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忙退到一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弟妹,你怎么来了?”太子妃再不理睬秦双双,却换了一张笑脸拉住了柳静菡的手。
看到太子妃的态度,柳静菡深深的松了一口气,她握着太子妃的手有些颤抖:“臣妾……真就太子妃听信了外面的流言,不肯见我,又或者是对我有偏见,那我就真的是没有退路了!”说完,居然都有些哽咽了。
“你们都下去吧,安分守己才能长长久久。”太子妃冲着那几个在一旁看热闹的姬妾冷冷说道。她有些摸不清柳静菡的心思,却也不想让这起子没有见识的东西有借口胡乱嚼舌根。
“妾身等遵命!”几个姬妾都明白太子妃是有些动怒了,也都识相的匆匆离开了。
秦双双有些震惊的看了那双眼通红的柳静菡一眼——她可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表姐这般软弱的模样。一想到她之前趾高气昂的鄙视自己的时候,秦双双的心里一阵的痛快。
哼,凭你一个女人多么的好强,没有了男人还不是一样的可怜?
她正自心中冷笑,就有一个平日交好的姬妾拽了她说道:“还不快走,今日已经犯了忌讳了!难道还要惹怒那病秧子不成?”
“知道了。这就走。”秦双双一甩帕子,风摆扬柳的随着那人一起去了。
太子妃拉着柳静菡的手一路走到了花厅之中。
两个人上下坐定,又遣走了所有的下人。
可是她俩的双眼始终都没有接触,也都没有开口,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说话。
太子妃觉得柳静菡偷眼看了自己几眼,心中越发的镇定,更加不肯先开口。
“太子妃,相信你也听到了近日的流言,不知道您有什么看法?”终于,按捺不住的还是柳静菡这个楚王妃。
太子妃对于她的单刀直入,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弟妹,你倒是个痛快人。只是你希望我说什么呢?毫不在乎?不以为然?你觉得可能吗?”太子妃也是实话实说。
柳静菡表现得有些紧张,她张了张口,又咽了一口口水,这才说道:
“太子妃,您是知道的。我们王爷和太子一向是手足情深。他这些年来一直尽心尽力辅佐太子。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们二人之间的既有群臣之谊,又有兄弟之情。楚王又怎么可能去害太子?”柳静菡似乎是想要说太子妃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
“弟妹这话说得没有道理。这世界上的大道理多的是,可是这不照道理做的人岂不是大有人在?要是人人都顾着忠孝仁义,又哪里会有那安禄山之流?”
居然把楚王比作忘恩负义的安禄山?柳静菡听了这话,也是一噎。她咬了咬牙接着说道:
“相信太子妃也知道,楚王不是傻瓜,真的害了太子,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即便是太子真的没了,也轮不到楚王!更何况,如今又是将他自己置于了不忠不孝的境地!没有好处的事情,我们王爷会做吗?”柳静菡问道。
太子妃眯了眼睛,觉得这个楚王妃真是个妙人儿。居然堂而皇之的和自己说这么有些“大逆不道”的话。
可是自己又怎么会被这几句话就引得入瓮?
“四弟年轻,一时受了歼人的唆摆也是有的。”
太子妃就是不顺着柳静菡的思路走。她端起身侧的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小口,却是借机又细细观察柳静菡。
她的确很紧张,这可以从她手里那块被她扭得几乎都要烂掉的丝帕看出来。她的双眼有些闪烁,似乎是在权衡,又像是在做什么决定。
正当她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她却突然跪倒在地!
太子妃这下子可是真的吓了一跳。
柳静菡贵为超一品的皇子妃,除了皇上和那些宫中正一品的妃位主子,是不必给任何人下跪的。
就算是她是太子妃,也不过能受她一个半礼。
而今她却结结实实的跪在了地上!
“别!弟妹,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千万不要这样!快起来!地上凉!”
柳静菡却不理她的劝说,反而还恭敬的磕了三个头。
“咚咚咚”的磕头声让太子妃都有些心惊了。
“太子妃,我求求你,你去宫里和皇上说一说,让皇上不要相信那些馋臣之言!如今有很多人都借机弹劾王爷,分明就是想要落井下石!太子妃,您是知道的啊!王爷怎么可能害太子呢?你最是英明的!”柳静菡差点就声泪俱下了。
太子妃明白她抛下尊严,就是希望自己能够相信她。
“你起来吧!我就算是相信你,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太子妃背景雄厚,神通广大,只希望您有机会救太子的时候不要扔下楚王!”柳静菡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根本的目的。
太子妃自然明白柳静菡说的是实话。
因为柳静菡虽然出身定国大将军府,可是谁都知道,那柳牧最是老歼巨猾,从来不肯贸然出手的。从前楚王在的时候,太子借机去拉拢,他都是虚与委蛇,从来不肯给个准话。如今人都失踪了,就更加不能指望着他帮着柳静菡找人。
除此之外,柳静菡的亲娘不过是一个出生于边陲小城的女子,又能又什么像样的母家?
想到这里,太子妃觉得,柳静菡这样卑躬屈膝的祈求自己,实在也是可以理解的了。
她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弟妹不必多礼。我本来就是相信楚王的。楚王和太子本就是手足,又一向感情最为深厚,我怎么可能相信他会暗害太子?你放心,我的父兄已经南下多日,沿着海河寻找。我估计不日就将会消息。到时候,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太子妃的口风转得很快,可是柳静菡却是一副丝毫都不觉得突兀的样子。
她满脸都是惊喜交加,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情绪,这才说道:“如此,我必定以太子妃马首是瞻!您若是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必定赴汤蹈火!”
太子妃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如今非常时期,毕竟一动不如一静,还是不要多事的好。咱们就静观其变吧。相信皇上自有圣断!”
柳静菡恭敬的又再次行礼,然后才说:“既然如此,臣妾就先离开了。还请太子妃有了消息,一定要通知我!”
太子妃点头。
今日跟着柳静菡一起来太子府的是青凤。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站在太子府门口等待着。
往日里太子府门口是安静也干净得很,可是今日居然聚集了不少的小摊贩——有卖热茶的、卖胭脂水粉的、还有卖一些小吃的。
难道是因为太子不在了,这太子府的威严也不复存在了?
青凤有些口渴,想去买杯热茶解渴,就对那车夫说道:“大哥,我去买两杯热茶,你我一人一杯,也好暖暖身子。”
那车夫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
青凤从那小贩手里刚刚买了两碗热茶,一转身却差点撞上了一个人!
她正要破口大骂对方没有长眼睛,却发现这居然是一个穿着陈旧的土黄道袍,眉清目秀的年轻道长。
她心中一惊复又一喜,刚要说话,又咽了回去,只是有些慌乱的说道:“是小女子不小心,冲撞了仙人。”
那道长年纪不过是十六七,却是显得宝相庄严,很有几分道行的模样,他轻轻看了一眼青凤说道:“贫道看你眉间似有黑气,恐怕是有不详之事。”
旁边的那些摊贩们,本来还以为有什么稀奇,如今一听这开场白,就知道这不过是一个意图接着算命看手相的“贼道人”,根本就是个江湖术士之流。
可是那个看着挺精明的小姑娘,居然一脸信任的说道:“道长说得实在是太对了,能否请您帮我看一看?”
其中的几个在这里多呆了几天的小贩,看到这个情景,还暗自嘀咕:“这个小道士,在这里转悠了好几天了。总算是钓上了一头肥羊。”
柳静菡跟着婢女一路慢慢走了出来。
直到真正的走出了太子府的大门,她才算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她面色阴晴不定的抬头看了看“太子府”三个大字;方才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终于算是恢复了正常。
她出来的时候,恰巧看见青凤正在和一个年纪轻轻的游方道士交谈。
青凤一见柳静菡出来,就赶忙扔给那僧人一块碎银子,从他那里抢了一个平安符过来。
柳静菡看了那道士一眼,眼眸波光流转,似乎突然又找回了往日的精气神。
青凤扶好她的手,说道:“奴婢方才跟那位道长求了一枚平安符。必定能够保佑王爷顺利归来的。”
柳静菡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你有心了。咱们还是回府吧。”
说完就扶着青凤的手上了马车,那脚步居然还有些蹒跚,差点就跌了一跤。
车夫一扬长鞭,那马儿就扬开四蹄,“笃笃笃”的奔跑起来。
“王妃,您还是应该好好看看这护身符才是。奴婢觉得这护身符一定非常的灵验!”
青凤见马车已经远离了太子府,就掏出那折成三角形的黄色护身符递到了柳静菡的面前。
马车刚刚离开,就有方才那个卖热茶的小贩和一个贩卖女红饰品的货郎互相打了一个眼色。
那个货郎挑起担子,摇着破浪鼓,一边吆喝,一边朝着另外一条街走去,继续叫卖。
那卖热茶的小贩过了一会儿工夫,也是低声叨咕:“今日怎地生意这么差?这么半天就卖出了两碗茶,我还是换个地方吧。”说完也是收拾好了摊子,推着那辆独轮小车走了。
只有那方才给青凤平安符的小道长笑嘻嘻的惦着手里的银子,一边走一边乐呵:“总算是不枉费我等了这么些天。”
那些小贩见他空口白牙几句话再加上一张黄纸就换了这么一锭雪花白银,都是又妒又恨,可是眼馋归眼馋,这也是人家的本事。
他们也只能酸溜溜的说一句:“靠这样的事情赚钱,小心你折了寿,变了短命鬼。”
那小道士也不生气,摇摇晃晃的背着手一路哼着曲儿就越走越远。
那几个小贩不免又多骂了几句:“瞧那副德行,哪里有点道士的模样,必定是装的!”
小道士走开了约莫一条街的距离,脚步逐渐越来越快,脸上的表情也不复之前的嬉皮笑脸,反而有几分的严肃和紧张。
他边走边不着痕迹的向后张望,似乎不断的在确定是否有人在跟踪自己。
只是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道士,又会有什么人跟踪他呢?
他走街串巷,不停的在绕圈子,终于走到了黄昏时分,居然又回到了那太子府所在的那一条街附近的一个巷子。
他趁着已经有些昏暗的夜色,慢慢敲打着一扇破败不堪的木门。
“笃,笃笃,笃笃笃。”
拍门声和缓而有节奏。
片刻,那门就应声而开。
小道士进门之前还是谨慎的左右看了看,发现整个巷子确实是空无一人之后,才放心的关上了门。
他三脚并作两步走进了一间破屋。
那破屋之中只点着一盏昏暗的油灯。那火苗本来就奄奄一息,几乎要熄灭。小道士关门稍微狠了一些,那一股子带进来的风就真的把油灯吹灭了。
小道士暗叫了一声倒霉,掏出火折子就要点燃那油灯,却被一个颇有些自嘲的声音给制止了。
“算了,灭了就灭了吧。反正现在我也用不着了。”
小道士却是不停他的劝告,依旧把那油灯点亮。
“你用不着,我可用得着!我眼睛又没毛病!”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人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又何苦一再的刺我?”他微微顿了顿,说道:“让你做的事情,可办妥了?”
“依我看你分明就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那小道士突然就住了口,从怀里拿出刚才在路上买的烧鸡。打开油纸,毫不客气的掰了一个油腻腻的鸡腿下来,大快朵颐。居然是一副毫不遵守清规戒律的模样。
他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鸡肉,又细细的咀嚼,然后慢慢的咽下喉咙,就这样直到把整只鸡变成一副鸡骨架,这才满意的擦了擦泛着油光的嘴。丝毫不理那人的一脸焦急。
那人也奇怪,虽然是一看就是着急得很,可是就是忍着不打扰那小道士用“鸡”。
那小道士又给自己倒了一大碗的凉茶,一饮而尽。
“嗝……”他不顾形象的重重打了一个嗝,随后一头倒在一张铺在地上的草席上,翘起二郎腿,又哼起了小曲儿。
那人知道他这是吃饱喝足了,这才继续问道:“你总该把话说完。你明知道我担心得紧。”
“你这人说话就是啰嗦。我不是说了吗?你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她那么聪明,哪里还用得着你提醒!”那小道士很不耐烦。
“你确定吗?其实本……我也是怕她关心则乱!”那人随后一身叹息,居然是满含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