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到底要不要真的与殷裔成亲。平乐颇有些自嘲的笑了，现在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好像她根本决定不了什么。
嫁或不嫁，都不是她可以决定的。
可就这般不清不楚的嫁进殷氏？那她重生的意义何在？
如平乐所料。殷氏与平氏联姻的消息很快在晋国传扬开来，这简直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平氏那是什么身份？殷氏又是什么身份？
简直是天差地别，而且平七那名声？坏的不能再坏了，简直是臭名昭著。最终却真的要进殷氏门。
这真像是天方夜谭。
***
曲城周氏。
周悠看着属下递上来的消息，一声轻笑。殷家竟然真的要与平氏联姻，也确实是件让人意外之事。
自从杏花镇回转，他便知道殷氏与周氏联姻无望。
先不说殷氏会不会找周氏这样的显贵之门。便是他周氏内部，对与殷氏联姻也是诸多猜测。先前想着强强联手，可两强真的可以交心联手吗？
未必吧。
都是各有心思。白白苦了他的嫡妹。不联姻便不联吧，他周氏的贵女还愁无处可嫁吗？只是殷裔最终竟然真的求娶平乐，还是多少让周悠有些惊讶的。
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决定。
那便注定殷裔的子代无外戚可依，自然也无外戚可专权跋扈，可以说有一利必有一弊吧。
真的很好奇那平家七女到底做了什么？听说殷裔不见踪迹时。她手握一封婚书便直闯殷氏，最终，竟然还真的被殷氏认下。据说殷家家主可是当时便以‘为父’自称了。还有那五位冥顽不灵的长老，最终竟然能甘愿与屈屈平氏联姻。
世人皆传殷裔无所不能。
可周悠知道，必定是平乐做了什么，以至五位长老认可。若不然，以殷氏那般势大之族，一封无媒无聘的婚书，实难让他们妥协。
想到平乐，周悠不由得想起二人一路赏景闲聊时的一幕。
那般的灼灼其华，艳的简直胜过那三月的桃枝。如果只是艳丽，他也不会至此还在惦念着她，偏生她那艳丽中，有着圣洁，有着魅惑，很少有女郎可以将这几个词一同诠释。
就算他周氏的贵女，他的嫡妹，从生下来便由仆女悉心教养，也只教成了一个守礼懂规矩的女郎，与这平七比起来，少了几分灵动之姿。
那平乐啊……
想起平乐那娇俏含笑的脸，颊边流逸着圆润的弧度，这让他想起三月湖边的柳，承载着冬日与春日交错的风，明丽流芳……
这时，有扣门声响起，思绪被打断，周悠端起手中清茶，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女郎步履优雅，有着属于周氏的矜持与高贵。
是他的亲妹。
“九兄。”
周悠笑笑，伸手招呼妹妹入座。但凡氏族，哪家都是人丁兴旺的。毕竟这个时代哪个大家郎君没几房娇妾。
只是生的孩子再多，哪怕一口气生上三五个。也不如一个嫡子嫡女。
一个嫡子，可以保证日后生活无忧，一个嫡女，可以是未来更上层楼的保证。再大的氏族，也只能有一个嫡长子，一个嫡长女。所以才有了晋国倾城五公子，才有了周氏贵女。
至于殷氏，据说殷裔之母只生了殷裔一个便早早亡故。故而殷氏虽有女郎，却并无嫡女，这也是周氏殷氏商量联姻时，为何是殷裔娶周氏贵女，而不是他周悠娶殷氏女。
在周氏，他是嫡长子，亲妹是嫡长女，可谓是权贵中的权贵。
只是自己这个妹子的心意，注定要成空了……周悠的亲妹名字为‘韵’，取风韵雅致之意。哪怕是周氏贵女，也有普通女郎一般无二的心思。
想起殷裔那张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周悠不由得叹气。
其实周氏与殷氏联姻，他之所以大力推举。一是想与殷氏强强联手，二则是因为自己的亲妹。
“韵儿，你怎么出门了，不是昨夜受了风寒，郎中让你卧床休养吗？”周悠拿出新杯，抬手斟茶，将茶递向妹妹。
周韵动作温婉的接过。“曾听九兄提过那平氏七女，九兄，她真的那般好吗？好到……”好到第一公子殷五求娶。
周韵压下心头的涩意。
她是周氏贵女，在晋国，身份比起公主不论多让，若真的论起血统高贵，或许她的身份比嫡出的公主还要金贵，毕竟周氏立族数百年，一直传承着，而晋国皇族，不过立族百年……
周氏贵女与殷氏嫡子，这在世人眼中是多么天造地设的一对。她也曾有机会远远看过那殷裔，一见之下，惊为天人，世上竟然还有比九兄还要俊美儒雅的郎君？
自此，殷裔这个名字便深深烙印进了她的心底。
他可以不娶她，可为什么要娶那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女郎，堂堂周氏贵女却败在一个小小氏族的庶女手下，她如何能甘心。
周悠叹气。
这便是韵儿不如平乐的地方，平乐虽然出身低微，可她从不在意那些身份比她高贵的女郎。堂堂周家贵女，千百郎君追逐的宠儿，却在这里自艾自怜，不是她不好，而是那个人根本看不到她的好，难道这些浅显的道理还需他再教吗？
平乐不一定比周韵好。
可那个人在意，那个人欢喜，这便是所谓的缘分。
他还自觉不比殷裔差呢，佳人依旧不对他另眼相看不是吗？一个道理的……“韵儿，忘了殷五吧，九兄会为你寻一门良缘的。”
周韵落了泪。“九兄，没有回旋的机会了吗？”最终还是痴痴的问道。周悠一声长叹……
人生的太美并不是件好事，哪怕你不出门不惹事，事也自会惹上你，找上你。这便是红颜皆薄命的道理。上一世平乐如此，这一世……
***
郢城。
当殷氏报信之人赶到郢城，并通知郢城主事，最终由主事亲自登门时，平琅还在为银箔发愁，他与陈氏议商不了了之，那鞘那老匹夫委实过份，给他一个阿湘还不满足，竟然还妄想在利益上再瓜分两成。
真真是个贪得无厌的。
可除了陈氏，还有哪个氏族会理会他平氏。
前些时候，突然来平氏拜访的人剧增，有官员，有富商，还有不少氏族家的郎君。平琅一边应对一边在心里疑惑，后来才知道，平乐竟然真的进了殷氏……
平琅大喜。
可还没喜上几天，就传来平乐在郢城时曾身陷私伎，以至被殷氏以辱没门风之罪送进祠堂。
【一四八章】联姻（二）
那殷氏的祠堂，岂是等闲之人可以进的？平琅是又恨又气，眼看大好的机会，却被阿乐给破坏了。
好好的女郎，去什么私伎啊。
真真是个不省心的。也不知道那丫头能不能挺地殷氏的祠堂，据说那可是神鬼都愁的地界。之后平琅也派人去打探，最终的结果让平琅还是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好在阿乐命大，竟然真的被她闯过了祠堂。
只是随后又传来阿乐失踪的消息。
平琅简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平氏虽然不算多势大，但孩子们没哪个像阿乐这般能闹腾啊。连平泽最近也因在姬氏受了些皮肉伤变得老实很多。以前像匹脱缰野马的阿湘最近变得尤其乖巧……
只有这个阿乐，状况不断。
偏生招惹的还都是平氏惹不起的氏族。先有殷氏，后有皇族，现在又与殷氏牵连到一起。最后还闹起了失踪。
为此，平琅将平厉唤来，大大指责了一番，平厉回去后，又对最近只知吃斋念佛的李氏一番谩骂，直骂得李氏与怜女瑟瑟的缩成一团，这才甘休。
因为平乐，平氏在郢城可谓是几起几落，最终落了个乏人问津的下场，度日也越见艰难。正在这个紧要关头，有护卫报，殷氏郢城主事求见。平琅赶忙整装出迎。
却被一迭声恭喜给绕昏了头。
几位主事离开后，平琅还是觉的飘飘然。直到被妻子王氏大力拧了一把，才哎哟一声回过神来。
“你刚刚也听到了吧？殷氏派人接咱们去濮阳呢……没想到，阿乐真是本事，竟然真的要嫁入殷氏。你还在磨蹭什么，还不快去请阿厉过来，顺便将阿乐母亲也请来。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刚才那郢城主事还说，咱们若有难处，尽管开口。殷氏必鼎力相助。”平琅将妻子王氏推搡出门……
王氏阴着脸，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房家的庶女竟然能嫁进殷氏，而且还是殷五的正妻，未来的殷氏主母。
这简直是千年铁树开了花，那殷氏忒也不长眼睛。放着她家好好的阿芷不要，偏生要那个粗俗的阿乐。
以至她的阿芷被送到姬氏，日子过得甚是艰难。
想起女儿，王氏的眼睛红了……女儿可是心心念念着那殷五。现在那殷五终要娶亲了，娶的还是阿芷最厌恶的阿乐，这消息若是女儿得知。该如何伤心。
整个平氏。可谓是张灯结彩。除了主母王氏。
平琅下令，三日后启程。
平厉满脸笑意的带着儿子平泽出门回自己的院子。父子二人走路连腰板都挺的比以往直了。
“父亲，还好上次姬氏来闹时阿乐不在，若让他们强行将阿乐要了去。我们平氏哪有机会与殷氏结亲……更别提能在大伯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了。”平泽边走边道。还别说，上次阿乐将他送往姬氏，他还真的恨上阿乐了。
虽然姬氏并未伤他性命，可被自己的亲妹绑着送给仇家。这种耻辱让平泽终身难忘。可有的人便是如此，永远不会自省，永远觉得别人亏欠他。而他做的那些恶事，自己永远视而不见。
平厉点头，在这点上，父子俩出奇的相像。
“最近你大伯看咱们二房不顺眼。连带着你大伯母都克扣咱们院中的用度。现在好了，阿乐一飞冲天……泽儿，为父没有做梦吧？阿乐真的要嫁入殷氏了……那谪仙般的殷五公子，是为父的女婿？”
平泽拍了父亲一下。笑道。“自然不会错，以后若再敢有人招惹儿子。只要一说我是殷五的大舅子，哪个还敢造次。”父子俩做着美梦。
其实很多时候，女人的不幸并不是单单命运造成的，而是很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
平氏……
实累赘也。
可若在这个世道生存，便无法真正脱离家族，哪怕平乐曾经叛出家门，在世人眼中，她永远是平氏的庶女，那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
濮阳。
随着成亲的日子渐近，平乐变得越发的沉默寡言。有时一天连一句话也不会说，殷裔差人请她用膳她便去吃，不请便呆在屋中发呆。
浮香苑里的婢女小厮们也察觉出院中几位主子之间那一触即发的火药味，连走路也全换成猫步。
生怕自己一个声响，惹得浮香苑大乱。
其实他们是多虑了，以平乐的性子，就算天榻了，也不会大闹的，她只会缩成一团，任由高个的撑起那片坍塌的天空，若无人替她撑，她会咬牙起身，用自己的血肉去堵那坍塌的天。
至于萧青青，那是没一天清静。日日以找茬为己任。只是遇到凡事闷声不响的平乐，只得败兴而归。
殷裔最近很忙，忙的没时间整治‘后院’。以至浮香苑隐隐成了萧青青的天下，下人们是敢怒不敢言。
平乐不是放弃了，而是在等。
按时间算来，何劲应该快到了。
何劲若到濮阳，必想方设法来见她的。而她也有很多疑问，需要何劲来解答。
至于今天殷裔和她说的，不日便要送她去邻城待嫁，平乐不过轻轻一笑。这话若是他一年前说，她该何等的雀跃。可现在这般相看两厌……说相看两厌有些牵强了，因为他对她根本就是视而不见的，而她对他……也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的，平乐想。
再炙热的情，也难捱这相思无望，相见不识的窘境。
平乐觉得普天之下，自己或许是最幸运亦是最倒霉的女郎了。
被天下女子艳羡，可以嫁进殷氏。可她想进殷氏的那个初衷己不在了。更加可怜的是明明应该交心的两个人，却一个忘记，一个强行装做忘记。这日子，过得委实窝囊。
只是她一人之力，还无法挣脱这困境。
或许到了邻镇，能让她挣出一番新的天地也未可知……
萧青青最近也是越发的沉默了，她终于承认，古人的坚韧是她这个现代女人无法理解的。她都挑衅到那个份上了，那个平乐怎么还能无动于衷。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在意殷裔……
偏偏她来到这里，只习了蛊术，对武功之流却不感兴趣。
所以心里再急，也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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