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新王妃入府势必会和她这个原有的掌权者产生冲突。
成婚当天,赵嬷嬷已经看出王爷对新王妃都有回护之心。她是个人老成精的,哪里会在不了解对方底细的情况下盲目和对方起冲突?
于是她才借口养病,离开王府,把战场留给了新王妃和旧姬妾们。
她本以为凭着杨氏三个人的本事,怎么也能给柳静菡制造点麻烦,没想到,这次回来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你方才出去转了一圈,怎么样?”赵嬷嬷一边说,一边示意白菊过来给她换衣裳。
白菊赶忙从那边的屏风上拿下赵嬷嬷寻常穿的一间褐色锦缎镶边的褙子,那上面绣着不断头的万字花纹,绣工上等,料子也是一等一的。
这件衣衫可是比赵嬷嬷方才去见王妃时候穿的那件普通杭绸衫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赵嬷嬷慢慢换了衣裳,这才觉得又舒坦自在了不少。
她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怎么样,别人都是怎么评价咱们这位王妃的?”
白菊撇了撇嘴说道:“都说这个王妃是个提不起来的,入府都这么久了,居然还是没有从杨侧妃手里抢过掌家之权!而且王爷还默许了这种情况呢。现在是杨侧妃、沈夫人和郑夫人三个人一同打理内务呢。那王妃就是个被架空的菩萨。”
赵嬷嬷听了这话,却是皱紧了眉头。
白菊有些不解:“怎么,嬷嬷,奴婢说错话了吗?”
“你说说,如果真的是被架空了,那为什么她的吃穿用度都没有丝毫的减少,而且杨侧妃等人可曾对她有半点的不恭敬?”
白菊愣住了。她仔细想了想,犹犹豫豫的说道:“这……奴婢倒是真的没有听人说起来过。”
“哎……咱们这位王妃可不是个普通人物啊。”赵嬷嬷一声叹息。
她这些年养尊处优,还是有些大意了。
本来以为那柳家的小姐不过是个庶出,又一向不得长辈宠爱,应该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也没有能力的。
而今一见,却是个颇有几分手段的。
她把掌家的权力一分为三,让那三个女人为了争夺这点子中馈的利益彻底对立、离了心。自然就不担心她们扭成一股劲,花心思来对付她这个王妃。
不沾染掌家之权,也就意味着没有了杂事烦恼,她就可以将全部的心思放在笼络王爷的心上。
果然是好手段!
“不会吧?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又怎么会拿不到掌家之权?”白菊难以置信。
赵嬷嬷按了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说道:“那几个蠢货整日忙忙碌碌,哪里有时间去用心伺候王爷?反倒让别人趁虚而入!不过是为她人做嫁衣裳!”
白菊其实不明白赵嬷嬷的话,但是她知道赵嬷嬷说的肯定没有错。
她有些懵懂的看着赵嬷嬷,说道:“嬷嬷,奴婢什么都不懂。但是您吩咐奴婢就回去好好做的!”
赵嬷嬷摸了摸白菊的头,和蔼的说道:“好孩子,你听话就好,嬷嬷真的有事吩咐你。你好好听着……”
到了晚饭的时候,司徒俊掀了帘子一脸风霜的走了进来。
“呦,今儿晚上不是说要在太子那边用饭的吗?怎么回来了?”柳静菡放下手里的碗筷,赶忙让青凤过去给司徒俊换衣裳。
这些日子,虽然司徒俊每天都是在入夜了之后回书房去休息,可是大部分换洗的衣服都放在了柳静菡这里。
因为往往都是夜深人静了才离开,所以府里的大部分人倒是都不知道司徒俊其实是不在柳静菡屋子里休息的。真正知道内情的,自然是不肯对外泄露的。
青凤去拿了替换的衣裳,而青鸾则是识相的取拿了一套碗筷。
片刻功夫,司徒俊换了家常的青色直衫出来,直呼:“饿死了,饿死了。快点给本王直接添饭过来。”
青鸾闻言只能赶快又去添饭。
柳静菡撇着嘴说道:“瞧你那副样子。不知道的还当咱们楚王爷居然成了饿死鬼投胎的了。”
司徒俊先着急的扒了几口饭,又喝了一口热汤,感觉空落落的肚子终于好受了一点,这才算是舒坦了。
他放低了声音说道:“父皇也不知道怎么了,居然又想出了个新的主意,这不,着急让太子入宫商量呢。我这才回来了。”
柳静菡一皱眉头,瞪了他一眼,说道:“青凤、青鸾下去。给王爷再弄碗热腾腾的面过来。”
青凤和青鸾面面相觑。这满桌子的菜肴,哪里用得着再去弄什么热面?
不过两个人都是伶俐的,也听懂了,柳静菡的意思不过是为了找个借口让她们离开。
人都走了,柳静菡又给司徒俊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这才有些恼怒的说道:“越发的口无遮拦了。这样的事情也敢当着丫鬟的面胡说?”
司徒俊也是妹妹的吃了那口鱼肉,然后回道:“你这里如果还要瞻前顾后,这府里还有能畅所欲言的地方吗?”
柳静菡一愣。
他这是完全信任自己了?
司徒俊没理会柳静菡情绪的变化,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听了谁的教唆,父皇竟然想让我们几个皇子一起去巡视海河。”
“海河?听说那里年年洪水泛滥,沿线的百姓受了不少的苦。”柳静菡想了想,脱口而出。
司徒俊有些惊讶的看了柳静菡一眼,说道:“呦,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
柳静菡一笑。记得前些年还有一次是灾后瘟疫横行,他们这些宫中的太医、医女还为此特意研究了许多抵御瘟疫的药方。否则她一个内宅女子又身在深宫,有哪里会知道这些事情?
“我不过是在家的时候,偶然听哥哥提起过罢了。我怎么记得依稀就是这段时间前后会发水呢?”
司徒俊放下手里的银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可不就是。因为历任的工部尚书都没有能很好的解决这个问题。所以父皇就想着要让我们这帮皇子过去看看。”
“这不是荒唐吗?”柳静菡皱了眉头说道,“你们不过是些皇子。于治国之论可能是还懂得些,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治水的事情?去了也是白去!分明难为人吗?”
司徒俊瞧她那小脸因为愤愤不平而皱起来,心里却是乐不可支。
瞧,她还是在乎他的。
可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片刻,就听见柳静菡接着絮絮叨叨道:“你们这一个个瞧着都是七尺男儿,但是其实养尊处优惯了的,也不见得身体多么强健。说句不好听的,只怕也不比那些村妇强多少。这一去,万一染上了什么病可怎么办?”
司徒俊的脸色是越来越黑。
这个臭丫头,是什么意思?说自己不如村妇?
他一股热血就上了头,突然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他猛地站起身,就一把把那个犹自在絮絮叨叨的柳静菡整个人抱了起来!
柳静菡“啊”的一声惊呼,顿时就脑子一片空白。
她觉得身子一空,整个人好像都飘了起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搂住了司徒俊的脖子。
司徒俊方才本来就是一时头脑发热,真的把人包在怀里,软香温玉,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静菡连忙低声喊道:“快放我下来!司徒俊!你把我放下来!”她又怕死司徒俊会把自己摔下来,又怕有丫鬟突然走进来看到这尴尬的情形,真是羞恼交加。
司徒俊这时候正享受的很,哪里肯放手?反而还故意的晃了晃,直吓得柳静菡又搂得更紧了。
“你是疯了不成?你到底想干什么?”柳静菡的话都带着颤音了。
“谁让你说我身体不如村妇来着?我倒要让你看看我够不够强壮!”
柳静菡的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简直都要从腔子里一跃而出了。
她本来不想这样搂着司徒俊,可是若是放开双手,她又怕真的被胡闹的司徒俊给一下子摔在地上。
她只能是强忍住心中的羞涩,低声说道:“快把我放下来吧。被别人看见,我哪里还有脸面活着了?”
那声音柔软而娇弱,简直都能滴出水来了。
司徒俊此刻真是觉得这一刻美妙到了极点。
那种感觉就如同一只小小的猫爪子在搔着他的心——既酥痒又难耐,偏偏又舒服得很。
可是这短暂的一刻又被一声“王妃”给彻底打断了。
司徒俊只能是赶紧放下柳静菡——说到底,他还是不能让柳静菡在下人面前没了体面。
可是他还是深恨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太不识相,居然这样美好的时刻戛然而止。
这个倒霉“声音”的主人就是——青凤。
她一脸急切的跑了进来,连行礼都忘了。
“王妃,大事不好了……”她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王爷用能杀死人的眼神瞪着自己,那目光简直比数九寒冬的天气还冷三分。
青凤的小心肝一抖索,差点就忘了自己急匆匆跑进来是为了什么。
柳静菡终于落了地,她也顾不得责骂司徒俊,赶紧悄悄整理了仪容。
她抬头看见青凤一脸错愕的看着司徒俊,赶紧问道:“你怎么了?什么这么慌张?”
青凤这才从冷冻状态中清醒过来:“哎呦,我的王妃,快,快,宫里来人了!”
“这个时候?宫里来人了?”听了这话,司徒俊和柳静菡都是面面相觑,一脸的惊讶。
青凤点了点,说道:“可不就是!而且还点了名说是让您过去!说是十万火急!”
柳静菡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这样的时间,如果不是什么急事也不会贸然跑到这里来找她!
可是宫里到底是有什么事情非要找到她的头上?
她看了司徒俊一眼,两个人早就把刚才的暧昧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起跟着青凤快步走了出去。
那位等在花厅之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转个不停的人居然是武德帝身边的王喜!
柳静菡和司徒俊更加震惊了。
什么事情居然能劳动这位内廷总管?
司徒俊当先一步,拱手说道:“王公公,什么事情劳驾您夤夜来访?”
“哎呦,王爷,哪里有时间废话!快点让王妃跟着小人走吧!”王喜一见二人出现,就连珠炮似的说道。
说完,也顾不上规矩,拉着柳静菡的袖子就往外走。
王喜往日里最是持重稳妥的,否则也不能这么多年一直深得武德帝的信任。
司徒俊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失仪的模样,简直都瞠目结舌了。
他赶忙拦住王喜,上前一步挡在柳静菡的前面,肃容说道:“公公,你总得说个明白,否则本王又怎么会让你稀里糊涂就带走我的王妃?”
柳静菡闻言,心里一松。她最怕的就是不明不白被带进了宫里,那里步步陷阱,处处危机,到时候连怎么死的,只怕都不知道!
王喜见状,知道楚王是着紧王妃,生怕她吃了亏。
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说道:“请王妃恕小人无礼了。只是实在是情势紧急!”
他稍微顿了顿,就接着说道:“宫里面敬嫔娘娘突然早产!”
柳静菡和司徒俊都是大吃一惊!
柳静菡掐指算了算,如今敬嫔应该是八个月的身孕,离生产足足还有一个多月有余!
“敬嫔娘娘早产,为何要找我入宫?我于医理不过一知半解。上次也不过是侥幸才救了娘娘。”柳静菡也知道此刻不是询问早产原因的时候,就一阵见血问了和自己相关的事情。
王喜一拍大腿说道:“可不就是因为上次敬嫔出事,就是您出手相救,才让她化险为夷。这次,她非得说您是她的福星,说什么也要让您入宫!”
柳静菡真是无可奈何了。
这敬嫔显然是已经昏了头了。偏偏宫里其他的人也病急乱投医,居然就应允了她胡闹的行为。
奈何,这种情况本就十分的危机。如果柳静菡不过去,而敬嫔偏又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这事情就要算在柳静菡头上了!
柳静菡看了司徒俊一眼,就知道他也明白了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司徒俊抢先一步说道:“王公公,我实在是也不放心敬嫔娘娘的情况,可否随着一同入宫?”
王喜知道这都是托辞,楚王真正不放心的是楚王妃。恐怕是怕敬嫔有个万一,会连累到王妃。
这本来也是人之常情,王喜自然不能阻拦。
他点了点头说道:“马车就在外面,早已备好,还请王爷和王妃随着小人速速入宫。”
司徒俊扶着柳静菡匆匆上了马车。
那车夫长鞭一样,四匹不掺一丝杂毛的漆黑骏马就扬开四蹄,大踏步的飞奔起来。
车夫的技艺高超,马车虽然跑得飞快,但是一点都不颠簸。
奈何马车内的两个人心中忐忑,丝毫也不能感觉到一丝的放松。
“依你看,她……这次可是能再一次化险为夷?”司徒俊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