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南宫弦歌的脸色则是十分的难看;但他素来最擅长隐忍克制;此时也只是阴沉着脸色;却是对着众人围在谋逆的太子身边这样的举动;亦只能保持冷眼相看的姿势。
不多时;那经过两位太医所开出来的药方;就在仓促之煎好了药汁;且端了上来。曹后亲自接过;太后亦十分广怀的守在旁边;看着曹后将浓黑的药汁送入南宫凌渊的口中;待其完全喝下之后;又经过片刻的休息;太后这才转头对南宫弦歌道:“皇上;哀家看太子已经喝完了药;现在;可以启程回宫了。”
听母后这么一说;言语之中早已完全不再提及如何处置谋逆的皇后和太子;还有那曹氏乱军等人;南宫弦歌心里自然憋着火;但他之前有言在先;此时也不能出尔反尔;便顺从的点头道:“好;朕这就命安将军下令;大军起拨;即刻回宫!”
说完之后;他似终于再也无法忍耐这辇车中躺着的太子一般;霍然起身下去。而曹后见其下车;亦并不行礼相送;只是怔怔的看着儿子沉睡的容颜;沉默不语。
太后见状;倒也没有出言相责。相反的是;此时的她;倒是生平第一次;对眼前这从来都看不上眼的媳妇生出了一种维护之情与怜惜之意。
毕竟;是她替自己那英年早逝的长子;诞下了这珍贵的唯一血脉。烨儿竟然还有骨肉遗留在世间;而且一直陪伴在自己左右;这对一直追思长子的太后而言;是一个多么弥足珍贵的补偿和恩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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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开始有些感谢曹后因为心生谋逆而揭开的这个真相;更对南宫弦歌一直刻意隐瞒这个事实而生出一种无可克制的不满。
后来;见曹后在太子身边跪了太久;她还让身边的穆莲给其送上了一盏热茶。看这阵势;哪里还有半分想要追究皇后罪责的架势?
只是;没想到在这一场波涛汹涌的闹剧过后;大军起拨不过半个时辰;堪堪快要绕出这片丘陵小山地带的时候;原本守在凤辇中的曹后忽然一声惊叫。
这叫声短促而带着十分的惊慌;惊醒了因为疲惫所以躺在屏风后休息的太后等人。
众人神经一紧;连忙上来查看道只见喝完药之后已经安睡下去的太子南宫凌渊;忽然间又是发起了高热;且面色潮红;不断的呓语着;整个人状似疯癫之态;不但是曹后按不住;就连随后上来的两个侍女一起;也无法止住这样的状况。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忽然间就成了这样?太医呢?来人;即刻去传太医上来!”
太后的命令如带着千钧之力;随后;她也跟着众人一起;加入到了将南宫凌渊暂时按下来的行列当中。只是;当张太医和赵太医两人匆匆赶来的时候;只见原本面色潮红的太子此时已经变得一脸铁青。
张千见状不妙;连忙道::“快让开;去取缎带来;越多越好。先将人捆住;然后再让微臣对太子施以银针。”
穆华等人匆忙之间也找不到现成的缎带;只得绞开了一匹上好的缎子;又是几个人合力;这才堪堪将太子捆缚住了。随后;待张千施以银针之后;又与赵太医商量一番;两人都是呈现出了一种惊讶的神色;且不敢对太后和皇后直言。
“太子到底怎么了?两位太医;有话只管直说无妨!”
太后见状;自然知道事情有变;然她来不及多想;只能逼问眼前的两位太医。
“请太后命人将方才煎熬过的药渣取来一看;微臣要看过之后;才敢下定论。”
自有人匆匆去取那药渣上来;细细一番查看之后;张千终于叹息;转头对太后和曹后回禀道:“启禀太后;这药里多了一味东西;就是这个。”
说完;他径直从一堆药渣里拨弄出几片细细的;已经被药汁染成褐色的细小的薄片。
“这是溪凤草梗;于咱们国中十分常见;尤其是附近;山林之中更是随处可见。此药本来可以提神醒脑;但若放在这味用来克制敏症的药方中;却是能够起到十分强大的毒性;令人心肺血脉倒流;从而损伤筋脉根本。据微臣与赵太医方才诊断得出;太子殿下因为误服了此药;所以……。”。
“所以什么?张太医;有话还不快说?你这是要急死哀家吗?”
“回太后;殿下身中此药之毒害;所以脏器受损;据微臣等推算;其阳寿只剩下不到三年的时间。若调养得当;则这三年当中还可平安度日;若再受任何外力影响;只怕……。”。
“你说什么?张千;你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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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后在众人都触不及防的时刻;猛然冲上前来;并一把揪住张千的胸前衣襟;声嘶力竭且面容狰狞的逼问道。
张千被其制住;既不能奋力挣扎;也不能反抗;当下只有道:“皇后娘娘;微臣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求娘娘不要……。”。
“皇后;你放开张太医!”
便是如此慌乱的时刻;盛太后的话语之中依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肃穆。她静静的开口;坚毅的目光投向已经濒临奔溃之状的曹后。
曹后闻言;虽是不甘不愿;但仍在侍女的全解下;不得不松开了用尽全身力气的手掌。
“张太医;赵太医;此事;还请你们两位记着;万万不可传扬出去才是。”
盛太后接着下令;她语中的冷厉与隐隐的逼人气势;终于令张千陡然间清醒了过来!
他太轻率了!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刻;如实说出那样的话语来?太子虽参与谋逆;然此事后来的结果;却是太后强令皇帝不得追究。就连带着乱军前来的皇后;也安然的坐在太后的凤辇之上;全无被问责的迹象。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太子仍是太子;不管他做了什么;至少眼下;他还是这个国家不容动摇的继承人。
而后;太子却在之后就被人在汤药里做了手脚;以至于天寿不久……。这样的诊断自己怎么可以说出来?难怪赵太医一直暗中拉自己的衣袖;难怪…太后要在最后的时刻;对自己下了这样的一句封口令!
想到这些后果;张千终于决出自己的后背被冷汗濡湿了大片。他仓惶的腿下一软;怀着求生的本能与对邢素兰强烈的爱意;对太后和曹后诚恳的说道:“请太后和皇后娘娘放心;微臣自然应该守口如瓶;绝不对外吐露半句实情!”
“嗯;你去吧!”
太后似乎相信了他的誓言;声音里无波无谰。然;就在张千和赵太医下了凤辇之后;曹后就咬着下唇;对太后冷笑道:“您当真相信他们会守口如瓶?太后;渊儿他如今已成了这样;却还有人不肯放过他;他是您的亲孙儿;难道您就不能在他临去之前;再……。”。
“哀家相信;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瓶。”
盛太后冷冷的说出这简短的一句话之后;旋即对穆莲扬了扬自己光洁圆滑的下巴。
穆莲得令;心中自是一阵凌然;躬身之后;便默然转身退下了。
曹后微微垂下红肿濡湿的眼眸;只怔怔不语。片刻之后;旋即霍然起身;一幅视死如归的模样;却是抬脚就要下车去。
“皇后!你要去哪里?”
曹后回转身;对太后扬起自己已经被岁月染上了些许沧桑的脸颊;眼眸中燃烧着一团汹汹的怒火;一字一顿的回道:“太后;渊儿在您身边;我再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我本来就是身心皆死的活死人;如今为了儿子;我便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为他讨回一个公道来!”
“啪!”盛太后一掌击在身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却是在侍女的搀扶下;盈盈起身。走到曹后的面前之后;又是凌厉的一巴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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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亏你还记得你是渊儿的母后;你如今若要再去弑君;只怕皇上会盛怒之下立时杀了渊儿!你这举动如此愚蠢;你这是非要害死哀家的孙儿不可吗?”
曹后被兜头掌掴了一巴掌;却是不争不辩的继续站在那里。眼中的悲伤与痛楚无可掩饰;泪水潸潸而下之余;更是颤抖着开口道:“母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渊儿可以不做这太子之位;毕竟皇上已经决计容不下我们母子。可是;他还这么年轻;他也是您的亲孙儿;他是二皇子殿下的唯一亲骨肉;皇上便是再如何憎恶我们母子;可他也不应该在此时刻对渊儿下手;他怎么能如此狠心?他怎么能……。”。
“他是皇帝;是天子;是这天下的主人;他至高无上;生杀予夺;作为一代帝王;他自然能。”
太后以眼中的智慧与理性看向曹后;她接着道:“皇后;事已至此;若你还想为渊儿好;那就要记着一点;对皇上;你只能求;只能示弱;来不得半点强逼与要挟。本来哀家心里是打算着;若回了宫;哀家就会设法求着皇帝让他另外改立太子;然后再赐你们母子一出丰饶的封地;让渊儿做个闲散王爷;逍遥一生;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归宿。而你;自然可以跟着儿子一起;远离这深宫禁苑;远离那些纠缠了你十几年 的恩怨情仇。你可知道;哀家从来不喜欢你;一切只是因为;你从来不曾具备过一个作为皇后应有的品性。你善妒;冲动;且最大的缺点;就是不懂如何去做一个帝王的妻子。”
曹后怔怔的听着太后的话;咬牙并不做声;半响;才道:“那现在呢?渊儿他已经……。”。
“现在;既然皇帝对渊儿下了狠心;那么;哀家也不能违逆皇帝的意思。只是;哀家会求皇上;让他在渊儿有生之年;替其保存太子之位;而你作为渊儿的母亲;哀家也会让皇帝不会在渊儿离世之前废了你的后位……。”。
太后的话没有说完;却被一声十分决然的声音所打断。南宫弦歌一脸寒霜的走进来;却是径直道:“母后;废黜皇后之意不可更改;还望母后不要强求儿子。”
太后看着皇帝;眸中渐渐染上一抹悲伤之色;然她却不言也不语。半响;只是惨然一笑;道:“弦歌;你若要怪;其实一切都要怪哀家这个母后。当年哀家的确对你有所忽视;以至于你不曾拥有像弦烨那样快乐的童年;可是;在哀家的心里;你也是哀家的好儿子。你兄长去的早;他只留下渊儿这么一根血脉;而今渊儿也……。”。
“母后;朕向你发誓;太子之事;并非儿子授意人下手的!此事与朕无关;母后难道不信儿子吗?”
南宫弦歌也免不了激动;他其实很想当着曹后和母亲的面;将当年兄长用计将自己诓离洞房的真相说出来。那时候;因为兄长发现了自己与阿箬只见的隐情;所以他恼怒之余;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才想出了强占曹丽影的这么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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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当天晚上南宫弦歌并没有想到要在洞房夜闹出什么彻夜不归的事情;只是;兄长令人模仿他的 笔迹;写信将阿箬诳到了城郊的一处私宅;得知阿箬的消息;他不得不赶过去;却在茶水中被人下了迷药;然后;两人在私宅中度过了混乱而美好的第一夜。
这件事情;原本他是问心无愧的。事实上;阿箬也不是受他的指使才去接近的兄长;而是兄长为其美色所惑;又想着要与太子一争高下;这才出现了兄弟三人;共爱一个女子的丑闻。
可是;他却无力的发现;面对一个明明早已死去;却永远在母亲心目中有着完美无缺形象的亡兄;他所有的言语辩白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此时此刻;便是他将一切坦白出来又能怎么样呢?母亲只会以为那是他替自己所做的扭曲辩白;而在这场闹剧中;又是受害者又是受益者的曹后;更加不愿相信一丝一毫。
“哀家相信;弦歌;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从小;你对哀家就从来没有过半点埋怨;也是因为你太乖;所以哀家才会忽略了你。弦歌;母后对不起你;你原谅母后;好不好?”
不意太后会忽然有此一说;南宫弦歌讶然之余;亦是旋即心中一阵柔软的暖流涌过。
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自己这么多年以来;自己都是渴望着母亲的疼爱。但此刻;太后却用她狡黠的智慧与敏锐的洞察力;观察到了来自儿子内心深处的那一抹渴望。
毕竟;眼前的是十月怀胎生养自己长大的母亲;便是南宫弦歌心里对她有着再多的不满和怨恨;此时也不由放软了声调;回道:“母后;朕从来没有怪过您一丝一毫。但是;关于兄长的死;请母后相信儿子;儿子真的没有做过这样的恶行。这些年以来;便是朕明知道渊儿是兄长的骨肉;但朕依然册封了他做太子;如果不是他实在太过叛逆;儿子是不会轻易动他的太子之位的……。”。
“你胡说!南宫弦歌;你这是诛心之言!你……”。
“皇后!你休得胡言乱语!哀家相信皇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皇帝是哀家的亲生儿子;他断然不会谋害兄长!亦不会迫害烨儿留下的骨肉的!“
曹后被太后语中的决绝与不容置疑的威严所压倒;她颤抖着嘴唇;仍想再说什么;却被太后旋即一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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