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连知道这个时候任性不得,再舍不得叶闲,也乖乖起身离开房间。只不过即将踏出房门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见他对着自己笑,这才放心出门去。
“咦,你怎么还在这里?”好容易见到叶闲醒来,慕容清也不再放弃诊治他,连连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语气不免的轻松了许多。
她说话的对象是那个一路跟着她回来的男人。
他那样的貌不惊人,竟然就是戴应口中的苍通,那晚因为她偷溜进状元府而掐她脖子的人。
乔烨之所以会坚持让他一路跟她回来,也只是想借他的口,告诉她要怎么才能找到戴应罢了。
不过现在似乎不需要费力去找了。
“戴应在里面。”苍通回答道。
“戴应?”连连抓抓脑袋,她刚才还在想着什么时候去找他呢,怎么这就送上门来了,还貌似状况不对?“他怎么了?”她一边好奇地问着,一边推开房门去看。
里面的戴应几乎全身都包扎着白布,有好几处还渗出血来,惨不忍睹。
“他这是怎么了?”连连惊诧道,“怎么弄得这么惨?”
“不知道。”苍通重新将房门掩好,“只有等他醒来了。”
在戴应醒过来之前,叶闲先恢复了意识,只不过按慕容清的话来说,还得好好在床上养一阵子,不宜走动。
“连连,连连。”叶闲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事。”连连回过神,看了看手中的书,接着读道,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叶闲抽出她的书,倒盖在床上,一脸忍俊不禁的笑意,“你这一段读了很多次了,是在和我暗示着什么吗?”
“啊?什么?我读了很多次了吗?”她有些儿不好意思,可是见他神情十分奇怪,不由狐疑起来,重新拿起书看了下自己刚才读的那段,越看越觉得抬不起头来。
“你的脸都快埋到书里面去了。”叶闲再次拿走书本,架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触碰之间她脸上的温度高得惊人,“我从来不吝惜开口,若是你想要我对你说什么,直说不就好了,何必这样重复着念呢?”他的轻抿着嘴唇,嘴角是止不住的高扬。
连连推开他,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只不过是一时记挂着怡嘉的安危,没有集中注意力,就往自己脚上砸了这么大一块石头。
这首摽有梅,可是女子向男子大胆求爱的经典诗歌,她是做什么要把它来来去去念了好几遍啊。
看着叶某人忍笑的脸,她决定装傻到底,“我想要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说话呢?这段话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我看不懂啊,看不懂多读几次想把它弄懂来很正常吧。”她说得越来越罗嗦,到后来简直就是画蛇添足了。
叶闲清了清嗓子,眼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了出来,“你当真不懂?”他咬着唇坏笑,还故意确认了一下。
连连暗道一声不好,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既然你不懂,那我把它说成现在的话给你听听好了。”他一本正经地拿起书,放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指着解释给她听,“摽有梅是指梅子落地,其实七兮,三兮,都是指梅子在树上剩下的数量,梅子成熟了,一直掉下来,树上剩的是越来越少呢。这时间可过得快得很,写这首诗的作者可也是急得很哪。”他特地停了下来,凑在她耳边慢慢说道,“你是不是也和作者一样急了呢?”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你这都是瞎掰扯些什么。”
他一点都不理会她的羞怒,接着解释道,“庶士嘛,指的是未婚男子。求我庶士,难道不是对未婚男子有所求?”他眼疾手快地抓住要跑路的连连,“这房间里,可就你我二人,要说符合这句的,岂不是只有我?”
她终于被撩拨得恼了起来,朝他身上一撞,将他撞倒在床上,拍拍手站起来,“人家古人在说话,你干嘛一直自我代入!哼!”她冷哼一下,想都不想就扭头逃离。
不过背后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按叶闲那家伙的性子,不是早该千呼万唤才是吗?
不过他今天那么前奏,肯定是故意不发出声音的。
可是他头上还有伤,该不会是碰到伤口了吧。
她在矛盾里缓缓向房门走去,终于再快踏出房门的一霎那回了头。
叶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那本引起这场纷争的书,被她那么一撞,早就跌落在了地上。
她感觉四面八方的空气一瞬间都消失了,还没如何反应,就已经发现自己跑回了他身边。
“你不会这么脆弱吧?我就轻轻撞了你那么一下,你个大男人怎么那么脆弱啊。”她推了他几下,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喂,你不要吓我啊!这阵子我已经被你吓得够多次了。”她一急,鼻子一酸,泪水就在眼睛里打转,“我去找慕容清,你撑着,你撑着。”她匆匆爬下床,却因为太过于焦急,脚下一滑,眼看就要磕到床沿。
没有意料中的痛楚,她摔倒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怀抱中。
她抬起头,叶闲脸上不见了笑意,很是担忧地看着她,“对不起。”他将她整个儿抱起来,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
“你!”连连忍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没有形象地揪着他的衣襟大哭,“你混蛋!”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心疼地搂住她,任她在怀里放肆,“我玩得太过火了,对不起对不起。”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微微颤抖,只觉得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吓她,他根本没想到她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哪有你这么无赖的,打不过我就装死。”她嘴里骂着,眼里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地落下来。
真的是太吓人了,那种叶闲随时会离开她的感觉,太可怕了。
其实是有些人说不过就跑比较无赖,不过叶闲识相地没和她争论这个话题,而是耐心地哄着,“是是,我无赖,都是我的错,再也不这样子吓你了。”
“你要是敢再吓我一次试试。”她像是被踩了小尾巴,怒目对他。
“不会了。”他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她的背部,让她慢慢平静下来,“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这样大的反应,像是她的天一下子塌了下来,他就算闭着眼睛,都能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她的恐惧。
她鲜少在他面前露出这么明显而强烈的感情。
只是,她一向将感情藏得那么深,这样子其实跟强行观察伤口底下的新肉一般,太过让她痛苦了吧。他很是惭愧,除了将她搂得更紧,别无他法。
“这样激动?”她倒是气愤,“叶闲!你不要以为我不是个人,就没血没肉没心没肺的,又不是传说,我也有七情六欲好不好。”
他被她看似语无伦次的话逗笑,“你不是人,那是什么?好了,不要气了,我在这里任打任骂给你消气啊。”
她当然不是人,是神仙,肝火一旺,一时嘴快,好在叶闲并不在意。她暗暗松了一口气,“谁要理你。”说着就要从他身上跳下来。
他手上一用劲,惯性的冲力让他们两个都倒到了床上去,“我还没和你全部解释完呢。”
“你还来。”她气极反笑,“刚才的教训还不够?”
“够了。不过……”他扬长了语调,抓起她的手放到胸口上,“我现在才知道,我在你心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谁说的!”她撑着要起来,又被他钳制住,细细密密的吻铺天盖地地侵袭过来。
“连连,莫迨其吉。”
作者有话要说: 莫迨其吉:不要耽误良辰
连连读的整段文字是来自诗经的摽有梅,意思是
梅子落地纷纷,树上还留七成。有心求我的小伙子,请不要耽误良辰。
梅子落地纷纷,枝头只剩三成。有心求我的小伙子,到今儿切莫再等。
梅子纷纷落地,收拾要用簸箕。有心求我的小伙子,快开口莫再迟疑。
其实就是女子求爱的诗歌拉》《
☆、营救岑怡嘉
过了几日,戴应总算从重伤状态脱离出来,据他所说,怡嘉果然是被带回了白家,他当时想跟上去把她救出来,却被白家的人发现,双拳难敌四手,因而才成了这步田地,能够撑着回来,已经是福大命大了。
苍通或许是收到了乔烨的什么命令,从那日送连连回到医馆之后,也一直在这边呆着,并没有回状元府去。
如果说原先连连还不相信这两人是好朋友的话,在医馆待的这么几日,已经让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每次她遇到这两个人碰到一起,都是在争吵,无论什么事都好,这两人就是能够吵个不停。
这也相当程度地导致了慕容清的医馆喧闹了不少。
真的是很难想象苍通那种冷面冷语的人,会有这么热血沸腾的时刻。
连连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快速地看了叶闲一眼。
他坐在她的左手边,身子微微向j□j,在两人之间形成了一个暧昧的距离。
自从那一日叶闲装死把连连吓哭后,两个人之间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连连还是谨记着自己只有七年时间,可是却已经无力推开叶闲了,那种来自心底里想要亲近他的渴望,以及叶闲无论她怎么逃离,都能把她拽回来的厚脸皮功力,让她的心里防线在一点点地崩溃。
每一天,她都在告诉着自己,不能这样沉沦下去,对彼此都不好。可是每一次,匍一见到他,她就一点点地退让,心想,就说一句话,再一句,再一句,直到再也无力抵抗。
而叶闲,连连那种刻意的疏离依旧让他心如刀割,然而他在她心中未必是没有位置的。她觉得离不开他,他又何尝不是?琴连连当年借口回家而离开,他努力了半年,终于有了一个回乡的机会。不想回到了荣城,却没有她的半分踪迹。
如今她回来了,他怎么可能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她?
这种微妙而矛盾的关系,让他们两个处于一种奇特的平衡状态,很亲昵,很暧昧,却又谨守着一条不可触碰的,无形的界限。
叶闲感觉到她的视线,朝着她微微一笑。
她有点儿慌乱地收回视线,对着还在争吵的两人说道:“你们两个可不可以不要吵了。”
“怎么可能不吵,他都不想把岑姑娘救回来!”戴应愤怒地说道。
“谁说不救岑姑娘的?我只是说,你不要去。”苍通没有音调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火药味。
“我不去的话,你能救得了人?就你那三脚猫功夫!”
“也不知道是谁,搞得鼻青脸肿地回来。”
“我都搞得鼻青脸肿了,你估计得把小命交代在那里。”戴应被戳到痛处,愈加激动起来。
苍通冷笑一声,“当时师门比赛,你可是败在我手下。”
“如果不是当时小师妹和我吵架了,影响我的心情,我会输给你?”
“输了就是输了,别拿女人来当挡箭牌。”
两人针锋相对,话题早就从怎么救怡嘉拐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了。
琴连连忍无可忍,跳起脚来,“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已经吵了一个时辰了,你们不烦我都烦了!还商不商量商不商量!浪费别人的时间等于谋财害命懂不懂!”
“不懂。”在气头上的两人齐刷刷地回她。
“行行,你们就接着吵吧,等你们吵完估计我也把怡嘉带回来了。”琴连连气得甩手就要出去。
“连连,不要冲动。”叶闲担忧地拉住她。
“不许去!”那两人又异口同声地说道,苍通一个动作,已经堵在了房门口。戴应就在床上哇哇乱叫,“你去了白家,要是弄掉了一根毫毛,我非被老大剥了一层皮不可。”
刚才还吵成一锅粥的房间蓦地静下来。
“我丢不丢毛,和乔烨那只渣有什么关系?”琴连连觉得戴应这话说得实在有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乔烨什么人呢。
叶闲则盯着戴应,把他看得发毛。
“你是老大的朋友,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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