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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们相拥入眠,只是那样相互拥抱着,各自想着心事,一夜无语。第二天早上,我起得很晚,是被对方公司的电话吵醒的。我感觉头很痛,也就没什么心情去谈判,于是我推托身体不舒服,免掉了一场麻烦。我接电话的时候,他一直趴在我身上,有些失神。我知道,他是羡慕我的处境。我说:“起床了,我今天不去那边公司,好好和你玩儿一天。先起床,我和餐厅要早餐,马上就会送来的。吃完饭,我有正经事和你谈。”
他听说我有正经事,便一点笑容也没有了,默默地穿起衣服。他背对着我穿鞋子的时候,我终于忍耐不住,从窗户边上,重新跪到床边上,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轻轻地摸了摸贴在他背上的纱布:“霆,你疼吗?”他一声不吭,连理都没有理我。继续着他自己的事情。我感觉气氛有些不对,知道他肯定是多想了,于是干脆把他抱在怀里,让他体会到我真实的存在。这时,他才好象缓过劲儿来,长出一口气:“我以为今天就是我们的结束呢。我没猜对,是吗?”他终于看我了。
我心里一阵痛楚,因为他的一句话,我好像一下明白了,做MB的人,内心多么痛苦。好像曾经一个MB被他动情去爱的人抛弃后,在东单公园里喊出的:“反正我无所谓了,不就那么回事吗?我们就不能有情感,有情感就会受伤。最后谁会把我们当回事呀?跟破鞋一样!你就算再红,还不是有完蛋的一天?都是让人玩儿完就扔,扔了捡起来再玩儿,你爱我?哼哼!一天听八遍。说爱我的人还多着呢。不稀罕你这一个!”可这样的表白,不正是他曾经爱恋对方很深而又无可奈何的叹息吗?不,更准确地说,是呐喊!
我心里好难受,轻轻的撩拨着他的头发:“霆,别这样。你昨天晚上还对我那么了解,那么有自信,今天这是怎么了?”我膝行两步,站到他的旁边坐下,“霆,你妈妈治病的钱,我先给你出,病等不得的。你回去上学吧,学费我也能负担。我不是大富翁,但是这点钱,我能拿得出来。等你以后工作了,再还我。”他吃了一惊,开始像被电击了一样,呆若木鸡。我不等他清醒过来,赶紧补充:“我知道你不愿意接受,你不愿意接受别人的施舍或可怜。所以我才说,你以后还我,可以了吧?别的无所谓,主要是你妈妈的病,不要再拖下去了。她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他一下子抱住我,我领教了男人的欣喜若狂!“谢谢你!”“我爱你!”和疯狂的吻,让我来不及应付,我就这样狂乱地被再一次推到了Xing爱的巅峰。我们都很累,因为那天是周六,银行要周一才能汇款。我们就一直休息到将近十点,才起身出门。
我们到了“锦绣中华*中华民俗村”,在里面狂欢了一番。晚上还看了“中华霓裳”、“中华百戏”等很多表演,回到酒店,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我们稍事修整,冲了凉,便草草地睡了。
慕霆 (4)
周一的早上,我从银行,将六万元的款子汇入了他母亲的医疗保险专用帐号。他准备去店里,找他的领班,取这个月的工资,并告诉他们他要回家给妈妈看病的事情。临走的时候,我真害怕,我的心情实在是太复杂了。我怕他是一直在骗我;又怕他会被那些领班困住回不来;还怕他出去后,像《北京故事》里的蓝宇一样,遭到不测。反正我真得很怕他走。怕再也见不到他,怕以后的日子里,漫长的夜晚还是我一个人度过。他也许看出了我的心事,虽然我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他慢慢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把我拥入怀中,和我一起看着深圳一座座林立的高楼。阳光从这些楼的夹缝里穿过,照在相邻的楼的高层区域,低层的区域好象更多的时间是要依靠灯光了。
“不用担心我什么,车票不都买好了吗?我就要回家和妈妈见面了。”他伸出手去,摸着玻璃窗上的一个砂眼,那纤长可爱的手指,吸引着我的目光,我生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他这美丽的手指,便死死盯住他的手指看着。想要把他强化到我的记忆里,如果以后我真的不能再见到他的话,至少我对他的思念是有色彩的,有生气的。他的声音仍然很平静:“那些领班不会把我怎么样的,他们还希望我能早点回来,这样他们又会有钱赚了!”我说:“好吧,你现在就走吗?”我没有回头,害怕看见他,会让我流泪。他用臂弯夹紧我:“现在就想撵我走吗?我才不呢。要等下午,他们才会睡醒呢。”我心情好些了,便轻松了许多:“我要喝水。”他回身从身后的小桌上取过来我的口杯,里面是我早上沏的茶水,现在不冷不热,刚好喝。我接过来就大口大口的喝起来,他打趣我说:“水牛来了!”我差点被他滑稽的语调逗得把水全部喷出去,水呛到我的鼻子里。我回过头来,他赶快给我道歉:“对不起,不是有意的噢!”我开心极了:“天天有你在我身边,就没有发愁的时候了!”
他手机的铃音响了,他很灵巧地跳起来,越过靠窗的这张床,跑到他那边的床上去,翻开他小包,取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他吃了一惊,眼神惊惶失措起来,看着我轻轻地说:“我家里,是妈妈!”他小心翼翼的接起电话:“喂?”电话那边响起一个很像东北口音的男人的声音:“喂?是慕霆吗?我是你叔叔卢广齐呀!你妈妈病情有变化,你快回来吧,她说要见到你才放心。”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僵了半天,任凭电话那边喊破喉咙,他始终没有说话!那边电话里说:“小霆!你不要急!这边有我们大家在!你快回来!还来得及!你妈妈在等你!”我一直没敢说话,也没有动,只是注视着他。他终于缓过这口起来:“卢叔叔,谢谢你们,妈妈拜托你们了,我马上回来。”电话那边:“哎!你放心!妈妈有我们照看,你尽早回来就行了。就这样吧。你妈妈今天下午要送医院,我们会凑钱的,你不要担心。不管有没有挣到钱,回来就好!我们会有办法的。听见了吗?小霆?”他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带出哭腔来,一直点头,用鼻子“嗯、嗯”地回答对方。最后他终于开口了:“我听见了,我知道,我马上回来!”电话挂断了,他木然的垂下双手,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我不想让他烦心,可又实在想安慰安慰他,但我终于没有举动。他出奇地平静,慢慢坐到床边上,回过头来,长长的睫毛那么迷人:“宇,求你了,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回家,好吗?”我赶快走过去,站到他面前,两条腿中间。他一下把我拦腰抱住,把脸埋在我的怀里。他头发上洗发露的味道,淡然而幽香。我伸出手想抱住他的脖子,可是我迟疑了,最终选择了抱住他的头。我用嘴吻着他的头顶,用手最细微的触觉感受他头发柔软而光润的质地。他这样的姿势,只是为了感觉上踏实、安慰一些,并没有想发泄悲伤或是痛苦的举动。我知道,他的确太坚强了,真的很男人味儿。我很高兴在他最需要依靠和支撑的时候,我充当了这个角色。我突然间发觉我更爱他了,更离不开他了。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抬起头来,双手再次移到我的臀部:“再买一张车票吧?我真的害怕,自己没有勇气独立面对。对不起,要害你跟公司请几天假了。”也许是痛苦没有加在我的身上,也许是我还没有从对他的狂热的爱中清醒出来。我并不那么悲伤,只是很担心他的情况。不过,我不再笑了,而是点头:“好!我们一起回你的家。霆!”我蹲在他的两膝中间,用我的双臂把他的双臂盘曲着,“我真的很高兴,我们才认识几天,你在这种时候,能选择我和你同行,共同面对和承担。谢谢你对我特殊的信任。”他第一次用一种特殊的眼神看着我,那种眼神,我好像似曾相识,可有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用一只手摸着我的脸:“宇!我知道,我爱上你了,我离不开你。”……
下午,我们兵分两路:他去找他的领班,我打电话给公司请假,并且买了另一张往他们家方向去的火车票。傍晚,我回到酒店,打点行装。可一直等到晚上十点,他都没有一点消息。我又紧张起来,一种害怕失去他的莫名恐惧袭上心头。我给他的手机打电话了,他接了:“喂,宇,我已经到酒店楼下了,马上就上来。”我一下放了心,心里暗自笑自己杞人忧天。门铃响了,我去开门,这次把我吓了一大跳。他背着很大的一个包,每个手里还提了一个皮箱。左脸蛋儿和腮上,被指甲挖破了,留下了长长的血印子,右嘴角和右眼都有些变了颜色。他还是那样,嘴角挂着轻蔑的微笑。见到我,他一下子像小孩子一样,乐开了花。他很兴奋,进门把东西放下,把门一关!弯着腰,从胸腔里往外喷出笑声。那是没有任何声带的作用的笑声。我听见了,觉得很恐怖。我印象中,只有精神病院里的疯子,才会这样笑。我终于忍不住,坐在床边,看他笑了很久后,问他:“怎么了?出了事情吗?”
他直起腰来,来到我身边,兴奋莫名:“我‘爹的’不相信我妈妈病情恶化,非说我爱上了你,要和你私奔。他说我伤透了心后,才会明白,MB是什么东西?不会有人真正地对你付出感情的。”他的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光彩,“他不许我走,扣着我这个月的薪水不给我,我急了,就和他们打起来了。我说我就是喜欢你!他们谁也管不着。最后连我‘爹的’的‘哥哥’都出面了,我就是不服!”他亮出拳头,“我就一个人,打他们九个人,他们人多,地方小,不好打。我就占了便宜!你看!虽然这个月的钱没要到,但是我的东西、衣服全部在这里。其他的兄弟们好羡慕我,说我‘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他坐在我对面,手舞足蹈,过分的亢奋。其实我知道,他是把郁积在内心的痛苦发泄出去了,他现在越高兴,就证明他其实越痛苦。我指着他右胳膊肘上被擦伤的一块油皮,关切地问:“看看吧,到处是伤,疼吗?”他傻乎乎的咧着嘴:“没事儿,没事儿,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一点儿小事儿吗?”他一下子站起来,就往卫生间走:“我放水,咱们一起洗澡吧。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出发呢,回家看妈妈喽!”我听了这句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现在还能有什么幸福?这就是他最大的渴望和奢求吗?他那么帅气靓丽,那么个性鲜明,那么自尊自强,那么敢爱敢恨,那么看重亲情。我怎么能不疼他、爱他?我自己也知道,我现在是不顾一切了,我把他做MB的这段经历,看成是他对母亲的深爱而带来的考验,看成是他倍受伤害、需要关怀爱护的伤痛,看成是他舍弃自己、勇敢承担的男人情怀。我想不出这有什么不光彩,想不出这有什么下贱或是见不得人。我觉得正是这段经历,磨练和萃取了他现在最可爱的全部情操。也正是这段经历,使他成为懂得男人可爱之处的GAY,他是上天赏赐给我的、可以永藏心间的珍宝。我恨命运对他的折磨太不公平,可我又感谢命运把他赐给了我……
水和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哗哗”地响起。他竟然在卫生间里哼起了歌,我不懂流行歌曲,光听见他唱什么:“我宁愿你冷酷到底,让我死心塌地放弃……”歌曲也许是消除苦闷的灵丹妙药,但我觉得它更象是用来镇止癌痛的杜冷丁。我正发呆的时候,他从卫生间出来了,看我在发呆,便一面把箱子放在床上,从里面取换洗衣服,一面不断回头看我:“宇,干什么呢?来呀!冲凉啦!”他取出一条粉红色的,简直像一条丝带般的东西,拿在手里扬一扬,“看!我们跳艳舞的服装。看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