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长长叹了口气:“这指婚来的蹊跷极了,使毒的高手用不着,你赶紧去寻趟程掌柜,把指婚的事告诉他,让他,”这茫茫然从哪儿打听起呢?李恬蹙眉想了想才接着吩咐道:“先留心打听宫里对这趟指婚有什么闲话,都是怎么说的。”悦娘答应一声,站起来笑道:“就是么,既来之则战斗之,谁怕谁啊。”
“还有,”李恬又叫住悦娘:“我记的刚才郑太监说还要寻五爷传旨,你先去盯着郑太监,看五爷什么个反应,能看多少是多少。”
“好!”悦娘干脆答应,转身跃出了门。
青枝舒了口气,沏了杯清茶端过来,李恬没接茶,看着窗外出了半天神才吩咐道:“请水先生过来说话,六礼的事不用她管,交给熊嬷嬷张罗就行,咱们府上一来落败,二来从没跟皇家结过亲,这两件事满京城谁不知道?礼仪不周才是常理,做的太好就反常了,反常则妖。我这里有更要紧的事呢。”青枝答应一声,往前院寻水秋娘传李恬的话去了。
郑太监骑着马,气度极其从容的到了清风楼外,清风楼门口的厮儿们见多识广,自然认出了郑太监,没等郑太监走到欢门,早有厮儿飞奔进去通报闵掌柜和后湖边上的黄大掌柜,其余的小厮一起涌出来,牵马的牵马,请安的请安,引着郑太监往欢门进去。
闵掌柜迎出来的极快,郑太监脚步虽慢却一步不停,一边径直往内院后湖边的小院走,一边缓慢和气的问道:“五爷在后湖边赏景呢?”
“是,刚到。”闵掌柜忙恭敬笑答。郑太监没再说话,离临湖小院老远,黄大掌柜就一路急行迎过来,远远的就拱手笑道:“今儿殿试,郑大官怎么得空到清风楼来了?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黄大掌柜太客气了,我来寻五爷,有给他的旨意。”郑太监一样的温和客气,黄净节神情丝毫不变,眼里却闪过丝惊讶和凝重,郑大官亲自来给五爷传旨意,这是什么旨意?黄净节虽心神不宁,却丝毫不敢留露,更不敢出口相询,使了个眼色屏退闵掌柜,恭敬的引着郑太监进了湖边小院。
五皇子一身宝石蓝缂丝长衫,腰间系着白玉带,摇晃着折扇,已经站在院门口迎着郑太监了,见郑太监过来,‘哗’的收了折扇笑道:“郑大官不是来拿我去受那帮进士挤兑的吧?有大哥、三哥和四哥他们就够了,我不学无术,实在上不得台盘。”
“是有给五爷的旨意。”郑太监仔细打量着五皇子,这么个玉树临风、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惧内呢?李家妮子看着温婉得很,哪象个会河东狮吼的?不过这些事说不明白,跟当年官家那事一样,说不明白。
“有旨意?”五皇子怔住了,黄净节已经让人摆了香案出来,郑太监也不挑剔,见香案大差不差,就从怀里取出圣旨,也不念,直接双手捧给了五皇子,让他自己去看。
五皇子狐疑的接过圣旨,圣旨上就寥寥两三行字,一目就了然了,五皇子扫完,不敢置信的摇了摇头,又仔细看了一遍,‘啪’的合上圣旨,抬手揉了揉眼,‘哗’的展开又看了一遍,脸上什么表情都有,又说不出什么表情,抬头看着郑太监小心加小声道:“郑大官,这旨意,写错了吧?”
第一三七章 谁坑了谁
黄净节被五皇子的话吓的肝颤,急忙往里让着郑太监以岔过五皇子这句大逆不道的混帐话:“郑大官今天来巧了,昨儿刚刚得了几饼明前,正要焙了和五爷尝尝味儿好不好,五爷一心掂记着要呈给官家尝尝,郑大官来得正好,赶紧进来品一杯,看看今年这新茶合不合官家的口味。”
“官家最爱喝五爷进的茶,集贤殿还有大事,今天就不喝茶了。”郑太监和黄净节客气道,五皇子的反应在他预料之中,官家指的这婚,是让人不怎么想的通。
“郑大官!”五皇子一把揪住转身要走的郑太监急道:“真没写错?这是谁的主意?姜娘娘?不行,我得去寻阿爹,这是谁要往死里坑我?阿爹难道不知道……阿爹不知道,我就去告诉他!”五皇子最后一句话凌利非常,黄净节听的心惊肉跳,正要伸手想拿过五皇子手里圣旨看看写的什么,五皇子已经一阵风奔出去,郑太监跟在后面跑,一边跑一边招手叫:“五爷!五爷慢一慢,这是官家的旨意,是官家的旨意!”郑太监喊到‘慢一慢’时,五皇子已经奔过院门前的假山看不见了。
黄净节急了,拎着袍子跟在郑太监后头焦急问道:“旨意上说什么了?郑大官好歹告诉一声!”
“是指婚的上谕,五爷跟李家五娘子。”郑太监答的坦诚明白,黄净节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李家?哪个李家?”
“还能有哪个李家?勇国公府李家。”
“啊?!”黄净节如遭雷击,大张着嘴傻在那里,眼睛瞪的眼珠几乎掉出来。
五皇子急如星火冲到集贤殿,集贤殿还在殿试,五皇子再急,也知道这是国家大典,断然冲撞不得,寻了个不显眼处往殿内看了看,正看到大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并排站在御座西边下首,吓的往后连闪了两三步,四哥知不知道赐婚的事?这到底是谁要害他?!五皇子压着心里的急躁,左右看了看,往内侍们歇脚的小隔间闪身进去,坐立不安的等着殿试结束。
郑太监过了好大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赶过来,顺着小内侍的指引寻到五皇子,远远看了看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五皇子再急也只能耐心等着,总算等到官家缓步出了集贤殿,到后殿暂时歇息,五皇子急忙进后殿见礼,官家打量着他道:“你不是说头痛病了,怎么又过来了?”
“阿爹,”五皇子瞄了眼垂手侍立在旁边的大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冲官家拼命暗示:“儿子有话跟您说。”
“嗯,说吧。”官家垂着眼皮,慢慢抿着茶,仿佛没看到五皇子的焦躁和暗示,大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对视了一眼,往前半步,正要说话,官家抬了抬手道:“小五能有什么大事?不用回避。”一句话闷的五皇子胸口痛,可这事就是四哥在,也不能不说!
“阿爹,”五皇子豁出去了,从怀里取出那道旨意,双手捧着道:“这个,这件事,不合适。”
“噢?哪儿不合适?”官家看起来很是惊讶的问道,五皇子重重咽了口口水,看着他爹不知道说什么好,官家放下杯子,看着五皇子,劝说的语重心长:“忠正公自微时就跟着太祖闯荡天下,太祖不只一次提过,当年忠正公侍奉他涉生入死,救过他不止一次,这在太祖起居注里屡有记载,这百年来,李氏一族安命知福,门风淳厚,这样的人家,配得上咱们秦家子弟,李恬之父李忠贤惊才绝艳,人物风流,实是不世出的大才,可惜天不假年,我让人打听过,这李五娘子聪慧贤淑,人也配得上你,至于命格,我让简先生看过了,都好,你放心吧。”
四皇子听到一半,就觉得五内俱焚,耳边嗡嗡作响,嘴巴里干涩难当,大皇子脸上的惊异几乎掩饰不住,看着官家,想看四皇子,刚要转头,又觉得这么去看四皇子不合适,脖子扭到一半硬生生僵在那里不敢再动,三皇子怔的几乎回不过神,四哥儿闹的那一出满京城谁不知道,阿爹居然把李家五娘子指给了老五?!
“阿爹!”五皇子差点哭出来:“这亲事不合适,真不合适,四哥?!”五皇子急的头晕脑涨的看向四皇子求援,官家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你的亲事,关你四哥什么事?难不成这不合适在你四哥身上?是你四哥看上你媳妇了,还是你四哥看不上你媳妇?既觉得不合适,为什么不早说?这旨意已经传下去了,你这会儿跑过来跟朕胡言乱语,我看你是晕了头了!”
四皇子脸色煞白,已经传下了旨意!他看上了五哥媳妇!这话太重了,可明明是五哥儿抢了他的心头肉!五皇子急出了一头一身汗,他这个阿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阿爹,这亲事是谁提起的?这是要害我!”五皇子叫道,官家脸色一下子沉到了底,‘啪’的拍了声炕几道:“是朕提的,怎么了?你要诉朕害你?!”五皇子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着官家,大皇子急了,拿出长兄的款,上前推着五皇子跪下责备道:“你晕了头了!怎么跟阿爹这么说话?!”五皇子顺势磕了个头,抬头哀怨惶恐的看着官家,官家恼怒的厉声训斥道:“我看你是越大越糊涂了!整天在外头鬼混,混的好歹不分,连纲常都忘了?去,到外头跪着去!朕的意旨岂能容人违逆!”两个内侍上前拖起五皇子按着跪在了殿门外。
四皇子浑身麻木的几无知觉,旨意竟然已经传下去了,这事必有人在中间拨弄,阿爹内外分的极清,断不会是朝臣,禁中能是谁?娘娘?不可能,这么做对自己百害而无一益,娘娘不是这样的蠢人,姜娘娘?这与她有什么好处?大哥?四皇子斜了眼大皇子那双半旧的蓝绸面靴子,五哥若和自己种下了仇,倒正中他的意,可他用什么说服阿爹下的旨?阿爹岂容人摆布?他就不怕阿爹疑他挑拨是非、离间兄弟?三哥,他没那本事!阿爹刚刚说过句什么?“既觉得不合适,为什么不早说?”四皇子的心寒噤噤抖了几下,为什么不早说!他早知道他要指婚五娘子!那时候不说话,却等下了旨闹这么一出,他为什么要闹这一出?四皇子眼眶下意识的缩了缩,自然是要演给自己看,他是要自己以为他娶五娘子是事出无奈!怪不得……
四皇子心里一片阴寒,他演的可真好!
五皇子跪在殿外,仰头看天,欲哭无泪,阿爹这是怎么了?怎么糊涂成这样了?是谁这么恨他不死?指给他的是四哥的心尖子,自己还活不活了?!四哥儿不知道会怎么想!旨意都下了,这可怎么办?
禁中,景福宫,五皇子刚冲到集贤殿没多大会儿,叶贵妃就得了指婚的信儿,惊愕过后,紧紧捏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个不停,她正费尽心思给老五挑媳妇儿,官家竟这么突然说降旨指婚就指婚了,虽说乾纲独断,可这说媳妇毕算该是后宅妇人操办的事,他竟连提都没提一句,这是谁的主意?景灵宫那个?官家,这是什么意思?李家娘子凭哪一点让官家动了心?竟这么指给了老五?
这件事谁能从中得了好处?老五?李家败落成那样,老大?他能得什么好处?老三?景灵宫?叶贵妃烦躁的揉了揉额角,转头吩咐心腹宫人红璎道:“你回去一趟,把这事跟老夫人说一声,让她留心四哥儿。”叶贵妃停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吩咐道:“四哥儿自小懂事,我是多虑了,这事我还没看出端的。”红璎答应一声,肃身退出,取了几匣子点心和时新宫花,往东阳郡王府去了。
景灵宫姜贵妃也就晚半刻钟,就得了官家下旨指了李恬和五皇子婚事的信儿,姜贵妃比叶贵妃更惊愕,正月里她试探着跟官家提过叶贵妃的建议,将清江侯府大娘子定给老五,官家未置可否,只说不让她再管这事,怎么突然指了这门亲?老四到李家闹的那一回,满京城谁不知道?如今却让老五娶了李五娘子,姜贵妃心里涌起股怪异之极的感觉,难不成官家是为了掩饰老四做的那事,免得让皇家落得个欺凌弱女的名声?官家什么时候这么慈悲了?
东华门外,蒋鸿的小厮空山挤在人群中,脖子个的老长,脸上带着担忧,眼巴巴的看着东华门内,卢大管事带着七八个孔武的长随站在空山身后,提着颗心紧盯着东华门,太太下了死命令,放榜前无论如何不能让九爷知道李家那档子事,唉,也就是能瞒一天是一天。
七八个一身紫衣、面容严肃的内侍前引,到东华门前分左右肃立,紫衣内侍后面,就是参加天子试的众学子了,蒋鸿和徐思海、冷明松说着话,三人夹在人群中,言笑从容,显的格外神情气爽。
第一三八章 乱了1
空山眼睛紧盯着蒋鸿,急急慌慌冲出去,他得赶紧把他家九爷弄回去,不能让他多跟人说话,万一说漏了就是大事。
空山奔着蒋鸿冲过去,徐思海的小厮墨雨从斜刺里疾冲出来,眼睛里只有他家七爷,急吼吼往前冲,在离蒋鸿和徐思海三四步处,两人兜头撞到了一起,空山被墨雨撞的连往后‘噔噔’了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墨雨‘滴溜溜’连转了几个圈,一头撞在冷明松怀里,把冷明松撞的连声‘唉哟’。
徐思海一把揪过墨雨又笑又气道:“你跟空山发什么疯呢?”
“七爷,夫人说您累了,让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