咐。快随咱们走吧!”
天赐端坐不动,淡然笑道:“贫道山野俗夫,不想攀龙附凤,从不认得什么亲王。两位大人找错人了。”那军官大怒,喝道:“嘟,大胆!王爷召唤,竟敢不从,好大的架子。你不去咱们抓你去。”说到做到,两军官一左一右抓住天赐的手臂,就想拉他起来。谁知天赐下盘就象生了根,纹丝不动。两军官不信邪,使尽全身力气,累出通身大汗,却仍没拉动天赐分毫。两军官惊叫道:“老杂毛,你会使妖法!”
天赐笑道:“孤陋寡闻!回去告诉你们王爷,要请贫道应该派遣一个能言善道之人。你们两个蠢材,只会发狠用强,非敬贤之道也,去吧!”两军官恨恨不已,灰溜溜下楼去了。
众酒客皆有惊容,暗道:“这位道长好不识轻重,竟敢得罪寿亲王殿下,不要命了吗?”小蔷姐妹悄声问道:“师父,您不是正在等这个机会吗?为什么要拒绝?”
天赐微笑不语,暗中传音道:“傻丫头,刘玄德请诸葛孔明尚要三顾茅庐。大哥也非等闲之辈,岂能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要自抬身份,必须施展些手段。不要废话太多,当心露出马脚。”
再看席上的费朱等人,个个如坐针毡,惶恐不安。天赐笑道:“各位不必担忧。久闻寿亲王宽厚仁德,颇有长者之风,当不会以此区区小事见责,更不会连累到诸位。”大家惊魂稍定,重整残酒,再开盛宴。只是各怀心事,气氛已不似方才热烈。
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酒楼前蹄声隆隆,到门外嘎然而止。这一次来的可不止两人,而是一大群。最先上楼的还是姓魏姓齐的两位军官,傲态尽敛,在楼口肃手而立,目不斜视。随后又上来两名军官,站在魏齐两人身侧。大家这才明白,魏齐二人只是随从,主人还在后面,大家一起伸脖子向楼口下面望去。不料一对对的军官象走马灯一样登上楼,没完没了,就是不见后面的主人。众酒客均感诧异,这样一对对地走进来,只怕很快就会把酒楼挤破了。
直到第十八对军官走上楼,总算告一段落。这三十六名军官拥挤在本不宽敞的酒楼上,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可一个个仍压刀肃立,腰杆拔得笔直。众酒客每人身后都有几名佩刀军官,不免心里直打鼓,不自在之极。均想:“他妈的什么玩意,老子是来吃酒的,这他妈的不是成了囚犯吗?这是寿亲王府的哪一位,好大的排场。”
楼口传来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名少年公子登上酒楼。这公子年纪不足二十,金冠束发,玉带围腰,面貌隽秀,意气飞扬。走到天赐面前一拱手,说道:“仙长请了。小子奉父王之命,特来恭请仙长。下人不识礼数,得罪之处,请仙长见谅。”
大家均暗自吃惊,心想:“原来是寿亲王世子。这老道士好大的面子。”天赐却另有想法。寿亲王是先皇的同胞兄弟,是他的亲叔父。这位亲王世子与他是本家兄弟,长幼有序,礼数不可缺。故而天赐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端坐不动,说道:“蒙寿亲王千岁宠招,何幸如之!只是贫道疏懒惯了,耐不得拘束。何况每日求医者甚多,实无闲暇理会它事。若无要事,恕贫道失礼,世子殿下请回吧!”
寿王世子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只因小妹身染重病,多方求医,仍无起色。父王久闻仙长乃杏林高手,着手成春,活人无算,特命小子前来敦请。望仙长施以妙手,若能治愈小妹之病,父王定有重酬。”
天赐道:“原来是郡主有恙,世子何不早言。医家皆有割股之心,贫道焉敢推辞。事不宜迟,世子请先行一步,贫道随后就到。”寿王世子大喜,说道:“楼下已经备好马匹,小子陪仙长一同回府。”当下一行人一同下楼,几十名王府护卫簇拥着世子与天赐师徒赶往寿亲王府。
此时天色已晚,正阳门早就关了。世子叫开城门,一行人入内城,直奔皇城之西的十王府街。十王府顾名思义,街上本有十处王府。本朝开国之初,曾迁十位德高勋重的王爷于此,以镇京师。如今皇族人丁寥落,先皇只有兄弟二人,当今则是独子。十座王府多已闲置,只余寿亲王府一家。
寿亲王府府门大开,王府长史亲率府中众官隆重迎接,由世子长史陪同去见寿亲王。天赐对自己的苦心杰作颇为自得,向小蔷小薇传音道:“傻丫头,看到没有?如果大哥一叫就到,焉能受到如此礼遇。”
小蔷小薇内力尚浅,不会传音之术,无法反驳。悄声咕哝道:“有什么好神气的?师父以诸葛孔明自居,可人家刘玄德请诸葛孔明足足跑了三趟,请师父却只用了两次,差得远了。”天赐斥道:“休得胡言。”暗中传音道:“凡事都要有个限度,端架子也要恰到好处。能让寿王世子亲来相请,难道还不知足吗?别忘了大哥现在不过是个薄有微名的老道士,受此殊荣,实属侥幸。”这话不错,寿亲王能如此礼遇,纯出于爱女心切。况且寿亲王是他的亲叔父,让他登门相请,也于礼不合。
寿王世子没听到小蔷小薇的咕哝,却听到了天赐的斥责。问道:“仙长因何责备两位仙童?”天赐笑道:“他二人自幼长于深山,没见过世面。尊府气势恢宏,楼阁连云,让他们大开眼界。刚才在贫道耳边聒噪,称羡不已,哈哈!”小蔷小薇暗自不服,却不能出言反驳。心想:“回家咱们再找你算帐,看你能神气多久。”
说话间一行人进入内院。天井两侧是回廊,正中是一条汉白玉铺成的甬道。正堂画栋雕梁,灯火如昼。堂前侍立着几名宫妆侍女,见世子到来,飘飘万福。自有人通禀进去。过不多久,两名侍女走出房门,说道:“王爷恭请老神仙。”
请字前面还加了个恭字,这位寿亲王的确够客气的。天赐步入堂上,只见居中的红木大椅上端坐着一位面目慈和,身体微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不问可知就是寿亲王。天赐略作犹豫,暗道:“他是长辈,向他叩几个头也无妨。”倒身下拜道:“山野草民叩见王驾千岁。”
寿亲王忙离座相搀,说道:“仙长非凡俗之人,不必拘于俗礼。来人,看座,上茶!”一大群莺莺燕燕应声而出,七手八脚,搬来绣墩,献上香茗。侍立天赐身后的小薇见众侍女如此殷勤,难免心中不快,轻轻哼了一声。尚幸声音不大,寿亲王并未听见。
天赐却想:“朝政日衰,鼎器将倾,我这位叔父却耽于逸乐,不思进取。京里传说他虽然宽厚,却甚是庸碌无能。此言果然不假。”说道:“听说郡主贵体失和,多方求治,均无起色。贫道不才,愿效绵薄。郡主有何疾病,请王爷赐告,贫道也好下药。”
寿亲王面有忧色,叹道:“小女半月前偶染小恙,身体倦怠,不思饮食,双颊赤红,高热不退。请太医院的几位太医看过,都断定是外感热毒,七情过激,郁而化火所致。施以清热泻火之药,必能痊愈。可是服过十几剂药,病况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日渐加剧,不知仙长可有良方,起小女沉疴。”
天赐有意无意瞟了小薇一眼,心想:“这丫头的鬼主意倒也管用。偷入郡主绣楼,暗下奇药,亏她想得出。咱们下的药,自然有办法解救。”假做思索,良久方道:“双颊赤红,高热不退,的确是热毒入体的症候。请问王爷,几位太医诊过脉否?”
寿亲王道:“诊过,几位太医都说小女的脉象甚是蹊跷。按理热症脉象当为数脉,来去急促,虽沉而有力。但小女的脉象却十分迟缓,微细欲绝,又似寒症。几位太医均十分不解。”
天赐假做恍然,捻髯笑道:“贫道知之矣!郡主身虽热而反觉寒冷,口虽渴但不欲饮,面颊赤红却时隐时现,可对?”寿王目光一亮,说道:“对,对!仙长可有救治之方?”天赐道:“此非热症,而是真寒假热之症。乃阴盛于内,逼阳于外,阴阳寒热格拒而成。施以回阳救逆,引火归元之法,一定能痊愈。”
寿亲王大喜,说道:“仙长高明。来人,笔墨伺候,请仙长下药。”天赐摆手道:“不必,不必!贫道这里有一枚药丸,以附子、干姜、炙甘草三味煎汤,将此丸化于其中,给郡主服下,一剂即可痊愈。”
寿亲王犹有未信之意,问道:“如此简单?”天赐心想:“当然简单,江南华神医秘制的丹药,还会有错吗?什么附子干姜炙甘草,只不过是幌子而已。”笑道:“只要对症下药,自然药到病除。贫道这个方子叫做四逆汤,功能回阳救逆。这枚药丸可以大补元气。不过,贫道医病向有定例,诊金十两,请先交付。”
寿亲王笑道:“自然不能让仙长坏了规矩。”吩咐侍女去取银两。接过天赐手中的药丸,小心翼翼地交给身边一名侍女。那侍女又小心翼翼地捧着,仿佛捧着一件奇珍异宝,飞也似赶奔郡主的绣楼煎药去了。
不多时一名侍女托着一盘黄灿灿的金锭走上堂来。寿亲王笑道:“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仙长笑纳。”天赐笑道:“贫道自定的规矩,诊金平民铜钱十文,富贾白银十两,公卿黄金十两。只取十两足矣,余者乃非分之财,贫道无福消受。”取过一锭金子,伸出食中二指,轻轻剪下约摸十两大小的一块,纳入怀中,余下的又放回盘中。
眼睁睁看着天赐用手指剪开金锭,坚硬的黄金在他手中如同软泥,寿亲王几乎难以置信,惊道:“原来仙长是一位异人,非但医道高明,竟然还有一身绝顶武功。”
这一番卖弄收效颇佳,天赐心中窃喜。信口胡吹道:“贫道隐居西昆仑六十年,潜修仙道之学,略有小成。武功医术只是末技,不足挂齿。”寿亲王更为惊喜,却又有几分不信,说道:“仙长是仙道中人,小王失敬了。敝府有两位客卿,一名段云鹏,一名程万里,武功之强,在京师首屈一指。日常与小王谈论,每每感叹平生未逢敌手,引为恨事。不知仙长可愿见他二人。”
天赐心想:“你这是要考较我。我李天赐别的本领不行,武功一道你可难不倒我。”笑道:“贫道也久闻燕山双雄之名,有缘拜识,诚为幸事。”寿亲王大喜,当即吩咐下去,传见程段二人。
过不多时,门外传来两个人的脚步声。一个皮靴踏着石路,咚咚作响,仿佛要将厅堂震塌。另一个声音极为细柔,却瞒不过天赐的耳朵。天赐心想:“这两人一个修的是内功,一个修的是外功,火候都不弱,只是尚未达到炉火纯青之境,不足为虑。”思忖间那两人进到堂上,寿亲王为天赐引荐。段云鹏是个精干的瘦长汉子,双目神光隐现,含而不露。程万里却又矮又壮,浑身筋骨虬结,劲力勃然欲发。两人正当盛年,内力外功均臻上乘境界,难怪目无余子,藐视天下英雄。
大家寒暄已毕,各自落座。寿亲王道:“这位妙徼仙长来自西昆仑,身负奇技,武功医道俱佳。你们三位多多亲近。”段云鹏程万里均不以为然,暗想:“圣上笃信道术。邪术惑众蒙骗钱财的妖道皆蠢蠢欲动,趋之若鹜,纷纷进京活动。这老道士只怕也不是好路数。”段云鹏道:“咱们不通医术,于武功一道却浸淫多年,颇有心得。老道长能否露一手,让段某与程老弟开开眼界。”
天赐笑道:“雕虫小技,岂敢在两位高人面前卖弄。我看还是免了吧!”段云鹏程万里更加断定天赐没什么真本事。程万里道:“道长莫非看不起我们兄弟,不屑出手?我老程抛砖引玉,先献丑了,请道长指点。”他端起案上茶杯,一口饮尽杯中茶水。将杯口朝下,五指抓住杯底,微微一用力。只见碎屑纷纷而下,杯底被他抓出了五个圆洞,刚刚容得下五指放入,断口处整齐如割。
这茶杯是紫砂所制,坚硬虽不及瓷器,但要整整齐齐抓出五个洞而茶杯不碎,不仅手上要有千斤之力,而且力道要拿捏得恰到好处。可见这程万里非但外功精纯,而且由外而内,又练成了一身绝顶内力。他将茶杯托在掌上,颇为自得,傲然笑道:“请道长过目。”将杯子抛给天赐。
天赐接杯在手,仔细端详,暗暗点头。翻过杯底,只见上面刻着“大彬”两个阴文。天赐目光一亮,说道:“此杯乃宜兴名匠时大彬所制,是紫砂茶具中的精品,存世已经不多,却被程师傅毁掉了,可惜,可惜!”略略把玩,又将杯子抛还给程万里。
程万里心想:“看你这老杂毛有何伎俩胜过你家程爷爷。”说道:“道长顾左右而言它,莫非……。”忽然,他发觉托在掌上的杯子有些异样,低头看去,手中哪里还有杯子,早就化为一堆细碎的粉末。寿亲王不明其中奥妙,程段二人却是行家,面面相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