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听得扑哧扑哧几声轻笑,从二人的新房窗外响起,叶蕙也顾不得继续追问什么了,立刻如同一个受惊的小兽,一头钻进被窝儿里捂住身体和脑袋,同时闷声唤纪棠道:“有人在外头听墙角!你还不快去撵他们走!”
这可真是羞死人了!明儿一早还要去敬茶认亲呢,这叫她如何见人呀!
纪棠应声下了床,披上衣裳快速走到窗边听了听,却又立刻转身回来了;叶蕙轻轻将被子掀开一个小角,狐疑的露出一双眼睛望着他:“回来做什么,快去撵人啊?!”
“该听完的都听完了,早跑了。”纪棠也有些害羞,有些懊丧。
“既是都走了,赶紧回答我方才那个问题!”叶蕙恶狠狠的逼问道。
纪棠讪讪的摸了摸头:“我若说是五哥六哥他们昨儿教我的……你信么?”
说罢这话也不待叶蕙回答,他立刻又下了床,在床边的柜子里翻捡起来,翻了半晌方才找出一个小册子递过来:“喏,这个就是他们给我的,还绘声绘色的给我讲解了大半日。”
叶蕙不但不接那个小册子,反而一把捂上眼睛:“你要么就上床进被窝儿,要么就穿好衣裳再满地乱走!”
她怎么就这么命苦啊,昨儿晚上看了本纸春。宫,连惊带吓的都不知如何上的花轿也就罢了,今儿晚上又被人听了壁角,还看了个活生生的美男赤。身裸。体图!
要知道她虽是两世为人,今天这一天却是个全新的经历,如今可倒好……叶蕙不停地腹诽着,却不知自己立即又跌入一个极是火热的怀抱中,旋即便有一个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蕙儿,我的蕙儿,我会永远待你好,只待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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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婚后几年
鼎和二十九年,叶蕙过罢二十岁生日,杭城的夏天再长,如今也已经入了秋。
“七奶奶,奴婢已经盯着将所有行装都归置好了,奴婢这便告诉发财去大码头写船啊?” 知晓叶蕙才打发罢前来回事的管家娘子们,妇人打扮的石榴也不用哪个通报,轻车熟路的进了正房,笑吟吟的问道。
从打四年半前,叶蕙一家迁来杭城,这一家子主仆只在每年老爷忌日前回趟宁州城,给老爷上上坟做做法事。
这中间还有一年是叶蕙怀了身孕,第二年又因为长子达哥儿太小,外加上石榴和梅子几个也怀了身孕,不是忙着生孩子便是养孩子,又耽误了好几次回程,只有纪棠带着柱哥儿年年都回去。
因此现如今叶蕙突然张罗回宁州城多住一阵子,明年秋天才回来,怎么能不叫人兴奋?
可如今叶蕙抿着嘴儿看了石榴半晌,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先不急着写船吧……恐怕行程又得延后了。”
石榴不知所以然,不免有些茫然,却又不敢问可是常老太君那边变了卦,就见吴妈妈带着迎春满脸是笑的从外头回来。
“奴婢与吴妈妈已经按着七奶奶的吩咐重赏了那郎中,又专门叫了车将他送回去了。”迎春上前屈膝回话道。
石榴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欣喜的问道:“怪不得七奶奶说这次要推延行程了,可是又诊出了喜脉?奴婢恭喜七奶奶!”
叶蕙微微红了脸,除了有些害羞。也有些懊恼——这老二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如今又怀上了这个,恐怕回宁州的日子又遥遥无期了!
虽然这几年在杭城的日子还真是比当年在宁州轻松得多,可这杭城的气候……真格儿叫人喜欢不起来。
且不论春夏时的阴雨绵绵。只说每年冬天的那种潮湿阴冷,就算这处宅子早在当年纪棠才买下来时、就差人照着北方的模样铺设了地龙,也不过是屋里舒坦些罢了。每每想要出去走走,总是叫人心生恐惧。
看来北方人终归还是北方人啊,叶蕙苦笑。当年她怎么就信了她娘的话,说是南方更宜居?那潮湿阴冷的冬天,还真是不如北方的寒风凛凛舒服呢!
只说这每年冬天,隔三差五便要去常府给老太君请安吧,虽然两家离得不算太远。马车上却也要拢个火,否则她是宁愿不出门的;她娘倒是常常去陪着老太君摸牌喝茶解闷儿,每每都是兴冲冲的去了,从来不带犹豫的,还连个手炉都不带……
看来气候这种事儿也在于一个习惯。她娘本就是凤城的娘家,凤城离着杭城才三四百里路,她娘从小就生长在南方,自然觉得南方更好。
“还恭喜呢!”叶蕙怏怏的低声道。
前年春天她怀了身孕,腊月里生了达哥儿,她就已经是两年没回去过了,之前常老太君答应下的,说是等常湘的大仇报了就叫他们一家愿意住哪儿就住哪儿,因了孩子太小。也就没随心所欲的折腾,如今才想动弹动弹,竟然又迎来了老二……
如此一来,她就算不想在这杭城扎根儿,恐怕也得扎根儿了!眼下这身孕才四十几天,生产要等明年六月。再将老二养大些养壮实些,能经受得住舟车劳顿了,没个三两年哪里够用?加上之前已经过去的小五年,恐怕这一耽搁就是十年以后。
“若叫奶娘说呢,七奶奶就莫要想那么多了,孩子既然来了,就开开心心留在杭城养胎吧。”吴妈妈见叶蕙不大高兴,不免出言劝慰。
宁州城再好,七奶奶再是在宁州城长大的,太太却是南方人,繁大爷也算长在杭城的,达哥儿更是在杭城出生的,就算七奶奶没怀上这一胎,离开这里回到北方去,也未见得是个好事儿。
更不用说当年已经将宁州的产业卖得差不多了,如果只是回宁州小住一阵子也就罢了,若是又打算再迁回去,可真是劳民伤财的事儿了。
何况七爷这几年将生意打理得多红火啊,既不用七奶奶再像未嫁前那么操心,繁大爷在常家族学附学又方便,离开杭城,哪里还有这么美的日子过。
叶蕙当然也知道再迁回去是件很难的事儿,当年迁过来就已经放弃了不少,扭头再折腾回去更是会丢掉良多,可她不过是想回去住上一年半载的,聊以慰藉下思乡之苦,怎么也这么难了?!
因此上等纪棠得知她又有了身孕,放下手中所有事务匆匆赶回家来,见到的不是她喜笑颜开的模样儿,而是闷闷不乐的面容。
“可是这一次比你怀达哥儿时闹得还厉害?那岂不是又得生个大胖小子了?”纪棠轻轻环抱住妻子的肩膀,刻意讨她欢心道。
叶蕙一边腹诽他这叫重男轻女,一边也不自禁回他道:“我还真是乐意再生个小子,万一生个女儿……再被太子妃瞧上,我可不乐意。”
两人已经在一起过了四年了,再提起当年的许多事都不再有忌讳。
纪棠不免笑起来:“太子表哥若真想与常家结亲,三哥五哥六哥家都有和皇孙年纪相当的女孩儿,哪里就轮到咱们家的女孩儿将来进宫了?你只管放心就是!”
叶蕙笑着点头。这话说得倒也对,毕竟纪棠在明面上只是常湘的嗣子,又在当年婚后不久就搬出来另立了门户,太子和太子妃除非脑袋进水了,才会放着常家那些名正言顺的女孩儿不要,反要盯上她家姑娘呢。
纪棠见她心情和脸色都好起来,也便小心翼翼问起方才黑着脸的缘故;听她说是因为身孕耽误了回山东的行程,他也无可奈何:“我还当我能帮你分忧解愁呢,如今只好做甩手掌柜了?”
叶蕙轻啐了他一口:“还帮我排忧解愁呢,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又怀了他!”
“其实我还真有法子能叫你开心起来,你信不信?”纪棠轻笑着问道。
听得叶蕙叫他莫卖关子,他便笑道:“柱哥儿之前不是一直跟着徐先生来着么,今儿徐先生遇上我了,说是柱哥儿可以去王先生那边听课了。”
因了达哥儿的出生,家中下人早就改口将柱哥儿唤繁大爷了,唯独纪棠两口子与文氏不曾改;而这徐先生与王先生,都是常家族学里的先生,徐先生负责的是二十几个小孩子的启蒙,王先生那里却是已经开讲论语了。
“真的?” 叶蕙果然大喜过望——纪棠有常家大老爷时不常指点着,最近几年做起生意来愈加得心应手了,因此她还真心希望柱哥儿好好读书,将来走走仕途呢,就算不走仕途,给叶家六房挣一个书香门第也好啊!
“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 纪棠揽着妻子的肩膀,学说着妻子惯常爱说的话,两人靠着肩抵着头,一同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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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到此就算彻底完结了~新书还在筹措中,这些天先休息休息,给脑子放个假,开新书时花儿再来贴试阅哈~
谢谢你们陪我走了这么久。如果没有你们的陪伴,我想我不可能坚持写这么多,更不可能坚持等到接连签了几本繁体出版约~谢谢,谢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