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楚溯严重怀疑殷裔的智商,带着平乐,而且平乐现在双腿近残,还大着个肚子,殷裔就算再本事,一夜能跑出多远?
殷裔点头。
“是的,只要一日。只是求楚君,再奉上一颗‘易颜’。”
听到殷裔的话,楚溯笑了。“世上都道殷五郎乃是个超凡脱俗之人,朕看来,亦未必,怎么?阿乐这张脸,你无法接受吗?”说着,楚溯手臂一挥,平乐头上罩的喜帕随即飘落,平乐那张堪称‘绝色’的脸露了出来。
登时,大殿上一片吸气声。
虽然楚国与晋国隔着一个吞云山,谣言传来颇费了些时日,可关于平乐七女的谣言,他们也有所耳闻。
都说这平氏七女貌美,不管是胸无点墨,还是粗俗,总归,对于容貌方面,都是肯定的。
虽后来又传出平七葬身火海,可这些事,哪又是真哪又是假呢?不管这位安乐公主是不是真的平氏七女,诸臣觉得,样貌方面,定然是美极,若不然,自家帝君怎么会甘心相娶。
所以新嫁娘的面目冷不丁的暴露在诸人眼中。诸人只觉得眼前一暗。这张脸,怎么形容呢?
当然称不上丑陋狰狞,可绝对与美字沾不上边。
脸太大,眼睛太小,鼻子塌塌的,脸上还有着大不不一的坑坑点点,甚至还有一块占了三分之一脸的暗紫胎记。这张脸……真真会让人看了反胃的。
察觉到光亮,平乐本能的低下头来。
她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样子,真的可以用人不人鬼不鬼来形容。
之所以这么乖乖从命嫁来楚地,与这张脸不无关系。她没勇气顶着这张脸过一辈子,虽然死过一次,知道所谓的美艳有时并不会给她带来幸运,反而招来灾祸,可谁不愿意自己生的漂亮呢?
可现在呢?看到这张脸的人都会吓到。
这种巨大的落差有时比人直接说她丑来的更加伤人。
所以,她不得不来楚国,不得不下嫁楚国溯君。一路上,好能躲便躲,虽然知道殷裔早己见过她这张脸,可用这张脸去面对殷裔,平乐还是欠缺些勇气。
就像此时,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厢,平乐低着头,能躲便躲,那厢,听了楚溯的话,殷裔看向平乐。
平乐的美,没人比他更清楚。
她就像开在崖顶的娇美兰花,柔美坚韧。却因生的高高在上,只能让世间郎君仰视。
世人都以为她只是个小小庶女,可只要真的和她相交便会知道,她有不输于任何氏家女郎的性情与学识。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不是他亲身经历,或许他也不会相信世上会有这样的女郎。敢爱敢恨,只要心中认准,哪怕拼上性命,也会勇往直前。这性子,比起大多数郎君都要强上几分。
一个拥有这样品性的女郎,相貌,其实沦为了一个附属物。因为看过她这些作为,便会觉得,哪怕她生的面目可憎,亦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
美貌之于她,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听完楚溯带着讽刺味道的话,殷裔挑了挑眉,然后一步步走向平乐。他的步子很稳,稳慢,仿佛正在走向的不是一个貌丑且有腿疾的女郎,而是走向一个让天下郎君无不欢喜,且求而不得的倾城女郎。
走到平乐身边,殷裔缓缓蹲下身子。
一双眼睛将平乐上下打量一遍,最终伸出手,握住平乐的双肩。
平乐本能的抬头,这一抬头,便迎上殷裔含笑的眸。
他看着她,轻启朱唇。
“阿乐,让你久候了。”平乐有些疑惑的迎上殷裔的目光,不知他所言何意,楚溯亦不懂,于是脸带狐疑的看着二人。
“明明定好三月之约的,我却到此时还来履行约定,阿乐,我迟了,让你久候了……”终于,殷裔将话说清。
听到他的话,平乐顾不得藏头缩面了,猛的抬起眼睛。“你……你记起来了?”
同一时间,楚溯也猜疑的道:“你没有中那个妖女的命蛊?”
“是。阿乐,我始终记得。只是发生了些事情,我不得不如此。你若气,我们脱险后,我可以负荆向你请罪。”随后又转向楚溯。
“自然是中了青青的命蛊。”
“即中了命蛊,你怎么能记得阿乐?”
殷裔笑了,这一笑,真的如万物复苏般,让人只觉得心头一暖。“本来该忘了的。可阿乐在我心中,比我自己的性命还要宝贵,若真的忘了她,我活着亦如死了。这些你不会明白的,你之所以求娶阿乐,不过是不想输给我罢了。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欢喜阿乐?真的想一辈子和她长长久久的相守?”
“我,我自然是欢喜她的……”
“楚溯,你撒谎。你欢喜的,不过是阿乐与殷裔纠缠不清的名头罢了。娶了阿乐,便如强占了殷裔的女人,这会让你觉得心里满足。”
“那又如何?我是楚君,平乐现在是安乐公主,我就算当殿悔婚,你以为你们能平安回晋。殷裔,你即这般在意她,为何不在中途带她离开,却偏偏要把她送来邺城?”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我是不是只在意阿乐的脸?实话告诉你,我是在意的。”听到殷裔此言的平乐,身子不由得一颤。殷裔感觉到了,握着平乐双肩的手臂加了加力,让平乐不得不再次抬头看他。
【一七七章】一日约定(二)
【一七七章】一日约定(二)
“可我知道,阿乐比我还要在意。女郎的脸有多重要,不必我告诉你吧。楚溯,你便是厌恶我,也不必报应在阿乐身上,你多少也是在意她的吧。你便真的可以任由阿乐这般消弭下去,任由她放弃希望,放弃自己……
你该记得,初次见阿乐时,她是何等的风姿,但你看看现在的她。全无斗声,明明心中不愿来楚,可却不声不响的来了,明明不是真心要嫁你,却披上了嫁衣。楚溯,这样的阿乐,你看了,难道不会心痛吗?”
似乎被说到了痛处。
楚溯低吼道。“闭嘴。”
殷裔乖乖闭嘴,垂头看向平乐,随后笑笑,双手一用力,将她整个人揽进怀里。这个动作做出来,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平乐是谁?
那可是安乐公主,可是他们帝君未过门的宠妃。怎么被旁的郎君拥进怀里,看那样子,拥得还挺熟练……最让他们疑惑的是,为什么他们的帝君全无反应,帝君那性子,火暴的很哪,怎么今天这么好说话。
下一刻,楚溯吼道。
“滚,全给朕滚出去。”众臣惶恐,原来不是帝君好说话了,而是帝君遇到了强劲的对手,所以只能将怨气发泄到他们身上了。众臣默默退出大殿,抬头看了看天,吉时己过。
这妃,恐怕娶不成了。
殿中只余三人,楚溯,殷裔,平乐……
一坐,一蹲跪,一立。
“好,朕可以放你们离去,亦可以给你‘易颜’。只是,如你所说,一日。朕只给你一日时间,一日后,我会派人去追捕你们,若你们落入我手,殷裔,哪怕你是殷氏嫡子,哪怕杀了你,晋国殷氏会不死不休为你报仇,我也定杀你。至于阿乐……我不会娶你为妃了,你若落入我手。我只会囚禁你一世。
至于你肚中的孽种。男为奴。女为伎……”说完这话,楚溯转身,表示话到此为止。
殷裔直起身子,将平乐死死揽在怀里。
“好。解药阿乐知晓,阿乐会将方子留在寝室。若我们平安脱脸,恳求楚君不要再纠缠阿乐……”
“不可能。阿乐知道一些事,而这些事,却是我无论如何不愿让旁人知晓的。若真如她所说,我们一定会有相见之日……”
殷裔一声轻叹,不想追问平乐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他虽不问,却不表示不知。阿乐确是有些异能的,这从她能卜出淮阳地动便可看出。还有粮灾时的那翻倍赚来的银箔。曾提议他大量囤积药材,最终获利几倍……这并不是卜算可以卜算的出的。
所谓周易,其实并没有那么神通,不过是聪明的人,通过各种小事加以推测。往往结果尽如人意。可阿乐做的,哪里是推测便能知晓的。
他在意的女郎,到底还有什么异能是他不知的。
知道协议己谈成,殷裔抱着平乐施施然转身离殿,平乐低着头,想着这一路来楚地的艰辛,确实如殷裔所说,自己是在意自己这张脸的,而且很在意,在意到有些心灰意冷。
想着若真的一辈子顶着这张脸,不如死了。
原来,他都知道。
所以,他不动声色的护着她来楚地。原来,他并未忘记。可楚溯说的命蛊又是什么东西?听楚溯说话的语气,那似乎是个很要命的东西。
古往今来,蛊这种东西都是邪门歪道的存在。都是正派人所不耻的。命蛊这名字,听起来便很是吓人。
可殷裔却一派云淡风轻……
这人,心中到底藏着多少东西。
就在二人快出殿之时,一道劲风向二人射来,殷裔头也未回,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捞。
“易颜。”楚溯闷声道。
“多谢。”殷裔回道。
“不必你言谢,这是给阿乐的,阿乐,我们一定有机会再见的……”
青天白日,殷裔便这么抱着一身喜服的平乐出了楚宫,楚宫数千护卫,无数大臣便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最终,联姻失败,而原因是……楚君当殿悔婚。
消息传出,邺城一派质疑之声。可平乐貌丑的消息不径而走,邺城百姓惶然大悟,原来晋国皇帝故意弄了个丑女来埋汰他们俊美无双的帝君。这婚悔的好,悔的妙……
使者馆中。
周悠负手立在窗边。
“想不到殷裔竟敢只手闯楚宫……”周悠身后,那个心腹护卫附和道。“我们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殷五下手如此狠辣。据说邺城郊外己有数人染病而亡,为了一个平七,殷裔竟然手染鲜血。郎君,这女郎,当真那般丽色无双?”
周悠笑笑。
“有的女郎,与丽色无关。平七美与不美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普天之下,只有一个阿乐。殷裔,真郎君也。”为了一个女郎甘愿身坠地狱,这也不是任何人可以做到的,至少他,便不会。
他这人,不管做什么,永远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也是为什么他明明心仪平乐,最终却不会出手相争的原因。他没信心自己可以为平乐做到肝脑涂地,若换成他,必不会只身闯楚宫,亦不会为了平乐而以身犯众怒……
所以,平乐欢喜殷裔。
周悠再次笑笑,他发现只要想到平乐,他的笑容便开形中多了很多。
其实只要这样就很好了。
“吩咐下去,我们立是启程回晋。”联姻失败,似乎没有留在楚国的理由了,至于这一路会不会遭遇楚溯的追杀。“兵分三路,将邺城的暗桩全部招回。勿必要混淆楚人视听……”周悠吩咐道。那护卫点点头:“诺。”
招回所有暗桩,表示周氏放弃数年的布置。
可是没有什么比郎君平安回晋更重要,暗桩可以再布,郎君的安危不容有误。
那护卫没想通的是,为何要兵分三路?真的只是混淆视听吗?他们堂堂正正来邺城,走的亦顺理成章,难道楚人疯了,偏要与周氏为敌?
不过郎君的吩咐总不会错的,那护卫转身离开布置。
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
周悠轻轻一叹,阿乐,他能做的全部做了,至于她与殷裔是否能平安回晋,皆看造化了……
一日,十二个时辰,看似时间充裕。
可若用在跑路上,而且带个腿疾之人跑路,显然时间短了些。
楚溯派出追捕的人,定是高手,或许楚溯会亲自追捕他们,楚溯其人,功夫不弱于殷裔,若再加上那些身手高强的护卫,殷裔几乎全无胜算。
回到使者馆,殷裔关上房门。
随后将平乐放到榻上。自己也脱鞋上榻……
平乐不明所以的看向他,殷裔解释道:“你落崖时,被一种毒草割伤,那毒虽不致命,却会另你的手脚渐渐无力,现在只是双腿,若中解毒,不出数月,你的双腿也会无力。我寻了解药,只是这解药必在三日内服下方可解毒,今日,便是最后一日。”说着,殷裔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装细致的小包裹,层层打开,内里是个精致的白色玉瓶。
殷裔打开瓶盖,从中倒出一粒青色药丸。
登时,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散开来。
“这解药服下后会如何?”平乐问,她们只有一天时间跑路,时间紧迫,此时解毒,会不会影响逃命?
“不会如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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