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后,从凤阳城各个城门处得来的消息,更是不容乐观。
因为仙卉与玉魇两人出色的外表,在进城的时候,玉魇又特地向守城门的小吏出示了一下自己的那块腰牌,所以,那人便十分清楚的记得这两人进城时的所有情景。但随后,各处的城门却没有看见两人走出城。
于是纳兰祈佑便眼前一亮,对皇帝进言道:“若是进城的时候是大大方方进来的,想来,出城的时候也不会遁地飞天才对的。皇上,也许,仙卉如今还在城中也未可知?”
南宫弦歌怔怔半响,右手在州府的桌案上叩击片刻,最后下令,全城搜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整个凤阳城都翻转过来,只为能够找到关于仙卉的丝毫踪迹。
而事实上,在他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十分奇怪而清晰的感觉…那就是,仙卉应该早就离开凤阳城了。这座古城,自他踏入其中的那一刻,他就不曾感受到关于她的气息。而之所以这般不愿放弃,只是因为,自己心底始终是不甘不愿的吧?
玉魇手上所持的进城时的玉牌,很快被那守城门的小厮连比带划的描绘了出来。画师将其图案描摹好之后,送呈皇帝阅览纳兰祈佑凑过去一看,登时为之一阵讶然。
这玉牌上面的图腾,乃是前朝最为古老的世家,江南叶氏所持有的徽记。
关于江南叶氏的传奇,南宫弦歌也知道的十分清楚。传说这是一个钟灵毓秀的家族,祖上诗书钟鼎,后来到了叶家第十三代弟子传承家业的时候,终于出了一个少年奇才。其三岁开始入道,十几岁便踏入筑基中期,被世人称之为叶氏真人。
而后,在其三十岁的时候,传说终于冲破凡人修仙的极限,一夜之间在道观中消失的无踪无迹。世人都传说他已经得道成仙,而如今的叶氏,虽然人丁凋敝,但其根脉仍在延续之中,只是所有的子弟都行事十分低调,世人难得一见罢了。
章节目录 641。宿命1
听闻这男子居然有可能是出身叶氏家族的子弟,皇帝与纳兰祈佑顿时都有些沉默了。而后,南宫弦歌便在等待搜寻结果的时候,不断的思索着…不知为何,他心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说,这男子若真是叶氏家族的子弟,那么他必然知道,仙卉对自己而言的意义,而那支簪子一旦递回到纳兰祈佑的手中,便是纳兰祈佑也会将妹妹的去向追寻到底。
而以他的身手,明明可以来无影去无踪才对,就如他当日曾在千军万马天火阵中安然无恙的将仙卉救走…但是,为什么他偏偏要选择以普通人的方式,十分显眼的在城门口出现,并且出示这么一块留下自己身份标识的玉牌?
南宫弦歌沉吟半响,也未能做出判断。倒是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有人匆匆上前来报,说在一处青楼中意外的发现了国师无尘的时候,南宫弦歌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有些不敢置信,幸而此时身边只有长恭和纳兰祈两人,于是便皱着眉头道:“请国师进来说话吧!”
而后,无尘便一脸肃然的推门走了进来。
纳兰祈佑原本就深恨他和盛太后,此时见状,自然少不了面露嘲讽之色。心道,什么清心寡欲的出家之人,原来也不过如此罢了。居然被羽林卫逮到在青楼之中厮混,这下子,丢人可真是丢大发了。
皇帝眼见纳兰祈佑那脸上的神色,便知道两人相对肯定是没什么好话可说的。于是便对纳兰祈佑道:“右相大人这一路跟来也辛苦了,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下吧!朕跟国师有些体己话要谈。”
纳兰祈佑也懒得看无尘那副铁板脸,他注意到无尘的脖子上还有一些胭脂水粉的痕迹,便轻轻冷哼了一声,从他跟前甩着袖子走了出去。
长恭也十分乖觉的将余下所有的内侍带了下去,偌大一间殿内,便只剩下了皇帝南宫弦歌与身为他舅父的国师无尘两人面面相觑。
南宫弦歌起初是近乎沉默的看着他,对于舅父和母亲当初在紫宸殿前设下天火阵,想要烧死仙卉的举动,他心中自然是愤恨的。
可是,正如同世人所说,他与母亲之间的关系是骨肉至亲,便是再恨,他也只能做到生死不再相见,而要他再对母亲做什么报复式的举动,他顶多也不过就是将她身边的亲信侍女统统给杀了泄愤罢了。而此时对着近乎同样沉默的舅父,他也只能淡漠视之。
无尘离开京城已不止一天两天,早在他身体恢复之前,他便悄然离去。而今居然被他无意中发现出没在凤阳城中寻花问柳,这样的事体,便是任是谁也会觉得无言以对。
见皇帝沉默冷然,无尘最后开口道:“皇上也不必觉得为难,这国师一职,贫道早就不想再做了。若是皇上今日要为你那心上人纳兰仙卉讨个公道的话,贫道倒有一言可以回赠你这丫头今天来过凤阳城不假,可惜,在你来之前,她就早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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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弦歌闻言不怒反笑,自齿间逼出一句森然的话语,道:“舅父,你这是逼着朕将你今日嫖宿花街柳巷之事公之于天下么?世人都道盛氏家族百年清贵,子弟皆洁身自好,乃是玉树芝兰的浊世佳人子。可是请问一下,舅父今日这般的举动算是什么?对了,朕之前还听那负责搜查青楼的羽林卫参将回禀说,舅父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了。就连那里的姑娘,也多半被舅父睡了个遍,你说,若是母后知道这等消息,会如何…”。
无尘听到皇帝竟然拿自己的姐姐和家人来威逼自己,当下就怒的双眼冒火,他断喝道:“你住口!你南宫弦歌,今日我便不是你的舅父,我也要说一句,你为这个女人已经丧失了心智,你只道她貌若天仙不似凡人,你为她迷惑的三魂七魄都不属于自己了。可你有否想过,她若真是凡人,就绝对受不起我当日所设下的天火之阵。更何况,她还有萧楚月和那男子这样的爱慕者誓死相护着……。我倒要问一句,明知道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强求夺来,皇帝,你可否对得起天下百姓对你的信任与崇敬?”
南宫弦歌亦立即回道:“朕自问登基以来,善待百姓勤于社稷,并无丝毫问心有愧之处。朕当得起天下百姓的爱护与崇敬,这一点不需要舅父来操心。对仙卉,朕是一往情深,不能舍弃。但朕亦曾经尝试过放弃她,听从母后的安排送她去清凉观修行。只是天意让她再度回到朕的身边,朕已决意,不管她到底是仙还是妖,朕都要亲自当面得到她的一句话。若她告诉朕一切的真相,朕自然不会苦苦纠缠。可是而今,朕却不知道她到底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她到底遇到了什么人。朕爱她护她,当然不能对她此后的人生不闻不问。请问舅父,朕这么一份心思,到底有何对不住天下人之处?朕虽是天子,可朕也是人!难道,连普通百姓都有的爱与被爱之权利,朕都不能拥有吗?”
无尘被诘问住,半响,才忿然的冷哼道:“说到底,皇上就是鬼迷了心窍!”
“对,舅父若要这么说,朕也承认。只是今日之事,舅父若不给朕一个答复,朕便要秉公办理,将此事传回京城,到时候……。”。
无尘最后被皇帝的要挟给拿住,他涨红的脸变得铁青,最后又泛出几分苍白来,到底,还是在维护家族声誉之前,他做出了让步。
毕竟,于如今身体已经十分不好的盛太后来说,这等打击一旦传出来,那可真是要令她生不如死了。
而无尘在闭上眼眸重重的叹息一声之后,只对南宫弦歌说道:“从来修道之人都不会轻易吐露天机,因为,吐露天机者必遭天谴。可我万万没想到,如今你为了知道她的身份,就连骨肉至亲之情也顾不上了……。”。
南宫弦歌亦知道自己如今就是为难无尘,但他旋即想起他之前与母亲联手要烧死仙卉的场面,心中一硬,只冷笑回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舅父,当初你若没有设下那个天火阵,朕,今日是绝对不会将你逼到这个份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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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对此只有嘲讽的一个冷笑,道:“皇上也不用高兴的太早,等你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只怕到时候,连这么一点奢望,也会变成天上的星星的。”
说完,无尘便叫人取来一盆清水,他盘腿坐在地上。在打坐运功了两支香的功夫之后,便对着那清水的镜面开始反复推入自己的内力。
南宫弦歌连忙走近过去,只见原本平静的镜面在无尘的手掌隔空推拉之下,渐渐的开始展现出了一些凌乱的波纹。而后,那些波纹便随着他的掌心而左右起伏拉动,而无尘的身体则开始发热发汗,那些热汗似乎凝聚成一股强劲的真气,在他的头顶集结。而随着他一声念念有词的“去”字之后,那头顶的真气白雾便如同一条轻纱一般的撒向那波澜起伏的清水之中。
南宫弦歌旋即在这水中看到了一幕幕飞快展过的画面。
他看见一头七彩锦发的仙卉,身处在一处幽深瑰丽,四处闪烁着水晶宝石的洞穴之中。周围仙雾环绕,其人美若谪仙,身后还有两只七彩炫丽的羽翼
而后,场景变换,她又回到了纳兰府的仙姝院中。她白天如常起居饮食,到了晚上,就会自一个神秘的通道中,来到一个绝非人间之地的世界。
他看见她在那个世界里修行打坐,寻觅各种仙果,与蝴蝶追逐嬉戏,将花枝上的露水凝结于自己的指尖,然后再轻轻的将其吹向远方闪烁着七彩霓虹的天空。
他还看见,她来到那处以洁白羽翼织成的房间里,在一张小小的婴儿床下蹲下,跟那个躺在床上的小女婴说话,抚摸她的脸,并依依不舍的道别离去……。。
南宫弦歌被这些画面所展现出来的内容所震撼了,他怔怔立在那里,半响,见得无尘堪堪收回自己的掌心之后,才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追问道:“告诉朕,她……。到底是什么人?她……。”。
太不可思议了!太匪夷所思了!尽管从前他就觉得她有些出尘离世的感觉,但没想到,原来她真的不是这世间之人。
然无尘在收住自己的内力之后,却是紧紧的咬住牙关,见皇帝神色焦灼的逼问自己,他只淡然一笑,回道:“皇上如今已经亲眼见到了,还需要来问我吗?她……。”。
说到此处,他忽然一把紧紧的扣住自己的胸膛,然后,只见一大股鲜红的血水自他的口唇中喷薄而出。那口血似是在胸膛里翻滚喷出来一般,而后,他便随即一头栽倒在地,昏死了过去。
南宫弦歌有些无力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他看着舅父惨白如纸的脸色,在看看那盆已经恢复了平静却染上了斑驳血水的清水,一时间脑子里各种念想翻滚如潮,再也理不出一点的头绪来。
而待纳兰祈佑听说国师忽然急病昏倒赶来的时候,只见皇帝只身坐在地上,双眼呆滞的看着仍摆在地上的那盆清水,其人一动不动,就如同魔怔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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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祈佑意识到才刚必然发生了一些十分惊骇的事情,因为皇帝盯着那盆清水的眼神,简直是复杂而晦暗的吓人。
仿佛那清水里就有自己一直想要追寻的答案一般,而皇帝身边的近侍长恭则一直拿眼睛朝纳兰祈佑投来求助的眼神,因为无人敢在皇帝这个时候走上前去将其扶起,最后,纳兰祈佑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对皇帝说道:“陛下,容微臣等扶您起来吧!”
南宫弦歌这才抬起头,却对他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她……果真不是凡人……。。”。
纳兰祈佑听得莫名其妙,心道谁不是凡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不待他发问,皇帝亦双眼一闭,身体直直的倒了下去。
这下子,可把一干人等吓得不轻。纳兰祈佑也连忙加入到了急救的行列当中,因出宫时太过仓促,所以并未带着太医随行。而此时连着倒下了国师和皇帝,长恭叫苦不迭之余,也只得跟纳兰祈佑商量,在城中先请来几个有名的大夫,无论如何,先让皇帝醒过来再说了。
而这边的一幕幕情景,也尽收在了玉魇的窥凡镜中。
他淡然一笑,将镜子随手放到一旁,嘴角浮起一个有些同情的微笑,道:“南宫弦歌对仙卉倒的确是一往情深,可惜,他为窥得这一幕的天机,已经折损了自己二十年的阳寿。无尘竟然也不事先告诉他,这甥舅两,可真是各有各的脾气。”
一直站在其身侧静默不语的绝心便道:“其实也是皇帝逼得无尘这么做的,无尘泄露天机,其对象又是最不应该得知天机的皇帝,其自身的修为又要再折损上两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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