点才过得来。看这情势紧张的,明年她们也未必能去得了。”因说琼枝的亲事,安老太爷转而想起来莲菂:“怎么还没有开脸?”
安公子面上一抹羞赧:“她病好以后,看着虽然能行能动,安五对我说,还要休养才行。我回过祖母和母亲。让她休养一年,等明年夏天再圆房,再说菂姐儿现在。”安公子对着祖父低声道:“她还不喜欢我。”
安老太爷爆出哈哈两声笑:“也有不喜欢你的人,这是强扭的瓜,你得扭得顺当才行。”安公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