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雯郡主越想越慌,不住催促雨莺去请君之勉到雅间来,雨莺磨磨蹭蹭出了房间,磨磨蹭蹭来到君之勉的身边,恭敬地福了福,小声儿地道:“勉世孙,我……我家郡主想请您移步,她有事要同您商量。”
君之勉正帮静雯善后,逐一敲打一楼的食客,听得这话,眸光一凝,淡淡地道:“我还有公务在身,必须要走了,雨燕不是去请静晟世子了吗?兄妹俩商量起来不是更方便?”
“不……是……是郡主有事要跟您商量。”雨莺硬着头皮道。
“过几天吧。”
君之勉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理雨莺,继续方才的工作,不过一柱香后,平南侯世子静晟就带着一队亲兵,骑马飞奔而来。
进到归杏楼的大厅,食客们走了大半,静晟世子急得狠狠地一跺脚,正好瞧见君之勉坐在一张方桌上喝茶,忙大步过去,急切地问道:“之勉,方才这里只有这些食客吗?”
君之勉亲手斟了一杯茶给他,清冷地道:“不是,吃完饭走了不少。世兄来得正好,我也正要走了,还有许多公务。”
“你!”静晟世子就想发脾气,你成天就泡在梨园里,什么时候忙过公务,若真要忙公务,你是南城指挥使,跑到北城来干什么!可是一想到妹妹出了这样的丑事,只怕人家是故意的,静晟世子只得强压了性子,先去将一楼二楼三楼留下的食客逐一敲打恐吓了一番,才回了二楼雅间,让府中过来的丫头们服侍妹妹梳妆整齐,用帷帽围得严严实实地送入马车中,马车立即开动,一刻不停地驰回平南侯府。
妹妹想要干什么,静晟并非完全不知,虽觉得不大入流,但到底是自己的妹妹,自然是维护的,却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人员都清了场后,只留下了两个雅间中的千金们,静晟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推开门,站在门口,照样敲打恐吓一番。小姐们胆子到底小些,一个个吓得低头颤抖,一迭声地答应。
静晟凌厉的目光在众千金头上一个一个扫过去,最后顿在一个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的少女头上,“这是谁?”
怜香忙道:“这是俞小姐,她喝醉了。”
她就是俞家小姐?害妹妹这般狼狈的俞小姐?静晟的眸中幽光一闪,抬步就往雅间内走,怜香见他的神色不对,忍不住站起来,拦在俞筱晚的身前,“世子,她喝醉了,什么都没看到。”
静晟挑眉一笑,“是么?我想亲自问一问。”
“亲自问就不必了吧?”君之勉的声音忽然出现,身形一闪便拦在了静晟的身前,一手搭在静晟的肩膀上,看似随意,实则暗施内力,他盯着静晟的眼睛,清冷地道:“男女有别,还请慎重!况且,我以为,你现在应该回府去安慰令妹才是。”又将声音压得极低极低地道:“积点德,别都报应到静雯的头上。”
静晟眼中光芒一厉,随即又平淡和缓下来,点了点头道:“没错,我应当回府了。”的确是要回府找父亲商议如何善后了,说罢转身出了雅间。
静晟世子离开了归杏楼,韩世昭才放开强拉着君逸之的手,跟他道:“说了之勉不会让他乱来的。”
君逸之的脸上犹有怒容,“哼!静晟打的什么主意我知道!明知晚儿醉了,还故意问话,不过就是想让她站不稳,投怀送抱而已。”他拿折扇指着静晟离去的方向,咬牙切齿,“他想乘机坏了晚儿的名声,纳入侯府,随静雯怎么发作打骂……他……我与他势不两立!”
韩世昭忙捂住君逸之的嘴,“你也冷静一点,怎么一遇上俞姑娘的事你就这么冲动呢?人家什么事都没做呢,你猜得再对,也是猜的。”
哼!君逸之展开折扇用力搧了几下道:“不行,我得赶紧让祖母帮我将亲事定下来,决不能让谁都觊觎晚儿。”而且,他也不打算放过静晟,他早就说过,敢打晚儿主意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韩世昭摇头笑道:“又冲动了不是,人家还在孝期呢,你怎么定亲呐?
君逸之一怔,随即又长叹了一声。
怜香县主心中有愧又慌张,忙忙地找来俞筱晚的丫头,让她们服侍着俞筱晚回曹府,自己也灰溜溜地回了越国公府。
静雯郡主的事,俞筱晚在雅间里听得并不真切,平南侯府用了极严酷的手段压制住了流言,百姓们听得风声,却也只敢悄悄议论,俞筱晚只得跟亲笔写了封信给惟芳长公主,邀请她有空过府来玩。
惟芳长公主欣然应邀,自然八卦地将事情添油加醋学了一遍,“那名姓肖的兵士事后就被带入了平南侯府,原还以为会没命呢,昨日听说又去皇陵了。”她附到俞筱晚的耳边,悄声道:“还救了圣驾。”
救了圣驾,就意味着能平步青云了,俞筱晚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么说,平南侯打算让静雯郡主嫁给他了?”
惟芳长公主白了她一眼,“不嫁给他还能嫁给谁是?虽然这回没传出什么风声,可是皇室贵胄有几家不知道的,哪家还会娶她做媳妇?对了,这事儿,怎么好象跟你也有关系?”
俞筱晚只好支吾道:“那天怜香摆了酒,说要跟我和解来着,我喝醉了
“哦。”惟芳长公主也没往深了想,只是交待她,“她那人心眼小,你在场,怕就会觉得你看到她出丑,会报复你呢,而且平南侯爷和静晟世子都是护短的性子,你还在府里别随意出去吧。”
俞筱晚点头应允,就真的不再随意出门,每月去店中巡视一事,也换成了在府中二门接见各位管事掌柜。
太后和长公主喜欢吃俞筱晚店里的腌果,的确给她带了源源不断的客源,绣坊和香料店还没打出名气,但特产店的生意却越来越好,每月的营利是另外两家店铺合计起来的五倍多,原本的几位厨娘已经不足以应付,俞筱晚又请了十来位厨娘,帮忙一起腌制果子。当然,渍液还是由桃娘来调制,配方不能让太多人知道,饶是这样,还是供不应求。
土产店中来往的多是旁府里的采买管事,为了完成府中的采买任务,这些管事都要巴结着他,郭庆现在飘得脚跟都着不了地了,任走到哪里,旁人都要尊称他一声“郭掌柜”。
俞筱晚出手大方,该给的薪水、红利一分不少,若本月比上月的营利增加两成以上,还另外有赏赐,按说这样的东家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可是郭庆却仍是墙头草一般,张氏想知道什么信息,都会透露出去。
当然,这些小心思,俞文飚都看在眼中,俞筱晚也知道得一清二楚。转眼到了秋季,又是一年收获的季节,今年风调雨顺,收成比往年多了二成,一家土产店面已经不适应出产的规模,俞筱晚就将文伯召进府来,商量开分店一事。
俞文飚也早想过这个问题,“五个城区都可以开分店,店面我已经找好了三有,唯有城中和城北没有合适的。”
俞筱晚便笑道:“没有关系,先开三家也可以,那两处的店面我请敏表哥帮忙留意一下。我的意思,在临近的城市也开几家分店,但是郭庆还是要放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俞筱晚与俞文飚商量好了开店的各个细节,端茶送客后,便到武夫人的院子里闲聊。武氏知道她必定是来找儿子的,便开口留她吃晚饭。下午酉时三刻,曹中敏下了朝回府,先去给老太太请了安,又过来给母亲请安,便见到了俞筱晚。
俞筱晚向他谈起了开分店的事。曹中敏笑道:“文伯早同我商量过了,方才我也先去了铺子里,跟文伯谈了,我会留意的。不过,城中和城北是权贵富商的聚集区,店铺的生意都不错,现在没有人盘出店面,只得等时机,我的意思是,还不如先在临城开,不用急着一下子将生意扩得这么大。”
俞筱晚便笑道:“好,我对生意不是太懂,还在学,就听表哥的。”
聊完了生意,曹中敏又说起昨晚才发生的一件大事,“听说,昨晚为了争一名清倌人,君二公子让人将静晟世子的脸给划花了。”
70。不是我的错
俞筱晚闻言一惊,忙问道:“那静晟世子如何了?他……有没有状告君二公子?”
曹中敏摇头叹笑王道:“怎么会不告,听说,今日在朝堂之上,不单是平南侯上折请求严惩君二公子,就连御史台的几位御史也联名上书,请求严惩君二公子并弹劾楚王纵子行凶。”
曹中敏说完这句就闭了嘴,俞筱晚等了一等,不见他继续说,只好抛开女孩儿家的矜持,装作纯粹好奇地问道:“那摄政王打算如何处置呢?”
曹中敏端起茶杯,低头喝了一口,心道:晚儿妹妹果然对君二有些不同,只是,君二的身份,不是晚儿妹妹高攀得上的,就算能攀上,多半是侧室,加上君二的名声,老太太恐怕不会愿意。可是,若是晚儿妹妹嫁给睿弟为平妻,对我和母亲却是极为不利。
他一面思忖,一面饮了几口热茶,复又抬起头来,看着俞筱晚笑道:“君二公子干混帐事也不是一宗两宗了,不过这回的确是过了些,摄政王原是要严责的,但又有大臣求情。”他顿了顿,看到俞筱晚明亮的水眸专注地看着自己,才微微一笑道:“有大臣说,既是因争清倌人打闹起来的,那便是两个人都有错,谁受伤谁没受伤,不过是二人武功高低、仆人精干与否的问题,不能只罚一个。……这话平南侯自是不爱听,好似静晟世子武功比君二公子那个纨绔还不如似的,可是又的确是儿子吃了亏,听说就没再坚持严惩君二公子的事,跟那几位大臣斗起嘴来……总之是闹得一塌糊涂,快下朝了也没个结论,摄政王爷便让楚王爷和平南侯回去管束儿子,最后也没说要如何处置。”
俞筱晚松了一口气,武氏觉得儿子谈这些事真是无聊,就转了话题,“张侧妃就是这几日临盆,晚儿你看我送什么贺仪比较好?”
说起来也是尴尬,因为张氏与武氏的关系并不融洽,近一年来张氏频受打击,原本因着张君瑶怀了身孕,张氏还想风光得意一把,哪知老太太根本不予理会,待她和武氏没有什么区别;而摄政王妃借口子嗣重大,将张君瑶给拘了起来,说是要让张君瑶安心养胎,可张夫人想到王府看女儿,递十次帖子,顶多能允上两三次。张君瑶告到摄政王那里,摄政王一句“王府内务由王妃统管”就将其打发了。张君瑶和张夫人、张氏等人想破了头,都不知道张君瑶是哪里不慎得罪了王爷和王妃。
没了姨侄女的支持,张氏自然就风光不起来,而近来吴丽绢越来越受宠,所以张氏连面子情都懒得顾了,去老太太那里请安,从不与武氏接话。可是,吴丽绢与张君瑶共侍一夫,是姐妹关系,张君瑶产子,武氏和小武氏也得出份贺仪,不然吴丽绢的面上不好看。
三人商量了几句,拿了几个方案,准备到时再让吴丽绢帮忙参考一下。
到了饭点,俞筱晚便留在顺年堂用晚饭。
巧如巧印为三人布菜捧筷,食不言寝不语,三人安安静静地用完晚饭,又挪回东稍间喝茶。
就听得门外有丫头通禀,“芍药姐姐来接表小姐了。”
俞筱晚的眸光闪了闪,芍药自年后就调到了她的墨玉居,她将其晾了几个月,压了压性子,上个月才开始启用的,为了不坏了府中的规矩,老太太将其降为二等丫头,从延年堂支月例。不过在墨玉居,二等丫头是最高等的,芍药的确能支使其他的丫头干活,但今日初云初雪都跟在她身边,完全没有来接她的必要,之所以跑到顺年堂来,多半还是想遇见敏表哥。
她微微带笑地对初雪道:“去告诉芍药姐姐,我这一会儿还不想回去,让若愿意等,就在院子里等着吧。”
初雪忙福了福,出去交待芍药,俞筱晚自又和武氏及敏表哥聊天。
武氏听俞筱晚说暂时不走,便使人请二小姐过来。不多时,曹中燕就扶着丫头果儿的手进了东稍间,给母亲和大哥、表妹见了礼,才半侧着身子在武氏榻下的小杌上坐下。
武氏笑着对俞筱晚道:“你燕儿表姐的针绣还不错,前几天绣了幅小炕屏,说是想送给你,可是我跟她说,晚儿你是金大娘的弟子呢,哪能看上她的手艺?”
这是想让曹中燕多与自己亲近呢,俞筱晚忙谦虚地道:“小舅母您过奖了,我虽是金大娘的弟子,可是学艺不精。况且,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燕儿表姐的针法我也见识过,的确是很细致精妙,若炕屏真是为了我绣的,我就厚颜笑纳了。多谢燕儿表姐。”
果儿闻言兴奋不已,立即到稍间外从小丫头的手中接了一个扁平匣子,拿给小姐,曹中燕羞红着脸,将匣子亲手递给俞筱晚,“还望表妹不要嫌弃
俞筱晚笑着接过来,当面打开匣子细细观赏一番,连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