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将脸别开,眉间一紧,手在袋中握着那只同心结,摇了摇头,将话差开,说:“怎么今天的早餐这么丰富?”
万兴舟开心说:“没什么,今天我生日嘛。”
“生日?”姑娘奇怪。
“是啊,过个生日也奇怪啊。”想到这是最后一个生日,心中凄凉,但脸上还是绷住了笑脸。
“几岁?”
“30罗。”万兴舟笑语。
那姑娘观察万兴舟脸色,不再接口,见一边已有树截成的桌椅,在一只小桩上坐下,抚着那两人合抱的大桩,问:“怎么还是湿的,你刚砍下的树吗?你那些功夫真是奇特,这刀让人看不出来有多么锋利,又是多长哪,竟然能一刀斩下这么粗壮的大树?”
万兴舟将煮好的鱼端到桌上放好,又拿起一段桶粗的树干,徒手在干上虚划,不见木屑落地,那树干由一变二,又由二变四,万兴舟捡木质较密的那一半,又几下削划,直到成了两根细长的木筷,递给了看得目瞪口呆的姑娘。
万兴舟请姑娘吃着鱼,然后大略讲了自己习得分子刀的过程和领悟经历,但省去了自己中毒和杀人的那些无关经历,只将当时的冷热感受推于节令地域的影响,而练就时间也加强到了3年。姑娘听得如痴如迷,自觉不可思异,但事实又放在眼前,原来第一日斩杀野猪时那柴刀中不过是个幌子,只不过当时姑娘虽对柴刀割肉的快速准确有疑,但也自己解释为山人杀猪宰羊熟练而已,这时不自禁伸手当空,感觉一片虚缈,无法知道这空气分子是如何吸入,又如何吐出,将其凝成固体,试了一阵,无从着手,只得放弃。说:“听说古人武技高手,练到极高境地的时候,能聚气成剑,伤人无形,更高者则能杀人千里之外。我从小练武,问了爸爸这些话,他说那只不过是古人无聊,自欺欺人罢了,也不准我信这些话,只叫我扎实练好基本功,整天就是练功,可惜现在也没什么用,看你这样子瞎练,就比我强多了,想起来倒真有些好笑。万兴舟说:“这天地间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踏破铁鞋的事多的是。”两人说说笑笑,把一锅鱼吃了大半,姑娘问:“你的手臂怎么样了?现在还疼么?”说着打开纱布,为万兴舟换了药,万兴舟换衣服时,把纱布胡乱裹起,姑娘这时又重新为他绑紧裹好,只是奇怪他的身上怎么会这么干净。
万兴舟略一活动,说:“除了骨头隐隐的痛,活动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忽然大叫,原来那姑娘用力在其背上一按,一般热气透骨而入,万兴舟放松了身体,接受她的推拿,过了半个小时,额头隐隐见汗,动了动,又甩甩胳膊,只觉虽不是安好如初,却也是活动自如了。
那姑娘笑道:“怎么样?这是我家传的功夫,你那刀子再厉害,也无法治伤吧。好了,现在没有什么大碍,我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别的本事么?”
万兴舟眼发亮,“你真想知道么?我可以日行千里,你若要去那聚仙峰,我们今日就可到了!”
那姑娘却不见高兴,只说:“是么?可是没有过程的旅行,你觉得美吗?”
万兴舟兴致高昂,对那姑娘的话也没有放在心上,将食物和简单行里往肩上一背,然后对姑娘说:“怎么样?要不要现在就上顶峰去看看,要过程嘛,咱们可以慢慢再回来看。”
姑娘将头抬起,舒出一口气,微笑起来,“那样也好,但是我怎么办,我可没法子日行千里啊,对了,除非你背着我。”
万兴舟却少见的窘迫起来,“那样不好吧。”在他的心目中,她总是遥不可及,而万兴舟必死之人,已从来没有将心思放在得到她的上面,只是这感觉实在太美妙,能追着寻着,便是一种人生和在世活着的乐趣。
“哟,笨猪!我都不怕,你反倒怕起来了!我收拾收拾,我们就出发。”说着自钻进了帐中,低头一收背包,泪却掉了下来。伸手将那红色的同心结拿出来,看了一眼,狠狠的捏在手中,最后还有又放回了袋中。
万兴舟把背包如抱孩子般的抱在胸前,然后把以前的旧衣物全部撕成布条,放在了身前。姑娘走出一看,哧的笑出声来,“你还真像个父亲啊。”
万兴舟扁嘴低头看看,说:“我真有那么老么?都像孩子他爸了。”
“少废话!蹲下,不然你怎么背我?”
万兴舟听命蹲下,只觉得背上一暖,柔软的躯体已伏在了背上,万兴舟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站起,用布条将姑娘牢牢缚在背上,说:“好了么?我可是要走了。”
姑娘双手扶着万兴舟的背,将头轻轻枕在上面,闭眼说:“好了…”
万兴舟如猿猴轻展,攀上一根粗壮树干,先跃起半米,用爆裂指掌一击树干,又撑高了1米有余,落下来攀在树上,心中已有把握,放了树干,双手交错向下按出,引动天地阴阳变动,激起了阵阵强烈气流,万兴舟借着这上涌气流,在棵棵树尖足尖轻点,如飞一般踏行。
那姑娘感觉日光刺眼,原来日头初升,就在左前方,耳中呼呼风响,看莽莽林海在脚下如同海浪,浪浪转眼即至,又飞速涌向了身后,而自己和万兴舟在这林海波涛中穿越飞行,忍不住心头激荡:“啊~~~~~~~~”呼喊起来。
万兴舟也是难以自己,纵声长笑,那空阔无边的蓝天、白云、脚下深绿色的林海,背上的柔弱美人,构成一幅绝色的画面,人生有如此良辰美景,夫复何求!
由于不必再由林中穿行,未到午间,万兴舟已登上了聚仙峰,在峰脚略一休息,便向上攀登,那山峰甚是平缓,万兴舟登得毫不费劲,但山峰实在太大,到了午间3点,也才登至山腰,万兴舟忽觉后颈奇痒,原来是那姑娘在颈中呵气。
“干么什?别闹,我们很快就能登上山顶了。”万兴舟不敢回头,僵了脖子问。
姑娘笑声如铃:“你看这里花草这么多,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在这草地上躺上躺多舒服啊。”原来越至高处,树木渐矮,这时到了山腰,已基本没有树木,只有些低矮植物和花草了。
万兴舟说:“不了,山顶的风景一定更美,不如我们上了峰顶再休息吧,如果你饿了,就吃点干粮吧。”他其实并不是不累,实在是舍不得从背上放下那姑娘来。
那姑娘轻轻叹了口气,“山顶的风景真那么好吗?”
万兴舟并未听出姑娘语气中的无奈,笑语:“一定的,不然你巴巴的来这荒芜之地干么?”
“我没有来过啊,只是听说这山峰很高,又很容易攀登,所来才决定的。”
万兴舟说:“你放心好了,咱们虽未历尽艰苦,但也算不容易了,老天自会补偿,给我们最美的风景的。”
“真的吗?”
“真的。”
万兴舟加快脚步,向山峰顶端登去,山越行越高,而地面也渐渐荒凉起来,有的地方裸露出青黄的土地来,到得后来,空气也开始稀薄起来,而万兴舟却是全身都可用作呼吸,丝毫不为所动,更是鼓足了劲往上,这时距峰顶也不远了。
在白雪渐厚的峰顶地段飞跃一段时间后,穿过围绕山峰的云层,来到了聚仙峰的最上一段,空气竟又渐渐丰密起来,而气候也暖和了。万兴舟双掌连击百余下,终于飞跃上了聚仙峰顶。
两人同时看得呆了,这聚仙峰顶如在天堂正中,而整个山顶并不是尖的,就像被人一刀斩去了顶,成了一个圆形的平台,这平台也圆得奇异,只怕拿圆规画出来的也未必有如此圆滑。平台光滑如镜,青石为底,根本毫无裂痕瑕疵,如人工切割好的一整块花岗石桌面,而足踏在上面,竟然生出暖意来。
姑娘轻轻的拍了拍万兴舟的背,万兴舟这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的将布带解开,把那姑娘放了下来。那姑娘好奇的四处走望,这平台大约百米方圆,那姑娘走到中央,却大声叫道:“西瓜子!你快来瞧!”
万兴舟闻言走到姑娘身旁,往地上一瞧,也不由得惊异万分,这正中央的地带放着一个圆形的布垫,上面毫无灰尘,那姑娘伏下身子一摸,“哟,怎么是石头的?”
万兴舟大奇,也是低头一摸,真的是石头制就的,只是看起来就如逼真的布料垫子。那姑娘笑说:“看样子是给人来坐的,我也来坐一坐。”一弯腰坐在上面,却又跳了起来,大叫:“真热!真热!”万兴舟说:“我来试试。”坐下还没了三秒钟,只觉得一般火热的气柱直冲上来,体内立时热意难当,也是狼狈的爬了起来。
两人坐在圆顶边缘,放眼四望,又转回头来相视而笑,感叹这造物之奇,虽不似两人所想的世间美景,却是更加奇丽无比。
当晚,两人吃过干粮,躺在这温热的平台之上,仰望那洁净无比的星空,没有了云层的遮挡,星空更如一块巨大的蓝水晶,闪耀点点光芒,那姑娘说:“西瓜子…”只说了半句,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万兴舟说:“不要说话,你看这星空,多么广大,大得不知是它包容着我们,还是和我们有着永远那么远的距离啊。”忽然间一种强烈的情感袭来,只想要痛哭一场。
那姑娘握住了万兴舟的手掌。静静看着星空,静静将泪水顺着眼角流下,疲倦起来,睡着了。
半夜里一个惊雷,姑娘醒了过来,手中一握,感到温柔安定,原来万兴舟从来也未曾把手松开过。侧头看时,万兴舟仍然呆呆望向天际,不知在想什么。雷声一个接一个的滚了起来,天际球状的闪电飞出,然后分裂,将暗蓝色的天撕开一道道金色的裂缝,响彻云霄毫无阻隔的雷声便传了过来,骤然间狂风暴雨,吹卷而来,但这聚仙峰顶热力虽缓,却是强劲冲抵,风雨自旁掠过,就急急的落入凡尘去了。
两人观了半夜雷雨之景,第二日阳光透云而出,万道金光下,描绘出一架架七色虹桥。
那姑娘深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峰顶边缘,转身看着万兴舟,凄凉的一笑,说:“西瓜子,谢谢你做我的向导,我的目的达到,又看了这些奇丽风景,我很知足了,你回去吧,不用再记着我。”
万兴舟蓦然惊惧,“你要干什么?”
那姑娘说:“你不明白的,这是早就定下的行程,不过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听人说这山风景最好,只是难找,现在上来看时,果然不错,葬在这里,可算最最美的结果了。”
万兴舟急问:“为什么?这样的人生本就苦短,你却还要结束它!你看,这世界上多少事物这么美妙,你就舍得下吗?”
那姑娘忽又流下泪来:“我知道,但你不明白,这样子活着实在太过痛苦,我忍受不了,每夜总要哭得累了,这才睡得着,我不想就这么过下去,长痛不如短痛,你瞧,这样风景如画的地方,一个凄美的故事,多么完美的结局。”
万兴舟很想用分子束将这姑娘拉回来,但她站得实在太靠边,万兴舟又离得太远,以至于不敢有丝毫动作,只得再向前走了两步。
“不要再向前走了!让我和你再说两句话,不要让我没说完就走。”
万兴舟只得止步,说:“这里已是天边,为什么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你还是不能放下那些情感呢?你看我,快乐也罢,难过也罢,都是一种难能可贵的体验,这样的丰富多彩,无拘无束的感受着,总也嫌时间过得太快,活不够似的。”
“你不会懂得的,永远也不会!”那姑娘坚定的说:“我和他12年的情感,可是一朝之间,全都改变了,我努力的挽回,但是一点用也没有,你叫我还怎么能相信别人?”说着又大哭起来,“他,他还说我不懂得温柔,说我没有女人味,不会关心人,说我会打人,太粗野,可我怎么舍得真的打疼他啊!”
万兴舟看她情绪激动,怕她就此跳下,不由得大急,说:“你细细的跟我说,我一定好好听你说,你把这一切都说给我听吧,你不能自杀,那是人神不犯的重罪,要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
那姑娘掏出手帕擦干了泪,笑语:“不用了,你还算不错,但比他还是差很多,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我还是早些走啦,哪管它超不超生,只要不受这苦痛,也就心无它想了。啊,这个送给你了。”说着将那红色的同心结一抛,万兴舟伸手接住,抬头看时,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淋下,那姑娘衣袖一飘,已跃下了峰去。
万兴舟呆若木鸡的站在峰顶,看着空荡荡的云间天边,脑中一片空白。
正传 第三十章 天绝地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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