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人过中年了方才熬得一个知县的位置,一坐便是八年。换成是谁都难免心生不平,贪墨些银两以度万年,倒也说得过去。可他错就错在拿苏誉的名声来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原谅于他,再说,这罗寅的身份至今还是谜团重重……
想到这里,他才忽然想起万成米铺的事情,还有那个罗平!“军师!还有一个漏网的,快些随我去看看!”
哪想到张千捋着胡子笑道:“苏大人不必惊慌,方才我已经让关越带着人前去封店抓人了,想必不久便有消息。”
苏誉愕然的看着他,心道:这老头还真是有些神奇啊。“军师,在下有一事不明,今日刀疤怎会这么准时赶到?”
“哦,离营的时候,我便专门交待了他。整军随行,不过要悄悄的进行,若是见到普陀县大白天的把城门关上,便看是整队攻城便是了。”张千淡淡解释道。
苏誉敬佩的看了他一眼:“军师,我现在觉得你不像诸葛亮了!”
张千奇道:“大人说我像谁?”
“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是谁?”
苏誉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答他,良久才道“一个师爷,专门告状的,替百姓伸冤的”
张千哈哈大笑,还欲再言,却见街上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之人正是关越。行至近前,一个纵身,跳下马来:“回大人,事情不好,万成米铺已经人去楼空。又去罗寅府上搜了一番,当值的差役说,罗平匆匆裹了些银两,骑了一匹快马朝北门去了,照计算现在早就已经出了城。是追还是不追,请大人定夺。”
苏誉脸色凝然,心知此事终不能解决的完美了。叹了口气“不必追了,以我之见,这个罗平,我们早晚还能碰上。当务之急,是解决了普陀县的问题。”
安排了一下兵士,便和张千等人一同向县衙行去。如今满城上下,没有不知道罗寅的死讯,人心惶惶。苏誉到了县衙的时候,几个差役手忙脚乱的前来服侍。他们虽不知罗寅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但是这些年也目睹了他的一些贪墨之事,知道今日苏誉所为,就算闹到皇上那里也是占着理。
“来人!”
刀疤一挥手,几个随行的兵士便齐齐的行了上来:“但凭担任吩咐!”
“搜!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留下!”苏誉一挥手,几个兵士,加上刀疤纷纷从侧门向后堂行去。他现在担心的不是逃走的罗平,而是罗寅和罗平敢这么名目张胆行事,到底背后是谁?是不是杨家?或者另有其人。
过了不久,刀疤从后堂行了过来道:“苏大人,有发现,还是请你到后堂自己来看把。”
苏誉见刀疤话中有话,朝他使眼色。便只和张千二人行了过去,随行的差役被拒在门外。此刻后院之中,一应差役丫鬟早就被清出,剩下的便只有自己人了。进了后厅,刀疤方才小声的道:“大人,在罗寅的床底下,发现一个暗道。”
苏誉心下一惊:怎么坏人家里都会有这么一个东西?
和张千对视了一眼,急匆匆的行上前来,探头看去。就在床板下面,果然有个通道。只是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张千哈哈一笑道:“恭喜苏大人,今年的军饷,你恐怕都不用发愁了。”
“军师这话从何说起?”
张千解释道:“地道这种东西,一般就是用来存放不为人知的财富来用。如果是少量的一个箱子便可以了,既然挖了个地道,恐怕我们是恰好碰上一个土财主了。”
苏誉心中一喜,既然张千如此说,想来便没有错“来人,点上火把,前面引路。”
为了保证安全,随行的军士,只留下几人和关越一起把住洞口,其他人都一起进了通道。
借着火光,通道就变的亮堂起来,先是一路陡峭的阶梯,两侧的石壁摸上去光滑无物,看上去是多年之前就已经挖掘完毕。行了不久,终于到了一片平坦的地下室中。石壁上有几个火盆,用火把引燃了这些照明设施,顿时整个地下室明晃晃的如白昼一般。仔细看去,这地下室竟装修的如此豪华,就如一个小书房一般,墙边堆了几口拱形箱子,用大锁锁住。苏誉看的心花怒放,果然如军师所言。“来人,将锁砸开!”
第一百五十八章心结(一)
那锁倒是做得颇为结实,几个军士忙活了半天,方才撬开,打开箱盖,顿时眼前一亮,只见箱中,翡翠玛瑙,玉石珍珠,泛着夺目的光泽。苏誉看的竟有些呆滞了。张千见他双目无神,从一旁拉了拉他的胳膊,这才晃过神来,不敢再看。
苏誉叹道:“这东西太吸引人了,想那罗寅肯定也是无法抵御这种吸引力把。把那几个箱子也打开看看。”
待军士一一打开了,整个屋子比刚才又亮了几分。一箱子珠玉玛瑙玉器翡翠,两厢金条金砖,还有几箱子里面便都是银元宝了。苏誉看的目瞪口呆,旋即怒道“一个小小的普陀县,竟能刮出这么多民脂民膏来!这个罗寅真是罪有应得,死的活该!”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声音在地下室内回荡了几次。声音刚落,便隐约听到有哭声传来。
苏誉惊愕的看了一眼张千,见他也是眉头紧锁,四下张望,便知道这不是错觉。“军师,也听到了哭声?”
众军士也纷纷点头表示道:“大人,我们也听到了,好像是女子的哭声。”
张千一指放在嘴边,示意大家安静。侧耳倾听一番,声音好像又消失了。正当众人疑惑,苏誉猛的一惊,不对,如果地下室是密封的话,这里便不会又火盆这种东西,看那火盆里面的火虽不旺盛,却依然熊熊燃烧着,这说明室内必有氧气来源。从身上取出一个火折子来。燃起一个微弱的火苗,沿着墙壁行了一圈,行到书柜旁边的时候,忽然发现火苗像书柜一方迅速的倾斜。脸上顿露喜色:“来人,将书柜移开。”
哪想到一个军士单手一推,那书柜好像下面设有轨道一般,向一侧滑去。顿时一股通透之感迎面而来。书柜后面竟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回廊上方一排的通风口,想必是县衙后面的小院。光线透过通气口洒了进来。接着两光,赫然发现,这条回廊里面竟是一处牢房。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仿佛是因为他们打开了通道,而不敢做声一般。
苏誉举着火把行了进去,仔细一看。一个大大的铁笼子里面,几个小姑娘蜷缩成一团,挤在一起,身上的衣物已经裸露不堪,几片白皙的皮肤裸露在外。现在季节尚属初春,外面的温度本就不高,这地下室里,更是凉的透骨。几个小姑娘,一个个挤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浑身哆嗦着,想必是互相偎依取暖。见苏誉举着火把进来,几人对视了几眼,忙扑上来磕头,哭着道:“这位大人……行行好……快救我们出去!求你了,我们什么都答应……”靠近了点,方才看出,几个人早已经冻得脸色发青,嘴唇泛紫,身上的衣服,被人撕扯的捉襟见肘。
苏誉鼻子一酸,眼前几个小姑娘,看上也都不过十四五岁,竟遭这般罪,看这情形,他心中便明白了一些,心中将那罗寅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个遍,刚才自己还对他有些同情,此刻只觉得他死的太容易了,凌迟处死都不能解心头之恨。“来人!将你们的外衣都脱下来,给他们穿!”
张千进来一看眼前这种情形,便伸手将随行的军士都挡在了门外。被这么一群男人看着便又是一种尊严上的伤害了。只让众人将外衣脱下,自己也把外套取了下来,一并递上去,然后转了出来。
良久方才听见苏誉叫道:“都进来吧,想办法将这铁门砸开。”
众人进来一看,苏誉自己早就脱得只剩一件白色的贴身衣物,冻得脸色有些发青。大铁笼子中几个女孩,身上穿着众人刚刚递进来的衣服,跪伏于地,哭的一塌糊涂。
此次跟随前来的军士都是铁铮铮的汉子,见这场面也是无不动容,个个面色凝重,紧握拳头,眉目之间仿佛要透出火来。整个回廊里顿时气氛压抑,只有几个女子的哭泣之声来回飘荡。张千叹了口气道:“动手吧,这里寒气入骨,久则易病。别在这里耗着了。”
几个士兵方才动手开始撬锁,这锁相比于之前锁箱子那个就要简易许多,很快便被撬开。牢门打开的那一刻,几个女子神情一滞,哇啦一声又哭作一团。苏誉劝道:“几位姑娘,快些随我出去吧,这地方不可久留”
劝了许久,几个小姑娘,方才颤颤巍巍的随着苏誉出了地下室,张千还留在地下收拾局面,检查一应的文书,信件。希望能够从找找到关于罗寅的蛛丝马迹。可是寻了半天,也只是发现了几封与故友的来回书信而已,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安排了几个兵士将金银珠宝通通运到地上,密室之事方才告一段落。
此刻几个姑娘已经换了合身的衣物,脸上污垢也做了清洗。跪在地上,等苏誉问话。他也是刚才在地下呆了一会,便觉得身体有些不适,凉气入体。去换了身厚衣服。一进厅门,便看见几个姑娘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忙上前扶起道:“都起来,都起来。这是做什么,你们现在的身体状况都要先到床上躺几天补补方才能回转,地下室里,阴气太重。恐怕将养不好,会留下病根。”
张千神色凝重的道:“苏大人所言即是,某虽不精于医道,却也有一些见识。看着几位姑娘的脸色,便知道寒气已经攻入肺腑,需要长期调理,方能回转,如若不然,骨病尚且不说,肺腑之病也是难以治愈。”
安排几人一一坐好,又安排了差役,煮了一锅姜汤,每人喝了一碗。一个年龄稍大的姑娘,方才开口问道:“蒙大人救助,我等无以为报,只能许了恩公一生一世为奴为俾,只要大人不嫌弃我等身子……已经被那禽兽污了……大人快些带我等离开吧,若是一会那个禽兽又回来了……”说到这里,感怀身世,不禁又抽泣起来,几个姑娘触景生情,也跟着轻声哭泣。
苏誉知道她们心中苦楚,在这个时代,但凡一个女子,都是要从一而终才叫良家妇女。无端受这虚妄之灾,今生便算是毁在了罗寅那个禽兽手中。安慰道:“在下身为一个大秦的官吏,扶弱扬善本就是应作之事。几位姑娘放心,那罗寅已经伏法了。”想想这事还是不够解气,又朝门外道:“来人!”
“大人请吩咐!”
“派人将上午已经埋了那个狗官尸体,挖出来,分尸了喂狗!”苏誉恶狠狠的道。
那军士吓了一跳“这……”
“有问题么?”
“是!”说罢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几个姑娘脸上第一露出了喜色“大人说那禽兽已经伏法?”
“千真万确!”
几个姑娘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又要拜谢。忙被苏誉拖住,本着脸道:“几位姑娘,若是再如此见外,便是看不起我苏某人了。”
那年龄稍大的女子,行了一礼道:“我等还不识得恩公名讳,请恩公示下。”
“在下苏誉!”苏誉一拱手道,“不必叫我恩公,这些事情本是分内之事。”
话音未落,几个女子忽的做起,齐齐的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一起。方才询问的女子,满脸的怒容指着他道:“原来你就是苏誉那个狗官!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说罢脸色一片凄凉,瘫坐了下去。
苏誉这才忽的想起一事,来普陀县之前遇到那个老者,说自己的孙女便是因为付不起他的粮饷才被抓走的。不禁胸口一闷,差点喷出血来。被人打一顿倒是无妨,最难受的便是这种被人暗地里算计一道,自己还还不得手了。
张千看了一眼苏誉,摇了摇头,叹气道:“几位姑娘,快些起来吧,不要被那罗寅欺骗了。苏大人不曾向罗寅收过一粒粮食的军饷,苏府如今的军饷都是朝廷调拨的。”
那女子却冷笑道:“不要以为我等是无知女子,便是好骗,苏誉的暴行,如今还有几人不知。不止我们普陀县,据说连赤县和太平县也是正在给苏大人筹集粮饷,罗寅固然可恨,但是你这魔头才最应该死,我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说罢冷笑两声,两个眼睛投射出仇恨的光芒来,苏誉只觉得浑身如被针扎一般难受。
赤县,太平县……
苏誉失神了片刻,向门外行去,行了几步停下来道:“每人发给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各自回家吧。”说罢,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想府外行去。自打他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未这么失落过。第一次感受了什么是有口难辩,百口莫辩,跳进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