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汉子分明和他们穿的服饰一样,显然也是一样的来路,然而他脸上的不赞成却非常明显,明显到为首的那名男子看了过去,也是为之一怔:
“刘老二,你怎的做这副鬼样子?”
刘老二慢悠悠抬眼看了看桂女楼的匾额,拱了拱手:
“在下乃是阮氏门徒,恕不能参与此事!”
那为首的男子闻言皱眉:
“阮氏门徒?阮氏什么时候掺和到这么小的事情里面来了?”
“阮氏门徒需维护桂女楼及其幕后主人的安全,这乃是阮家家主亲口下的令,阮氏门徒无不遵从!”
这话一出,门内的修仪眉头一挑:
“竟是阮方亲自下的令?那个什么筱小姐,面子这么大吗?”
她缓缓攥紧了拳头:
“凭什么……不过是一介罪臣之女罢了!是了,罪臣之女……”
修仪的眸子骤然亮起,默默地诵读着自己说的话,终于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
曼曼扑腾到了堤岸之上,拐杖瞬间戳到地面,一股泥沙混杂的水流清晰可见地从拐杖底部涌泄而出,又清晰可见地减缓了流速,并渐渐地停止了喷涌。
影大也早就跃下马来,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浑身冰凉,说不出是雨水浇湿了自己还是汗水透体而出。
…………
瞧着猛然杀进来的冷漠黑衣汉子,修仪迅速地将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似笑非笑地看着身旁这些惊慌失措的女人们。
这下,那个什么筱小姐该露面了吧?
“这位爷,这里是女子贵宾室,不容许男子进入,还请爷见谅回避一二……”
为首的侍女春兰白了脸,却隐隐记起了曼曼当时打发平南郡主的情形,壮着胆子上去和男子说话。
男子眼睛一眯,身上的雨水陡然变成白烟向四周散逸而去。无意间就展露了一身极高明功夫的男子杀气腾腾,提着那个厚重的拳头四顾睥睨:
“你们这些贱人,竟敢对朱姑娘无礼!来呀,去将她们的掌柜拘了来!”
“这……”
“这位老爷,我们,奴婢们不曾做什么……”
“闭嘴!”
随着男子蓦然提高声音喝止侍女们的辩解,房间里骤然鸦雀无声,女子们的身子不免瑟瑟发抖起来。修仪扫视着这些女子,淡然地裹了裹薄毯,开始准备和那位“筱小姐”对话的腹稿。
那男子却是带了七八个随从过来的,他迈腿到楼外喊了一嗓子,那群汉子顿时就在楼外闹了起来,纷纷亮了兵器就要上来押人领路去找掌柜的。
一片喧嚣中,到底有个机灵的丫鬟抽冷子淋着雨从侧门跑了出去找人,但偏巧曼曼之前正好又将影大等人全部带走了,那个丫鬟急得四下里团团乱转。
她正在没抓没挠呢,就听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姐姐,您是前头桂女楼的吧?”
“是……哎哟,您是二哥儿……”
丫鬟发现声音从头顶来,抬头发现是二娃正笑嘻嘻地爬在树上,因为毕竟做了长期跟从曼曼的打算,现在这宅子里的人也不敢直呼二娃了,只能是以一个含糊的二哥儿来称呼着,曼曼也准备寻个合适的时机再给他起个好听的大名。
二娃看着丫鬟神气不对,便灵巧地自树上跃了下来:
“姐姐做什么去?”
“这……唉,桂女楼那边又闹腾呢,有个女的古怪兮兮的带了一群汉子来闹,我们那儿又没个男人,这不摆明了要吃亏嘛!”
“没有男人?!我就是啊!”
二娃一听这还了得,当下挽了袖子喝道:
“大宝,小三儿,抄家伙,我们去!”
“好啊好啊,要打架啦!”
“抄家伙走着!”
那两个小家伙果然应声从树丛里蹦了出来,手里居然还真举着哨棍、木刀,看样子正在习武练把式。二娃则干脆地在地上摸了块板砖,念叨着:
“看小爷不砸你个脸上开杂酱铺!”
这报信的丫鬟一把拉住了二娃,脸上都快哭了,声音也抖:
“别,别!小爷啊,他们手里都是真家伙,你们这样去定会吃亏的!”
“输人不输阵,你别怕,只管带我们过去!”
二娃哪里肯听,举着板砖就要往桂女楼的方向冲,却被那丫鬟不要命地拦腰抱住,一叠声地道:
“二哥儿,别去真别去!咱惹不起躲得起……”
“为什么要躲?!这帮孙子们凭什么欺负咱们?!”
“咱们人少,打不过……”
“还没打呢就说打不过!小爷我也是跟影大学了武艺的,不一定就输!”
丫鬟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
“快别这么说,小爷,你这站直了还不到人胸口那么高……”
二娃犹自愤愤不气馁:
“这个跟个子高低也没关系……对了,大宝,小三儿,你们去把街上的兄弟们都招呼一声,我就不信了,哪有这么踩人的!”
看着那两个小子果然应了一声就跑得飞快,丫鬟不由额头汗下:这,这是要出大乱子啊?!
唯独这支队伍的末端,孤零零地站着一个瘦长汉子,却是双眉紧蹙,沉默地注视着他们。
这汉子分明和他们穿的服饰一样,显然也是一样的来路,然而他脸上的不赞成却非常明显,明显到为首的那名男子看了过去,也是为之一怔:
“刘老二,你怎的做这副鬼样子?”
刘老二慢悠悠抬眼看了看桂女楼的匾额,拱了拱手:
“在下乃是阮氏门徒,恕不能参与此事!”
那为首的男子闻言皱眉:
“阮氏门徒?阮氏什么时候掺和到这么小的事情里面来了?”
“阮氏门徒需维护桂女楼及其幕后主人的安全,这乃是阮家家主亲口下的令,阮氏门徒无不遵从!”R1152( )
第二百一十九掌 任命(一更)
听着曼曼说得大义凛然,影大迟疑了一下,压下心头的惊惧之感,咬牙道:
“已经有人去了,筱小姐你莫担心!”
曼曼点点头:
“那好,你就护着我,我们一起沿着这堤坝走一圈,看看哪里有需要修补的位置……”
影大眸光深深,吸了口气,向身后众随从喝道:
“今日筱小姐乃是为了扶助救护贤德城这方圆百里的民众,你等万万不可将今日所见随意泄露给别人,若是有人走露风声被我查了出来,小心尔等的命!”
说到最后,他已是声色俱厉。
“是!”
身后众人轰然应答,声音洪亮,穿透了雨幕。影大心下稍安,再次将曼曼扶上马背,稳稳地护着她,正准备驱马向前,就听曼曼忽然喝了一声:
“等一等,大家都先停下!”
“筱小姐有何吩咐?”
影大硬生生刹住马上要奔跑提速的马匹。曼曼自马上探出半个身子,回头向着身后众人摆手道:
“听我说,这里的堤坝已经相当脆弱了,如果我们再集体驱马前进,怕会给地面增加更多不必要的震动,我知道大家都是有功夫的高手,所以你们能不能徒步随我俩前行呢?”
影大恍然大悟,点头道:
“果然还是筱小姐考虑周详,来吧!大家将马儿散放到一边,徒步随我前进!”
众人又是哄然答好,他们原本就是心腹死士,这点风雨还真没放在眼里,当下便分出一人将马儿归置到了一块高地——以免万一溃堤逃避不及,剩下的众人使出了十成十的轻身功夫跟在影大马后奔跑起来。
风急雨骤,视线所及之处地面上水连水白茫茫一片,曼曼越看越是心惊:如果不是土地公他们忽然提醒自己,让自己赶过来看一看,这要真是溃堤了,是要出多大的乱子?!
…………
砰砰砰!河流下游的村落里,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
影大分出去的那支影卫队伍,为首的两人扶着上了年纪的村长,正冒雨在村子里嘶声高喊:
“村里的老少爷们儿、姑娘媳妇儿们,大家伙儿听好了!这是城里来的官差,他们预测天文,知晓这雨呀,还要下,这堤坝可能守不住了,大家伙儿快收拾东西跟着咱们撤吧!家里有船的赶紧把船推出来!”
“哎哟,怎么说风就是雨?!”
“哪里就溃堤了,村长您这也是,听他们胡咧咧个啥……”
“我可不走,谁爱走谁走!”
“就是,城里人说话就一定管事儿吗?”
“我瞧城里人倒是傻子多,哈哈……”
有不少村民露出了不情愿的表情,本来嘛,这大下雨天的谁高兴往外头跑啊?就听“呛啷”一声,一柄钢刀瞬间就架到了说“傻子”的那个人脖子上,抽刀的人脸色暗沉,不辨喜怒,说话也是冷飕飕的:
“走不走?不走,你现在就死!走,就饶你一命!”
那村民哪儿见过这架势,猛地一激灵,只觉得压在脖子上那钢刀真是寒气刺骨,皮肤上鸡皮疙瘩直接就起来了,忙不迭地点头道:
“走走走,这就走!”
因为被他挡在身后,他老婆没瞧见自己老公脖子上的刀,只顾抱着手上那个吃手指的娃烦恼道:
“走?往哪里走?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欺负人?说得好!”
又过来一个汉子,却是一把把妇人怀里的孩子拔了过去,拿油布随便一裹,夹在臂弯里就往村外跑:
“现在你们走吗?”
那妇人哪儿见过这个,当下“哇”的一声尖叫了起来,扎煞着双手就冲着“夺走”自己孩子的那人就过去了,跑得飞快:
“我把你个杀千刀的……还我的孩子!孩儿他爸!!”
那孩子父亲也是整个都蹦了起来,跳着脚骂着娘,随手抓了把伞和蓑衣就缀着那飞跑的汉子追下去了。这些影卫一瞧这办法管用,顿时有样学样,有的选了人家的小孩儿抱了就走,有的选了人家的老爹老娘背了就走,不过二十人,用这样的方法,竟然不消一炷香的时间将一个几百人的大村落引了个倾巢而出。
待得将这些村民都引到了山上,影卫们才将他们的亲人还给了他们,并严令他们不许下山。
因见到这些人行事不择手段,又有刀兵在身,这些村民有些敢怒而不敢言,几百人黑压压地站在一处,只觉得这风雨格外凄苦。
有聪慧的出门前带好了雨具的,此时除自用外野分享给了身旁的村民,当下有人借助雨具开始寻找能够避风挡雨的山岩,不多时还真找到了一大块明显凹陷进去的地方,几乎就是个山洞,里面居然还有一块相对干燥的区域,众人开始想办法就地安置。
影卫们虽然行事有些不择手段,但并非完全蛮横无理之辈,他们冷着脸只是为了防止村民逃回自己的村子里去,却不在意他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行为。只是这才引出了一个村子的民众,想到筱小姐之前说的这下游足有上千人的聚居区,为首的影卫就有点焦虑起来,将队中几个核心招到一起商议道:
“今**我兄弟亲眼所见,这堤坝果然已经岌岌可危,但之前影大去向英王知会,英王却不曾采取应对措施,只得你我几十个兄弟出来应付此事,现在看来真是实在应付不到了,兄弟们有何注意?”
“影三不是在南城拳馆吗?”
早有心思细密的影卫想了起来。
“既是英王使不动,自然我等只能用自己的方法应对此事了!”
“动用影卫营紧急联络暗号?”
“对,就这么办!”
商议已定,转眼就是一支响箭飞上了雨幕重重的铅灰色天际,它穿破那重重雨水的阻隔,化作一团无畏潮湿阴冷的烟花绽放在高空。
…………
“这是……最紧急状况?!城外,南郊……”
南城拳馆,烟花映入站在拳馆天井屋檐下的影三眼帘,他的眼皮抽搐了一下,立刻挥手道:
“速速来人!调动所有能调动的人手!”
一阵衣襟带风之声响起,不消片刻,拳馆中已经集结起不下两百名精壮的年轻劲装汉子。影三面沉似水,也不多言,披上雨衣翻身上马,率领着他们就冲进了重重的雨幕。
马蹄声翻飞如战鼓,击打在地面上,冲向城外!
…………
有间客栈,英王的住处。
英王只穿着一件鸭蛋青的袍子,精壮的肌肉清晰地在袍子下方起伏,手中捏着一支蘸满了朱砂红的朱笔,俊挺的眉毛微蹙,注视着窗外那层层坠下的雨水。
“这雨果然下得越发大了……难道,那个什么筱小姐说的话还真的要应验?”
英王觉得自己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他摇了摇头,自我解嘲地笑了笑,放下笔自语道:
“莫当真,不过是女孩儿家的一句戏言罢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到底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万一,万一真的出现了溃堤事件呢?啧,这地方官不管事果然不是办法,难不成我堂堂的王爷还真的要去堤坝上守着,看个清楚明白才敢放心吗?这些小事,本就该由专人去定夺面对……
英王嘀咕着:
“若是真的溃堤形成了水灾,虽是不归本王管辖,但终究是不怎么好看……啧,看起来,还需尽快将贤德城的官员任命定下来才好。”
他思索着,再次拿起了朱笔。
英王的面前赫然放着一张大周朝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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