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县也过来,亲自看着苦工们一锹一锹小心地挖出来,然后大家一起怨声:“晦气!”站在坑边儿上居高临下的桑大人,他站位好视野清楚,更是看得清楚。不由得桑大人面色红上一阵再白上一阵,居然这里埋的有这种东西?真是晦气到了极点!
这里开锹的时候,是桑大人挖的第一锹,看得清楚这地面冻得结实,这晦气东西不会是有人现埋进去的。桑大人对着那东西多看两眼,面上是恶狠狠的表情,把一旁的刘知县吓了一跳。
在桑大人亲选的这一块风生水起的风水宝地上,挖出来五通的塑像。五通是南边儿流传的五个淫神。太监是下面没有,五通却是淫神。这消息要是传到田公公的耳朵里,他要是不多心不生气那就奇怪了。
“大人,”刘知县跪下来请罪:“自卑职到任以来,这满城父老可以作证,从没有动过这里土地,这种东西应该是以前就有的。”
人群中,一个须发皆白的布衣长者抚须回想低声道:“象是几十年前,这里有人拜这淫邪东西。”这话随即被人传人,一直传到桑大人耳中。
只有安公子几个人肚子里暗笑,这就几位公子干的事情了。每个人领了一块地方,不仅在这里能挖出来这五通塑像,今天就是换一个风水之地再挖,也能挖出五通来。这一着当然是很险,不过桑大人此时面上红白紫涨轮流上演,他哪里还有心情今天换一个地方再挖起来。
冻土比石头还要硬,几位公子不是直接从上面挖开埋的这东西,而是使几个心腹人先从一旁或看看有没有枯井,或是有没有下陷的地洞,从地下面一路挖过来这样更容易些。
而河道弯弯的这一块儿,是从河岸松软之处先挖开一个洞,再一路挖过来。桑大人昨天订好日子破土,安公子对刘知县进言:“这已经是腊月初,不能误了桑大人回京与家人过年团聚,既然订下日子一定要动工不可,不如招募上百个苦工,这样快些,大家都便宜。”
如果不是上百个苦工一起开挖这一片,还未必能这么快就把五通像找出来。
桑大人一心谄媚,碰上这一个大钉子。刘知县更是惊慌,而一旁众人,也纷纷跪下来陪着刘知县请罪:“大人明鉴,不想这里原本就有这晦气东西在。”
围观百姓和一城士绅都跪下来,桑大人邀功的心是没有了。可是伸手要钱的心更盛了。回去指望着我来遮盖,就得把我的嘴堵得严实才行。
看看跪下的富商们和告老还乡的几家官员们,桑大人笑得很是无奈:“我当然是相信你们。只是这话要是传到京里去,不知道田公公是不是相信你们。唉,你们先起来再说话吧。”
这伸手要钱的话儿。人人都能听得懂。本来钦差走,也要有一笔礼物相送。刘知县算得停当。再加上一些,这事情也就可以过去。再看看两边的富商们,安公子是微微颔首,吕老爷金不换等人都是微点头示意。
在这城外寒冷北风中,桑大人可以明白自己又要多敲到手一笔银子,重新坐到轿子里回城的桑大人觉得此地无限好,大有乐不归蜀之意。
再乐不归蜀三天后也要启程。桑大人想想明天是安公子家里请客。安家算是这省里的大富商,而安公子又是一个玉人。好色的桑大人由此推想起来,入他眼的那位宠姬应该貌美如花才是,明天要看得喜欢,让她多敬我几杯酒。
这一件大快人心的消息在城里很快就传开了,街头巷尾都在背地里嘲笑,太监要立生祠,五通看着不舒服,所以地遁过来要和太监这样下面没有的半残人比比谁更齐全。这话只是背地里流传,一时还没有浮上表面来。
陪着桑大人回到城里。再就是午饭胡吃海塞,说话胡说讨好,又是到半下午的时候,安公子他们才得已离开桑大人的下处。
“永年兄。就此别过。”几位公子也是谨慎人,在县衙门口和安公子一一拱手,各自回家。今天的事情真是让人睡觉也要笑出来,公子们都想聚在一起把酒痛笑上一回,只是桑大人还没有走,犯不着落在桑大人眼里让他抓到把柄。
安公子回家去,在轿子里露出厌恶的神色。这位酒色财气全来的钦差大人,今天席面上不止一次提过明天安家请客,把酒者是谁?
莲菂平白给小周公子看到,安公子心里都不会舒服,何况是给桑大人看。莲菂一直病就没有好,说一声称病分毫不难,安公子就是憎恶地很,有朝一日我得志,先诛这样的小人!
回到家里的安公子,先喊来管事的预备明天的酒宴,把接待桑大人的事情安排好。再就是让人喊来小枫,公子亲自交待她:“明天家里请要紧的客,你们闭门无事不要出来,回去告诉姑娘,还是我对她说过的话,出门一步让她仔细着。”
安公子是郑重严厉说这番话,小枫回来等不及晚上有空儿再回,当着琼枝的面就回给莲菂听。正和琼枝说话的莲菂听过笑嘻嘻:“请我去都不去,什么要紧客人!”再转过脸来对着琼枝道:“明天我们在房里下围棋,你正好教我下围棋。”
说起来围棋,莲菂才想起来,问小枫道:“你去公子那里,有没有问他要副围棋过来,他是一定有的。”自古书生们象是不会下围棋的人少。
小枫哎呀一声:“姑娘看我全忘了,我再去一次吧。”小枫一溜烟儿走得飞快出了门。琼枝才若有所思地道:“明天是什么客人?”以琼枝猜测,应该是她的仇人桑大人。
“管他那么多,这天冷出门不好,房里呆着正好玩。”莲菂是一天不出门晃晃就闷得要死的人,只是看着琼枝这个以前门都不出的闺秀,觉得她更端庄稳重,莲菂姑娘装了好几天不出房门的闺秀,打算林姑娘在的这几天里,就一直忍着。
不一会儿,小枫重新回来,兴高采烈把手里拿的东西放下来:“姑娘你看,都是好玩的。”小枫带回来的围棋盘围棋罐儿,还有一副象牙骨牌。
莲菂姑娘笑眯眯,打开围棋罐儿,顺手掂两个棋子出来,却是白玉的棋子儿。莲菂在手里掂掂分量,觉得圆滑重量刚好,又手感舒服丝滑细柔。莲菂在心里嘀咕一句,拿这个当暗器打人倒是好,就是我没有准头儿。
第九十九章,跳墙
到晚上房里一片欢笑声,心里常常是悲伤的琼枝姑娘对着莲菂也是哭笑不得。有哪一家的房里人象她这样,说起话来从来不拿安公子当一回事情。而且她此时,正把从安公子那里拿来的围棋子儿当抛子儿扔。
“啪”地又是一声响,留弟在一旁拍手:“有些准了。”小枫和画角从房里出来,放一个大垫子铺在地上。莲菂姑娘再拿白玉棋子儿当飞镖打,也就不会落在地上是清脆的一声。要知道这棋子儿已经摔碎了好几个。
对着莲菂的全然不当一回事,琼枝想起来人说她是个佃农家姑娘,虽然她自己会伪装,性子上来还是可以看出来象是个野人,琼枝满腹心事都想笑:“公子明天说要这围棋,姑娘可怎么还给他?”
“蓝桥,把那碎的也收好,一起还公子,就说我,”莲菂眼珠子一转,主意就出来:“就说我下棋太用力,按在棋盘上就碎了。”莲菂笑得和蔼可亲:“我一向有些指力,公子他也知道。”
丫头们都掩口笑,琼枝不经意地摇摇头,对宋姑娘大方是打五分;对于她说起话来不把公子放在心上,琼枝觉得这以后公子娶亲,妻妾有得斗了。
莲菂对林姑娘,由初到的时候兴趣浓厚,过上这几天就意兴阑珊。明天安公子要请客,要锁这院子门,这是为何,一个疑点?林姑娘自来到以后,可以看出来心事重重,象藏着海一样深的心事,这是一个疑点?都说林夫人病重,林姑娘对着自己从不提起担心母亲。。。。。。
疑点太多疑点重重,莲菂姑娘还是只管自己和留弟。再就是想着自由身。手里拿着围棋子儿出气的莲菂眼角瞄瞄琼枝,又不怀好意地说出来:“林姑娘不用为我担心,我家公子最是和气的一个人。对人又好又会心疼人。”
地上站着的三个丫头一起在心中呻吟,莲菂姑娘又开始了。她每天必对着林姑娘说公子怎么怎么好,大有安公子无人要往别人怀里推的架势。
听在耳朵里的琼枝是很认真。这位未来如夫人说来说去都不是琼枝要听的话,琼枝只想知道安公子是不是一个正义的人。
两个人一个谈东。一个说西,说到要睡觉的时候就分开各自回房。琼枝睡下来只想着明天安家的客人是不是桑大人,再想的就是桑大人在这城里,自己报仇或许有望,要是回京里去,那就难上加难,我该怎么办呢?琼枝姑娘一夜没有好生睡。
倒头就睡得香甜的莲菂管不了许多。明天只能呆在院子里,对着那个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强颜欢笑的林姑娘,莲菂觉得想多了就头疼,冰人只能见时机说话,硬推却是不行。
一觉起来,看外面栏杆上,都有霜冻,但是天色一早就是晴朗,小枫欢喜地说一句:“今天象是要出日头,画角蓝桥记得把房里几盆水仙花儿搬出来晒晒。姑娘说还不开花,晒一晒就开花早。”
这院子是一进,三间正房一间做房。小小的院子小小的亭台都关在月洞门里面。在枫树下指点留弟打拳的莲菂,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商妈妈。我们送早饭来了。”随着敲门声就是门环声和铜锁声响。
商妈妈应声从门房里走出来,先对着莲菂行个礼陪笑脸:“姑娘夜来不舒服呢,还是回房里去吧。”噘着嘴的莲菂只得进房中来,被人锁在院子里不说,还要说我病没好。
看到莲菂进屋里去,商妈妈才把两扇黑漆门拉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门环上拴着一把大铜锁,锁外面是站着送早饭的两个厨房上的婆子。
用钥匙打开门,接进红漆食盒来,两个厨房上的婆子好心询问一句:“说姑娘又不舒服了?”商妈妈苦着脸道:“可不是,昨儿还能出院子逛逛,一定是外面受了风,公子说今天家里又有客,而且乱走动不好,外面的人进来过病气给我们也不好,我们是要锁门锁几天的。”
婆子们很是同情:“难为宋姑娘,以前是外面跑惯的,乍进到家里守这规矩,是要过些日子才习惯。”送饭的妈妈们说这一句,就笑着道:“一会儿我们再来收食盒。”这才转身离去。
商妈妈重新先锁好院门,把两扇门阖好,同着另外一个封妈妈把早饭送进来。饭毕小枫送留弟出去上学,依然是开锁再锁上门这一套工续不少。
心中发虚的先是琼枝,她觉得安公子是为着不让自己出门才这样做,琼枝会针指,就帮着丫头们做针指;莲菂伏在桌子上写字,让她学围棋学这些古人觉得高雅的玩意儿,莲菂不喜欢。她更愿意出门和人交流,在这古代有自己一席之地。她还是写她的字认她的字。
关于锁院门这样没有解释不公平的待遇,莲菂觉得从自己遇到安公子,没有人权的地方就说不完道不尽,也犯不着为这一件事情难过。至于林姑娘如何想,莲菂都懒得管。
今天是好天气,等到日头出来,枝叶霜冻化净的时候,蓝桥和画角把房中水仙花儿搬出去放在廊下晒太阳。琼枝对着水仙花旁站着的安五看看,虽然觉得突兀,还是问出来:“外面那人是谁?”内宅里大模大样出现一个外面男人,京里小姐出身的琼枝姑娘是不习惯,而且也觉得亵渎宋姑娘才是。
莲菂这一会儿只会撇嘴:“护院安五,”说到这里,莲菂笑逐颜开对琼枝道:“你看我早上打拳,说我功夫好,外面那个才是厉害人,你要学跟他学去吧。”莲菂再加上一句:“他还能打伤人呢。”
对着一位姑娘说男人,琼枝是不自在,莲菂哪里能想起来男女避讳。她低下头对着自己刚写的字端详,听着琼枝低声回一句:“我只想跟着宋姑娘你学,只是不知道我现在学,还来不来得及?”
“你学了打算做什么来不及?”莲菂不假思索反问一句。问得琼枝慌乱了:“我,我只是想着应该身强体壮。”
这话让莲菂心里不高兴,对着廊外站着的安五翻一眼。我本来是身强体壮的,现在倒好,每天一早提气。都提不起来。莲菂闷闷不乐:“也不一定,只能算是找件玩意儿不闲着罢了。”
琼枝又做了几针。引得蓝桥来看:“林姑娘好手艺,”蓝桥对着莲菂笑眯眯:“姑娘写累了,做会儿活倒是好的。写字念书是外面男人们的事情,咱们还是做些活计的好。”
这话莲菂最不爱听,房里丫头们就是小枫也是不时劝着:“学学活计吧,这才是女孩子要做的事情。”莲菂姑娘正不高兴,把手中笔放下。对着蓝桥笑着道:“外面男人很了不起吗?他们能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