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人也知趣,不再打扰,对徐四友善地笑笑,又让掌柜的兼伙计上新酒,等以后有话跟别人说了,三水张家的人陪自己喝过酒,没有丝毫的架子,还是干掉一碗的那种。
小鸟吃了两块鱼就停下筷子,不是他不想吃,而是父母那里给他使眼色,见徐叔叔与人喝了一碗酒,扭头问道:“徐叔叔,这是哪里的鱼,小鸟从来没吃过,叔叔的鱼多少钱买的?”
“这是长江中的鱼,等以后小鸟想去就划船过去看看,鱼是家中船路过长江时打上来带到洛阳的。”
许四考虑了下自己的酒量,示意掌柜的再端一碗过来,对小鸟说道。
“徐叔叔家有船?大不大?比我家的船大吗?”小鸟比较起来。
“大,能进海中行驶,叔叔可没有船,那都是主家的船,泾水船行那边两个船坞造出来的。”
许四又给小鸟夹块鱼,对其继续说道。
小鸟这次没吃,又高兴又希冀地看向徐四,小心地问道:“徐叔叔,真的是泾水船行?那里是不是有一种新船,外面看上去和别的小船差不多,但逆流的时候很快,而且还有专门摇网的轮子,可以一边走一边就捕鱼。
小鸟见过一次,那人明明有大船,却非划个小船在小鸟身边晃来晃去,还和爹说,那船别人买不到,得去泾水船行定做。
价钱倒是不贵,可怎么买呢?徐叔叔,您能帮忙想点办法吗?”
徐四沉思了片刻,就在小鸟的父亲过来要拉小鸟回去的时候,开口说道:“小鸟想买?”
“想啊,我家也想要好船,载人不费劲,打渔也方便,很多人都想买。”小鸟猛点着头。
徐四这下有决定了“那这样,徐叔叔现在就写信回去,等几天之后徐叔叔要回家了,小鸟找其他要买新船的人,先把徐叔叔送到洛阳,还有一部分的石头,徐叔叔会给运货钱,就是走的远点,到洛阳后,再等上几日,就有新船送到洛阳,你们便能带回来。”
徐四这回准备动用自己的权利了,既然发现了市场,那就要开拓,看样子得在泾水船行加人手才行,市场调研工作竟然没有做到位,之所有让人定做,一定是怕卖的不好。
小鸟这下高兴了,又怕徐叔叔骗人,追问道:“徐叔叔真的能调来新船?徐叔叔不是个下人吗?”
“小鸟,别瞎说。”小鸟的父亲教训道。
没等徐四解释,两个刚才与徐四喝酒的人其中一个就对小鸟说起来。
“小家伙,你徐叔叔可不是寻常的下人,那是张王两家的内院,张王两家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决定,还不快谢谢你徐叔叔。”
“啊?那么厉害?下人可以替主家说话?谢谢徐叔叔,我家这次回程不要钱啦,我说的也算,是不是爹。”
小鸟也同样保证,小鸟的父亲点点头,那意思就是如此,儿子的话说出来,就代表大人。
这次轮到徐四惊讶了,看小鸟笃定的样子,似乎不只一次如此做过,除了自己的主家,谁家的大人敢让娃子做主?了不起呀。
心中一动,徐四问小鸟“想不想学到更厉害的本事?想学到洛阳叔叔就给你安排,只要你肯努力,长大后考个科举就没有任何难处。”
“真的?比徐叔叔还厉害?”小鸟动心了,他确实想要有学问,可惜一直没机会。
“叔叔算什么?在主家比叔叔厉害的人多了,尤其是一群学了好几年的小娃子,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比叔叔的本事大,叔叔考不上科举,但他们能。”
徐四当然了解自己主家的本事,人才的培养是一代跟一代,越是新的一代将来就越厉害,因为前面的一代人必须要把经验写出来给后来人看。
小鸟这次也不盯着徐四的罐头吃,跑回到父母身边,与父母商量是不是要到洛阳跟人学的事情。
徐四此时也不再继续吃,拿出来一截炭笔,铺开纸张,开始在上面写起关于把船卖到更远之地的计划书,准备等上路之后找到当地的一个衙门,给点钱,再用自己的身份让衙门的人有官驿给送到洛阳。
太阳渐渐地走到了天上的正中央位置,让人有一种暖暖的感觉,写好信又喝两口酒的徐四把身后背的吉他拿在手中,调调音,开始轻轻弹奏起来,只弹不唱。
一曲弹过正要收起吉他继续赶路时,从河边那里过来个人,还没到近前就夸赞道:“好,好曲子,柔柔呼意如女子出门叮咛,清脆兮似在心如泉滴,这位仁兄请了,在下听闻仁兄琴声,恍恍然,尤在蒹葭当中,拨一叶偷观心仪伊人之感,好曲,好琴,好一个心声合一。”
徐四心中一惊,来人说的没错,自己就是想别人了,可心思被人从吉他声中听出来,就好象一点秘密都没有的感觉,非常不舒服,又不知道这人是何意思,难不成想嘲笑自己?
打量起来人,二十多岁的年纪,面目清朗,眼中有神,头戴青蓝纶巾,身罩浅灰长衫,脚踏一双木底猪皮皮靴,腰系四指宽的盘带,正负手摇头晃脑地往自己面前靠。
徐四没看出来人是干什么的,一时也不好搭言,继续把吉他往布袋中装,就当没听见刚才的话。
“这位仁兄,何必急着要走,不如再弹一曲,让在下聆听一二,咦?这盒子中所装之鱼不错,掌柜的添碗酒,别掺水,这位仁兄,方才在下说的可对?”
来人也不见外,坐在徐四的旁边,看到小鸟吃剩下的鱼罐头,就准备尝尝,也不管人家是否允许。
徐四算看出来了,这人应该是个文人,也只有文人如此洒脱,遇到希奇的事情就往前凑,遇到好吃的就跟着尝尝,也不管曾经是否认识,只要觉得是你是同样的人,就可以跟你在一起喝的不知东南西北,拉天扯地的聊一晚上也不觉累。
见人家要吃罐头,那就让其吃吧,把另外一点辣白菜也推到来人面前,今天都吃掉,明天到地方就有新东西吃了,那边有水云间的分店。
来人确实不跟徐四客气,夹起一段刀鱼,美美地吃上了,一段吃完伸出舌头舔舔嘴唇,夸道:“嫩比羔羊脂,酥如老脆皮,这位仁兄,方才在下说的没错吧?”
“兄台定是听差了,哪里有女子和泉水,听着柔柔,那是我想要多弄点帛,听着清脆的,那是铜钱声,我是想钱想疯了,我姓徐,已往行乞于街时排行四,都叫我徐四,穷怕了,没事儿的时候就惦记如何赚钱。”
徐四当然不能承认自己心中的想法被人猜到,往别处引。
“哦?竟然这般?在下尊父姓乃一王字,单名维,表字摩诘,王维王摩诘,徐兄的买卖想是做的不错,这铁制盛鱼的盒子我怎么就从未见过。”
来人也自我介绍了一下,对罐头又关注起来。
边种田来边建房 第二百八十七章 莫怨大才无重用
第二百八十七章 莫怨大才无重用
徐四听对方一介绍。突然觉得耳熟,等掌柜的把酒端过来,这才想起王维是谁,问道:“可是本州的司仓参军,王司马?多有耳闻,王司马那是进士出身,久仰久仰。”
徐四知道是谁了,经常路过此地,对当地官员的名字还比较熟识,这个王维听说过,还有一部分的资料有人整理,很厉害的一个人,诗好,画好,琴也好,年纪轻轻就中进士,现在也是从五品的官。
王维对徐四叫出自己的身份没有丝毫的惊讶,做买卖的人,自然要多打听当地官员的事情,但提徐四说的司仓参军一职,又略显落寞。毕竟不在京城了,到地方当官,当的又不是自己喜欢的官,不如最开始的太乐丞。
喝了一大口酒,使劲呼出口气,好象要把心中的烦闷也一同呼出去一般,这才对徐四说道:“司马一当,琐事多起来,想找个清闲不容易,今天好不容易才出来,不如那耕种的农夫,可以常闻闻泥土的气息,再养头牛,牵着到处走走,拾青草而喂。”
“摩诘此言兄不敢苟同,还是为官好,可给百姓做点事情,司仓参军,只要把库房管好了,把账目对齐了,让仓中事物不损坏,常保养,待州中用于百姓之身时,那也是心中高兴。
若耕种之农可增收,行商之人可让货物流转于市,做工之人能制出更好用的工具,士人宣扬教化。何愁我大唐不兴?如这小酒肆,小则小矣,却也能为行人驻脚歇息提供方便。
如果让为兄来当司仓参军,为兄定要把仓库管好,不让内中粮食被鼠食,不让布帛被虫蛀,仓中有空闲之处,就种点蘑菇,晒干后可给衙门中人吃,多一道菜,也可呆百姓缺菜之时拿出来送与贫穷人家。”
徐四反驳起王维那种想要避世的想法,管仓库怎么了,能管好那也是本事,这世上的事,总要有人去做。
棚子下的人,听了徐四的话,眼睛俱是一亮,再看向徐四,模样中就多了一丝的敬佩,已经知道他身份的人不得不在心中感叹,都说张王两家好。尤其是张忠官当的好,爱民如子,看样子丝毫不假,一个院中下人都有如此抱负,主家还能差了?
“徐叔叔你说的真好,天下的官员都能像徐叔叔这样,那我们就有好日子过了,徐叔叔,我爹方才说了,让我跟您去洛阳求学,以后我也要当官,为百姓出力。”
小鸟一脸的仰慕,定下来跟着走了。
刚才被叫出身份没吃惊的王维这下吃惊起来,再看徐四,发现他也不是只惦记钱的人,能说出这番话的商人可不多,重新打量一番徐四,又把目光放在了铁皮盒子上,这时才发现,铁皮盒子上面竟然印有暗纹。
拿过来凑近瞧,上面有两行字,上一行‘保重身体,注意休息。’下一行‘千里行事千里难,亲人惦记亲人盼’。
在最后的地方还画了一个望月而立的稻苗。
“稻苗?三水县张家庄子!你是张王两家的内院?”王维这下终于知道与自己说话的人是什么身份了,不同样子的稻苗是张王两家独有的标记,凡是在京城呆过的人,谁不知道三水县的张家庄子。
这就对了,怨不得铁盒子里的鱼这般好吃,怪不得徐四说出的话不像个商人。有什么样的主家,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也明白为什么徐四明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敢反驳一个官,他们家的官多了去了,又怎么会在乎自己一个五品官。
京城一直都有流传,张王两家的内院可以直接顶替一州的所有官员行事,哪怕是东都洛阳的官某一天死绝了,只要把张忠派过去,所有政令如常运转,所言非虚呀,徐四顶自己的位置估计做的就会不错。
知道徐四是什么身份后,王维的态度更好了“眼拙眼拙,没想到徐兄竟然有这般身份,方才徐兄所说,摩诘牢记在心,定会想法把州中仓储管好,只是这个位置……哎~!”
徐四还如先前那般平和,听王维的话,说道:“摩诘兄可是觉得屈才了?若是连个仓库都管不好,那以后就算当了宰相,难道宰相就不需要考虑仓库的事情?
别的地方我不清楚,但内院当中,想要出来做事情。就必须从最开始的方面做起,比如我,开始时哪能被派出来做大买卖,张家有买卖也不给我做,我只负责在集市上给定价,一边做一边学。
等把集市安排好了,我就有了许多的经验,这才被派出去做点别的,但依旧不是大买卖,大买卖就算是那时给我,我也不干做。觉得学的东西还不够,会耽误主家的事情,直到后来又学很多,才尝试着出去主持事情,到现在可以独撑一面。
朝廷的官员我觉得也应该如此,现在让你当宰相,你知道如何治理这个国家?你清楚地里的出产怎样?百姓希望种什么?为什么有的河流左岸冲击的比右岸厉害?如何能让这种冲击对堤坝的影响更小?
不说要事事精通,至少也得明白才可以,诗写的再好不能治国,画画的再好,于平常民生无益,琴弹的好,也不能让百姓多吃到一点肉,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只能安排一方面的事情,而不能总揽全局,这方面叫文化,非宰相之才。
我家老爷,当初可是进士科的状元,为什么非要到华原县先当官?为什么又要跑到陆州?现在又是怎么就不进京城?是进不去吗?得学呀,我家的小公子,经济战中杀得对方血本无归,可不还得跑到下面当个小官?我家小娘子领军纵横千里,也没说进兵部去当侍郎。
人得知道自己将来想要干什么,需要会什么才行啊,一步登天要不得。”
徐四觉得王维这个人还不错,就对他多说点,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要塌塌实实地做事儿,不然翅膀还没有硬呢,飞的越高,就容易摔得越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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