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会……”
“万万不可!”
二货猫怔了一下,土地公则是惊呼起来。
曼曼目光一闪,怀疑地逼视向土地公:
“不可,而不是不能?!其实你们有办法让我回去,对吗?!”
“……”
土地公和二货猫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向车厢外一纵身就消失了。曼曼眼中怒气连闪,举起了手里的细拐杖就要往外追赶,却听车厢板被人轻轻敲击了几下,随后,凤轻云略带疲惫的清朗声音传来:
“卿卿,我回来了。方才隐约听到你在车厢里吵嚷,出什么事了吗?你可还好?”
曼曼怔了一下,赶紧收起了细拐杖,搪塞道:
“我,我没事!你呢,没有受伤吧?”
凤轻云轻笑了一声,车厢外就忽然失去了所有动静。曼曼竖起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就是没听到任何声响,不由万分奇怪,伸出手掀开了车帘。
马车外,凤轻云双目直视着自己,披着一身淡淡的月色静静背手伫立着,他那双瞳孔中微带蓝色的眼睛,被月色照耀得如冰如玉。
其他人默契地背向他们而立,自动绕着马车形成了一圈人墙。马车原本就停在僻静之处,被他们这样有意地一遮挡,顿时周围一个闲杂人等也无。
凤轻云修长的身影背后,璀璨深邃的夜空中,仍然有一盏盏祈愿天灯缓缓地向天空中升起。橙黄色的灯光与幽蓝色的星子彼此明灭,犹如花开花落。
灯光、月光与星光轮番照耀下的绝美少年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看着曼曼,眼中却似乎有着千言万语,唇角向上微翘的弧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曼曼瞧着这样的他,心里莫名地悸动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
缓缓的,他向曼曼伸出手来,曼曼向他展现了一个极尽甜美的笑容,以同样缓慢的动作将自己的右手交到他的手掌中。
在他的搀扶引导下,她轻轻地下了马车,仰起自己那尚自微带稚气的面庞,轻声问道:
“你……要走了?”
凤轻云“嗯”了一声,又默默地凝视了曼曼好一会儿,才轻声道:
“今日是花朝女儿节,待会儿就该是月下踏歌会了,我陪卿卿踏歌可好?”
“踏歌?”
曼曼怔了一下,再侧耳倾听时,却果然听到湖泊两岸有悠悠的女音吟唱着歌谣:
“柳叶何青青,游人陌上行……奴亦无所思,奴亦无所依,檀郎似明月,今夕复何夕……”
这首歌谣,曼曼恍惚记得在望月酒楼替于公子设宴招待凤轻云那一晚听彩舫上的歌姬唱过,今夜再听,却是莫名地多了一份千转百回的意境。
“佳人广袖舞春风,莲足登台步步升,声声檀郎唤得紧,卿卿细腰来勾魂……”
却是明显的男子粗犷嗓音接了下去,歌词也明显少了文气。这四句刚一唱完,顿时周围响起了一片笑声。
曼曼听着,也不禁露出了微笑,她之前还有些担忧被景王这么一闹,贤德城会不会失去了原先的热闹与繁华,看来,她真的小看了平民们蓬勃的生命力与强大情绪复原能力。
又有女子娇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弯弯柳叶眉,纤纤白玉手,哥如天上月,妹如月下柳,手儿虽细等哥牵,柳儿虽美只伴月……”
却是开始有了火辣辣的调调在里面,越唱越入港了。岸边顿时响起一片少年们的叫好声,有人飞快地接了下去:
“哎……妹儿双眼如秋波哟,哥儿魂魄跟着走哟,若是今朝花期近哪,玉蜂自来伴花香哟……”
曲调越来越高亢,歌词也越来越是俚俗了。曼曼好奇地透过众位守卫们围成的人群缝隙向前看去,就见不远处的湖面之上架着一座小桥,桥下飘满了一盏盏粉莹莹、亮堂堂的桃花灯,桃花灯与那被漆成了朱红色的木质桥栏一起倒映在水面上,纯美如梦
而就在桥的两端,一端站满了精巧装扮过的芳龄少女,另一端则是青春焕发的少年儿郎,彼此正隔着桥栏哄笑对唱。
此时两群人中,自有一个青壮儿郎跳了出来,瞧着对面的一个娇丽少女,欢喜得红光满面,扯着脖子唱了两句,忽然就双臂上举,踩着节拍跳了起来:
“桃花歌,桃花舞,桃花春风今朝度,月儿美,月儿明,月儿妹儿在郎心……”
“桃花歌,桃花舞,桃花春风今朝度,月儿鲜,月儿媚,妹儿哥儿结同心……”
有了带头的,顿时人声轰然一响,围着那座桃花灯簇拥的朱桥便开始舞蹈歌唱起来,一时桥上桥下,少女们的长袖飞舞,少年们的衣袂飞扬,端的是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不知怎的便都沾上了他们那奔放而来的喜气。
曼曼也是瞧得喜上眉梢,正开心呢,就觉得自己的腰间骤然被两只铁臂紧紧搂住,身子自然往后一靠,便陷入了一个火热的胸膛,而她的头顶则传来了凤轻云带着薄怒的声音:
“看你那两只贼溜溜的眼睛,就只顾着瞧他们,他们有我好瞧吗?要陪你踏歌的是我呢,卿卿!”RS
第一百二十六章 你要信我,等我回来!(二更)
被凤轻云紧紧搂在怀中,又清晰地感受到凤轻云的薄怒,曼曼怔了一下,轻轻挣了挣被他箍得有些发疼的肩膀,笑道:
“谁说王爷不好看了,谁敢呀,我找他算账去!”
她刻意地强调了“王爷”两个字,却是为了提醒凤轻云自己和他没有那么亲近。凤轻云鼻子里哼了一声,根本不顾曼曼的抗议,牢牢地抱着她现在还显得瘦小的身体,头微微低下,凑在她的耳边磨着牙轻声道:
“卿卿,休想甩开我……你明知道我都要走了,还只顾看那些不相干的人,还不赶紧趁我在的时候,赶紧多看看我……”
他说得这叫个理直气壮啊,这也奇怪了,自己到底算是他什么人啦就这么提要求?!曼曼真的有些哭笑不得了,她不耐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他那个对自己来说体温高得有些过分的怀抱:
“哎呀,你要我看你,现在这怎么看?”
“别动,等一下……”
凤轻云的声音忽然变得糜哑了起来,连在她耳边响起的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曼曼怔了一下,忽然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有一样火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后背。
腾地一下,曼曼的脸烧得通红!作为一个拥有现代知识的穿越女,她哪里还不知道后面这位出了什么状况,当下她果然安静下来,一动也不敢动了。
凤轻云闷闷地抱着她,过了好一晌儿,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声音却仍是带着黯哑:
“卿卿,我若是回去了,你会不会像那些歌里面唱的一样,想着我,念着我?”
曼曼不敢随意惹他,偏了偏头笑道:
“王爷,您说笑呢?小女子不过一介草民,怎敢随意思念?王爷您正如那天上月,小女子也就像那月下柳……”
“你这么说,是在贬低自己,还是贬损本王?”
凤轻云的声调略冷,词句也铿锵起来。而随着他话音的变冷,曼曼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怀抱热度也随之降了下来,终于暗暗松了口气。
凤轻云沉默了一会儿,将曼曼转了身,认真地注视着这个已经让自己放不下的小女子:
“你要信我,就像,就像信咱们第一次在破庙里面遇见的时候,那里塑着的那尊大佛一样!”
曼曼:“……”
其实你要不提这尊拥有两个极度不可靠的手下的大佛,我没准会更相信你一些……这话当然不能告诉他,于是曼曼转着眼睛,换了个话题:
“你说你要陪我踏歌,你会唱什么歌呢?”
凤轻云轻笑了一下,正要开口唱歌,忽然皱眉朝着自己的手下们瞪了一眼:
“你们,都给本王起开些!”
想一想,还不放心,又斩钉截铁地命令道:
“撕下衣襟,塞上耳朵,本王可不是唱给你们听的!”
到底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儿,脸皮还是薄的!凤轻云这才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唱道:
“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
还顾望旧乡,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
这是一首曼曼听过的古诗,隐约记得在自己的时空中按记载来自于汉代,原诗的意思是:
我踏过了江水去采那莲花,来到了兰草生长的沼泽地之中。采了花要送给谁呢?我想要送给那远在故乡的爱妻啊……回想起故乡的爱妻,顿时觉得长路漫漫遥望,无边无际。因为我飘流异乡,明明与爱妻已结同心,却只能是两地相思,难道我只能怀念着爱妻,愁苦忧伤以至终老?
这样一首凄楚缠绵的歌此时被凤轻云以他那少年的声音缓缓吟唱了出来,只觉清雅中带着浑厚,曲调在缠绵中又隐现洒脱,却并没有夹带多少原诗当中那份忧伤悲颓之气。
而且,这毕竟是来到这个大周朝所在时空以后为数不多的让她有亲切熟悉感的东西,顿时,曼曼不但没有害羞,反而眼中闪出了异彩,笑吟吟地看着凤轻云。
看见曼曼听得高兴,原本还有些放不开,没有完全放声而歌的凤轻云也随之高兴了起来,他清了清喉咙,再次唱道:
“客从远方来,遗我一端绮,
相去万余里,故人心尚尔。
文彩双鸳鸯,裁为合欢被,
著以长相思,缘以结不解。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就如那些民间的少男少女们歌咏的节奏一般,凤轻云的歌唱也从一开始的雅致含蓄上了一个台阶,开始有了火热缠绵之意。
这同样也是来自汉代的古诗,原诗的意思是:
客人风尘仆仆,从远方送来了一端(二丈)织有文彩的素缎,并且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我夫君特意从远方托他捎来的。它从万里之外的夫君处捎来;这丝丝缕缕,该包含着夫君对我的无尽关切和惦念之情呀,这绮缎上面织有文彩的鸳鸯双栖之形彩,夫君特意选择彩织鸳鸯之绮送我,那便由我来将它裁作棉被面,做条温暖的合欢被吧!床被内须充实以丝绵,被缘边要以丝缕缀。,丝绵使我联想到男女相思的绵长无尽,缘结暗示我夫妻之情永结同心。。丝绵再长,终究有穷尽之时;缘结不解,终究有松散之日,这世上惟有胶之与漆,粘合固结,再难分离!那么,就让我与夫君像胶、漆一样投合、固结吧,看谁还能将我们分隔!
这首诗歌已经是非常清晰的表白了!而随着凤轻云缓缓的吟唱,他也开始慢慢地移动脚步,挽着曼曼的小手向身体两侧移动着,一双狭长上挑的俊美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曼曼,看着她听懂了自己的歌词,看到她的小脸因此而霞飞双靥,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喜悦和笑意。
他自然看出曼曼的个性是有些害羞的,若是等她想明白这情之一事,再决定是否行动回应自己,那恐怕得等猴年马月了。不过,一来曼曼年纪还小,二来,自己确实也还有一堆的事务要急等回京处理,而且京都比起这里恐怕更是危机四伏,所以,就先这样吧……让她了解自己的心意,然后让她留在这里,等到她及笄,也等到自己平定了身边的那些乱象,获得为自己做主的权利,再将她接到自己身边。
曼曼当然不知道这个少年王爷在琢磨什么,此刻,便是她再能装傻充愣,她也知道,凤轻云对自己是真的上了心,而自己的心情……对他这张俊美无敌的面庞的抵抗能力似乎也正在逐日下降!
自己喜欢他吗?有意地忽略心中忽然出现的淡淡喜悦,曼曼不禁自问,难道,真的有什么东西在萌芽吗?又或者只是一种被人喜欢的虚荣感?
被这样一个俊美如谪仙的少年恋慕着……是的,相信绝大多数少女都是难以抵挡这种虚荣感的。
但是,曼曼并非是少女稚龄,而是有着成熟灵魂的穿越女,她的前世,未必就缺少了锦衣玉食,又有现代世界的各种发达资讯打底,对美男的抵抗力那哪儿是这个世界的小女儿们所能相提并论的?
瞧着曼曼一开始迷惑,现在忽然变得沉静下来的眸子,凤轻云反而勾唇笑了笑,嗯,就是这样,自己最喜欢的就是她这种不会随意被人愚弄的样子。
他几乎是有些得意地抬眸向前方看去——就在侍卫们围成的人墙最外层,一袭红袍的阮五郎正抱胸斜倚着一棵柳树,唇边还叼着片柳叶,似乎只是在安静地欣赏这贤德城的花朝节,至于实际上呢?凤轻云脑补出了阮五郎一脸郁闷的表情。
的确,他料得一点也不差,阮五郎现在正在一脸嫌弃地嘟哝着:
“……我还从来不知道,原来姓凤的小子这么……酸不溜丢的!”
对于凤轻云唱歌泡妞这一事件的发生,他实在找不出其他形容词了。他这儿正嘀咕呢,就听耳畔忽然响起了一支婉约的诗歌,是个娇婉动听的女子嗓音:
“今日良宴会,欢乐难具陈,
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
令德唱高言,识曲听其真,
齐心同所愿;含意俱未申……”
却是有一群女孩子听见了凤轻云的歌咏,漫步向这边行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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