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姑姑,我好……”我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我好害怕,我怕这里……”梦里也不敢说出声儿的话,此时如泉水般涌出来,“我是个逃人,他们杀死了我们村子里的人。我的养母,我的小哥哥……他们把他摔死了,就为了一片地……”我颤抖着解开琵琶襟软纱长袍,给她看了我肩头一塌糊涂的伤疤。
“这,你自己烫坏了它?”平姑姑给我擦着眼泪,柔声安慰着我,“可怜的孩子,吃了不少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何况,咱们汉人亡了天下。”
当我伏在她怀里的时候,脸上不由得变色——平姑姑的右手!我的手拉起的是空空的衣袖——她没有右手!
“你!”我惊呼道。
“别怕,我没有右手。这么多年都没看出来?”平姑姑伸出左手抚了抚我的额头,温和道,“我只有一只手,劈线只能用牙咬着,麻烦的很。所以常常要你帮我。”
从来都是她坐在套间里面,我与她远远的对坐,帮她劈线,或是看绣件绣品。她永远是将右臂揣在怀里,或是两手袖着。我猛地抬头盯着她慈和的双目——我知道她是谁了!
“你是……”
“我也是汉人,和你一样,没了家的‘叫花子’。”她扑哧一笑,揽着我的头道,“别怕。我不会把你的事告诉别人的。”
“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是谁的。”我惊的连抽泣声都停止了,捧着她空荡荡的衣袖,结结巴巴说不清别的话,“我,也,不告诉,人。”
“你知道我是谁?”平姑姑疑道。
我狠狠点着头,“你是,你是……”
“不用说了。”她连忙抚慰我,似乎我才是该安慰的人,“不要紧,说不说都无所谓。”
平姑姑端详一眼自己的右臂,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我……”我不禁一怔,只得支吾道:“宫外都传说,崇祯皇上的公主,是断了一只手的。”我瞪着泪眼,“宫里知道你的身份么?”
“知道。”平姑姑的眼角蕴含了一丝冰冷,“是他们的太皇太后将我囚禁在此,从顺治八年起,十八年来没有踏出过这个门槛。”
十八年从未出去过!我惊得额头渗出丝丝冷汗,心中一动,轻声问道:“那,以前呢?”
“之前的八年被囚在睿亲王府。”平姑姑的眼睛低低垂下,长长的睫毛罩住了眼光,眼角处深深的鱼尾纹蓦地皱起,随即便散开了。她起身向门口踱了两步,忽然回头对轻声笑起来,微蹙的双眉骤然展开,如同绽放的一朵白莲,“断了一只手的公主——枉与他人作笑谈。”
长平公主,她就是崇祯皇帝的女儿!
“这里没人看守?我和那个萨满太太都能随便进出?”待她回头坐下,我坐在身畔问道。
平姑姑摇头,“布木布泰太聪明了。如今我这样无人理会。人人看着,不过是幽居一隅的老宫女,谁会在意?倘若有人看守,便会引起猜测,猜来猜去,早晚会猜出些什么。”
是的,我认识她多年,来来往往无数次,虽然心中有过一丝疑惑,可也觉得她不过是前朝一个没落的宫人。直到今日才知道她竟然是前朝公主。
“布木布泰是谁?”
“太皇太后的名字叫布木布泰。”平姑姑冷笑一声道,“这名字大约她自己也都快忘了吧。谁会叫她的名字。我从前听多尔衮提起过。”
“布木布泰……”我喃喃念叨,孝庄皇太后的名字原来叫做布木布泰。“既然没人看守,怎么不逃走?”
平姑姑听我此言,眼睛忽的望向窗外,院中的杂草被春雨击打,在雨中发出沙沙的响声,“我能去哪里?”她望了我一眼,眼中带着落寞神色,“一生都是坐井观天。在宫里,坐四方地看四方天。天下只有宁寿宫那么大。什么普天之下,什么率土之滨,在我眼中也不过就是从东华门到西华门的距离。他们的天下有千里万里,我的天下只有皇宫中这一隅。”
我的心如同被狠狠摔在了地上,疼的猛烈又麻木。自幼生在深宫,国破家亡之际被囚禁在深宫,除了在睿亲王府幽禁的八年之外,她的所有记忆都在这红墙黄瓦之间。眼看着它大厦倾倒,眼看着它被旁人据为己有。这里仍是她的栖身之所,是她的世界,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现在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从没有过自由。”平姑姑的语气平静的怕人,“布木布泰正是知道这一点,她不必用锁链拴住我。因为我不可能走得出去。”
我走出院子时,雨停了。天却仍然阴阴的,距离这个衰败的小院落愈来愈远,树木花朵也便愈来愈规整茂盛了。
我存身在紫禁城中六年,是否也已经熟悉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十四岁了,我还要在这里徘徊多久?眼望着云气中朱红宫墙和远处青郁的景山,我低低的叫了一声自己:“周晚。”
周晚,你要记得自己不属于这里,要记得将来逃出去,要记得不能将这一生沉溺在这个金碧辉煌的梦里,要记得延续自己短暂的前生,要记得去看看这里的秀丽山川与广阔天地。周晚,你的天下远不止千里万里,你的天下还横亘着三百多年的沧海桑田。
正文 39、第 39 章 后记
后记
《望乡台还生》的第一卷已经告一段落。我正在写第二卷;争取早日完稿。已经发完的这一卷会进行修改;内容不会调整,修改的只是章节名称与文案、封面等等。
第二卷完稿后,我会另开一个坑来发;而不会再发在这一部中。当然,我开始发的时候会在这之后的一章贴出地址,或者大家继续搜索我的笔名“雨燕儿”就可以找到。我设置了《望乡台》系列,用来组织之后的几卷文。
由于我的文过冷(字数太多,点击与收藏又实在少的惊人);以至于不得不另开一文;以写续的形式来继续,否则就永不能上榜了(我昨天知道了这个消息,“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呵呵)。我不会因为文冷而放弃,因为这个文着实凝聚着心血,无论成绩好坏,我都会完成它,但行此事,莫问前程。
在此,我再次感谢各位看官,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不会写的这么努力。我也要感谢编辑,虽然我非常倔,坚决不开新文,她还是支持我以“作死”的心态来写完它。
我不讳言会怕文冷,但也绝不抱怨文冷,不因文冷而错失了当初写文的初衷。继续写完它,才是最终的目的。
在闭关写第二卷的时候,我并未走远,大家还是可以给我留言,我随时会上来回复。另外可能还会发一些以前的小短篇上来,给等文的朋友解解闷。
再次感谢收藏了我的文的22位朋友(截止到此时此刻)。相信吗,我是偷笑着一个一个数着你们的(再次捂嘴偷笑中)。
作者有话要说:《望乡台还生》的第一卷已经告一段落。我正在写第二卷,争取早日完稿。已经发完的这一卷会进行修改,内容不会调整,修改的只是章节名称与文案、封面等等。
第二卷完稿后,我会另开一个坑来发,而不会再发在这一部中。当然,我开始发的时候会在这之后的一章贴出地址,或者大家继续搜索我的笔名“雨燕儿”就可以找到。我设置了《望乡台》系列,用来组织之后的几卷文。
由于我的文过冷(字数太多,点击与收藏又实在少的惊人),以至于不得不另开一文,以写续的形式来继续,否则就永不能上榜了(我昨天知道了这个消息,“好一似凉水浇头,怀里抱着冰”呵呵)。我不会因为文冷而放弃,因为这个文着实凝聚着心血,无论成绩好坏,我都会完成它,但行此事,莫问前程。
在此,我再次感谢各位看官,没有你们的支持我不会写的这么努力。我也要感谢编辑,虽然我非常倔坚决不开新文,她还是支持我以“作死”的心态来写完它。
我不讳言会怕文冷,但我也绝不抱怨文冷,不因文冷而错失了我当初写文的初衷。继续写完它,才是我最终的目的。
在我闭关写第二卷的时候,我并未走远,大家还是可以给我留言,我随时会上来回复。另外可能还会发一些以前的小短篇上来,给等文的朋友解解闷。
再次感谢收藏了我的文的22位朋友(截止到此时此刻)。相信吗,我是偷笑着一个一个数着你们的(再次捂嘴偷笑中)。
正文 40、续 第二卷
我实在憋不住了——
第二卷已经上传!!!
二卷已经上传!!!
已经上传!!!
上传!!!
传!!!
都给我去看;马上去;这就去,去吧,拜托;哭泣中……
好吧,我不激动……我淡定一下。
下面点名:
当当、12345、樱桃雪茄、迷梦、shu、mist、susan、喵喵、苏燃、林之晚风、seledy、tjxue425、墨羽珏阳、
另外还有收藏了没吭声的64个人(截至到现在),快过去吧!
对不起,大家等了这么长时间……呜呜呜,我本来还想等一周的;结果自己没忍住……
多发几遍;互相转告啊。
哎哎哎……别删收藏啊!你以后不会来复习啊?嗯?不许删收!
说你呢,别删收啦,捧个人气嘛
正文 1、前言
各位看见此文的看官,我非常欣喜的告诉你们,你们看的不是一个新文。前面还有第一卷,大概十八万字。
别关页面,别关页面!!!
好吧,我承认这大概给了各位一个闷雷般的打击——我靠!前面还有十八万??
别急,看着前头的养着后头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是不?
呵呵呵。好的,闲话少说,咱们进入正文。
正文 2、无恙是朱颜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后宫:大家所熟知的清朝妃子的册封制度是从康熙年间开始的。顺治年间和康熙初年还不是这样。这个制度是逐渐完善的。
容若:纳兰性德字容若,这两个字出自何处我也不太清楚,这个是根据一些朋友的推测猜的。
红姑娘:北方的一种野果,殷红色的,非常可爱。纳兰性德有《眼儿媚·咏红姑娘》。康熙八年夏天,紫禁城中又选了一次秀女,由内务府操办。阵势虽不如康熙四年大婚那次隆重,可是参选的人数却多,囊括了满蒙汉八旗的女孩子。入选的十人,年纪均在十四五岁,多是样貌端正秀丽,出身不甚高贵的汉军旗女子。
这次选秀之后,应太皇太后与皇太后的懿旨,礼部拟定了后宫妃子品级。定例:皇后一人,皇贵妃一人,贵妃两人,妃四人,嫔六人,以上位分皆有封号,可为六宫主位;嫔以下则为贵人,常在,答应三级,皆无定数,亦可无封号。
其实在顺治朝时,礼部曾有上奏:拟古制,设定皇后以下,妃三人,嫔九人。顺治时候后宫多为蒙古妃子,礼法不明难以实行。至董鄂氏进宫,先封“贤妃”,不过数月,顺治皇帝便下旨:“式稽古制,中宫之次有皇贵妃首襄内治。因慎加简择。敏慧端良未有出董鄂氏之上者,应立为皇贵妃。”宫中竟然为董鄂氏单独设置了“皇贵妃”的位分,以张恩宠。什么“三妃九嫔”之礼便即不了了之。顺治皇帝的后宫又回到了盛京皇太极时代的模样:皇后以下,各宫主位妃子并立,均称“福晋”;宫人们私下称董鄂氏:“承乾宫大福晋”。
如今康熙皇帝的后宫渐渐热闹了,不能如同从前那样胡乱称呼。奉太皇太后、皇太后口谕,册封康熙四年选秀入宫的遏必隆之女钮呼录氏为贵妃,仍赐封号“昭”;赐同年入宫的纳兰氏为“惠贵人”,郭络罗氏为“宜贵人”。
今年刚选入宫的秀女中,赐李氏为“安常在”,董氏为“端常在”;她们中唯一的满洲女子是皇后索和鸾的异母妹妹,赐为“僖贵人”。其余皆为“答应”,无封号。
除了皇后与昭妃,其余妃嫔的位分都很低,称不上是“主子”。照盛京时候称呼年轻庶福晋的样子,宫里叫她们“小主”。
有了封号,她们名正言顺了,我却更加的尴尬了。合宫上下的宫女太监都要依例行礼,我本来也要去问安,却被皇后轻轻一语带过。
“还是照老祖宗的话,楚儿和她们平礼,不必请安。容妞儿是老祖宗的人,也不用给小主们行礼。楚儿的俸禄和纳兰氏她们一样,照着贵人的例就是了。”
表面上我感激皇恩浩荡,私底下却惊出一身冷汗。我若是和这些人拉平,那我成了什么?宫女们入选服役年满二十五岁便可以出宫回家,我还能出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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