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如今再瞧这海城的万俟家,那刻意给万俟三老爷吃发物儿的人,何止是凉薄,这分明就是阴险毒辣!
整个万俟家族里,居住的都是同族同姓,甚至是亲兄热妹;那人究竟是谁,为何要这般赶尽杀绝?难不成只因为窥觑万俟三老爷手中的庶务?
万俟三老爷精通庶务不假,万俟家族的所有生意都由他带着几个小辈儿子弟打理着,可那些收入又不能装进他自己腰包儿,那是全家族的收益啊;有个能干之人替大家伙儿赚银子不好么?
叶蕙此时这么一对比方才知道,原来她自己一直以为的不公,拿出去与别人比一比较,似乎已经算不得什么了……那么她又何苦再哀叹?有那多余的时间好好赚钱不好么!
田妈妈临行之前,叶蕙终于同意带她去探望文氏——叶蕙不是容易轻信的人,可万俟三老爷三太太既然明明白白示好了,她家又没什么可图之处,她何必躲躲闪闪的,贻笑大方呢?
“叶老爷去世后,还真是辛苦姑娘了。”离开文氏的小院儿后,田妈妈低声叹气,“等叶太太的身孕再也掩饰不住,姑娘恐怕还得迎接一场暴风雨吧。”
叶蕙微笑:“叶氏族人只是谋财,尚不敢谋命,我还能应付得来,妈妈就莫劳烦万俟三老爷三太太跟着忧心了。”
田妈妈又长长的叹了口气。可不是怎么着,这叶家跟万俟家比起来,似乎还算厚道了……
送走了田妈妈之后,叶蕙拿着万俟家的礼单重新回了文氏那里。
“这礼单上的贵重药材和补品不少,娘您选个稳妥地方收起来吧?”她商量文氏道。
文氏一脸软软的笑,却将头摇了几下:“还是你收着,你当家,娘放心。”
叶蕙想到她娘如今怀着身孕,确实不适宜摆弄药材,也不适宜随便进补,便打定主意只留下自家将来最有用的东西,其他的都备着送礼——她说是不愿意主动送上衙门被挤捏,可万一有一日被族人欺负得狠了,官老爷该见也得见不是?
与其等着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不如备些礼物、明日请祝伯走一趟,送到知府大人府上去;二百两银票加上些许的名贵药材,应该也值个七八百两银子,权当是年节礼了。
田妈妈走时又再三告诉她,莫怕衙门的雁过拔毛,若是真有需求,只管往万俟家送信儿……万俟家没别的大能耐,跟山东地界儿上、不论哪个州府的衙门还是有些交情的。
离开文氏的小院回房休息,叶蕙还暗自庆幸。
她再硬气,也不过是靠的一股子怒气,以及知道族人都是怕死的,才吓唬族人说大不了一同鱼死网破。若哪天万一遇上混不吝不怕死的,她又待如何?
她重活一次容易么,哪里可能真用自己的命相搏。如今好了,只是她无意中给了万俟轩一个提示,倒换得了万俟三老爷的扶持,今后的路似乎容易了些……
晚饭时辰还没到,叶蕙回了房,便想靠在床上小憩一会儿,谁知眨眼便睡了过去,等被吴妈妈喊起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我见姑娘睡的香,都不忍心喊姑娘起来了。”吴妈妈轻笑道:“只是今儿厨房做了海城送来的鱼虾,若不叫姑娘起来尝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厨房大娘们的手艺和那新鲜吃食。”
海城送来的鱼虾,便是万俟家那田妈妈送来的年礼之一了。叶蕙当时看见礼单上这一项,也有些惊讶,眼下正是寒冬腊月,万俟家竟然能寻到这么稀罕的东西!
倒是田妈妈给她解了惑,海城本就是靠海的,虽然天气冷些,海却不上冻,若是渔船往远海走一走,鱼虾虽不如春秋多,却也聊胜于无。
叶蕙这时才想起来,当初叶天成主张将新户籍落到海城的意思。他说一是因为海城有万俟三老爷,万一有什么事也能照顾一二;二便是海城景致好,因了临海,倒比宁州城温暖些湿润些,最适合做田舍翁。
如此这么一想,叶蕙突然就有些懊悔了。也许当初她真该带着她娘弃了这宁州城的一切,义无反顾到海城去?田妈妈口中的海城风光,真叫人心头痒痒的!
可是,虽说叶天成将家里的产业都卖得差不多了,叶蕙却着实舍不得那处花圃和果园子呢!两处园子的收益还在其次,白白便宜了虎狼一般的族人,她无论如何也意难平!
等她娘平安生下了小兄弟或是小妹子,每年带着娘与小孩子去海城住上半年倒是似乎可行?到了海城,还可以做做冬日的鱼虾养殖呢,那又是一笔收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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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恩人(为300收加更)
腊月二十七这一日清早。
“姑娘,吴山大哥来了,祝伯打发常胜过来请你出去一趟。”石榴匆匆撩了门帘进来。
叶蕙早已经起床,又到文氏院中陪她娘用过早饭了。听石榴禀报完,立刻将才挂上衣架的斗篷取下披在身上,又接过奶娘递来的手炉,急匆匆就出了院。
常胜正在她的院门口立等,见她出来了,便低声回禀:“吴山大哥他们昨夜里在陷阱里捉住了两个贼人,他来问问姑娘,是直接将人送到衙门去,还是如何。”
自打交代吴山多雇些人绕着围墙挖陷阱,叶蕙已经等了许多天。而那贼人果然不叫她失望,并不曾等到正月里再动手……
“吴山大哥问过那两个人是谁派来的么?”叶蕙问常胜。
常胜略带为难的摇了摇头:“他们打死都不交代,要不然吴山大哥也不会一大早儿便来请示姑娘了。”
叶蕙微微皱起眉头。若是那两人交代了,说是族里哪个将他们派来的,她也不说别的,只管将这两人扭送到族中祠堂门口去示众;可那两人咬紧牙关不说话,难不成真的送到衙门去?
“如今这日子口儿,衙门也该封印了吧?”叶蕙突然又想起这茬儿来。
常胜此时也想起今儿是什么日子了。衙门早在腊月二十四就封了印,今儿可是二十七了,哪里还能将人往衙门里头送?
“要不然小的陪着姑娘往花圃走一趟吧,小的知道些逼供的招数,等见了人之后,若是实在撬不开嘴、再想别的辙也不迟。”常胜沉声道。
也只能如此了,叶蕙笑道。既然她想踏踏实实过个年如此的难,那就索性闹上一场又如何?
她就不信了,派那两人到她花圃捣乱的,能出叶氏族人左右!保不齐就是叶冲,因为叶氏家族里,除了她家的花圃里暖房多些,再就数叶冲了,那混账又挖走了她家两户花匠,偷了她家不少的名贵花木,不是他还能是谁!
“吴山大哥问不出他们的背后主使人,那么可曾问出来他们去花圃做什么?是去偷东西了,还是要刨咱们的暖房?”叶蕙问常胜。
常胜缓缓摇头:“马上就到前院儿了,姑娘见到吴山大哥后自己问他吧。他一来,祝伯便打发小的到后院给姑娘报信儿,小的知道的不多。”
叶蕙轻笑:“可不是,我糊涂了。”
两人便这么一前一后又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前院。待见到吴山,叶蕙才知道没有常胜说得那么简单——那两个人虽然是掉进了陷阱,旋即又被守夜的短工给捉住了,那两人身上却带着利器!
“没伤到人就好!”叶蕙轻抚胸口,即便只是听吴山学说,依然觉得很是后怕。
刨出哑婆一家不说,就连上夜的短工也不能轻易受伤啊。马上就是除夕了,给她的花圃做工之人却受了伤,往后哪里还有人敢给她家做活计!
前几日的积雪还没化干净,常胜将马车赶得很慢。反正贼人已经被捉了,正五花大绑的躺在花圃的空屋子里,何苦疾驰。
叶蕙从轿厢帷幕的微微晃动中,看见了常胜挺直的背影,内心也立刻坚毅了起来。她现在能用的人手是不多,可不论是祝伯,还是哑婆一家,再或是常胜,哪一个不是默默支持她的坚实力量!
万俟三老爷送给她的护院,另外两个也在昨日赶到。她家虽然不够奢华也不够广阔,下人早都跑得差不多了,空屋子可不少,祝伯很是细心的给他们安排了住处,哥儿几个还专门跑到后院向她谢了恩。
石榴为此还笑了一阵子,说万俟家的下人真有意思,没来姑娘的院子之前,几人一直嘀咕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得到姑娘。等听她说,她领着他们来后院谢谢姑娘便成了,一个个嘴大张着,能塞得下一个大鸭蛋……
叶蕙当时便笑着点了点石榴的额头。她家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规矩自然很是宽松,那几个护院可是出自百年世家,哪里见过这没规矩的阵仗!难不成谁家的二门都是男子随意进的?
话是这么说,她也瞧得出来,那几个护院脸上并无轻视之意。她趁机问了几句话,方才从几人口中得知,这几人竟然是万俟三老爷过去行商时的贴身护卫……
叶蕙想到这里,促狭之心顿起,掀开帘子问常胜:“那几个护院大哥来了之后,你可与他们切磋过武艺?”
常胜也不回头,只管稳稳当当的驾车,“姑娘莫将轿厢里那么一点儿暖和气儿都放了。”
叶蕙嘟着嘴抛下手中的帘子,这个常胜,一点儿都没趣,定然是祝伯教他的,处处管制她!不过看在他做事勤恳谨慎的份儿上,她就不跟他计较了……
等她窝回轿厢一角,老老实实靠在那里了,常胜的声音却在外头响起:“小的这一身三脚猫功夫,哪里敢与几位护院大哥招呼?不过姑娘放心,陈大哥和陈三哥都愿意收小的做徒弟呢。”
陈大和陈三,是万俟家的田妈妈走时便留下的那两个,这才不过两日,便被常胜说动心了,要收他当徒弟?这小子,竟然有这本事!
叶蕙立刻满脸是笑的回道:“等咱们办完正事回了家,你得好好给我讲一讲,你是怎么说服他们收下你的!”
常胜微微牵起嘴角。
五年前,姑娘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她的马车惊了马,一路从闹市奔至偏僻的义庄,方才被他拦下。经了之前那么大的一场惊吓,他本以为车上的人早都吓了个半死,她却撩开帷幕探出头来,很新奇的看着他,脸上一点点泪痕都没有。
“你是怎么拦下这马车的?你有功夫?!”
如今事情已经过了好些年了,姑娘还是那个姑娘,遇上什么事儿都要刨根问底;当年惊了马,她一滴眼泪都没流,前些天被族人逼上门来,她也毫无惧怕。
常胜的手将马鞭越握越紧。姑娘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她又何尝不是他的救命恩人?若不是姑娘将他和石榴带回叶家,他们早就在义庄冻死饿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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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力争
叶蕙一行人到了花圃,先进了哑婆的屋子。哑婆已经叫儿媳妇杨氏泡了热茶,众人正好先暖一暖。
一盏热茶下去,外加哑婆这屋里炭盆烧得旺,叶蕙也觉得暖和了不少。抬眼望见哑婆殷切的目光,她不由有些愧疚有些躲闪——哑婆转交给她的那些种子,这几日忙碌着准备过年,还没来得及再播种一次呢……就连随身庄园她都没再进去。
哑婆听她说种子还没种,忙比划起来,她儿媳妇杨氏便笑着替婆婆翻译:“我婆婆说,姑娘莫着急,她只是想劝劝姑娘,花圃和果园子遭贼的事儿常有,也不是咱们一家,姑娘万万别急,当心大过年的再气坏了自个儿。”
“姑娘叫人挖的陷阱,还有常胜小哥做好的铁蒺藜,都挺管用,那两个贼人翻墙时,被铁蒺藜扎个够呛,要不也不会一头栽进陷阱里爬不出来。”
“至于我婆婆给您的那些种子,等开春了再播种也不迟,在陆地上比暖房更好出芽。”
叶蕙笑着点头:“我听哑婆和吴嫂子的话,我不着急也不生气,我只是怕万一有贼人摸进来,伤到咱们的人;至于暖房和花草,只要有人在,慢慢打理都不碍的。”
族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她没必要跟这婆媳俩说起,那是她叶蕙自己的事儿。
常胜喝了一盏热茶便与吴山离开了,应该是去了关押贼人的屋子。叶蕙也不着急过去,等常胜问出了所以然,自然会过来告诉她。
可如今她已经在哑婆房中坐了半个时辰了,常胜那家伙怎么还不回来?那家伙平素看着不爱说话,却不是个面人儿呢,万一他驴脾气上来了,再将那两个贼人暴打一顿可如何是好!
等她急匆匆赶到那座空屋子里,常胜和吴山正在相视而笑。这是那两个贼人招招认了?
“姑娘,这屋里且冷又脏,不适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