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爹若是死了,谁还会娶我家妹子啊。”李家大郎哭的甚是伤心,王二郎心下一叹,知道李家大郎所言非虚。
这李家老爹会些木工手艺,左邻右舍哪家娶媳妇嫁女儿,都会请李家老爹上门打些家具嫁妆。
靠着李老爹的手艺,李家尚能度日。
若这李老爹真的病重,这李家可要变了天了。李家大郎是个不学无术的,终日里有手好闲,家中还有个女郎,听说生的短小瘦弱,一看便是个没福的。也少有人问津,这李家老爹一死,更不会有人愿意娶这样一个女郎了。
王二安慰道。“大郎,一切都是命。我前几日还看到李老爹呢,怎么这才几日便不行了。”
李家大郎抹了把泪。
“二哥不知,我爹昨天还出工呢,昨天夜里回来,开始全身发热,眼见着便要不行了。想着陛下即贴了榜文,只得连夜将老爹送出城去。若是死在家里。岂不犯了重罪?”李大家郎露出一幅惶恐的表情。
王二有些不耻。
心道自己的亲爹竟然真的送出去等死。可上有皇令。只得招手让那老马驶上前来。
李家大郎点头,小跑回去将车赶上前。
车上装着一口薄皮棺材,一见那木料,王二便知是廉价货。想着李家老爹做了一辈子木工活,最后连口好寿才都没有置办,心下很是为李老爹不值。
王二上前,人还没咽气,棺盖只是虚掩着,王二轻轻一推,棺盖便翻到一侧。
王二探身看了一眼,很快直起身来退后几步。
虽然只一眼,他己经将棺中一切看的分明。
那是李老爹。他自小看了二十几年,自是不会认错。借着火把一照,李老爹整个脸泛着青色,眼见出气多入气少了,破车旁。一个女郎嘤嘤的哭着,王二上眼打量。
那女郎身高只到自己xiong前。
身子瘦的像个竹竿,仿佛只剩下骨头,感受到王二的目光,那女郎抬眼看向王二,一张乏善可陈的脸,眼睛本就生的小,还哭的发肿,看那样子,睁开都有些勉强。
王二点点头,示意李家大郎赶车跟上他。
“王二,谁半夜三更的要出城?”
负责开门的守卫问道。王二道:“是城东李老汉,就是那个会木工手艺的,前年你妹子出嫁,全套嫁妆还是李老汉帮助做的。眼下李老汉染了病,高热不退。陛下有旨,这是要尽快送出城的。”
听完王二的话,几个守卫上前。
齐齐探头看了一眼李老汉,然后仿佛李老汉是什么吓人物件般,齐齐后退。“真晦气,快些出城。”
一辆老马,一个破板车,车上一口薄皮棺材,还有一个形容猥亵的郎君和一个瘦的皮包骨的女郎。这实在很倒胃口,护卫们有心想占些便宜,可一见那女郎瘦的青筋bao出的手腕,什么心思都没有了……何况边上还有一个死人。
李老汉多数人都识得,还有这李家大郎,几乎是城里有名的懒汉。
那李家大郎那幅窝囊样子,一般人很难模仿出。
确认无误,又因皇命,城门吱吱的缓缓开启。
李家大郎一边作揖,一边拉动缰绳,那匹老马似是累了,任李家大郎如何鞭打,生生不迈步子,一众护卫不由得哄笑出声,李家大郎似乎觉得失了脸面,鞭子急急抽了几下,终于,老马吃痛,缓缓迈步。
破板车吱呀呀的上路了。
一旁,瘦骨嶙峋的女郎一边哽咽着,一边唤着爹。向城门而去。
看着很普通,相识数年的邻居,连那匹背上一块秃斑的老马,大家几乎都识得。那破棺材,薄薄的木材,若真的埋进地下,不出片刻,泥土便会顺着棺材的缝隙灌进,倒真真是‘入土为安’了。
一众守卫品评着,眼看马车走向城门,再快行几步,便可出城。
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传来。
“慢,不得出城。”众守卫闻得此声,不由得露出恐惧的神色。随后齐齐跑向城门拦下那辆即将出城的马车……
随后王二小跑着向那出声之人,毕恭毕敬的道:“大人,是个染热症的人。眼看人快断气了,因有皇命,所以连夜将人送出城去。”王二说完,瑟缩着退向一旁。
“是何人?”
“回大人,是城中李老爹。送行的是他的儿子和女儿……”那人听完,不发一言的迈步上前。王二惶恐的跟在那人身后,以前王二觉得当个城门守卫很是轻松,每日里盘查些出入之人,偶尔还能捞些好处,占女郎些小便宜。
可最近,王二却觉得城门守卫真真是个要命的差事。
三天,只三天时间。王二己经亲眼看这人结果十几个护卫的性命了。只因护卫盘查时没有如他所说的将女郎们全部彻查清楚。
可那些女郎很多都是邺城大户人家的女郎。若真的如这人所说彻底查清,岂不毁人清誉,这让他们如何在邺城立足,这人却是不由分说的将几个不从命之人毙于掌下,那之后,再不敢有人怠工。
只是这人入夜时明明离开了,为何此时又出现。
话说那人一步步走向板车,李家大郎明显被其散发出的戾气所吓,腿抖的不成样子,那个女郎更是一脸恐惧的靠向棺材,仿佛棺是那个出气多入气少的老爹可以向平常那般庇护她。
那人看也不看二人,直直走向棺材。然后俯身,仔细打量棺中之人。
好半晌,才起身。
就在诸人松了一口气之时,那人却是二话不说的抽出剑中长剑,然后向棺中之人狠狠一刺。
只闻得清晰的一声长剑入肉的声音。
然后是老者恩恩的叫疼声,这人一剑,将己昏厥的老者刺醒。老者只哼哼了几声,头一歪,唇角淌出血水。
李家大郎被吓傻了,此时才愣愣了唤了一声爹。那女郎更是被吓的跌坐在地,想喊,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那人收剑,冷冷的扫了一眼李家大郎和女郎,随后挥挥手。
众护卫如遇大赦,赶忙伸手轰赶着老马,又架起李家大郎和女郎,将几人送出城门。随后,城门轰的一声闭合。
城中再次响起那冷冷的声音。
“凡出城之人,便是死了,也捅上一剑再放其出城。”紧接着,响起瑟瑟的‘诺诺’声。
***
平乐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头上星子闪烁,却是个难得的晴朗之夜。
夜风徐徐,让平乐昏沉沉的脑子很快清醒过来。
她想起昏睡前,殷裔将她抱进一口棺材中,然后点了她的昏睡穴。平乐四下看去,那棺材被置在路旁,自己睡在一辆平板马车上。
而殷裔,坐在路边,一个男人围着他,将一圈圈布条缠到他的身上,借着月光,平乐能看到殷裔xiong前染上一片暗色,如一朵莲,徐徐在暗夜绽放。
平乐匆匆下车。
还没接近殷裔,便有浓浓的血腥味窜入鼻端,平乐只觉得胃中一翻,赶忙扑向路旁。
干呕了半晌,平乐起身。
此时,殷裔己站到她身边,眼睛关切的看着她。“阿乐,舒服些了吗?”然后轻声问道。
平乐点头。
看着殷裔的xiong前,他己经穿好袍子,袍子很干净,丝毫看不出内里的伤。可平乐知道,他伤的不轻。便是那包扎时缓缓浸出的血,己经让人眼晕。
见平乐愣愣盯着他的xiong前,殷裔笑笑。
“皮肉伤而己,阿乐不必担忧,我们得快些上路了。马车己bao露,以楚溯的脑子,他很快便会发现追赶而来。”殷裔说完挥挥手,刚刚还一脸瑟瑟和恐惧的李家大郎和女郎,齐齐点头,然后将棺材抬上平板车,又转身从草丛中抬出一个人置于车中,随后赶着车渐渐远去。
“他们是我殷氏放在邺城的暗桩,一藏数十年,世代罔替。”
“那他们……”
“阿乐不必担忧,他们的存在,便是在需要时奉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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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零章】夫与妻
【一八零章】夫与妻
平乐没想到,竟然只有她和殷裔上路。
她以为,会和暗卫一同上路,毕竟一路去晋国,可谓是千里迢迢,再加上楚溯一路追杀……可殷裔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平乐收回疑惑,静静的跟在殷裔身后。此时殷裔己恢复郎君的装扮,只是脸是另换了易容之物,现在那张脸虽没有他的本来面目生的俊郎,却也是个颇年轻英挺的郎君。
二人与那‘兄妹’告别,徒步上路。
路上,殷裔告诉平乐,所谓的易颜,并不算毒药,而是一种千金难求的易容圣品,至于如何制出,早己成迷,不想楚溯手中竟然有,而且看样子,似乎还为数还不少。
对于楚溯的过去,殷裔曾派人打探过,可结果无非是幼年被冷落,然后偏居一偶,直到几年前突然获得晋国先帝喜爱,自此后,可谓是一路扶摇直上。最终成为楚君。至于被冷落那数年楚溯是否真的在宫中,却是无论如何也查不出。
似乎所有知情人都己被楚溯无声无息的处理掉了。
至于他为何手中握有易颜,更是一个无解之题。
平乐点点头,伸出手摸向这张陪了自己数月的脸。陌生的触感还是让她不自觉的手一颤。
“待清了你体内余毒,便可服用易颜了,到时自会恢复你的本来面目。”平乐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二人走的很慢,殷裔似乎并不着急,明明是逃跑,不是应该昼伏夜出,匆忙赶路吗?
平乐将疑问问出。
殷裔停下步子,将平乐周身打量一遍,最终轻叹。
“你的身子,可以昼伏夜出,匆忙赶路吗?”有孕三月,虽然己过了最险之时。可前三月,她毕竟周车劳顿,而且神经属于高度紧张,虽然平乐暂时无碍,可那三月所伤之神,再加上那毒,己经让平乐的身子‘入不敷出’,若再操劳,必定出事。
殷裔有殷裔的计划,楚溯虽然知道他将平乐带在身边。必定会影响速度。所以他追捕的速度该是放慢。然后加大范围。
可他中了他的分兵之计;他比楚溯所想的时间晚动身了三日,这三日的时差,足够他甩开楚溯的追捕。至于阿乐担忧独行的安全问题,其实独行才是最安全的。
楚溯必定以为他会将暗卫带在身边。毕竟若遭遇,暗卫可抵挡一阵,可他压根没想过与楚溯来个遭遇战。他一早的计划便是一个‘遁’字。
遁的悄无声息,遁的楚溯摸不着窍门,自然无从寻找。
这里是楚国没错,楚溯确实权力滔天,可权力再大,也无法做到面面俱到。而他便是利用了楚溯这运筹千里,失之毫厘的这一毫厘。
有这一毫厘。己足够他的阿乐逃出升生。
二人走了半日,不过走了几里路,殷裔担心平乐的身子,可这荒郊野外的又没处寻轿子,只得伴着平乐走几步歇上一歇。
平乐很担心他们的速度。都赶上乌龟爬了。楚溯若是派人追来……相比平乐的忧心,殷裔可是自在的很,一路上给平乐讲讲楚地见闻趣事,如果不想楚溯在追捕他们,他们仿佛在踏青。
与殷裔相识有两载了,他们真的很少有这样悠闲的时候。
平时一个天南一个海北,便是得闲呆在一起,殷裔也有处理不完的事务,像这样无官一身轻的殷裔,平乐还是第一次见到。
用过干粮,二人又走了几里,然后寻了个小村投宿。
村民很是热情,见平乐用帷帽遮着面,被一个俊郎的郎君搀扶着,便想当然的把他们当成了夫妻。
殷裔赞村民眼光好,这都能一眼看出。
帷帽下,平乐撇撇嘴,如果这样还能猜成兄妹,那才是真的眼睛有问题。
最终村民给二人安排了一个平常放杂物的小院,又好心的送来饭菜。殷裔话里话外透露出平乐怀了身孕,几位热情的妇人红着脸走了,一会回来时端着一碗鸡汤。
殷裔笑着道谢,妇人红着脸掩面离去。
隔着帷帽,平乐将一切尽收眼中。
“你竟然用美男计……”殷裔刚刚明明是故意那般做为,若是平常,他都不会用正眼看那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
“只要能换来鸡汤,美男计又何妨,阿乐,趁热喝。”殷裔先用银针探了探,自己又亲自尝过,这才把汤碗端到平乐面前。自己则吃另外那些一眼望去显得很是粗俗的饭菜。
见殷裔一口口将以前连看都嫌污了眼睛的玉米饼吞下,平乐觉得心里有些堵。
殷裔何人?
即便再落魄,也从未食过这种穷苦人家吃的东西。殷裔的每日三餐,都是有人精心烹制的。
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