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你们这儿什么时候打烊?”干掉三碗米饭后,滕凤凤这才心满意足的放下筷子,擦擦嘴。
“酉时末左右。”夏君妍道,“您要是觉得来我们这儿不太方便,店里的伙计可以把饭菜送到您府上去。”
“那倒不用。”滕凤凤有些可惜,“我还来吃晚饭,就是你们这儿不卖夜宵。”
夏君妍笑了笑:“您要是喜欢吃什么,可以打包一份带走,晚上热热就好了。”
“热过之后味道就一般了。”滕凤凤啧啧嘴,“诶我记得你们这是卖早饭吧?”
“对!卯时初我们就开门了,您若要在云安县呆几天的话,我们店的早饭品种很多,包子馒头粉条还有特色小吃。”夏君妍道,“可不是我自吹自擂,咱们云安县的确是一个风水宝地,人好景美好吃的也很多,您要是想吃小食之类的啊,来我这夏记食铺就对了。您若想试试云安县本地的特色菜啊,聚福楼醉仙楼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两家的,保准您连吃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镇郊还有一座清风寺,虽然不是什么名寺古刹,但也是香火鼎盛,那边有一大片竹林,一眼过去是碧波千顷。寺里还有斋菜,虽然看着清淡但味道不错。”
“在镇东咱们镇有名的陈氏一族的族学就在那里。不仅有书院,还有女学,陈夫人专请了德高望重的女先生去讲学,不仅女学的女学生,只要有兴趣的,只要提前下帖子都能去听听。”
“更别提云安布庄了,来这儿买几匹布回去,走亲戚啊送朋友啊或者自己留着裁衣裳都不错。我们这儿的绣娘的手法和旁的地方不一样,花色都是独一份的!您还可以自己去指定一个绣娘,告诉她您的喜好,她就会专门替您绣一个花色出来。”
钱贵几个在柜台后排排站,听的是面面相觑。
“姑奶奶说的是咱们镇吗?”钱贵摸着头,“我怎么没发觉咱们镇这么好啊。”
小玉听得夏君妍的话连连点头,此刻见钱贵那模样,不由道:“瞧你这点头脑还做买卖呢,什么时候你能有阿夏这份口才,把死的说成活的,把平常的说成稀罕的,那你才是练出来了!”
滕凤凤本来吃完饭要走了,听得夏君妍的介绍一时间心动不已,尤其是那些好吃的,她没吃过的东西,恨不得今天就吃个遍。这趟跟督主一起出来办差,每到一个地方都忙的不得了,好不容易办完正事不等她去打听当地特色菜时,一行人便要走了。
她身为女内卫很少有离开京城外出办差的机会,难得捞到一个,偏偏遇到了一群工作狂。如今好不容易远离了领导的视线,唔……她可以找夏君妍当个向导啊,真是完美的伪装,完美的跟踪!
“我给你当向导?”夏君妍一愣,心里迅速过了一遍自己这几天的行程,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恩!”滕凤凤郑重的点点头,“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没个向导一个人瞎逛,也逛不出什么,反而浪费了这几天的闲暇。掌柜的若是有空不如陪陪我吧,恩……这一天一两银子如何?吃饭什么的都算我的!”
即莫如深当初一月一两银子的兼职后,这位女土豪开出了一天一两银子的价!
“谈钱多俗气啊!”夏君妍掩着袖子笑的特别灿烂,“您远来是客对吧,四海茫茫天地这么广阔,我能和滕姑娘能在这儿遇到那就是缘分!一两银子没问题!您打算在这儿待几天,我给您制定个行程,保准把您想看的想玩的想吃的都给逛到!”
“我也不确定,我要等我师兄给我的信儿。不过四五天的功夫还是有的。”
“那我就按着四天的行程来定,您看行吗?”
“可以!”
“云安风情四日游。”夏君妍定下了主题,见滕凤凤要买单结账了,和气笑道,“熟人价,八折。”
……
“所以你出去了这么一趟,就是给夏君妍送银子去了?”赵青快把眼睛珠子都瞪了出来,“一天一两银子,四天就是四两!哥哥我一年的俸禄也就是小二百两啊,您老这出手真大方!”
“这不还有督主么。”滕凤凤一幅问心无愧的样子,“我如此完美的接近了夏君妍,就算遇到了老大,我也有说辞,而且不会引起夏君妍的任何疑心。这一切都是照着督主吩咐的做得,为了完成任务,这点子小钱算什么?照你这样去跟,跟到猴年马月都跟不出什么结果来,我现在能当面与她交谈说话,你能吗?”
赵青被说的哑口无言。在屋里转来转去,见滕凤凤那得意洋洋的模样恨不得给她两拳。
“我对你只有一个忠告,对付夏君妍,你最好多长几个心眼!”
“我知道。”滕凤凤摆摆手,浑不在意,“她是个生意人心眼子肯定比常人多。”
莫如深还不知道他家的小夏妞已经提前在见婆家人了,此刻他坐在马背之上,单手握着马缰,一手里拿着一封信,神色十分凝重。四周茫茫白雪,密林深处处倒是有一座猎人小屋。莫如深勒马试探般的缓缓前行——这样的地势非常埋伏。
啪!
一团白雪落在地上,树枝上下微颤。
藏在树林之后的人心里一惊,望向了同伴——他发现了?
——废话,那是内卫!
众人见自己已藏不住,纷纷从密林中走了出来。为首之人拱手道:“莫大人,久仰!”说罢,将腰牌递了过去,“西南总督标营诸人,见过莫大人!”
莫如深面无表情的扫了一眼那铁制腰牌,并没有下马的意思。虽然西南总督乃正二品官职,朝廷真正的封疆大吏,不过几个小小标营使者,还不至于让他提起多大的重视。
“我已接到你们总督的信。”莫如深环顾了一下四周,“要在这里谈正事吗?”
“当然不是。”那标营使者赶紧道,“前面是营地,大人请随下官一同前往。”
之前一次州府之行让夏君妍了解到她所在的这个朝代应该是一个太平盛世,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太平盛世其实也没过多长时间,往前推三十年,正是天下大乱的时候。太祖平息战乱建立新朝,当了五年的皇帝便崩了,由其长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继承大统,到如今也不过将将二十五年。对于一个朝代而言,还处于幼年期,一切都充满着活力,而它的四周也潜伏着各种前朝遗留下来的危险。
西南总督请莫如深前去,正是因为查到了一起事关前朝之人的叛逆之事。
“总督大人因祸得福啊。”赵青靠在摇椅里嗑瓜子,四周烧着火盆,屋内一片暖意。谋逆也是要分个一二三四的等级,西南总督查到的这一起普通内卫前去督办便行了,结果就因为云安县的一个小小布庄老板娘,让正三品的内卫头子前去督办。
“莫如深他老人家亲自出马,这案子估计两三天就能结了。”赵青望着房梁出神,“到时候督主还有什么借口来调虎离山呢。”一伸手,又从旁边刻着“夏”字的点子盒子里拿出一块糕点塞进嘴巴,全是滕凤凤带回来的。最后一块点心也吃完后,赵青拍了拍手,将这几天调查的结果正理好,策马朝邻县而去。
莫成背手站在窗边,一眼看去,他和莫如深长得一点也不像。许是切了男根的原因,莫成的长相颇有几分阴柔,虽已年过而立,面相却十分年轻。和莫如深站一块儿,仿佛他才是那个弟弟,而当他沉着脸时,这份阴柔悉数化成了阴狠。
不得不说,莫如深能在内卫中爬的那么快,除了自身能力外,有他这个身为皇帝内侍兼亲信的兄长是分不开的。一向听话令人放心的弟弟,竟然惹出来这么一桩风月官司,莫成第一时间知道的时候心里是不相信的,还带了几分震惊。他养出来的弟弟他是了解的,因为莫如深一直都是照着他的期许而成长——心冷手辣,沉默寡言,一个最完美的内卫。正如当初他捡到他后,又给他起的名字——莫如深,讳莫如深,深则隐;苟有所见,莫如深也。
“这就是你们调查的全部结果?”莫成扫了一眼赵青递上来的资料,语气很轻,却莫名的让他打了个冷颤。
“是。”面对莫成,赵青可不敢向对莫如深那样插科打诨。
“呵,几个混混惹事,就敲了亲舅舅二百两银子,手够黑的。”莫成随意翻了几页,“一千二百两……这是见着有衙门撑腰,狮子大张口啊。”
赵青不自觉的将头埋得更低。
“莫如深给她在云安县行了多少方便?”
莫成的突然发问,赵青竟有些不敢回答了。
“竟被一个女人冲昏了头!”册子被重重摔飞出去,“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督主……”赵青额头已起了一层细汗,“其实这都是些小事,夏君妍也就是一个小掌柜……”
“小掌柜?”莫成笑了笑,“他早该在十一月时返京,连圣上都过问了几次,他却一直推三阻四。我还道他这儿遇到了什么难事,他到底想干什么?”又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桌上关于夏君妍的画像,“他想要女人,京城的名门闺秀随他挑。这女人既无身份也无家世,对莫如深来说毫无益处,除了让他成为笑柄外,还能做什么?”
赵青心里范苦,他都无法替莫如深背书,更别提夏君妍了。只能尽力道:“这种事都得看当局者,旁观之人看得再明白,他陷在里面,说太多反而起了反作用。还是多劝劝为好。”
“若不是顾忌他,不然我何必让你们去查呢,直接杀了女人不就行了吗。”莫成又拿起那册子仔细看了看,“这个女人,倒是贪财又贪名。”
赵青埋首不语。
“幸好我那傻弟弟还没对她说自己的身份,不然怕是甩不掉了。”莫成微眯了眼,嘴角带起了一丝笑,顿时提笔写了一封信交给赵青。
直到离开后,赵青才发现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看着手里的这封信,自觉的它沉重无比。依着莫成的意思来看,夏君妍喜欢莫如深无非是看重他在云安县的身份,只要让莫如深知道这一点,自然也就会这个世俗又势利的女人心灰意冷了。
莫成的这番分析竟让赵青无法反驳。
“哎!不是兄弟不仗义啊。”赵青无奈的摇摇头,“其实这也是帮你试探一下这女人到底值不值,她要是真的跟督主说的那样,尽早抽身,免得麻烦!”
章节目录 第一二六章 陷阱
这几天大雪飞扬,地上积了厚厚的雪,实在不是出行的好日子。街上也比平日里冷清不少,不少镇上人家早早屯了肉和菜,各处的商户铺子也是门前冷清,早早关了门。小玉和姜小莲坐在后院偏厅里烤火,火盆上架着一个铁盘,里面放着红薯片、土豆片还有馒头片儿,香气四溢。
姜小莲将烤的金黄馒头片翻了面儿,撒了一层白糖,夹起来咬了一口,正是酥脆,两三口便解决掉一个,喝了一口热水,一脸的满足。
“外面下这么大的雪,掌柜的还要陪那个腾姑娘去赏景,真是太不容易了。”
小玉正磕着刚出炉的瓜子,地上已经落了一地的瓜子皮。“我听说这练武的天生不怕冷不怕热,阿夏哪能跟她比啊。这腾姑娘也是,非要去清风寺看看,说什么没见过积雪后的竹林。”说着,一脸不忍,稍稍一想那景色都觉得冷,默默替夏君妍点了个蜡。
二人正感叹,听到院中木门声响,连忙拍了拍手起身,披了披风撑伞出去。
“快进屋去烤烤火!”用力关上门,小玉将伞往夏君妍那边偏了偏。夏君妍冻的一个整句子都说不利索,一起进了屋,姜小莲赶紧将她身上的雪用力拍下,不然被火烤化了后反而打湿了衣服着凉。又拿了热毛巾过来敷脸,夏君妍这才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流动。
“你们真去看竹子了?”小玉将热茶递给她,见夏君妍脸上恢复了些颜色,这才也跟着落了坐。
“我今天才算知道了我是多么伟大的一个人,人格太高尚了!”夏君妍一脸的感慨,“什么叫做舍命陪君子啊,看看我!”
“至于么……”小玉颇为不解,“不就是一天一两银子么,万一冻病了,这银子赚着也没意思!”
“一两银子能让我这样?”夏君妍摆摆手,又喝几口热茶,这才觉得暖和了起来,“没个几百两的赚头,我能冒这么大的雪陪她玩儿?”
姜小莲顿时望了去,和小玉二人面面相觑。
“怎么说?”
“这位滕姑娘是振远镖局的镖师,算得上是个江湖人。振远镖局的大当家和漕运那帮人有着过命的交情。咱们余华府的货如果选择内河水运,那一般都是从振远走,外面进余华的呢也大多是走的振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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