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清一色由特务来担任。
当时保卫这个地区的武装特务,经常有两个大队左右的兵力,但戴笠还嫌不够,
又把由军统掌握的内政部警察总队调驻在中美所背面歌乐山、金刚坡一带,经常保
持着两个大队,居高临下扼守住这条通往重庆的公路,护卫着歌乐山下的美蒋特务
大本营。这个总队的总队长任建鹏,戴笠经常要找他谈谈。当时他所领导的这支特
务警察部队,还担任各国驻重庆使领馆的门卫和国民党文职机关的警卫,这也是特
务进行活动的最好的掩护。
戴笠经常吹嘘这个地区的警卫特别严密,不过这也可看作是这个杀人魔王自己
的恐惧心情。尽管军统拥有一切特权和数以万计的特务和特务武装,整天干着反共
反人民的罪恶活动,但同时它却又是最害怕共产党和人民的。当时特务在重庆无法
无天,横行霸道,时常给戴笠带来麻烦。但是他那一套严峻的〃家法〃也制止不住,
他只好在纪念周上向特务们经常提出警告。他带着恐吓的口吻说:〃你们在外面乱
七八糟搞,如果给共产党找到了证据,在《新华日报》上刊登出来,那就该你们自
己倒霉,我是管不着你们的死活的!〃特务们听了,的确有所畏惧,他们知道只要
《新华日报》公开揭露出他们的罪行,戴笠也袒护不了,只有去受公开审判。戴笠
用这些话来恐吓,往往比他跳起脚来大骂一顿有效得多。
有一次,八路军办事处的一位秘书由小龙坎进城时,在汽车上被人一枪打死,
戴笠得到这个消息,急得脸都发青,叫我立刻查明是不是军统特务干出来的;如果
是,不管是谁,要立即扣捕解到军统局来审理。他连声说:〃共产党一定不会答应。
要是我们的人搞的,真不知要添多少麻烦。〃我当即向几个特务机关查问,都说不
是他们干的。
原来,有一连新兵走在小龙坎附近,分散躺倒在马路上休息,被中共办事处汽
车辗伤了一个新兵的脚,汽车司机没有发觉照旧向前行驶,解送新兵的班长便举起
步枪向汽车发射一枪。这个班长也不知道这一枪把车内的人打死了,休息后仍朝前
走,一直到了壁山附近,重庆治安机关才派人把他追回来,后来查明系出于无心,
周恩来也没有要这个杀人的班长抵命。这件事完全弄清楚以后,戴笠才松了一口气。
当毛主席去重庆时,戴笠曾命令特别警卫组和稽查处,要对毛主席暗中严加保
卫。这并不是为别的,而是戴笠害怕有什么暴徒趁机暗算毛主席,如果问题发生,
这笔账会落到军统头上。因此,当时戴笠不但不敢对毛主席有任何危害,还生怕别
人乱来。专门担任保卫蒋介石安全的特别警卫组,也得担负起暗中保护毛主席的责
任。有个在戴笠家中担任警卫的特务说:〃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把毛主席干掉?坐
上几年牢,便可立大功。〃戴笠知道了,立刻把这个特务叫去骂了一顿,说他糊涂,
还缴了他的枪,要他回特务总队去,怕他发神经病闹出大乱子来。
军统在重庆搞的所谓高级情报活动和特务活动,连戴笠自己也经常出马。蒋介
石要拉拢四川军阀,戴便经常抽空去拜访许多四川将领,也常常邀他们到家里去吃
饭联络感情。他自己直接利用的一些人,如外交部司长李惟果,国际问题研究所主
任王亢生、军医署长林可胜、金融界的贝祖诒,还有他的许多好友如伍仁硕、何世
礼等。为了作一些国民党政府中的高级情报,在军统局的一些设计委员中,也有不
少人干这方面的工作。如曾经代理过广西省主席的俞作柏,与两广许多反蒋人物关
系密切,还有曾任首都警察厅长的王固盘,他们都愿替军统卖点气力。当时杜月笙
住在重庆,对戴笠的帮助也很不小,除了为他搞帮会方面的活动外,在给戴笠拉人
事关系和了解情况方面也很出过力。
戴笠运用别人替他搞特务活动范围是非常广泛的。在这中间有的很成功,也有
不少使他感到失望,甚至很愤慨。张学良将军的旧部陈XX,便很讨得戴的欢喜,一
直在军统中担任着重要的职务。但是,由张将军介绍给他的旧属并不都替他效力,
如曾做过东北大学校长的王化一和当过旅长的吴骞,对搞特务活动的兴趣就很不浓
厚,连当时戴笠希望他们做做在重庆的东北人士的情报,也没有达到目的。戴在背
地里常常说:〃有些人拿了我们的钱却不给我们做事,有的人不要我们一点好处却
异常卖力地帮助我们。〃在军统数以百计的设计委员中,总有近半数的拿钱不给军
统做事的。戴笠却仍然养着这班人,他希望有朝一日用上一次,他就一切都捞回来
了。
在军统直接运用的人员当中,有个别的人戴笠认为很有把握,但结果却出他意
料之外,因而气得他把人扣押起来也是常有的。我最清楚的有沈夕峰。这人在黄埔
四期当学生时就加入过共产党,抗战时在重庆小梁子开设渝新旅馆。他与进步人士
向有往来,有不少青年去延安时,曾在他开的旅馆里集合。八路军最初设在重庆机
房街办事处的房子,是通过他的介绍租用的。军统特务中有不少是他的同期同学,
都以为他替军统搞到共产党的情报会有点办法,便拉他入军统,做了渝特区的直属
通讯员。结果他专替军统搞社会情报和经济情报。军统一再示意他,希望他应以全
力去做中共的工作。为了让他安心卖力,还给他当了侦缉大队的副大队长。结果等
了两三年,仍然没有能满足军统的要求,戴笠便下令将他扣押在稽查处。我当时在
稽查处工作,曾奉令彻查他过去是否利用军统关系替中共做什么工作。结果查了几
个月,也查不到这方面的任何证据,只好将他释放出来。但军统一面叫他搞经济情
报,同时也暗中注意他的活动,但始终没有发现他与中共方面有任何往来。像这种
赔本生意,军统做过不少。
每当国民参政会开会期间,便是军统最忙最紧张的时刻。这时往往由党政情报
处处长自己领导组成一个临时机构,来做每次会议的工作。蒋介石总是希望早点能
了解到每个非国民党的参政员将在会上提些什么样的意见,有些什么活动,会外有
些什么言论。
当时做这方面工作的虽大有人在,但戴笠却特别抓得紧,他常说这是为〃领袖〃
分劳分忧的紧要关头。他总是自己出马,先与参政会一些负责人取得联络,以便派
特务打入大会临时机构中去担任一点工作,同时把与军统有关的参政员邀去商量。
张国泰是以江西省参政员的身份出面为军统拉关系的。军统要逐日将所得情况详细
向蒋介石报告,一直忙到大会完毕,这一机构才撤销。
每次开参政会前后,戴笠总叫我把所有能用的小汽车准备几十辆,供临时使用。
设在水巷子一号、由军统直接领导的特别侦察组,也特别活跃。戴笠把军统女特务
中最年轻漂亮的葛天璇、陈韵娜、陈雯、阮筱兰、刘玲砚等,也派在这个组为组员。
戴笠还给这个侦察组以大量的特别活动费,希望利用金钱与美女等等来达到他的目
的。
军统在控制重庆航空方面,虽然有了重庆航空检查所,珊瑚坝机场场长已由军
统特务王云苏担任,空军政治部和空军调查室已由军统特务简朴和徐鹤林分任主任,
但戴笠还认为不够严密,又于一九四三年在党政情报处增设了一个航检科,由王芳
南任科长,直接对飞机票进行控制。每天乘飞机来往的客人名单,戴笠当天都全部
了解。一些为蒋介石所注意的人来往情况,也得由戴笠向他报告。同样,重庆的经
济情况以及物价波动的情形,也逐日要向蒋介石报告。
我在重庆时,听到不少关于蒋介石不了解物价的种种传说。如说蒋介石有次在
两路口一家帽店买了一顶呢帽,店主把价钱说得和战前差不多,蒋介石很高兴的买
走之后,市政府立刻对这个商店老板给予嘉奖,并补足他的损失。有一次社会部长
谷正纲陪蒋介石上冠生园吃饭,故意把菜价牌写得和战前差不多。蒋介石看了价目
单连连点头说:〃大家都吵着物价飞涨,其实涨得很有限。〃像这一类的传说,无
非是在替蒋介石作宣传,想说明他不是不关怀人民生活,是被部下蒙骗了,要人们
相信蒋介石是个好人。其实每天物价的波动情况以及与战前的比例数字,不但军统
报得很仔细,而蒋介石看得也很清楚。
军统对四大家族的安全,是竭尽全力予以保卫的。其中以保护蒋介石的安全为
重点,每个军统特务都要尽到保卫〃领袖〃的职责。除了戴笠派在侍从室的随节警
卫组整天跟在他身边外,还有一个近二百名中央军校毕业学生组成的特别警卫组。
这些人经过戴笠亲自挑选和训练,由朱金骅率领,密布在蒋介石每天经过的马路上
担任巡逻。蒋介石外出时,总是注意马路两旁有没有左手持《中央日报》的特别警
卫人员在给他保缥。
宋子文的家中驻有军统派去的一个便衣警卫分队,十多个特务在维护着国舅的
安全。孔祥熙家中虽有他自己的卫队,戴笠为了讨好他,仍在国府路范庄的孔公馆
里,或孔家在南温泉的别墅中举行宴会舞会时,总得派特务去附近警戒。孔祥熙在
广播大厦大开寿宴时,戴笠还亲自站在门口当招待,并派遣大批特务去保护前往祝
贺的达官贵人。至于陈氏弟兄,虽有中统特务保卫,军统仍是有人随时协作的。
在抗战期间,军统特务在重庆,真是坏事做尽,写不胜写。我了解到的,还只
是一部分情况和一些表面上的现象。如果把军统特务当时在重庆的全部罪恶搜集起
来,当更加骇人听闻。本文所举的事实和时间等均系凭个人记忆所及,错误在所难
免,请了解当时情况的先生们给予指正。
囚禁期间的叶挺将军
一九四一年一月间,蒋介石发动第二次反共高潮,指使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长
官顾祝同在皖南地区纠集七个师的兵力,围攻英勇抗日的新四军。军长叶挺将军被
捕后,解送到当时第三战区长官部所在地江西上饶,囚禁了很长时期。这之后,蒋
介石命令顾祝同将叶挺将军解往军事委员会桂林办公厅,实际上是交由军统局去看
管。当时军统局桂林办事处主任杨继荣,公开职务是军委会桂林办公厅民众情报处
处长。叶将军解到桂林,即由杨继荣派办事处警卫组特务将叶囚禁在桂林七星岩附
近一个山洞内,内部看守由军统特务负责,外部另派一个排的宪兵担任警戒。
一九四三年春间,蒋介石又令军统特务头子戴笠将叶将军解往重庆。我当时任
军统局总务处处长,我有个兄弟叫沈默,任军统桂林办事处行动组组长兼民众情报
处的警卫组组长,是负责看守叶将军的人。有一天,我接到他从桂林打来的长途电
话,说他第二天将乘班机解送叶将军到重庆,要我去接他们。我当即与军统司法处
处长沈维翰联系,他告诉我,早已通知军统特务团(又叫特务总队)团长杨清植做
好了准备,希望我和杨一同去机场照料。
第二天上午,我和杨清植到了重庆珊瑚坝机场。当其他所有乘客都下了飞机后,
我才看到沈默陪着一个头发胡子很长的人最后走下来,手上提了一盏植物油灯。这
种油灯是用几根竹子做成架子,上面安放一个铁制的碟子,灌上植物油,加上灯芯,
便可点燃。
当沈默向我和杨清植介绍这便是叶将军时,我们先向他行了军礼,他客气地点
了点头。我说了一句:〃军长辛苦了!〃他毫无表情地回答:〃没有什么。〃走出
机场时,他仰头看望了一下,便自言自语地说:〃呵!到了重庆。〃我很好奇地问
他:〃军长为什么拿着这么一个油灯?〃他微笑着把灯举得高高的,说:〃我这两
年一直和它做伴,我准备把它带在身边作一个永久的纪念品。〃
杨清植专门为叶将军准备了一乘轿子,轿门和窗子都用布蒙好,因为由珊瑚坝
飞机场到公路上,要爬几百级石阶梯,恐怕被人识出来。叶将军看了那乘轿子,很
不高兴,不想乘坐,但杨清植坚持请他坐进去,最后,叶将军才勉强答应了。我们
紧紧跟着,还有二十多名便衣警卫以及军统掌握的重庆航空检查所十多名担任航检
的特务,分散在前前后后。杨清植生怕出问题,担心会有人劫走,所以把轿子一直
抬到汽车旁边。下轿后,我和沈默、杨清植三人陪叶将军乘一辆汽车,前后都有一
辆警卫汽车,一直把叶将军送到林森路望龙门第二十二号军统特务团团长的住宅安
置下来。这所房子离特务团在望龙门两湖会馆的团部很近,一向是团长的住宅,这
次是临时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