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
一位稳婆察觉到产房内进了人,回头瞧见俞筱晚,被她的丽色晃得一阵眼花心跳,半晌才醒过神来道:“这位贵人,产房污秽,还请您移步到外间去。”
俞筱晚反倒走近了几步,那几名稳婆还在乱喊,于是喝了一声,“闭嘴!你们中谁接生的孩子最多?”
几名稳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推举了一位姓李的宫中稳婆,俞筱晚便让其他人到后面守着,有吩咐的时候再上前来,然后走到床头,拿了块干净棉帕,轻轻擦拭摄政王妃额头的汗水,一面微笑道:“王妃,是我,晚儿,别急,小世子一定会平平安安出生的。”
摄政王妃睁着迷朦的双眼,看着她笑道:“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俞筱晚心中一凛,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几个稳婆有问题?她仔细听了听王妃的脉象,有些弱,但尚无大碍。忙俯下身,凑到王妃耳边轻语道:“我要看看您的产道,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李稳婆不由得蹙眉道:“不知这位贵人贵姓,这产房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还请您移步到外间吧,您会妨碍我们接生的。”
俞筱晚笑了笑,“我就是摄政王爷请来接生的,你让开,我要看一看产道。”
李稳婆心中不屑地撇了撇嘴,却也没拦着不让看,退开了半步。俞筱晚低头仔细看了看,眉心紧蹙着问,“发动多久了?”
一名姓张的稳婆道:“今日寅时发动的,已经有八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俞筱晚暗暗一惊,不由得问道:“为何产道还没打开?为何不用剪子?”
李稳婆脸上难掩怒气,沉声道:“王妃金贵的身子,怎能随便用剪子?这产道不是在慢慢开吗?”
俞筱晚站直了身子,盯着李稳婆的眼睛道:“哦?金贵的身子就不能用剪子吗?一会儿我去禀报了王爷,请王爷查一查太医院内的脉案、产案,看是不是这么回事。”
李稳婆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世间女人产子,多靠自然的方式,但是如果有难产的迹象,就要用剪子,只是这样产后难以恢复,而且会很痛苦,但并不表示王妃和宫中的妃子们,就没人挨过这一剪,按说这些经验丰富的稳婆,应当能看出王妃这是有些难产迹象的。
听了李稳婆的推脱之辞,俞筱晚就能确定她们是在故意磨蹭了,干脆伸手一推,将其推得离产床更远一点,亲自指挥别的稳婆,拿小几上的剪子,喷上烈酒在火上烧一烧,给她拿过来。
有几名稳婆站着没动,那位张稳婆倒是立即跑了过去,按着俞筱晚的指挥,送上了剪子。这位应当是越国公府送来的稳婆。
俞筱晚握紧了小剪子,凌空虚虚地笔划了一下,琢磨着从哪里下剪。
李稳婆一看她这架势,就知道她是个没经验的,当下心中安定,作势冷冷哼了一声,“我劝这位贵人一句,女人生孩子都是在鬼门关前转一圈,您这样胡来,可是会出人命的。而且奴婢是太后娘娘派来的,事后还要向太后娘娘禀报,王妃怀的这也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子,若是有个万一,奴婢可只能向太后禀报,是您强抢了奴婢的差事。”
俞筱晚同样冷哼一声,“你延误下剪时机,让王妃饱受痛苦,我自会禀了王爷,让王爷求太后作主。”
李稳婆被噎住,眼光在另外几人的脸上溜了一圈,之前围在产床边的另外三名稳婆便出声附和李稳婆,“这位贵人想是没替人接生过的,您不知道,接生之时,要看当时产妇的情形来决定用何种方式,并不能一概而论。
俞筱晚冷冷地道:“现在起由我来接生,若是我出了差错,自会提了人头去给王爷请罪。现在,你们给我退后一点,若是我下剪的时候,哪个敢撞上来,我就剪了她的咽喉。”
她眸光凶猛,神情严厉,几名稳婆被她的眼神骇住,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这是什么眼神?清亮中带着透析一切的从容,冷静得令人胆寒,怎么她这般有自信,就一定能为王妃接生?要知道,产女难产,可是最棘手的,一个不好就会出人命,即使是经验丰富的稳婆,也会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俞筱晚懒怠再理她们,回头仔细想了想,先人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个布包,展开来,里面是百数根银针,长短不一。她挑了十根,扎在摄政王妃腹部和胸部的几处大穴上,向王妃解释道:“这样可以少出些血,少一点痛苦,一会儿王妃要按我的指示来做。”说罢又回头朝那名张稳婆道:“一会儿我剪开了产道,你就用力推王妃的腹部。”
张稳婆连忙答应下来,还拉上同来的另一名稳婆,但俞筱晚想到这人方才不敢去拿剪子,知她是个怕事的,便蹙眉道:“不用了,就你一人就成了
那名稳婆神色一慌,忙低下头退后几步。
俞筱晚将袖口挽起,敛神挥剪,就这么一瞬,她整个人的气质立即就不一样了,之前还是带着几分惶恐和不确定,这时却严谨肃穆,有着泰山崩于眼前而不惊的沉稳大气。
那几名稳婆心中一惊,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几步,想看清楚她到底会不会下剪。可是俞筱晚手法极快,不过一晃眼,就在产道口剪开了一条四指长的口子,小剪锋利,摄政王妃还来不及感觉疼痛,就结束了。
张稳婆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见时机快到,忙一边帮忙推着王妃的腹部,边喊着口号,让王妃跟着她的口号呼气吸气。
过得一柱香的时间,产房内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摄政王立时顿住脚步,紧张地看向产房门口。
不多时,一名稳婆开门出来,笑盈盈地跪下道喜,“恭喜王爷,王妃为您添了一名千金。”
摄政王愣了一愣,随即笑道:“赏。”
君逸之也忙凑上前来,打着千儿笑道:“恭喜皇叔,皇婶这回给您添了个小郡主,下回就是小世子了,这一女一子,正是个好字,大吉大利啊。”
摄政王微笑道:“就你嘴甜,放心,你也有赏。”
不多时,俞筱晚净了手,理好衣袖走出产房,向着王爷福了一礼,微笑道:“回王爷,王妃和小郡主一切都好,王妃有些累了,只须好生休息一下,坐稳了月子,便能恢复如初了。”
这便是说王妃还能再生。摄政王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才真诚了一些,夸了她几句,便进到室内去看女儿和妻子。不得不说,听说不是儿子,摄政王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只要王妃还能生,儿子晚些来也没什么。
112。太后的赏赐
一名稳婆抱了清洗好的小郡主,给王爷过目,摄政王伸出一根指头去逗女儿。许嬷嬷已经自动接手了稳婆的工作,有条不紊地指挥丫头们给王妃擦身、换床单,将王妃移回正房。
吴丽绢和两位孺人都围着王爷看小郡主,一个个满嘴跑吉祥话儿,摄政王笑得开怀,随口吩咐,在王妃坐月子期间,王府的内务交由吴庶妃主理,两位孺人协理。
吴丽绢立即开始与总管东方浩,协商报喜讯及派发赏银事宜,两位孺人帮忙许嬷嬷照顾王妃,……王府里一派忙乱,俞筱晚便与君逸之告辞,回了楚王府。
一路上,俞筱晚的脸色都有些沉,只是在王府的马车上,君逸之不方便问,回到梦海阁后,才摒退丫鬟们,问她产房内的事。
俞筱晚思虑了一番,将太后派的四位稳婆不作为,以及自己的推断合盘托出。君逸之惊讶地问道:“你是说,那几个稳婆想害死王妃?”
稳婆的意思,肯定就是太后的意思。俞筱晚摇了摇头,“应当不会。我想,她们应当只是想拖延一段时间,好让王妃的身子受损。”
这世间医术高明的大夫,可以在孕妇怀胎至七八个月左右,从脉象上诊出是男胎女胎,太医中肯定有人诊出了王妃所怀的是女儿,就算是儿子,就算太后再怎么防着摄政王,也没必要害死王妃,死了一个,王爷还会再娶,只怕比这个更能生,岂不是得不偿失么?
因而只有可能是让王妃的身子受损。王妃本来宫体就比正常女子小,若是因难产而崩漏、或者只是轻微的下血,也容易不再生育。可反之,若是这胎生得顺利,月子又调理得好,那么日后就容易再生育了。所以那些经验丰富的稳婆,不过是在等最好的时机,又能让王妃受苦,又不至于要了母女俩的性命罢了。
君逸之凝神看着小娇妻,郑重地叮嘱道:“这事儿过去也就过去了,若是没有十足的证据,便是皇叔也不能指责太后的。……毕竟,太后是皇叔的嫡母。”
俞筱晚轻笑道:“我知道,其实王妃也知道,不然的话,为何我进去后,她什么话也没说。”
这一路上她也想清楚了,那些稳婆站在床边看着,却不动手,这算不得什么证据。这世间女子生产,能不能顺利,多半靠的是稳婆的经验,不少女子初胎生育之时,会痛上几天几夜,还不一定能生下来,就是因为许多稳婆怕担责任,不会轻易用剪子。若摄政王爷真要责问,稳婆们只说是判断失误便成了,大不了一顿板子。想必摄政王也十分清楚这一点,才将她叫到王府,而且也不会为了这事儿跟太后叫板的。
君逸之见她明白,便笑盈盈地搂紧她道:“你明白就好。要知道,太后可是有雄才大略的人,不可能做没有把握之事,你日后若是觐见太后,言谈之中也要万分小心。”
俞筱晚认真应承下来,又好奇地问,“你如何知道太后是有雄才大略之人?”
“这还用问吗?先帝体弱,时常卧床,许多时候,折奏都是交由太后批阅的,这在朝中算是公开的秘密了,只不过,本朝没有垂帘听政的先例,先帝驾崩之后,才由皇叔摄政的。”君逸之一面说,一面细细摸索她的腰肢,有些心不在焉起来,低下头在她的颈窝间深吸一口气,轻啄了几口,笑问道:“晚儿出汗了么?”
“是啊,紧张得出汗了。方才我可紧张了,第一次帮人接生啊,虽然只是下了一剪子,我也怕给剪错了地方呀。”俞筱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肩头,避开他轻啄的嘴,嗔道:“也不怕脏,叫水进来,我先沐浴吧。”
君逸之呵呵笑道:“不用分先后了吧,你瞧瞧时辰,可不早了,咱们一块儿沐浴,好早些歇息,明日我带你去东郊别苑玩,那儿有片牡丹园。”
俞筱晚大羞,一巴掌拍开他不老实的爪子,挣扎着退后两步,一面左挪右闪地躲避他的长臂,一面嗔道:“哪个要跟你一块儿,让开!”
君逸之就是不让开,张开双臂占着道儿,扬声问道:“外头是谁?”
初雪在门外应了一声,君逸之吩咐道:“让小厨房送热水来,我与少夫人要沐浴。”
俞筱晚焦急地补充,“两份热水!两份!”
仔细看着她小脸上的晕红,眼里聚满了笑意,似是极力忍住了才没有笑出来,“晚儿,你不用补充,她们也会送两份热水的,你这般大喊,怕她们反而会多想。”
俞筱晚一怔,才想到,的确是如此,自己又被这家伙给调戏了一把,心下又羞又恼,又不妨被他抱了个满怀,她恨得牙根痒痒,干脆扑上前,一口咬住他厚软的耳垂,恨恨地咬了两下,又怕咬疼了他,不甘不愿地松了口。
君逸之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吃吃地笑,“晚儿你真是热情,不过用力大了一点儿,要这样才好。”他说着一抬头,双手微微用力,收紧了她的腰身,靠在自己怀里,这才含住她小巧圆润的耳垂,轻轻地吮了起来。
俞筱晚只觉得浑身一震,骨头都酥了,敏感地察觉他的手已经伸入了衣襟,本来气氛正好,正可以为所欲为,可她却总想着自己一身腻汗,怕一会儿要被嫌弃,只左挣右扎,就是不愿就范。
君逸之拗她不过,只得松了手,正要说话,房门处响起敲门声,初雪带着人送热水来了。
俞筱晚先去沐浴完,披了件夹棉长袍坐在软榻上,初云拿了块大棉帕子,跪在她的身后,轻轻为她绞干头发。
俞筱晚闲着无事,随手拿了本奇志话本翻看。
初云见屋子里没了旁人,四下又再看了看,小声地嘀咕道:“郡王妃,今日您和郡王爷走后,我瞧见娇蕊去了趟王妃住的春景院。”
俞筱晚淡淡地道:“她本就是母妃派来的,有事儿回个话,有什么不对
初云急了,小脸憋得通红,声音压得更低了些,“赵妈妈都特意让奴婢来跟您说一声呢,只是现在蔡嬷嬷跟她跟得紧,她不方便罢了。赵妈妈要奴婢来跟您说一声,府里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可是这梦海阁的事儿,却不能传出去。”
俞筱晚听着眸光闪了闪,却仍是不在意地道:“无妨的,母妃关心我们罢了。”
边说边捏了捏初云的小手。
她当然也希望是这样,梦海阁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