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跟你商量商量。”祝老侯爷的话刚开了个头,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厮在门外恭敬禀报道:“老太爷,寿王爷来看您了。”祝老侯爷一个鱼跃跳起,周老夫人也‘呼’的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是满眼震惊。
祝老侯爷出去了两顿饭的功夫才进来,周老夫人一听到脚步声就站起来迎出上房,祝老侯爷示意她进屋说话。
“什么事这么一大早?”周老夫人牵肠挂肚了这半天,不等祝老侯爷迈进门槛就问道。
“来请我做北征副帅。”祝老侯爷神情凝重,周老夫人惊的脚下打了个绊,祝老侯爷忙扶住老伴,周老夫人象是没留意到自己差点绊倒,紧紧抓着祝老侯爷的手道:“昨天是郑大官亲自来的?传的密旨?”
“郑大官没说是密旨,却是屏退了众人,出他口,入我耳。”祝老侯爷扶着老伴坐下,在周老夫人对面坐了:“老婆子,这事不简单,是郑大官亲自来的,又是这样的折子,寿王爷怎么知道的?”
“会不会是巧了?”周老夫人不敢多想,祝老侯爷摇了摇头:“哪有那么个巧事?哪件巧事后头没有手推着?”
“那是官家?还是郑大官?”哪一个猜想都让周老夫人心惊,郑大官自幼随侍官家,心里眼里只有官家,说是官家身边最忠诚最信得过的人,一点也不夸张,他又是个极严谨话少的,祝老侯爷长长的寿眉抖了抖,一双眼睛精光闪烁不停,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几份折子的事,寿王知道了,那四爷呢?”祝老侯爷想的出神,周老夫人忧虑的看着他,好一会儿,祝老侯爷才看着周老夫人道:“先不急着上折子回话,今天是范相夫人生辰,各个府上的老夫人、夫人必定到的极全,你早点过去看看情形,若能探探孙老夫人的话,看看她知不知道这事,那就更好了。”
“好,那你?”
“我不能去,一来早就回了不去,二来,我领了这些折子,不宜四下走动。”
周老夫人何尝不知道祝老侯爷去了不合适,可内宅毕竟是内宅,不是所有人家都象她和祝老侯爷这样,什么事都是夫妻两个商量的,孙老夫人从前是东阳郡王府的主心骨,可如今,四哥儿纳孙家娘子的事,她就被瞒得严严实实。
晋安郡王府,五皇子临近黎明才回到府里,李恬急忙穿戴出来,五皇子眼睛里带着些许红丝,疲倦中带着兴奋,见李恬进来,挥手屏退青枝等众丫头,看着李恬低声道:“昨晚上阿爹让人把各家请战的折子送到祝老侯爷府上,说是让他建议个北征的人选,大哥准备请祝老侯爷为副帅,一早就去长安侯府了。”
“谁去传的旨?”李恬惊讶问道,五皇子修长的剑眉挑起一半又落下:“我没问大哥,不过孙六盯着各家动静,昨天一天,长安侯府只接过一个内侍:郑大官。”五皇子漂亮之极的狭长眼睛里满是笑意,笑的如黄山雾后霞光初透,令人目眩,李恬硬生生移开目光。
“祝家姑娘是四爷正妃,官家却让祝老侯爷建议人选。”李恬微微蹙眉道,五皇子伸了个懒腰:“从前祝家姑娘还做过先太子侧妃呢,联姻这事对祝家来说不算什么,用起来顺手,斩起来更顺手。”李恬默然无言,不光祝家这样,能屹立百年以上的大族,哪家不是这样?
“我早就觉得郑大官是大哥的人,果不其然。今天范相夫人作寿,祝家、叶家必定都要去贺寿,你留心看看几位老夫人、夫人的意思,特别是孙老夫人和周老夫人,若是能和周老夫人透点官家对大哥情份极不一般的意思过去,那就更好了。”
“大嫂去不去?”寿王妃性子温婉爱静,极少外出走动,今天也是礼到人早借不适辞了邀请,可今天事出非常,李恬忍不住问道,五皇子摇了摇头:“大嫂不惯这个,”五皇子停了停,仿佛在想怎么说:“大嫂这个人,怎么说呢,书香大家出身,知书达礼、贤惠温良,持家有方,什么都好,最好的一条就是严格秉承女训,内外极分明,从不过问外头任何事,大哥很敬重她这一条。”
李恬皱了皱眉,寿王敬重她从不过问外头的事,那自己呢?五皇子看着她微蹙的眉如晴光霁月间骤然起了雾,心象被那雾牵着扯着很不舒服,忙伸手从背后揽过她,下巴在她滑软的头发蹭了蹭安慰道:“大哥是要做官家的人,当然得敬重这一条,不然后妃干政,外戚尾大不掉,那是大患,咱们不一样,简师都批了我若娶你必惧内,阿爹不还是下旨指了婚?”
“你不是说简师是个惯会胡说八道的骗子?那他的话你也信?再说,你什么时候惧过内了?”李恬听他又提到这个惧内的八字批,烦恼的一边从五皇子怀里往外挣扎,一边带着十二万分的委屈叫道,这个简师简直是胡说八道的祖宗,这样的话也敢批出来,本朝开国上百年,皇子惧内的有几个?再说,瞎批也得看看人吧,这么个长相妖孽、满身桃花的皇子,惧内?说给鬼都不信哪,反害她白担恶名!她是真委屈。
“简师还没批错过。”五皇子捉住李恬的手,捂在手里轻轻揉着扣在她胸前,低头看着她浓密的眼睫和气的越发水汪汪的眼睛,忙俯下脸在她眼上亲了下道:“恬恬,你怕的那事,我寻着方子了,这样的方子宫里有的是,我请乔太医、黄太医和姜太医吃了三顿饭,都说这方子肯定稳妥没事,你睡好了没有?我一夜没睡,还早呢,我陪你再睡一会儿?”
“哎!别这样!早该起了,吴嬷嬷肯定在院门口等着了。”李恬被他身上热热的气息烘的面红心跳,他比她高出一头,壮出一圈,又不好撕破脸,又不能叫人进来帮忙,一时挣不出去,只急的额角全是汗。
“等就让她等着,我就抱抱你,又没做别的,你再这么蹭来蹭去,我怎么忍得住?”五皇子见李恬面红若霞,粉嫩的仿佛吹口气就能滴出水来,心里绮念荡漾,心里一片燥热,低头在李恬脸颊上吻着,含含糊糊道,李恬连被他身上的热气熏带气恼,头都晕了:“今天还有正事……”
“嗯,你想哪儿去了,就是没有正事,也不能白日宣淫。”五皇子不知道想到什么,吃吃笑着,贴着李恬的耳朵调笑道,李恬羞怒之极,一张脸红透发烫,听这话意,成了她想白日宣淫他不肯了,这让人如何能忍!
“你才白日宣淫,我告诉你……”李恬仰头转身想怒斥,可原本应该大义凛然、义正词严的训斥,出口时却娇软无力,不如说娇滴滴的嗔怪更合适些,五皇子被她这面红声软的半句话说的心热难耐,低头吻在她嘴唇上,没等她反应过来,舌尖已经探进去辗转索求,李恬被他吻的气短心跳、头昏身热,又晕了,美人关可不光英雄过不去。
又是‘咣铛’一声,两个都晕了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炕上,可怜那只炕几又被五皇子一脚踹到了地上。青枝吓的一头冲进来,又急退出去,退的比进来的还快。五皇子搂着李恬坐起来,低低笑道:“白日宣淫不好,且忍忍。”李恬气个仰倒。
第二四八章 范府1
青枝带着人进来收拾了,李恬吩咐侍侯五皇子洗漱更衣和摆饭的声音里微颤不稳,说不清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心绪不稳,五皇子倒是笑眯眯心情很不错。
吃了饭,五皇子伸了个懒腰道:“我去东江米胡同那边等大哥去,等他从长安侯府出来,一起去范相府上行个礼,范相是太子太傅,我又跟他学过两年诗经,怎么也得过去行过礼。” 李恬斜着五皇子没说话,礼是正礼,可这话过于堂而皇之就显得有鬼了,五皇子目光微兴,讪笑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上看大哥心事重得很,我陪他见了一夜的人,头一回见他摆出这样的阵势,今天一早去长安侯府的时候吩咐我在东江米胡同等他,陪他去范相府上给范相夫人行个礼,范相正经给大哥讲过几年书,往年范相和夫人过寿,他也是这么早早过去行个礼。”
“你刚才吩咐我的事,是你的意思,还是寿王的意思?”李恬想起刚才被他打扰忘了的一句问话,“我的意思。”五皇子答的极快且理直气壮:“这是身家性命攸关的大事,你不帮我谁能帮我?”李恬松了口气,寿王既然觉得内外分明,妇人不过问外间事好,那这吩咐不是出自他的口就是好事。
送走五皇子,李恬理了事回来,坐在炕上盘算了半天,吩咐请水秋娘过来。
水秋娘进来时,屋里很热闹,璎珞正往李恬身上比划着那只翡翠小镯子,青枝和银桦等人站在旁边发表各自的意见,见水秋娘进来,璎珞笑道:“水先生眼光最好,让先生看看放哪儿好。”
“我觉得做禁步好。”银桦坚持自己的意见,“禁步不显眼,不低头看不见。”青枝表示反对:“还是坠霞帔好。”
“做霞帔坠是好,可这是家宴,又不是元旦大典,要凤冠霞帔的,没有霞帔,霞帔坠怎么用?”银桦提出的问题让青枝哑了。
“王妃一会儿去范相府上贺寿,要戴这个玉镯子去。”璎珞有点发愁的和水秋娘解释道,水秋娘惊讶的看向李恬,李恬简单解释道:“这么好一块翡翠,总不能一直放着,一会儿先生陪我去范相府上吧。”水秋娘知道李恬这话必有原因,这会儿人多,不是追问的时候,笑应了,伸手从璎珞手里接过那只镯子,掂着镯子,看着李恬,一边想着用在哪儿合适,一边笑道:“这么好的翡翠,既要用,又要用到显眼处?”
“嗯,就是这样。”
“让我想想,”水秋娘比划了一会儿笑道:“这镯子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也只能做个禁步,不如这样,我记的王妃有不少缀帐子的赤金蝶,不如拿只大些的用络子络在这镯子中间,下面络几个小些的金蝶,再配件素色裙子,这禁步就极显眼了。”
青枝忙去取那些金蝶,顺手又拿了打络的各色丝线、珠儿线,银桦忙进去抱了十几条素色裙子出来,几个人忙了大半个时辰,将那只镯子和金蝶用络子串起,那金蝶打的极精巧,稍一晃动,翅须皆随之轻摇,如真蝶儿一般,这一串禁步光彩夺目、灵动非常。
水秋娘又给李恬挑了件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褙子,一件玉色素绫抹胸和一条同样的绫裙子,李恬换了,戴上禁步,禁步果然显眼非常,璎珞又一对莲子大小的珍珠耳坠并珍珠手串给李恬戴上,水秋娘换了衣服,几个人出门上车,往范相府上去。
李恬先去承志堂给范相夫人伍氏贺寿见礼,承志堂已经到了不少人,林珂看到李恬进来,没象往常那样直冲过来,而是规矩非常的站在蒋郡王妃身后,寻机会冲她挤了挤眼,又冲母亲嘟了嘟嘴,崔夫人坐在蒋郡王妃下首,面色微微有些憔悴,冲李恬微微欠身,蒋珊也是一样的规矩而立,李恬讶然而悟,必是因为徐洁的事,不光林珂和蒋珊,但凡知道这事的人家,都得加大对小娘子们的管教。
临川侯夫人吴氏坐的离伍夫人很近,临川侯世子姜正源和范相嫡孙女范秀玉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坐近些也是常理,侍立在吴夫人身后的庶出四娘子姜碧清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李恬身上的那串光彩夺目的禁步,离她们十来步,已经出嫁的临川侯府嫡出三姑娘姜碧荷恼怒的盯着不错眼看着李恬的姜四娘子,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侯府的脸面都让她丢尽了!
李恬上前执晚辈礼,只跪了一半,就被伍夫人长媳乔大太太扶住,伍夫人忙欠身笑道:“可当不得这样的大礼,一早上五爷就过来了,也是这般客气,哪里当得王妃和王爷这样的大礼!”
“怎么当不得?”李恬顺势站起来深福了一福笑道:“范相是五爷的先生,不就是我的先生么,见师娘可不是要执晚辈礼?”
“李郡王妃这话说的真是在理的大实话,”坐在下首的定国公夫人钱氏笑道:“范相是太子太傅的,五个皇子可不个个都是范相的学生!”
“当初选书,五爷选的诗经,拜了范相为师习学,五爷今天早上还说,他跟范相学了这些年诗经,越学越觉出学问之大。”李恬含笑答道,钱夫人脸色微变,她忘了这茬了。李恬答了一句就不再理她,只转头和伍夫人等人说话。
刚说了几句,堂外递声通传进来,东阳郡王府孙老夫人来了。李恬忙随众起身,心里很是惊讶,这些年,孙老夫人极少出门做客,伍夫人这寿又不是整寿,看样子最近大家都有点坐不住。
伍夫人迎到承志堂门口,亲自扶着孙老夫人在上首坐了,众人忙着上前见礼,叶十二娘跟在后面,手举到胸前,冲李恬和林珂等人一抓一张的打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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